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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晋笔记

蔡羽／古晋机械业的老行尊——夏锡枢

1924年，17岁的夏锡枢从广州乘船到新加坡，继程再到古晋。此行是替父亲带话，要身处古晋的叔叔返乡。待在古晋的那段日子，少年夏锡枢喜欢上这个淳朴小镇，萌生了留下打拼的念头。此时，叔叔也为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很快的他就决定迎娶美娇娘，自此在南洋扎了根，并靠着一身手艺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夏锡枢另署夏驹，在老一辈广府社群以及机械领域，他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据闻早年浮罗岸地区有很多机械师傅，都曾经在他手下工作过。夏老出生在广州花县（今花都区），家里经营寿板生意，家境应当不错，童年和少年时期上过私塾，写得一手好字，有文化底子。我们无从得知夏锡枢当年在私塾读的有哪些科目，但很多老古晋提及他的大名，都知道他是当代颇负盛名的机械师傅，不但烧焊功夫一流，而且懂得发明和设计机械，也懂得绘制图纸。且说夏锡枢决定留下来后，即进入布洛克船坞任职。这座船坞建成于1912年，并在该年5月31日举行隆重的开幕仪式，被视为砂拉越迈向现代工业发展的里程碑。初期，夏锡枢的职业生涯并非一帆风顺，屡屡和英国籍的厂长产生矛盾，最后甚至对簿公堂。这个情形随着英籍厂长卸任，由来自香港的新厂长接任后，才得到改善，新厂长相当器重这位广府小子。从1933年布洛克船坞发给夏老的一张领班服务证书可以看到，领导层给予他非常高的评价和肯定。出奇招自制热水器避雷针夏锡枢一家就近居住在船坞毗邻的马吉街店屋，根据其女儿的回忆，夏家当年可是城里少数可以经常洗热水澡的家庭，全拜夏老的巧思所赐。他发明并自制了一套热水器，巧妙的透过接管将煮饭的热气引到一个铁炉中，给铁炉里的水加温，如此一来就有热水可用。如此神技，经常出现在夏家的日常，后来他们一家居住在三角坡时，夏老也再出奇招，自制了一套避雷针安装在屋顶上。大概因为夏锡枢手艺好，又有发明家的头脑，在船坞里很快就树立了口碑，即便在二战日治时期，蝗军占据船坞时，夏老不愿为日本人工作，乃有辞职的打算，日本人却不肯放人，可见日本人也知道他是船坞里的灵魂人物。战争后期，日本军阀眼见胜利无望，暗中策划一场大规模的活埋计划，机警的夏老识破了诡计，赶忙逃走，这才保住了性命。战后，夏锡枢返回船坞工作，到了1953年出任厂长要职，半个月领薪一次，其时薪水600元，可以说是非常优渥的待遇。当年适逢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登基，古晋举行了盛大的“加冕周”庆典，船坞也参与了游行，而艾贝尔总督更亲临船坞巡视，获得夏锡枢和一众管理高层的接待。中年换跑道开电焊铁厂 1950年代末，在布洛克船坞打拼了数十年后，中年夏锡枢毅然决定转换跑道，伙同另外两个朋友在浮罗岸地区开办三友电焊铁厂，高峰时期有二十几个技工，接获许多来自政府和私人界的订单。据知，在夏老的操盘下，三友产品的口碑信誉皆佳，客制过的产品包括肥皂制造机、电星大厦的欧式扶手、监狱的绞刑台等。不幸的是，就在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夏老于1969年罹患癌症，只好将生意交由年纪尚轻的唯男伟强君接管。1971年，夏老在树胶路住家与世长辞，年仅64岁，由广惠肇公会、广惠肇同人互助社和广惠肇瑞狮队在报章刊登大篇幅代讣。此时，三友也宣告结业，不少由夏老培养出来的技工乃自行创业，在浮罗岸地区开设了多家机械厂。个头不高的夏锡枢，为人有点严肃，大概也有点发明家的脾气。日常生活方面，他讲究细节，平日穿着的白衣、黄裤、皮鞋必须熨得笔直服贴，出门时再戴一顶“乌龟帽”。每逢周日，夏老习惯拖拉着孩子去吃大包；元宵节，身为广惠肇公会理事的夏老也必定带孩子去会馆闹元宵，这些都是夏老的孩子宝贵的回忆。闲暇时，夏老的最佳娱乐就是阅读武侠小说，但凡梁羽生、金庸、古龙、倪匡写的武侠都让他读了个遍，而且读书时习惯一手抚摸着家中的猫。另一个兴趣，是扭开留声机，听广东大戏，夏老特别喜欢听《三国演义》。根据女儿透露，夏老有正义感，经常接济孤老，这或许受武侠小说和《三国演义》的影响。在船坞服务期间，夏老还有一份“特别任务”，就是帮忙某国际银行销毁过期的钞票，他是银行指定的不二人选，可见其为人之可信赖。除了懂得制造机械，夏锡枢也入得厨房，拿手好菜包括猪脚醋、药材炖鸡、豆豉泥鳅、豆豉蒸鱼等，每次张罗好一顿饭，就差遣儿女到甘蜜街菜巴刹给夏夫人送饭去。夏夫人罗亚娇是东莞人，在吉隆坡出生，因为卖菜的缘故，每日凌晨至傍晚都在巴刹顾摊，偶尔匆匆忙忙回家煮个饭或休息一下，又要返回巴刹。南来之前，夏老实则在广州已有元配，是一位童养媳，名为潘奕妹，广东省三水县人士。潘氏与夏老虽有夫妻之名，但没有夫妻之实，因此膝下并无儿女。她曾经南来古晋，后来选择定居新加坡，成为红头巾，并梳起不嫁。夏老在古晋的儿女，倒是对这位大妈视如亲娘，而潘氏也很疼爱这些孩子。由于是红头巾的关系，对国家有功，潘氏晚年得到新加坡政府的周全照顾，还获颁证书感谢其贡献。新加坡曾经有一部电视剧《红头巾》，潘氏还入镜演了个闲角，据说老人家每次聊起这事都一脸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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