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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星期前
人们普遍都会觉得,写得很好的一首诗,在朗诵时会失去很多精粹部分,但是,这个既定印象其实建立在不成熟的、主观性的看法上。林健文认为,讲这种话的人,或许自己也不了解朗诵里的机制(比如语音、语调、诗意)。可能对一般听众而言,语音仅仅只是表达诗歌的一部分,但健文认为,它其实像唱歌一样,借着朗诵会达到某种意境。他举例:所谓的音色,指的不只是词曲的好,更多是说唱歌的功力,如陈奕迅对歌曲的诠释,可以依靠音色将词曲带到新的境界。从这个点延伸开来,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做一些事?比如,去写一些没这么难表达,但依然拥有现代诗元素的诗歌,让音色/语音达到诗歌的高度? 作为一个诗人,林健文怎么看待国内近年朗诵活动?朗诵者是否有符合诗人期待?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切入点都不尽相同。他之前比较希望看到台上朗诵的学生先认真去认识一首诗,才开始进行朗诵。林健文时常在各种场合提及这个问题,希望得到回响。然而,几年前他发现,问题依然存在,一些核心概念即使是呼吁了以后还是一样反复发生。因此,林健文决定开始去身体力行去改变它。 对于大部分只专注创作的马华诗人而言,可能并不熟悉朗诵这一块,而热衷于朗诵活动的老师们,虽是心向往之,但可能没达到写好一首现代诗的高度。即使坊间作品相当多,即使大家也会开始去模仿、学习参考,并纳入种种不同的朗诵元素,但林健文认为现在依然还是一个过渡期,需要四五年才能大致达成下一个目标。 当笔者问及目前诗歌朗诵所抵达的水平,他认为,目前已能看到老师们开始不抗拒使用现代诗。林健文认为过去登台作品里充斥“可爱”的诗、口语化的诗,有些甚至是散文。此外,中学生选用的诗也有局限性,一般不会选择台湾或马来西亚的诗,而是停留在早期中国诗坛作品。换言之,朦胧诗之类的诗作并不盛行于朗诵界,某个阶段里,大家还是倾向于选择比较容易明白的、写实派的诗,如杨牧、郑愁予、余光中等诗人作品。 诗人的朗诵标准 以诗人的身分担任评审时,其朗诵标准又是如何?他透露,在评审时会单纯注重自己要评的项目(比如诗意),并会在意选手选出来的文本是不是自己能驾驭的,能否做得到想要做的东西。他不会以一个笼统的大原则去评断,仅以现场选手表达出来的水准为准则。 过去的十多年,他不断在鼓励参赛者选用现代诗及马华诗,毕竟特意选一些有隔阂感的作品并不合适。他举例:小孩唱情歌,可能无法感同身受。虽然小孩本身可以靠技巧弥补这些空白,但当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当大家语音语调都很好,比赛性质就要回到原本的问题:这一首诗,换了一个身分,你是否还可以理解这一首诗,或者,诗是否和朗诵者身分契合?以诗人而言,创作可以随性,但以朗诵者而言,则需要思考,他们是否可以明白或驾驭这首诗歌。 健文此时以常胜军刘巧晴为例。巧晴从一年级开始就接触诗歌,据她回忆,因为7岁时的表演属于群诵,巧晴会选择朗诵周锦聪老师的诗歌;到了高年级读诵,她开始朗诵一些没那么童真,而是比较成人一点的诗。她认为可爱的诗有童趣,也适合低年段,大人的伤悲则涉及很深的内心感受,那是另一种层次的挑战。疫情前她还参与低年段群诵,到了独诵时,巧晴认为要看性格。开朗的人适合朗诵活泼开朗的诗,沉默者适合朗诵描述内心的诗歌。 “诗歌上台,诗意下台”? 健文曾在星洲日报的专栏写过关于“诗歌上台,诗意下台”的争论。他并不完全认同这句话。这句话意味着作者、朗诵者双方都有责任,而非简单认为诗歌一旦上台朗诵便会失去诗意。一般朗诵者只求把诗的意象表达,而没有很准确把它另一方面深层的本质表达出来。“我们写诗很多时候会借用意象来让读者看到我们想要表达的,现代文学的主要方法透过修辞和意象来让你看到诗人到底说什么,但朗诵时会面对一个问题:听众是否能够和作者站在同一角度,到底能不能抓到作者诗意?” 然而健文觉得为读者降低诗歌的复杂度,并没有降低诗的地位。他以爱尔兰吟游诗人为例:吟游诗人既然可以把诗唱成歌,形式上已经很接近一种表演与诗意融合的方式。他认为,在朗诗时,语调上也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而透过别的方式,比如语言、场景、物件,也可以找到一个方式让它更加适合朗诵,而不降低诗意。他目前正在找平衡点。这两年也偶得满意作品,如〈Air〉。“诗本身会感动我,而我从朗诵者巧晴的声音才知道它可以到达的地方。” 然而,巧晴州赛时朗诵的〈Air〉,健文是为了土崩罹难者而写。巧晴看到这篇诗作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土崩事件发生在雪州,当时她朋友在露营区,发生土崩事件后便永远见不到面。为土崩案件的罹难者朗诗,她有感而发。“我没有用太多高低音,用最本质的东西——声音去呈现,把故事最重要的地方传达出来。” 以场景营造氛围 健文透露,自己以场景成功营造氛围:他以“雨水分开城市和城市、雨水分开山和山的那一天、雨水分开山和城市的那一天”,三个场景来推进诗句。他创作的时候有刻意地用雨水制造情景,而巧晴没有刻意渲染,却可以把场景还原,让人触动于这件事情,想起这个事件,想起这首诗,让听的人永远都记得。这反而是很难达成的。 健文认为的“诗意”是,朗诵者必须把自己当成主人公,在朗诵前需要深刻理解。“诗意是深层内容,不是表面上可以呈现的。我以前会觉得诗意是必须经营的,通过很多内容、词汇、现象把诗意表达出来。一首诗可以置入很多诗意。现在我经营一首诗,只置入一样东西在里面,不会多于两个想表达的东西。 “对很多人而言诗意是不容易理解。我们有必要让诗意用最快速最简单的方法传达给观众,而不是隐藏得这么深。若不能打破这点,则选择的词汇和诗意在某程度上已经造成朗诵者没办法表达自己,也没有很好的表达诗意。最快最有效的,就是最适当的方式。表达感情的诗,透过叙述很难达到目的,适合转成对话。表达历史事件的诗很难透过对话呈现,就用叙述营造。” 朗诵技巧对健文而言离不开设计,朗诵者还没上台前已经需要掌握清楚。自己是角色上的跳跃,让现场听众了解你以什么身分去呈现这首诗。同样题材两个人去呈现,方式可能不一样。若方式如出一辙,就是表面地朗诵,而不是深入核心。 巧晴则强调,她不囫囵吞枣地背诗,当她读熟并理解那首诗,画面自然在脑中。这比死背来得好。比较高潮的部分则用强调的语气,让读者去身临其境。 上一届的新纪元杯,健文给巧晴写了一首诗——〈Rain〉,诗讲述的是巧晴用〈Air〉拿了国赛冠军以后,回到舞台发现雨已经停止,但是朗诵的声音还留在舞台上。今年巧晴打算用来参赛的诗,题材会是上一首诗作〈Rain〉的延续。创作者健文把一个事件分拆成三首诗来处理,从〈Air〉到〈Rain〉再到新的创作,它会是一个整体。 不得不说,健文这些年的写诗之路,已经从纯粹写诗进入到加入朗诵的种种考量。这一次他和巧晴的合作,又会带来怎样的效果?且拭目以待。 相关报道: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制服团体聚会 第二届全国政府中学华文学会干部研习营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跨越种族藩篱 丘淑霖说声 早安 Kawan!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為自己贏一次 930公里 徒步朝聖的救贖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读报纸的无用之用,我们培养独立思考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活动】唤醒文学被忽视的力量 新纪元文学创作营&文学奖养成班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科技无法取代的人情味 乐龄照护服务日渐吃香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活动】动手升级再造把垃圾变黄金  
4星期前
1月前
花了20年终于写完并出版《台湾新诗史》后,我便觉得时机已至,该为自己做点事了。卸下文学史家的利刃与盔甲,回到一个理想的文学读者位置,此为其一。挣脱学院围墙与评论规范,召唤久违之创作冲动,此为其二。而在解读者与创作者两种身分之间,过去的我,未免向前者倾斜太久。未来的我,亟思回到后者队伍间,并努力寻求抵达中年以后的人生平衡。 我对于诗这一文类,却从来用不上平衡二字。因为我对诗,有热情,有坚持,更有难以改变或移转的偏爱。明明从学生时期开始,自己最早在报刊上发表的是小说,首度获奖的作品是散文,我却始终无法对诗忘情。复又受其海妖般的音声形貌魅惑,遂愿全身心浸淫在诗香世界中,久久不可自拔。读诗诵诗背诗演诗,文艺青年阶段该尝试的那些,我应该一样不少。唯独写诗,曾长期被我放置在金字塔顶端位置,越是尝试,越是害怕。让我心生恐惧的,不是一首诗写得好还是不好,抑或写出来后有没有知音或伯乐。我担心的也并非是写诗的过程,或某首诗究竟写得够不够有机完整。真正能让吾人感到惶惑不安的,当属一首诗创作经发表后,其中真实作者(writer)、隐含作者(implied author)、叙述者(narrator)将如何被武断连结、恣意联想,最终恐将导致“我”的无处可藏,无路可出,甚至对一切无计可施。 我比谁都要清楚:不,这样不对。要说不该如此,还是怎能如此?——因为写诗曾是我的躲藏,我的出路,是陪伴我从苦闷青少年到愤怒前中年的唯一战友。埋伏在字里行间,巧譬隐喻,象征系统中的诡雷与陷阱,其目的并非为了伤害任何人,只是在防止好事者的偷窥刺探。别人写诗的理由,很大部分是为了展露;我写诗的理由,绝大部分都是在躲藏。躲藏起自己,更躲藏起一度存在或未曾诞生的他人。当生活极度困顿愤懑,惶惶终日并且找不到出路时,唯有写诗才是自己的遁逃之途,隐身之术。 今日我更加笃信,相较于小说与散文,写诗就是在面对真实,书写现实,曲笔诚实。它不是表演,它抗拒媚俗,像我这样的一个作者,有时就是需要它当救生筏,作氧气罩。人生至此已过中场,由不得自己再浪掷耗费。长期身处学院围墙内,吾人一向持守“小隐隐于学,大隐隐于诗”之信念。回到写作队伍,容我隐藏于诗。   相关文章: 【第17届花踪文学奖海外作家评审】 余光中:从变动当代,跃入永恒古典的诗人/杨宗翰  
2月前
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当诗歌朗诵评审了,只知道当初拉我去当评审的是黄建华,评的应该是吉隆坡中学州赛,他说既然我写诗,评个选材技巧应该不成问题,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诗人当诗歌朗诵评审,理所当然,当时我对语音语调认识不多,只知道自己发音不准,翘舌音都做得不好,也不懂什么是重音轻读,只要听得顺耳,对诗歌理解到位的,在我心目中就已经很了不起。后来评审当久了,听语音老师讲评太多,不自觉的也对语音语调认真起来。认真理解了声音以后,就别想要我上台朗诵,我还是写诗比较好,声音好的学生太多,我自愧不如,多写一首诗便是功德,上台等于毁了苦苦经营的诗意,何必呢? 当我发现自己不想再上台朗诵的时候,才真正想要写一首感动人的诗,那已经是我当评审20年以后的事情了,觉悟得很慢。动地吟的诗剧《Gari, Tari…Lari》已经过去很久,从评审到上台表演,必然对自己有所要求。李进文老师常说,我来看诗人表演不会在意他们的语音语调,我只想看他们的诗意。虽然如此,要是咬字不正,别说诗意,根本就词不达意。绑手绑脚,是当时最贴切的形容。所以要上台朗诵,至少得把语音练好,不一定要达到语音专业的水平,至少让听的人不会会错意,才能够达到朗诵的目的。 懂诗是基本要求 诗歌朗诵的评审要懂诗,这是基本要求,就算你评审的只是语音或语调,或许你会认为没有关系。选材和技巧更加不用说,要是你不懂诗,收到邀约的话,推了吧,也算功德一件。我不害怕遇到不懂诗的评审,但最害怕遇到装懂诗的评审,还要一口咬定散文去掉标点符号的文章算是散文诗。懂诗不一定得写诗,但必须懂得赏析诗,就像音乐饮食一样,起码你得分辨出流行曲或摇滚或京剧,至少你也吃得出甜酸苦辣,那才算懂得赏析。很多人对食物的评语都是:好吃/不好吃,但总是说不出为何好吃,是食材新鲜还是烹饪到位,或者调味刚好火候掌握得当,要具体说出来才算懂得欣赏。学会赏析是累积经验而来的,要懂诗就必须读懂诗,很多人懂得念诗,但却从来不去理解诗意。唐诗宋词能够倒反来念,但却不理解诗中表象或喻意是什么,这就造成似懂非懂的状况,尤其是现代童诗,明明就是儿歌童谣,还硬要说是童诗的一种,实在无言以对。 我能理解全国诗歌朗诵是一项比赛,要争取得奖无可厚非,但我长期推动的是让老师和学生们喜欢诗。我觉得能够培养出一位读诗爱诗的人,比起培训一位得奖以后就忘记诗为何物的学生更加重要。每次我当评审,我都是以“理解”为最主要的关键标准,而不是以“技巧”来作为衡量学生表现的重点,理由在于,诗歌朗诵和演讲不同,诗看起来像是一个载体,但同时也是能量和形式的一部分。不理解诗上台朗诵,就像要求一个和尚做荤料理,得其法而不得其味,最后成为一具无灵魂的躯壳。 当我在评审座上听到学生朗诵我写的诗时,你们以为我会给他们加分,其实刚好相反,因为我是作者,比谁都懂我想要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我很想和各位评审老师及写诗的老师及朋友说一句,欢迎你们挑战我写朗诵诗的高度,但别挑战我对朗诵诗的认真(该死的摩羯座)。就算我不再被邀请上评审席,我还是会说一样的话:先读懂这首诗再说。
2月前
3月前
全国朗诵比赛一路走来不易,从一开始摸着石头过河,大家尽量把语音练好,到后来开始注意技巧和语调,直至最近这几年把重心放在文本上,关心朗诵的,不再只是站在舞台上演绎的学生,还有指导老师及诗人。朗诵需要一首诗;朦胧诗隐晦,后现代诗的语言过于破碎,一开始大家都不曾想过,诗人是不是会特地为了朗诵而写一首诗。 朗诵诗,顾名思义就是写来朗诵的。动地吟最早的经验是拿现有的现代诗来朗诵,直到后来才有一些特别为了朗诵而写的诗。动地吟早期,一开始大家的意愿是,诗文本来如此,要朗诵的话必须依照原文来。可是诗人写现代诗并不一定有考虑到朗诵需要的因素,譬如调、律、甚至整首诗的流畅及意象处理,越多隐喻的诗越难朗诵,但缺少隐喻的诗如何去表现意象和诗意? 一般上评审会说,这首诗不够诗意,或者朗诵者表现不出诗的意境。最早的时候,诗人最能够理解他自己写的诗,所以由他自己朗诵最恰当不过,可是诗人的语音不一定很好,往往表达不出诗的语调,这就让听众抓不到诗意所在。诗人并不一定是好的朗诵者,于是诗歌上台,诗意下台这句话就出现了。十多年前我就想过,不如找一个声音很好的朗诵者合作,或许吟唱的也行,于是〈降落〉这首诗就找了修捷国刚合作,饶舌加上充满隐喻的诗句,倒也新鲜,我第一次发现意象结合声音的魅力。 后来慢慢从语音语调专业人士那边学了声音的技巧,发现自己朗诵的确不行,所以就决定不再上台,但也因此而更加了解,诗句如何配合声音的调与律,如何牵引听众跟随朗诵者的声音走入诗的场景及意象里。朗诵一首诗,有时候可以把诗的语义表现得更完整,声音就像演奏的乐器,可以把诗人的意思送到听众心里,通过听的方式,而不是阅读的方式,不同的语调就像层次不同的语境;声音和诗,竟然如此合拍,这是我参加动地吟时没有想过的事情。 简单文字更易带出意象 多年来写了不少朗诵诗,浮浮沉沉,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有时候诗句太浅白,诗意就少了;诗句太深,学生很难用声音表现出来,我自己也陷入一种“诗意是否无法上台”的困境,一直到我写了〈air〉。这首诗我想了半年,机缘巧合之下想到这个马来文和英文不同意思的字,从水的角度切入去书写一场天灾,文字很轻,之前我从未试过如此写诗;或许还是缘分,这首诗遇到刘巧晴,一个渔村的小朋友,后来她让这首诗发光。 〈air〉让我明白,朗诵诗不一定要写得深涩,利用简单的文字和词汇更容易带出意象,比较重要的是情景和节奏,因为朗诵者在台上的时间很短,五分钟,除了让听众听得明白,还要把诗意表达出来,要是隐喻或修辞太多,诗句会变得很累赘,听众也无法捕捉得到诗的精髓。简单的文字,浓缩的诗意,浓厚的感情,或许是其中一种朗诵诗的方式,尽快让听众对号入座,这样才容易引起共鸣。 后来我写了〈鱼尾纹〉,确定了这种方式可行,让朗诵者把故事娓娓道来,是小说和散文的表现手法,在诗歌朗诵里也可以得到相同的效果,只不过,文字还是诗,表现的方式还是诗,这里面就要有一定的技巧和表达方式。 诗意上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几年来学生的朗诵技巧提升得很快,语音语调也很好,能够清楚表达诗的内容以及利用声音来展现情景及诗意,相信只要有好的文本,他们就能把诗意搬上台,在背景音乐的陪衬下,还真的会把你感动,让你读(感受)到文本以外的东西。
3月前
3月前
7月前
11月前
1年前
“事无大小,真正有兴趣的事情只要好好去做,就不会产生怀疑,长期做下去必然会有成绩。成绩未必要他人认可,顺其自然,做了就会水到渠成。”这是台湾中央研究院欧美研究所研究员兼前所长李有成走过了将近50年的学术之路,回过头来给还在徘徊的年轻学子,也给自己总结的一句箴言。 报道:本刊 梁馨元 摄影:本报 黄安健 问及李有成,最近正在读的一本诗集是谁的作品?他说是一位日本诗人,名字有些长,几日繁忙的行程后一时记不上来。聊起他曾写过的一首诗作,他继而在手机里迷宫般的文件夹花了好些时间查找,边找边指着荧幕说:“都换夜间模式了,这样看起来比较不吃力。” 后来他终于笑着说找到了,也想起那位日本诗人的名字,就叫谷川俊太郎。若不是有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着,可以一头栽进学术,且一栽就是一生吗? “以前我们要处理一个议题,要花很长时间把整座图书馆都翻遍,就为了找到一篇论文。没有它可不行,有时还要托美国的朋友给寄过来,”回顾学术之路,李有成缓缓说道。 时代变动的旁观者,无人得以独善其身 1948年,英殖民政府颁布紧急法令,宣布马来半岛进入紧急状态。那是战后3年,李有成出生于吉打州马莫河口北侧的班茶渔村。“那时,并不会有马来西亚这个国家,于是当我长大,第一个逐渐了解的就是‘国家’的概念。” 马来亚在1957年独立,随之而来的是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这个国家的形式、版图、治理方式的变化从我童年到少年时代慢慢开始变化,而这个更动的过程中从没有人问过我。” 他从渔村走来,踏上学术旅程,成为台湾外文学界重量级学者;在台湾待了超过50年,先后到过美国杜克大学、宾州大学、纽约大学及英国伦敦大学的高思密学院与亚非学院进修与研究。他的足迹也是不停在移动的。 作为子民,当整个大时代的齿轮无声变动,他感受最深似乎是自己即使置身其中,却只能在旁观看。他眼见,有些事件历历在目;也耳闻,听过一些记忆现场:1956年11月23日,千余名学生聚集在锺灵草场罢课,镇暴队随着情势恶化发射了第一枚催泪弹。烟雾弥漫中,抗议的学生被驱散,教育部下令关闭学校21天。这一阵巨浪般的学潮,就因为校方接受政府津贴。 当他在1960年进入锺灵国民型中学,一切已经回归平静;但平静抑或动荡,才是常态?60年代中期的槟城,李有成确实身在其中,那是他一段“光明与美丽的时代”。彼时,行经街头不难看见从越南战场到来度假的美军,以及川流不息的三轮车夫。这是他记忆中的旧景象——越南战争正在发生,且仅相隔一条海上边界。 批判,意即思考合理性 李有成在如此光景中,无可逆转地从少年摇身成青年。“在我住的地方,对面就是一间带有色情的酒吧。美军常去那间‘快乐酒吧’,偶尔会听见反越战的示威抗议,后来我也写成了散文,”他说。 尽管当时的他只是一个少年,但身处抗衡声浪之中,巨大的社会变动就在眼前,无人得以视而不见。正是这样的变动,影响了李有成看待世界的方式及其政治意识——这一段短暂还在本土的日子,无疑就是他的型塑期(Formative Years)。因而,他后来的文学与学术关怀,似乎总离不开种族、阶级等议题,“虽然写的是现代史,可是里面存在批判性,批判的意思就是希望透过创作与学术,刺激读者去思考现存的东西合不合理。” 思考现状,以及捏塑未来。这是他希望通过作品给读者带来的刺激。 驾驭自由——自由不等同于随心所欲 “以前写诗,每一个句子都要想尽办法,语言一定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他缓缓笑说。从他第一本诗集《鸟及其他》,到更后期的《迷路蝴蝶》《今年的夏天似乎少了蝉声》,一条诗的幽径已然铺展开来。 早年,他受美国意象诗派的影响,非常注重意象使用;但后来他把自己从既定概念中解放出来,尝试接触不同样貌的诗篇。他继而想起巴勒斯坦诗人马哈茂德·达尔维什(Mahmoud Darwish)一场上万人的朗诵会,体育馆里坐满了听众。他们沉静、端坐,只为了听一个人,把人民为立国而与以色列对抗的那些过去与正在发生的战争,转换成柔软的诗的文字。 “竟然有一个民族可以对诗如此狂热。”正是因为关怀,让诗人与读者产生了共感,引发了一场奇妙的情动。 近十年来,他说少了从前那样对纯粹诗的语言的追求,“可能是很生活化的语言,它放在一首诗里,就是一首诗。后来看诗看的是一个整体。” 从旧有的方法中解放之后,他似乎感受到写诗的自由。但驾驭自由容易吗?他说:“自由是不容易的,它考验你如何掌控。给你自由可能就会胡来,要如何克制、妥善应用,这是驾驭自由的能力。” 当它是一片自由的土地,仿佛意即无疆无界,更无所谓线索。因此他曾经在《迷路蝴蝶》诗集里头写下“诗无定法”四字——它意味着自由,但不等同于随心所欲。“更是一个挑战,你必须建立自己一套处理诗的方式,或应用的语言。” “说得严肃点就是功力吧,要不就是经验的累积。” 通过创作与学术,介入现世 而经验,仿佛就是现世走过的足迹。他提起“Worldly”这么一个字,在古英语里所用的是worold,指的亦是“人类存在,生活事务”。透过学术与创作,他希望能回到现世,介入现实之中——“刺激自己去思考一些现存的问题,最后的理想当然是希望能够让生活、社会更合理。” “学术跟创作,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它们都用文字,只是叙事语言、处理方式不一样。” 但回过头来,他始终认为“关怀面向都是相同的,所以我的学术与创作,或是思想也好,当中的批判性多少就是介入到现世的——现在世界的事。” 作为读书人,他追求的是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哲学也是,刺激我们思考追寻一个比较理想的社会人生。”他继而聊起中央研究院里的朋友:“那些做科学研究的朋友,他们终其一生希望能够给人类带来幸福,这点我们是一样的。” 幸福之路,百般风景。于他,幸福却是异常简单——“就是在一定的规范之内,我们能够自由做想做的事情。比如思考与写作,只要不犯法就不能有所干涉。”因而在这个明亮的现世,李有成把握思想与诗语的自由,更重要的是对于驾驭自由的修炼。 一朵黄花风铃木,悄然 落下,无声无息 卑微地,落在佛口 什么事也没发生 佛只是微笑,无语 或许,因为这是春天 (节录〈这是春天〉,李有成《今年的夏天似乎少了蝉声》,受访者提供)
1年前
仍然等待着东风吹送下暮潮 陌生的门前几次停驻过兰桡 江南一夜的春雨乌桕千万树 你家是对着秦淮第几座长桥 2022年8月写〈踏过樱花〉,抄苏曼殊〈本事诗〉,至“踏过樱花第几桥”时,想起吴兴华〈绝句〉。苏诗横跨中日两地,吴诗专注秦淮河畔,潮起潮落,寻寻觅觅。“第几座长桥”或“第几桥”,都是白茫茫一片,心事藏在江南水乡烟波里。 〈绝句〉一诗化自明朝林章〈渡江词〉:“不待东风不待潮,渡江十里九停桡,不知今夜秦淮水,送到扬州第几桥。”吴兴华祖籍杭州,林章出生福建福清,都不长命,吴兴华享年45,林章少一年,同样才华横溢,同样因政治动乱死于非命,林章亡于监狱,吴兴华在文化大革命开始期间就被红卫兵活活整死。 除了桡意思指小舟,〈渡江词〉中都是常用字。内容说有旅人乘舟离开扬州,不愿借风向之便,只想放慢速度,依依不舍心情溢于言表。渡江十里,停船九次。最后两句显示华丽处,我们恍然大悟。东风自东向西,和旅人方向一致,秦淮水由西向东,流向相反。旅客频频回头,扬州渐离渐远,忍不住自问,潮水既往扬州流去,最后停在第几桥呢?江水滔滔,似能说话。扬州留有思念的人,可借流水传达情意。 离别情怀可写,寻人苦楚一样能够着笔。有东风有潮水,依旧走走停停,吴兴华用现代人熟悉的文字将情景重新交融。他想起陆游名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心情夹杂更多期待和伤感。雨后朦胧,河水涨溢,乌桕两岸,千树万树,人影不见,轻叹一句:“你家是对着秦淮第几座长桥?” 柳伟平著有《吴兴华新诗注释解析》,第一首分析的就是〈绝句〉。除了寻人可能性,柳伟平认为解释成等人也未尝不可。一位痴情女子苦盼心上人,望穿春水,希望“东风吹送下暮潮”,船只加速。“门前几次停驻过兰桡”,可惜来者都是陌生人,期待的面孔没有出现。只知他住江水另一头,却不知第几座长桥。诗乍然而止,没有结束的是愁绪。时间在动,流水在动,长桥不只衬托景色的静谧,还有情感的深邃和凄清。 重读〈绝句〉找回慢读的喜悦 冯睎乾在〈吴兴华:A Space Odyssey〉说林章两个“不待”,转化成吴兴华“仍然等待着”,手法细腻:“合共五音节的两拍,大大拖慢了节奏,却恰当地呼应‘等待’的意思。”只有细心,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观察。我中学时读郑愁予〈错误〉,参考璧华《中国现代抒情诗100首》。他说“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15字没有停顿,“一口气读下来,把音响延长”,再和前面一句“我打江南走过”对比,如此领会到“时间一天天过去,莲花开而复落,在慢悠悠的时间里等归人的花容已因时间而谢落。”文字的推敲,标点符号的拿捏,可在视觉、听觉、感觉上产生效果。如今我重读〈绝句〉,竟找回慢读的喜悦。 是的,抄这首诗,怀旧成分居多。“语言表现到此时皆穷竭无灵,未必在众心当中她明白我心。回顾茫茫的一生清宵忽落泪,焉知别人对我无同样的深情。”吴兴华留下多首绝句,这是我喜爱的另一首。中学时从黄荣华老师处借来《林以亮诗话》。书中引吴兴华诗,我抄几首在自制书签上。念大学时念念不忘此书,书店老板说只进货几本,卖完了,同住八打灵第六区鸿雁楼的同学林添拱藏有一本,我借来影印第一章〈新诗的形式〉。《林以亮诗话》序文由夏志清执笔,文章后来收集在其《人的文学》中,《人的文学》我倒买到。 1976年夏志清误以为钱锺书过世,写〈追念钱锺书先生〉,这篇文章也收录在《人的文学》中。夏志清完全同意林以亮所说“陈寅恪丶钱锺书丶吴兴华代表三代兼通中西的大儒,先后逝世,从此后继无人,钱丶吴二人如在美国,成就岂可限量?”我念大学时,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是必读参考书,经夏志清一点而红的小说作者包括张爱玲和钱锺书,他是现代文学批评权威,如此重视吴兴华,我们这些后辈岂敢忽略? 外加一小事,这篇小文章部分资料参考柳伟平《吴兴华新诗注释解析》,在淘宝看到《吴兴华诗艺研究》,以为是作者另一研究心得,邮购后发现除了书名和出版社不同,内容完全一样。这种经验从前也有,还好《吴兴华新诗注释解析》值得一读。多余一本送给朋友,没有浪费。朋友读后说吴兴华诗写得真好。
1年前
1917年1月蔡元培被聘到北京大学担任校长。在北京医专校长汤尔和推荐下,在上海主持《新青年》编务工作的陈独秀受邀担任文科学长。沈尹默、沈兼士、钱玄同也名列在内。这些年轻教授有抱负,想施展却找不到方向。摸索之余,“他们忽然感到清凉了,爽快了,豁然开朗了。他们兴奋的互相告诉,他们每个人都感到有阵风来了,那是东风。东风来了,来自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 高中时读李敖〈播种者胡适〉,茅塞顿开。“东风来了”一句,让我心潮澎湃。1917年9月,胡适到北京大学教书。“蔡校长仔细看了看他,然后露出高兴的表情。他找到了,他找到他最需要的酵素,他立刻喜欢了这个旧学邃密,新知深沉的年轻人。”李敖这么写。 东风即春风。陈之藩写胡适时用书名《在春风里》,形容后者风范。9篇纪念文章中,5篇以胡适给他的信作内容。1947年,陈之藩大学三年级,在广播里听到胡适演讲后,给胡适写信,表达其中不同意见。胡适很快回信,此后通信不断。陈之藩形容胡适“没有进亦忧,退亦忧,他是进亦乐,退亦乐。他看到别人的成功,他能高兴得手舞足蹈,看到旁人的失败,他就援救不遑。日子长了,他的心胸,山高水长,已不足以形容。”胡适写信都有年份,省得后人考证麻烦。陈之藩若疏忽年份,收到回信必是“不要忘了写年”。 让人如沐春风的智者世间不缺。遇上最好,遇不上则从书斋中填补遗憾,从他人文字感受人间美好一面。蔡元培和陈独秀长胡适不少,陈之藩比胡适年轻几十岁。思维开阔始终是前提,情谊不一定从同辈中取得,忘年之交所散发的人性光芒,一样让人读得津津有味。 虎年一过,就是兔年。胡适属兔,所以想起他。胡适初到北大,不足27岁。个人学养与才华,是他名满天下的凭藉,但是蔡元培和陈独秀对他的知遇,却为五四运动增添温情。陈独秀在蔡元培去世后有感而发:“无论是功是罪,都不应该专归到那几个人。可是蔡先生、适之和我,乃是当时在思想言论上负主要责任的人。”蔡元培和陈独秀也属兔。胡适出生于辛卯1891年12月17日,被称小兔子。陈独秀出生于己卯1879年10月9日,为二号小兔子。蔡元培出生于丁卯末1868年1月11日,是老兔子。胡适随陈独秀的话戏称“北大是由于3只兔子而成名的”。 无意中背熟胡适的诗 胡适眼中的蔡元培德高望重,无权位欲,无名利心,雅量让人难忘。掌校北大后,采取新旧俱罗,兼容并蓄方针。当时新旧之争不断,非常热闹。胡适比学生大不了几岁,其中不乏国学根底深厚者。只看胡适几篇文章就断定他为人中豪杰,蔡元培胸襟之大,至今熠熠。陈独秀推荐胡适,慧眼一样独特。1916年底,在美国读书的胡适,将〈文学改良刍议〉寄到《新青年》,发表在第2卷5期上,紧接下来一期,陈独秀刊出自己撰写的〈文学革命论〉声援胡适,铿锵有力的话是这一段:“文学革命之气运,酝酿已非一日,其首举义旗之急先锋,则为吾友胡适。余甘冒全国学究之敌,高张文学革命军大旗,以为吾友之声援。”胡适“暴得大名”,陈独秀是始作俑者。 蔡元培、陈独秀、胡适3人都和政治牵扯不断。蔡元培表面文质彬彬,温和宽厚,但是革命情怀一贯始终,该离开书斋时就不躲于人后。陈独秀为人满腔热血,有不羁之才,从不缺席轰烈运动。胡适为人冷静,虽然强调容忍,却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为座右铭。3人除了在学术研究上有争议,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常归向不同阵营,彼此不会强求对方,不曾影响友谊。 “山下绿丛中/露出飞檐一角/惊起当年旧梦/泪向心头落/对他高唱旧时歌/声苦无人懂/我不是高歌/只是重温旧梦。”李敖在〈播种者胡适〉篇首引胡适〈旧梦〉,这是胡适在另一个兔年,丁卯1927年7月所写。余光中在《左手的缪思》中引此诗说胡适在诗史上重要性“大半是历史的,不是美学的”,他认为台湾“几乎任何新诗人的作品都超越了《尝试集》”,又说“不该把他的新诗登了又登”。李敖不会同意余光中看法,他引过几次,应该是喜欢这首诗的。 确实不必一刀切。胡适有不少诗的意境让我读后难忘,也无意中背熟。春节到了,写字送给和我一样兔年出生的同学。兔年来了又走,走了再来。梦虽旧,有梦还是好的。  
2年前
相信肯花时间赏脸读【牛杂】的读者都会有一个共识:牛忠的中文水平太一般了。他们是对的,还有我的写作好友都可以作证。对我中文水平的评语,我最喜欢的是好友熊佳慕。他说我的文字是笨笨的,好彩是有自己的态度,非面目模糊的人。算是另类的截长补短吧! 我写作好友个个写得一手好文章,熊佳慕不可能是个例外。他尤其喜欢写诗,有诗人之称。刚在脸书看到脸友庄若贴文:“中文诗坛的小王子,中国有顾城,台湾有林群盛,我国有苏旗华。”熊佳慕就是苏旗华。 第15届花踪文学奖,熊佳慕获得评审的新诗奖。得奖名单公布后,发生了一件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荒谬事,竟然有人向花踪举办当局举报熊佳慕的诗是抄袭另一个诗人的,只因为两首诗的题目是同一个字:盐!经过Sherlock Holmes和Miss Marple的查探,水落石出,当然是举报人的一派胡言,无中生有。只是不明白举报人的居心何在。 有个脸书诗人问为什么熊佳慕没有像假牙出一本诗集。这一问我才记起多年前熊佳慕曾出过一本诗集,只是鲜为人知。这本精美诗集是他亲手手工制作,不出售,只送朋友。每本都印上了收诗集人的名字,非常珍贵。我是其中一个幸运者。收集签名书成狂的光头佬有一次问我,怎样才可弄到一本在手。我笑说等我不在时,可以和我的遗产受益人买吧! 我是个不懂诗的人,所以更喜欢熊佳慕的散文。迈克自传式的《花债》出版后,他写了一篇读后感的散文,是我读过写迈克最感性最入微最好看的一篇。不瞒你,我原本也想写一篇《花债》读后感,读了熊佳慕的佳作后,我立刻打住。我总不能像贾宝玉在冯紫英家的饭局设下的酒令,学薛蟠满口荒唐不知所谓的胡言乱语,面对有学问人,无地自容,贻笑大方吧! 熊佳慕参加本地和海外的文学写作比赛,得奖无数,我说他是个常胜冠军。今年台湾桃园鐘肇政文学奖,他就得了散文首奖。每次他得奖总是静悄悄不让人知道,但是我到处有密探,知道后叫他传得奖文章让我拜读。 这篇得奖散文题为〈我看见〉,写得真是好。是写他记忆里在曼谷,伊斯兰堡,伦敦,吉隆坡,东京,伊朗,巴黎等世界各地身边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一幕一幕生动感人令人过目难忘的画面,会想起Aki Kaurismaki的电影。 多年前,一晚在SS2为食街坐着吃晚饭,面对我的是一个20岁不到的文静年轻人,身穿大两号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裤,身边放着旧公事包,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一碟杂饭,一菜一肉加米饭加菜汁。吃完后碟上没剩下一粒米饭,一脸满足拿起公事包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揪心,有点伤感,想着下次在为食街再遇见他,要请他吃一餐丰富的杂饭。可是我再也没见过他了。读了〈我看见〉,我想起了他,这就是受了好文章流光溢彩的影响。   更多文章: 牛忠/晚节不保 牛忠/性欲 牛忠/花絮 牛忠/命题 牛忠/假期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