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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我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尤其钟爱香辣的椰浆饭。旅居国外时,总是为难以找到辣椒酱而烦恼。每次逛唐人街,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能让我满意的辣椒粉或辣椒酱,但这个小小的心愿总是落空。每当看到椰浆饭的图片,我都会想起父亲亲手制作的鲜红参巴辣椒酱。因此,回国后,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寻找辛辣的美食。 我对椰浆饭上那一勺红色酱料的要求很高,尝遍许多家的椰浆饭,真正合我胃口的却寥寥无几,因为我总觉得厨师的手艺不如我父亲。父亲费时费力制作的参巴辣椒酱,加入很多虾米和辣椒,香气扑鼻。小时候,父亲常坐在厨房的地上,用石杵臼捣碎虾米、辣椒、小葱头和峇拉煎等食材。而我就在旁边当小帮手,把食材一一递给他。父亲一边和我闲聊,一边握着沉重的石杵,反复捣击石臼中的食材,直到它们变得细腻。约20分钟后,杵臼的碰击声停了,父亲将捣烂的食材放进铁锅,然后加入少许油、糖和盐,不停翻炒,直到水分蒸发。酱料色泽鲜艳、香辣浓郁。那香味扑鼻而来,瞬间俘获了我的味蕾,这种美味简直能勾住人的魂魄。父亲做的参巴辣椒酱分量不多,从不留隔夜。无论是配饭、炒面、炒米粉还是鱼肉,我总是要舀上一大勺。 父亲在房子旁栽种了不少香料:小米椒、香茅、沙姜和刺芫荽等。有一次,我问父亲,做辣椒酱时能不能加一点他种的香料,这样说不定味道会更好。父亲说,沙姜和刺芫荽搭配鸡肉或鱼肉是绝妙的组合,但它们不适合用于辣椒酱,而小米辣椒和香茅才是制作辣椒酱不可或缺的材料。 有一回,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趁父亲不注意时,我偷偷把藏在手里的沙姜丢进了杵臼,结果马上被眼尖的父亲掏了出来。我不死心,接着投入一朵夜香花,父亲又说不可以。我再拿起一片刺芫荽,父亲连忙又说不不不。我忍不住嘀咕:“算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干脆什么都不放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我灵机一动,悄悄把父亲从工地带回来的含笑花撕下一片花瓣,投入杵臼里。至今我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发现了,也许他看我有些执著,为了让我满意,才默许了我的小动作。幸好含笑花是无毒的,这一点父亲应该是清楚的吧。其实,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赢的总会是我。我知道,父亲并不是真的输给我了,他只是想让我这个女儿开心吧了。 捣得越细参巴辣椒酱越香 每次想起父亲,父女俩在厨房里制作辣椒酱的画面总会在脑海中闪过,因为那是我童年中一段欢乐的时光。想起父亲烹制的参巴辣椒酱,我便急切地想买一套石杵臼,自己动手制作辣椒酱,重温儿时的味道。经过长时间的寻找后,我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老店里,找到了那熟悉的厨具——一套沉甸甸的花岗岩杵臼。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昔日的厨房,父亲忙碌的身影和杵臼在我脑海中重叠,心里顿时涌现一股温暖的感觉。石杵臼造型简朴,暗灰绿色的基色和粗糙的表面充满质朴的原始气息,店主笑着告诉我,这是他收藏多年的“宝物”,现在市场上很难再找到这种品质的杵臼。看着圆柱状的石杵和凹陷的石臼,我不禁心生雀跃。石臼两侧设计巧妙且对称的“耳朵”,既方便提拿,又不失雅观,甚合我意。回到家后,我将布满灰尘的杵臼清洗干净,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仿佛它们真的是无价的宝物。 朋友来我家,看到这套用坚硬石头凿制的杵臼,笑嘻嘻打趣:“你真老派,食物料理机清洗方便,操作简单,处理食物快捷,早就取代了这种笨重的传统工具。杵臼不是厨房的好帮手,除非有特别的原因,哪里还用得着它呢?” 确实,我之所以渴望拥有一套石杵臼,是因为心中珍藏着一个特殊的原因。对我来说,杵臼不仅是捣碎食物的工具,更承载着我和父亲在简陋厨房里共同度过的那些愉悦时光与珍贵记忆。朋友的话也有道理,在这个讲求快捷的高科技时代,许多传统厨房工具确实被逐渐淘汰,可她可能难以理解我对这套杵臼的深厚感情。我不仅喜欢父亲做的参巴辣椒酱,也喜欢杵臼相撞发出的声音。父亲每隔几天就会做一次参巴辣椒酱,也许只是因为我爱吃辣吧。如今有了这套杵臼,我也可以亲手制作参巴辣椒酱,让它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为家人带来家的味道。 父亲制作参巴辣椒酱的每一个步骤我都熟记在心。我像父亲一样,将院子里采摘的红辣椒、小米椒和香茅,以及从超市买来的其他食材逐一洗净,放入石臼,用石杵慢慢捶打。杵臼发出“砰砰砰”的沉重碰击声,回荡在四周。此刻,我更深刻地体会到父亲以前每一次敲击杵臼时的用心。如今,每当我捣打杵臼时,仿佛还能听见父亲在耳边叮咛: “慢慢来,别急,食材捣得越细,参巴辣椒酱越香。小火慢炒,要有耐心,直到炒出红油。做任何事情都一样,别急,慢慢做,用心做,才能做得好。” 看着自己亲手做的红彤彤、油亮亮的辣椒酱,我真想告诉已经离世的父亲:“爸,我买了一套石杵臼,终于做出了好吃的参巴辣椒酱。”遗憾的是,父亲却再也尝不到了。然而,父亲“做任何事情都要用心做”这句话,以及他烹制的辣椒酱一定会永远留在我心中。
6天前
1星期前
编按:你看过纪录片吗?是否有留意过纪录片导演? 这期【新教育】的主角是越南青年导演何黎艳,她用3年时间跟拍北越苗族女子,以纪录片的方式揭露“抢婚”文化下消逝的童年。 “抢婚”文化是什么?经历“抢婚”文化的苗族女子命运又如何?现在就翻开【新教育】,看何黎艳如何用镜头说故事。 报道:本刊特约 叶蓬玲 摄影:本报 林晓慧 2021年,越南青年导演何黎艳(Ha Le Diem)以一部揭露北越苗族“抢婚”文化的纪录片《迷雾中的孩子》(Children of the Mist),成为各大国际影展的新宠儿。这部1小时半的纪实长片,呈现苗族少女在抢婚文化下消逝的童年,激起各地观众共情,更在纪录片最高殿堂——荷兰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影展(IDFA)夺下最佳导演奖。 今年7月底,乔治市艺术节“女性影展”单元邀请何黎艳与这部作品来马放映交流。33岁的她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谈吐间亲和力十足——初次光顾大马嘛嘛档,她兴致勃勃分享嘛嘛档与河内印度餐厅的异同、盛赞印度芝士馕饼与咖哩的味道,又主动与新识的朋友聊起对《龙猫》动画的喜爱。不难想像,她何以能赢得受访者信任,以镜头直面传统与现代的拉扯、家庭与情感的冲突,编织一部充满张力的纪录片。 精准的镜头捕捉让观众误以为是摆拍 “抢婚”是越南少数民族苗族(Hmong)的传统习俗,男孩会在新年庆典期间,“绑架”心仪女孩,将她藏于家中,迫使双方家长见面谈判,促成一桩婚事。《迷雾中的孩子》(以下简称《迷》)正是记录了主角笛(Di)在雾气氤氲的北越沙坝(Sapa)度过的13岁到16岁,从天真无邪的童年,到经历抢婚的3年时光。 何黎艳的镜头陪伴笛走过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带领观众了解笛的姐姐与母亲如何因抢婚而出嫁,还有苗族父母、师长、乃至越南政府对抢婚文化的不同意见。面对苗族女性谈及性事的开放态度、见证当地的饮酒文化,乃至笛与家人激烈的争执,导演毫不避讳,如实呈现。全片高潮,是笛恋爱不久后被男友“劫走”。笛的强烈反抗,使所有人的神经线绷至最紧。 《迷》最突出是它丰富的故事性与起承转合,打破了“纪录片沉闷”的刻板印象。特别是导演以精准捕捉突发的抢婚过程,甚至让一些观众误以为当中牵涉摆拍。在映后座谈回应观众提问,何黎艳解释,从不要求受访者配合镜头做事;实际上,抢婚发生前,笛的家人已有心理准备,并向她说明可能的情景。 这侧面反映了导演与受访者间的信任关系。有趣的是,何黎艳本身是傣族人,属另一少数民族,笛与家人混杂苗语和越语的日常对话,她并非总能听懂。拍摄后,她得向受访者确认情况与对话;作品公映前,除了聘请苗族翻译兼文化顾问,她也率先前往笛的村子播放,确保受访者能够接受这部电影。毕竟这可不是一则揭弊报道,而是攸关他族的文化与情感。自《迷》闯入多个国际影展,笛数次与何黎艳一同出席映后座谈,双方情谊一直延续至今。 创作灵感源于生活周遭 作为新生代导演,何黎艳无疑是早慧的,她迄今完成3部作品,每部都在国内外影展收获肯定。在《迷》之前,她的处女作是大学尾声完成的20分钟短片《I Go to School》,讲述一名感染HIV的母亲独自抚养孩子、对抗“世纪病毒”的故事,于2013年获越南电影协会奖短片类“银风筝奖”。今年,她的新作《Dear Mom》,一部探讨北越孩童思念离家母亲的短片,则入选了韩国EIDF国际纪录片影展。 不难发现,何黎艳的创作主题始终聚焦在北越的社会问题,源自于她对生活周遭的观察与反思。这或许与她新闻学背景脱不了关系。 33岁的何黎艳毕业于河内国家大学新闻系,全职投入纪录片创作前,曾先后在越南国家电视台(VTV)与主流报章《越南快讯》(VN Express)担任记者逾四年,算是圆了儿时梦想。 她对媒体工作的憧憬,始于幼时对村外世界的想像。 何黎艳出生于越南东北部北干省(Bac Kan)的偏远村庄。小时候,她会到另一个村子与爷爷奶奶共度暑假。“他们家有个小电视,能收看多个频道。我记得有个节目,是两个记者四处采访、介绍各地的文化习俗。它让我开始想像外头的世界。我那时想,记者应该是非常酷的职业吧,可以去很多地方、接触许多人。” 这念头成了她日后离家200公里、到河内读大学的种子,也是她踏入纪录片世界的伏笔。 大学时期,何黎艳在同学的鼓励下参与纪录片工作坊,自此结下不解之缘。即便毕业后进入媒体工作,她对影像的热情不减,持续报名参加各式课程,继而结识了越南重要的独立纪录片组织 Varan Vietnam。《迷》的制作人,就是该组织创办人兼导演Tran Phuong Thao及法籍丈夫Swann Dubus。 相较于新闻采访,何黎艳认为,纪录片的难,在于需和主角长时间相处,且每启动一项计划,便得研究不同课题。比如,拍摄《迷》时,她就投入学习苗族文化与历史。 “但我还是很喜欢电影,影像能在数十分钟内激起各种情感、让观众了解许多事情。” “当记者期间,我遇到很多人、听了许多故事;但媒体节奏很快,少有空间报导普通人面对的问题、我也不太有时间处理有兴趣的题材。” “我不是一开始就能有明确想法的人。拍电影时,我可以花数个月建立故事的架构、做研究、慢慢厘清自己要说的故事。所以我在2017年辞职了。” 那年,何黎艳因为一个工作坊而来到沙坝老街(Lao Cai),寄宿笛的家中,与13岁的笛成为朋友。这让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用影像为笛记录“童年的消逝”。更难得的是,笛和父母也同意了这个提案。 她还记得,初次到访那天,笛的父亲到镇上的巴士站接她后,就直接载她到田里,“那时大家还在工作。我一放下行李就开始帮忙种稻,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吃饭。他们没什么吃肉,大多是米饭与蔬菜。” “笛的家人前阵子告诉我,他们是见我能在村子存活,才决定让我待下来。其实这种生活与我出生的村子相似,只是苗族住在更高更冷的山上,冬天有时会下雪。” 之后,何黎艳每年到笛的村子住上四五次,每次3周至1个月,但真正开机拍摄的时间或许只有四五天。余下的日子,她跟着笛的家人一起工作生活,偶尔还受邀出席村里的红白事。 当时的她应该没料到,这会是一趟3年的旅途。 探讨如何向童年说再见是拍摄初衷 笛在2019年遭遇抢婚,但那并非电影终点。事件落幕半年后,何黎艳回到村里,把拍摄期间的误会摊开谈,双方冰释前嫌。她继续跟拍笛,直到2020年7月,她看到了“童年消逝”的信号。 “笛某天放学后跟我说,她觉得自己很鲁莽,有时在朋友和聚会上喝太多酒。她怕自己以后也会因酗酒而成为社会问题。以前她不会有这些恐惧。她说了那番话后,我想她已经步入了人生另一阶段。我知道我可以停拍了。” “我的初衷一直是要探讨笛如何向童年说再见,抢婚只是其中一件大事,把她一下子推向成长。” 在苗族文化里,女孩遭抢婚后,大家会将她看作成年人,她必须像个大人一样思考与沟通。所幸,何黎艳说,随着教育机会增加、网络与社媒带来的资讯流通,抢婚文化渐渐被青年世代拒绝。比起早婚,年轻人更向往完成高中、大学学业,争取到城镇工作。 “当然它偶尔还是会发生,但越来越多年轻人,甚至父母都不再接受这传统,有些更会要求老师或警方介入。” “我想这取决于当事人所处的环境。若他们能看到生命中还有许多其他选择,情况就会不一样。笛的妈妈和祖母没有机会上学,非常贫穷。但过去10年到20年间,政府开通了许多道路,城乡得以互相衔接;也广建学校,扩大网络覆盖率,许多事情正迅速改变。” “虽然网络也带给越南少数民族新的挑战和社会问题,但我想整体情况在变好。” 很多故事想说但不适合做成纪录片 一转眼,何黎艳成为独立电影人已7年。创作之余,她靠接案为生,有时会协助国外拍摄团队做研究,制作团队亦不时转介兼职机会给她。何黎艳说,河内生活成本不高,尚能让独立电影人生存。“我和朋友合组一间小公寓,父母会从村里寄许多蔬果给我,我的治装费也很低。” 现在,何黎艳正把新作《Dear Mom》的题材,即北越孩童逃家寻母的现象,发展成剧情短片。她说,这些离家的妈妈有些是到了城市工作,有些则是受不了贫穷和家暴离开了,亦有妇女逃走后已另组家庭。 从纪实到虚构,何黎艳将之视为一个必要挑战,“我有很多故事想说,但有些碍于伦理界限,不适合做成纪录片。例如,我们不能去拍摄逃家的孩童、跟拍他们在外头受苦流浪的样子,我们首先就该阻止小孩逃家。” 回首创作路径,何黎艳纪录的主角多是女性及孩童,“我确实更喜欢与他们合作。他们富有能量,热爱分享生活。从他们眼睛里能看见很多东西。” 更多【新教育】: 让数学有温度 开启孩子的数学探索之旅 台湾学者兼诗人杨宗翰/我喜欢刺一些最极端的问题 新加坡诗人林艺君/对身分感到混乱时 写诗找出口  
3星期前
小时候,家里孩子众多,母亲忙于家务,一律不许我和妹妹们蓄留长发。对母亲而言,长发需要用心打理,她不喜欢看见大汗淋漓的我们披着一头散乱的头发,难于梳理。所以,她除了把自己头发剪短外,孩子们也被禁止留长发。 我还很记得,每到剪发时,我都会要求母亲让我继续把头发留长。我好羡慕朋友们拥有长发,能编织成小马尾或辫子,还绑着色彩斑斓的蝴蝶结,有时则是毛茸茸的发球,煞是好看!但是我没有那样的机会,母亲总是推搪地说:“你们小孩不会梳理头发,每次都是乱七八糟的,我没空闲帮你们绑头发,一堆家务等着我做。“逐渐地,我从开始的吵吵嚷嚷到后来的顺依,不知不觉也就习惯了短发。 印象深刻的是每每到了理发厅,母亲总是对着理发阿姨千吩万嘱,务必把我们头发剪短些,不要让头发长得那么快,免得不一会儿又要来修剪。我只有干着眼睛从镜子中看着阿姨无情地挥动剪刀,把我的短发剪得更短。偶尔,母亲还加上一句:“再短一点。” 我不敢反驳,坐在理发椅上,唯有任人摆布。理发阿姨也不敢怠慢,顾不得我同意还是不同意,紧跟着又再挥剪几下。好了,这下,我们的短发从更短变得彻底的短,没有回头路,哭也无补于事,只有抿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从理发椅爬下,坐到一旁的藤制沙发,默默等待。轮到妹妹,又是一轮景象,刚才的画面重新上演一轮,在母亲的法眼下,谁也逃不过短发的命运。 有一次,遇到了一个手起剪刀落的快剪手阿姨,动作干净利落,有了母亲的吩咐,她开始肆无忌惮,大开剪刀戒,咔嚓咔嚓,几刀下来,直接把我的头发剪成极短,变身小男生短发,我顿时被吓懵了,还来不及反应,阿姨一声“好了”,我透过镜子望向坐在身后烫发的母亲,两眼接触,母亲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想必她也不曾预料阿姨把我的头发剪得如此不堪。母亲紧接着就跟理发阿姨说:另一个剪平装就好了,却不忘补上一句:“剪短一点”,妹妹才逃过一劫。 我当时满是委屈,回家的路上,我默不作声,母亲试图安慰道:“还好啦,也适合你。”我就知道这是善良的谎言,我的大脸庞哪会适合这么短的男生发型,心里难过死了。那段时期,我非常自卑,不敢抬头望别人也不敢和别人正视,生怕别人提起我的头发,害怕别人看着我的头发在心里窃笑。不久后,总算等到了头发回复了平时的短平装,心里才比较踏实,逐渐恢复了信心。 发型变迁 见证成长 上到中学后,开始会打理自己,母亲对待我们头发,不再像是小时候那般的强硬态度,她慢慢放松让我们留长发,虽然偶尔还是会嘀咕几句:“天气那么热,还是把头发剪短一些吧。”但却不作太多干涉。 后来,我就一直与长发共存,时有及肩及腰的长度,多数都以清汤挂面式留着,同时,也频频为长发添置各式各样的发饰,以弥补小时候不曾拥有长发的遗憾。 出社会工作,当时开始流行染发,让人看起来时尚又潮流,我也羡慕各个女生头上顶着好看时髦的发色。但我没有跟上这股潮流,主要是敏感头皮受不起化学颜料的刺激,唯有保留自然黑发,殊不知,却不经意地成为同事羡慕的黑色长发。他们曾经以为我年少白发,要以黑色染发遮掩,毕竟染发是当时的时尚,哪个女生不染发。知道真相后,大家惊呼我可以留有一头黑发,简直羡慕不已。印象中,发型师总是告诉我黑头发很沉闷和死板,没有神采。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拥有黑发也会被人羡慕。我羡慕别人的同时,别人也羡慕我。 年龄渐长,到了不惑之年,身边同龄朋友头发开始有些泛白,纷纷染发遮盖。而我的白发也不能避免地开始几根几根隐藏式地长着。与朋友见面或上发廊时不止一次被问及要不染个发,却被我婉拒了。我告诉朋友或美丽的发型师小姐姐,虽然有白发,但难得头上还有机会顶着黑色为多的头发,这是我的幸运,这时的我还能假装拥有青春,就让我的头发自然生长直到全变白时才打算吧! 近几年,为了遮掩逐渐稀疏的发量,我把多年来留着的长发剪短,并在发型师的鼓励下,尝试烫了卷发。卷发后头发蓬松,貌似发量多了几分,仿佛被岁月眷恋,添加几分自信。虽是自欺欺人,却也自得其乐。 如今中年短发,却也意外发现短发更适合现在的自己,我不再是那个万般抗拒短发的小孩,无论是长发还是短发抑或直发卷发,我都坦然接受,因为每一个发型,都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阶段,见证了我的成长与改变。
4星期前
1月前
1月前
2月前
3月前
小鸟唱出了黎明。 窗外屋檐下喜鹊筑了巢。每天天未亮,幼鸟啾啾,母鸟呢喃,公鸟高歌,一家子吱吱喳喳吵个不停。睡眼朦胧中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挤在我胳肢窝下的6岁外孙张着乌黑双眼,跳下床掀开窗帘往外看,“天还没亮!”再次钻进被窝,但是小手紧握着我的手,“外婆。别起来,等我。” 等着第一道晨曦,期待着待会儿去星期日早市的探索,这里一直是我的秘密花园。啊,这是我期待了6天的星期天,快乐的星期天!此时此刻,早市特有的气味仿佛在鼻腔流窜:新鲜瓜果蔬菜的芬芳,咖哩香料的辛香,姜花,咖哩叶麻风柑叶发出的柑橘清香;鲜花摊档菊花茉莉花玫瑰花的甜香,椰浆饭扁担饭和马来糕点的椰香,一年到头不歇业的客家茶粿摊档那一锅滚烫炸油条煎饼的油腻味,还有鱼虾鸡肉牛羊肉的肉腥,无一不争相发出诱人的食物气息。 外孙醒来后悄悄问我:“又是一个yesday?”我点点头。 婆孙走入猎奇之旅 女儿送外孙过来和我们共度周末,不忘叮嘱小朋友不可这样不能那样。看着我屡次违约会嘀咕我“双重标准”。从前当他们小时立下重重禁忌,现在一一让她的孩子无尽期地享受。 一次,看到两个小朋友各自的腋下夹着漫画本,手抓着在巷子尽头水果摊买的切片水果,婆孙仨一面走一面吮吸着多汁的西瓜信步走回家,女儿横眉倒竖,杏眼圆睁:“谁说可以吃街头零食?哪里来的漫画本?” “不怕不怕,妈妈说no,外婆说yes。”这就是婆孙间立定的yesday誓约。 从前街头零食不注重卫生,现在情况不同,水果都是卫生包装,收藏在玻璃箱里;水果摊旁边有一个茶水摊,由一个回乡创业的年轻人经营。泡的咖啡奶茶媲美“咖啡豆”等星级咖啡吧的时髦饮品,吸引很多慕名而来的茶客。 至于漫画本嘛,妈妈至今对当年焚烧你们辛苦攒下零花钱买的《七龙珠》是心存悔意的。如果不是你们废寝忘食沉迷其中,还不至于效仿秦始皇焚书坑儒霸行的。 别以为你们外婆帮忙写中小楷的事我不知道。看着你们拿着老师批阅后的“A”婆孙喜滋滋的模样,我才不忍心拆穿你们的秘密。小弟手握外婆特制的“青龙偃月刀”舞动得虎虎生风,我还不是只眼闭只眼开?还有二姐三年级数学“单位换算”练习功课全是你们外婆代劳,结果考试成绩一团糟要我给她恶补,我都一一暗中让你们通行。结果,你们都没有变坏呀!和外婆的互动丰富了你们的童年岁月,也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你们护老的德行。现在请你们给我机会弥补当年我没有机会为你们所做的“越轨”事,让我的儿孙留下和外婆共有的记忆。 天微亮,婆孙走入猎奇之旅。城市老鼠对乡间的早市充满好奇:小子被咯咯鸡叫声吸引住,模仿鸡叫声逗弄鸡笼里装着的玲珑鸡、珍珠鸡以及全身乌黑的竹丝鸡。马来伯吉看他逗趣的模样,给了他一把谷子撒进笼里。看着鸡只争相啄食,乐不可支。 不远处的卖鱼摊档,鱼贩把清晨才从养殖场捞起的鱼儿装在塑料鱼池里,氧气管发出咕噜咕噜声,池里的白须公、红非洲、巴丁鱼在拥挤的空间,苟延残喘,奋力吸取有限的氧气。小子踢一踢水池,引起群鱼一阵骚动,一会儿又静止不动,只顾着张合着嘴吸气。鱼儿在流动的河水中圈养肉质鲜甜。鱼贩捞起顾客选购的鱼,横摆着刀在头上猛力一敲便刮鳞开膛取肠肚,惨不忍睹。立马牵了小朋友离开屠杀现场。 往前走,各类糕点琳琅满目。古早味的客家茶粿令人牵肠挂肚,我选购了糍粑、萝卜粄和粗叶粄。小子看见现烧现卖的沙爹,买了几串边走边吃;小姐姐选了甜圈圈,外加竹筒饭配仁当牛肉,没有忘记老头必定要吃的扁担饭。小姐姐目光被卖零嘴的档子吸引。架子上陈列着一排大大的铁桶,透过一片透明的玻璃片可看见里头装着她不曾见过的各种饼干。她买了威化饼和夹心饼,说要带回城市学校请同学品尝。 我们继续走走看看,边走边和小贩搭讪:向摆地摊的马吉买了一盒甘榜鸡蛋,一把姜花,她送我一扎香茅: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的老阿姨向我推销她自种的牛油果和番石榴,我也向她买了薄荷叶和有明目作用的夜香花,给从事电脑行业的女儿补眼。经过卖廉价3R产品的电商给小子买了一盏头灯让他戴着探索屋里各个角落,他要求买两把水枪待会儿和姐姐打水战。 回程中买了两杯咖啡,泡茶小老板用电子秤称着咖啡豆和水的分量,我报以微笑表示支持。 一桌子的战利品,那么多的食物食材,那么丰盛的日子,令人感到幸福无忧。外婆今天不下厨,皆大欢喜! 把姜花插在客厅小茶几上,薄荷叶摆放在餐桌上,满屋馨香。看着报纸,打个盹,无比写意,无比快乐。
5月前
前几年有学生替一个女生取了个花名,叫“四脚蛇”。听着就觉得刺耳难听。问他们为什么要为她套个这么难听的花名,他们也答不上。其实以上花名听着就明显带讽刺嘲弄之意。可怜的是有关女生也不觉有问题,是对自尊的伤害。 小时候,有同伴因为比较顽皮,结果被他当时气势压人的堂兄取了“歹仔”的代名,这名词潮语叫pai kia,意思就是一个坏得严重,没教养的孩子。取花名的人洋洋得意,却没想这难听的代号捆绑了他整个童年,这名字像颗毒瘤在浅顶渔村里四处流窜,每个见到他的村民都像口头禅一样用pai kia来叫他,叫得心花怒放。他异常抗拒这样的名字套在自己身上,可在当时阶级分明的渔村里,略显欠缺的家境是无法对抗自鸣高人的蛮横行径的。 于是,玩笑调侃的时候,歹仔;厉声喝骂时候,歹仔;当他装作充耳不闻的时候,歹仔之声更厉。这二字如魑魅魍魉,如影随形,叫得他心里难过,自卑,却无法反击。更可悲的是,这毒素蔓进校园里。他当时上学的小学校,里头的一位校长也在上课时用“好仔”这样高级的挖苦的得意口吻来取笑他。每一次这个“校长”得意时,就是全班一片哄堂的时候,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觉得对不起生养他的父母。 那是一段自尊深深被宰割的童年。 前些天,他在餐馆偶遇两位老浅顶,他们突然就提起,当年被唤为pai kia的是不是你。时间虽然久远,可提起,他们的语气依然流露轻佻与嘲讽,毒瘤之危害更是可见。不要轻易替人取花名,我常提醒学生。特别是难以入耳的花名,只因人家有父母,人家有名姓。 为人取花名来取悦自己,只会反映你人格的污秽,家教修养的缺失低落。那是嘴巴最低贱的行为,那是痞子的行为。若问那堂兄不知还记得吗?怕早已烟消云散,可老浅顶的谈话,却无端地挑起那不堪的回忆,心中那根早就根除的,却重新再往下扎的刺。
6月前
6月前
记得在我的童年时光里,每当昏昏欲睡,外婆或者母亲常常唱起摇篮曲。于是优美的“宝宝睡,宝宝睡……”伴着我入眠。直到最近,还可以听到家里的小朋友唱起这首朗朗上口的儿歌,而大多数儿童基础钢琴的课本都会收录这首优美的曲子。身为钢琴老师的我常常在课堂上教小小朋友弹奏这首曲子,他们都会随口唱起“宝宝睡,宝宝睡”,样子可爱极了。 由于常常听见这首曲,于是闲暇想要播一些音乐的时候,都不会想播这一首,脑袋里只会想起平时没办法听到的曲子。可是昨天一反常态。也许是因为我的脑袋已经累得想不起我想听的曲子了,我随机选了一些轻柔的古典乐,耳机里便播出了这首布拉姆斯的宝宝睡(原名Wiegenlied op 49, no 4),而且是清晰的德国歌词声乐版。 前奏的6拍钢琴声,好像在模仿摇篮左右左右摇摆的画面。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认真听这首歌曲了,前奏的6拍没有让我听出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摇篮曲。在忙碌教了一天琴后听到这熟悉、柔和、温暖的前奏,我的内心很是舒服,一瞬间卸下了老师该有的威严,卸下了面对家长要有的专业样子,卸下了面对上司就会武装起来的圆融的自己。仿佛回到小时候那恬静的岁月,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永远能安稳入睡的每一个夜晚。 后来我们长大,开始有了很多忧虑。从学校成绩的起落,大学升学的科系,出来社会之后的薪水,银行里的金额,不知不觉就走型的身材,一旦不照顾就起红灯的健康……,日子好像没有更简单,只有每一天不一样的挑战在等着自己。“此时闭上眼睛歇息,愿这些时光受到祝福”,摇篮曲德文的歌词有一句是这样唱的——好像在告诉世人,虽然我们无法期待生活完美无瑕,但是我们可以用心祈祷和感受所有的祝福。 抚慰失眠了的人类 我熟悉的副歌原文翻译是:“明天早晨如果上天愿意,你将再次醒来。”意思其实可以解读成:无论当天是快乐、委屈、失意、伤心、幸褔或者不幸,我们是否能够再次面对明天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还是要听天由命。当一个人落入人生的低谷,它提醒我们,只要上天愿意,明天我们还有新的希望;当一个人爬上人生的巅峰,它提醒我们切勿骄傲,因为明天如果我们能够“再次醒来”,那它仍然是崭新的开始。 它用一段歌词描述了我们的渺小与脆弱,让我想起一句名言:勿以物喜,勿以己悲。让一天的悲喜都在夕阳余晖消散之时随之化解,于是一天的紧绷感都得以平静。我们在这星星和月亮的照耀之下,就好好地享受夜晚的静谧,月光的温暖。 如果明天不完全掌握在手中,我们在安静的深夜能做什么呢?摇篮曲的第二段唱了两次:“现在安心与甜蜜地入睡,在梦中眺望天堂”。仿佛在告诫我们,在迎接新的开始之前我们还是必须要安稳地进入梦乡。先好好地休息,享受梦中的甜蜜幻想,才有办法面对明天的未知和难题。 这段有意义的歌词配上布拉姆斯堪称完美的音乐,就像是给所有披着月亮和星星的人们一个最真挚的祝福,抚慰这忙碌而失眠了一天的人类,我们之所以烦恼又失眠,是因为常常把事情看得过于严重。可是当我们回过头来看,这些所谓的难题也只不过是给我们考验,促我们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加进步。更何况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为什么我们不放下一切,安稳的进入梦乡呢? 这首布拉姆斯献给好友新生儿的摇篮曲,不知不觉陪伴了很多人入眠。我从小就觉得它很好听,到现在完全理解歌词的意义,觉得他真的写得好美、好浪漫。愿所有人在摇篮曲的祝福之下,都能安稳地睡下,然后再次遇到天明,再次遇到崭新的开始。
7月前
抓一把通红的辣椒扔入石臼。“咚、咚、咚、咚”,杵子与石臼配合默契地打着节拍,将臼里的辣椒一下一下捣碎。辣椒们似是报复地,试图将自身带热辣的汁水飞溅到各处。一双带着褶皱的手及时地捂住了石臼唯一的出口,让杵子在虎口与臼口的缝隙中继续将辣椒们蹂躏得面目全无。尔后,香茅、洋葱、蒜头也都被扒了皮扔入臼中,与先前的辣椒们在杵子的重击下混到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热锅、热油,下入一小片峇拉煎块。入锅的刹那厨房里瞬间充斥着峇拉煎那浓郁的虾鲜味,仿佛要用这味道将置身其中之人淹没。当锅里的峇拉煎微微起舞的时候,便把臼里的混合物哗哗地被拨入锅中,忽地滋啦一声冒起滚滚白烟。白烟中带着辣椒独有的刺鼻香味混合着峇拉煎的鲜味迅速钻入鼻中,呛得泪水鼻水齐齐逃命,不慎吸入肺中的烟雾折腾得人连连咳嗽。 叁巴辣椒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是饭桌上的常客,以至于我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爱上了这颇有挑战性的滋味。舀起一小口冒着油光的叁巴辣椒,再盖到热腾腾的白饭上。我喜欢将叁巴辣椒和白饭搅拌到一起。看着每一粒饱满的米饭都裹上叁巴红艳的油光,再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尝。原本泛着稻香的米饭搭配上鲜辣咸香的叁巴辣椒,各种滋味在嘴中互相交替融合。辣椒刺激着感官的辣、峇拉煎冲上鼻子的鲜、以及米饭静默的回甘,让我不禁一口接着一口地将它们往嘴里送。写到这里的我,也不禁将口水往肚子里咽了又咽。 家里常备的叁巴辣椒皆出自我姨婆之手。说来也奇怪,姨婆明明不善厨艺,却唯有叁巴能够煮得美味无比,没有人能够与之匹敌。到了外地工作后我也曾试过复刻出同样的味道,但照猫画虎后出来的效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味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没有姨婆亲手做的那般诱人。无奈只能每次回到家乡时尽可能地多吃一些,再打包一些才能满足我这饕餮之心。 姨婆的叁巴让我难忘 曾听姨婆说过,曾祖父也是嗜辣之人。曾祖父在我出生之前就已归西。但因为家里常年挂着一张曾祖父的照片,所以对我来说曾祖父其实并不陌生。虽是黑白照片,但也看得出来相片里的人头发花白,嘴里的牙齿已经掉光,却无阻曾祖父慈祥的笑容。姨婆告诉我,曾祖父活到了98岁高龄才前往西方极乐。在他晚年时候牙齿都掉光了,却依然无阻他想吃辣的心。曾祖父没了牙之后都以粥为主食,手边再拿着一根辣椒。就这样用牙龈碾碎了辣椒后再配着粥一起吞入胃中。姨婆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制作叁巴。在那个物资不富的年代,简简单单的一碗叁巴辣椒配上一碗白饭,便已能满足一家大小所有人的味蕾。 叁巴辣椒的原料看似简单,但要把他们煮得好吃,却有着各家的学问。我在外也尝过不少其他做法的叁巴辣椒,每一家都有各自独特的味道。东家可能选择将原料用搅拌机打在一起且不炒制;西家可能在原料的基础上又加入葱油。每一家独特的叁巴皆各领风骚。但对于我来说,唯有姨婆亲手制作的叁巴让我难以忘怀。有可能对其他人而言那并不是最好吃的叁巴。但于我而言,那是一份童年、一份关怀、一份家的味道。 如今姨婆也已达耄耋之年,庆幸的是她身体依然强健。每当我想吃叁巴的时候,姨婆依然能够满心欢喜地为我炒制。每一次吃到姨婆制作的叁巴,我总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因为我实在无法想像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再也没办法找到这一份家的味道。
7月前
7月前
每经机场公路,妈妈总会指着停机坪,对我说公公一手搭建的老家在哪里。隔着玻璃窗,我难以想像现在飞机起落之处,是我家长辈的栖身之地。 调动现有资源检索翻查地方发展史,我查不到相关旧地图,妈妈的故居,似成了被遗忘的角落。我想记录小地方的老故事,遂给妈妈纸笔,请她画出记忆中的坐标。 妈妈戴上老花眼镜,在白纸中央画了一间房子,写上门牌号码。她在后门画了沙地,右侧画了小河,盖上一座横竖线条标注的桥。妈妈把童年形容得很生动,仿佛那一代小孩的生活,就如轻轻跃过沟渠般轻松。那时他们不必上补习班,放学把书包扔了便从后门绕到朋友家,直到傍晚听到公公的车笛声,载着一卡车鱼虾回家的公公喊他们帮忙拿鱼,一天才算结束。 妈妈比喻,从前生活范围虽然狭小,却不失乐趣。她说,以前的屋子分成两个部分,画纸上标注门牌号码“173”的,是他们的生活起居室。我无法想像,一个客厅和两间房间怎能住进两名大人和7位小孩。所谓“小屋”则是厨房、冲凉房和杂物房。 妈妈谈起小屋的时候,回忆起自己和二姐的互动,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她和二姨围着纱笼在冲凉房洗澡和洗衣服。屋外养了家畜,她俩洗了澡,二姨负责晾衣服,妈妈负责喂养鸡鸭。小屋和173之间以沙地连接,公公为了不让妻儿淋雨,在两房的屋顶悬置一张塑料袋。穿到后门,妈妈唤舅舅玩玻璃弹珠,沙地留下大大小小的玻璃弹珠坑。 我好奇地问妈妈,为什么他们不用前门出入?她说,前门面向未开垦的山芭,屋前椰树纵横,没有人家居住。妈妈在173住了13年,直到念预备班时,附近的居民接获通知,政府为了开拓机场催促居民搬迁。妈妈一家看着执法人员拆除木板屋,家园被毁,才搬到了政府赔偿的土地。 50年后,妈妈描摹自己的出生地,感慨地说,这个地方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我想,妈妈小的时候,心里的地图也许那么大。我以文代画,写出妈妈的土地。她的童年,是一张纸无法容纳的故事。若我可以绘制地图,我想画下公公的家,还原妈妈的甘榜。
7月前
#小时的地图 人小鬼大的我自诩君临天下,那木屋和门前的一棵石榴树便是归我管辖之地,谁也别想占我的巢。即便闭着眼睛,凭着记忆,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每一条曲折的树枝,就连红蚂蚁都占不了便宜,若是咬我惹恼了我,一把火就让它们再度轮回。后来树越长越高,影响了电缆电线,大人的一刀一把火便化为尘土了。自此退隐到屋后的沟渠寻花问柳地戏弄孔雀花鳉,小小的一条沟渠就能待一下午,拿着破罐就能俘虏不同颜色的小鱼儿自娱自乐。屋前屋后的地图承载着我童年的回忆和冒险的足迹,不免留下点“勋章”,现在都还留在膝盖和手肘上。 #中学的地图 在考皇家童子军以前,其中一项考验是考核远征考察(Lencana Ekspedisi)。当年不知哪来的匹夫之勇,一脸无畏无害的青春小伙子从Kampung Sitiawan一路走走停停,拿着小纸地图密密麻麻的箭头和指示到商家宝号领取盖章签名为证,直到Lekir的马来乡区的一空地搭蓬留宿,方知那里椰林茅草丛生,郊外荒野之际,先别说各自散发着酸甘柠檬发酵的体味,深夜还得防着蛇鼠蚊蚁。隔天在艳阳下还得继续疲于跋涉游历,方寸之间的地图小纸,走起来合计少说都走了四五十公里,真不说那双脚还是不是你的,大家全凭意志力在驱使散架失灵的人体,用行尸走肉的形容词肯定错不了。如今回忆起真觉得那是张可怕的地图! #工作的地图 兴许是安逸于一隅的乡镇生活,生活节奏轻松,即便工作忙碌也能忙里偷闲,乐得自在。只不过难免吐槽马路的路墩在新村里肆意妄为地站岗盯梢,开车行驶在路上早已惯性地知道过了Columbia村应该靠左行驶防抖,或到了Mini考场得靠右行驶,避免被百家被般的崎岖坑洞反噬,若无法换道也无所谓,当作坐按摩椅或过山车便是,那效果和黄色减速带是不遑多让地给你惊喜和痛心,势必将你车子的防震平衡仪给震出个好歹来,亲身体验后颇有一呼万骨枯之气度。啊不然就是快到阴森区域的路灯长年失修,乌漆嘛黑的,但求牲畜莫当马路英雄而壮烈牺牲。对于这片了然于心工作的路线图已在心里,无论何时都能轻松地拿捏。殊不知一场的人事革命纷扰,换了我的行驶轨迹,换了另一方土地深耕,但我深信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更是人生中的一小确幸。
7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