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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家

在2023年【读家】的十大选书中,非文学类中由黄国富主编的《举手:公民参与的初步提问》是出版市场上相对少见的书。 你什么时候会意识到自己的公民身分?大选投票、5月缴税,以及那些必须得去政府部门办理的程序……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呢?代议民主常让我们忽略了公民的权利、义务与责任,那是让我们一起追求美好生活的基石。 在2023年【读家】的十大选书中,非文学类中由黄国富主编的《举手:公民参与的初步提问》是出版市场上相对少见的书。一来,在马华的图书市场甚少面向公众/民的书籍,近年来只见由之间文化实验室出版《进击的网民:混乱世界中必修的媒体素养课》一书;二来,这也是少数由出版社规划、主导的出版书籍。或许,这也将会是未来马华出版市场上一种新的改革方针。 《举手》是由大将出版社(现已转型为大将文化)出版,谈论公民意识与身分认同的大众书,也编入该出版社的书系“大将观点”。虽说是本面向公众的书籍,但更针对的是已握有投票权的18岁高中生。在马来西亚的中、小学教育里头,公民教育一直都是相当缺乏的,此书也正是为了补足这方面的缺口。 这本书是由主编连同几位在地从事教育相关的作者,共同撰写。黄国富在“前言:动脑动手做公民”已为《举手》向读者作出一场马来西亚公民思辨课的邀请,另外也指出为何我们需要谈论政治,以及如何谈论:“每个人都会有情绪和情感,我们需要彼此相互感知,但也应该建立公共说理的政治文化,透过理性的论辩探讨公共议题,同时提升公民的社会参与意识”。虽然这是政治论辩上的一个理想,但行动却也总是在美好想像的基础上,进击、展开。 书籍内容共分为11个章节,大致可分为3个部分:第一至第四章是从“公民”的概念出发讨论,公民权利、身分认同与民主制度;第五至第八章则以马来西亚的社会结构为大背景的情况下,从公民的行动进一步去讨论社会秩序、公民责任,以及如何面对公民之间的矛盾、冲突,甚或是抵抗。最后一部分,即第九至十一章讨论的内容,则以公民的基础技能即辨别假资讯及应具备“全球公民”的意识,进一步追问美好未来的生活想像,如何可能。 当然,诚如书籍的副标题“公民参与的初步提问”,这也仅仅是才刚开始,借以冀望《举手》能够作为我们讨论政治的基石,也让大众可以真正地向自己各选区的民意代表举手,不再只有情感动员,还有理性的发问。 相关文章: 【马华读立国】叶福炎 / 在书堆中挖掘南洋 【马华读立国】叶福炎 / 微型小说的生命力 【读家说书】叶福炎 / 你也中了殖民遗绪的圈套吗?
6月前
6月前
原题:【读家说书】你芭本海默了吗? 【第96届电影奥斯卡金像奖 | 7大奖:最佳电影、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导演、最佳原创电影音乐、最佳剪接、最佳摄影】——《奥本海默》 【第96届电影奥斯卡金像奖 | 最佳原创歌曲】——What Was I Made For?/《芭比》   每年7月是美国电影暑期档,许多强档电影都选择在暑假上映。今年(指2023年)就有两部风格迥异,且同样备受瞩目的电影选择在同一天7月21日(美加时间)上映。那就是以玩具芭比娃娃为创作原型的《芭比》(Barbie),以及真人传记电影《奥本海默》(Oppenheimer)。强强对决,网络上因此出现迷因(meme)“芭本海默”(Barbenheimer),不只把电影名称混合,还有人二创出两大主角对决的电影海报。你会选择哪部电影呢?   为奥本海默  划下诗意的注脚 电影《奥本海默》是知名导演诺兰(Christopher Nolan)的最新力作,讲述美国物理学家奥本海默(J. Robert Oppenheimer)研发原子弹,以及内心煎熬的故事。电影改编自凯·柏德(Kai Bird)和马丁·薛文(Martin J. Sherwin)写的传记《American Prometheus》(美国普罗米修斯),中文译本由时报出版社出版,名为《奥本海默》。 传记英文原名“美国普罗米修斯”其实为奥本海默的一生划下更有诗意的注脚。普罗米修斯是希腊神话的人物。在一次祭祀中,他为人类保留可食用的肉而欺骗了天神宙斯,宙斯因而惩罚他,收回人间的火种。为了人类,普罗米修斯铤而走险盗火,最后被宙斯铐锁在高加索山上任老鹰啄食他的肝脏。 为结束二战,研发原子弹 现实中的奥本海默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为了结束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了和平而研发了原子弹,但他深知也明确点出这项武器的凶险。就在战争结束后,军方接受核子战争提议,奥本海默严厉批判:“我们要如何理解,一个总是把伦理道德视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一部分的文明,除了使用慎重其事的字眼和赛局理论的术语,就没法子谈论几乎会杀死每一个人的前景?” 1940年代末,美苏关系恶化,奥本海默仍然对核子武器议题提出尖锐质疑,严重困扰了华府的国家安全机构。1953年艾森豪总统领导的共和党执政,宣布这名“原子弹之父”有共产主义倾向,对国家安全造成威胁。奥本海默成了当时美国反共圣战中最著名的受害者。 传奇一生,如普罗米修斯 奥本海默的一生就和普罗米修斯一样充满戏剧冲突,背后还有很多政治角力。《American Prometheus》作者是如何拼凑他的传奇一生?大量的资料整理和访问。作者整理了奥本海默收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大量文件,以及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数千页的监控纪录。另外,他们也访问了近百位奥本海默的密友、亲戚和同事。 芭比不只是少女玩具 《芭比》则是以玩具芭比娃娃为原型创作的电影,并不改编自任何作品,由导演葛丽塔·洁薇(Greta Gerwig)与伴侣诺亚·鲍姆巴赫(Noah Baumbach)共同编剧。其中,诺亚·鲍姆巴赫是电影《婚姻故事》的编剧;葛丽塔·洁薇则曾自编自导半自传电影《淑女鸟》(Lady Bird),以及改编并导演经典文学《小妇人》(Little Women)。 可以肯定的是,两位编剧都是拥有性平意识的电影工作者。在他们笔下,《芭比》绝对不只是少女玩具或男性玩物那样扁平的刻画。反之,芭比和肯尼分别代表男性和女性视角,带领观众换位思考性平议题。 就此打住不剧透,观影前不妨透过书籍了解一下这个风靡全球的玩具之身世。如此一来,电影中一些情节桥段,或许会令你会心一笑。 芭比诞生于1959年,创办人露丝·汉德勒(Ruth Handler)见女儿喜欢玩剪纸娃娃,因而受启发生产了立体的娃娃模型,并以女儿的名字“Barbara”取名,简称为“Barbie”。芭比娃娃在美国国际玩具展览会上首次亮相就大受欢迎。电影中芭比的开场造型,黑白条纹泳装搭配大耳环,便是还原第一只芭比娃娃的造型。 《芭比:一个娃娃风靡世界的秘密》的原文书介写到,这是关于两位杰出女性的故事,芭比和露丝·汉德勒。别忘了,芭比诞生于1959年,那时的女性不管在工作、学业或社会上仍然受到许多限制。作者罗缤·格博(Robin Gerber) 透过研究、访谈和搜集先前未公布的资料,整理出这位女企业家的成长背景,以及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挫折。然而,露丝所创造出来的芭比后来成为了奥运选手、空军飞行员、太空人、总统候选人等,可以胜任任何职业。露丝和芭比双双为美国的商业和文化带来重大的影响。 《永远的芭比》则是有第一代芭比娃娃拥有者,文化评论家和调查记者M.G.罗德(M.G.Lord)所写。她结合心理分析、性别理论、历史、艺术、女性主义、文化价值与教育意涵,多方面探讨芭比如何造成热潮。(原文上传于31/07/2023) 白慧琪/晚安上巴 白慧琪/战车 【读家说书】从Jocelyn Chia到新加坡:揭开狮城的另一面 【读家说书】青年的社运小志
8月前
编按:身为大马子民,王室离我们“很近”,社媒也能看到他们的最新消息。今天就聊一聊,时空上距离我们更遥远的东西方王室吧! 对帝王的想像很多时候是来自影视作品。 不怕透露年纪,最早印在脑中的皇帝形象是《还珠格格》中张铁林饰演的“皇阿玛”乾隆皇帝,动不动所有人都要对他喊“吾皇万岁”。而小燕子自制的“跪得容易”护膝,当年是看得哈哈大笑,现在只觉得对君王跪拜是多么封建,奴啊! 王室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马来西亚是君主立宪国家,各州有苏丹、拉惹或严端,他们又轮流出任国家元首。以前觉得王室庄严,不能随意谈论,但拜社交媒体所赐,一般民众也能追踪王室成员的消息,甚至留言道声“生日快乐”都行。新上任的国家元首,柔佛苏丹依布拉欣一家王室成员都是社交媒体宠儿,亲民的形象掳获一大票民众欢心。 ◢书籍多聚焦“成王之路” 要搜寻帝王相关的书籍并不难,从古至今,中西方有名的帝王多的是,中国单是清朝就有开启盛世的康雍乾三帝,还有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与当时真正在位的光绪皇帝。暴君商纣王、焚书坑儒秦始皇、第一女皇帝武则天等、靖康之耻被掳走的两位北宋皇帝等…… 西方也有促成宗教改革的亨利八世,奉行绝对王权的路易十四,以及他被送上断头台的后代路易十六,还有少不了见证大英帝国成为日不落帝国的维多利亚女王。 很多书籍都记载了这些明星帝王的传记,我们也能从很多影视作品看到他们的身影。然而,那些作品多聚焦在一国之君的成王之路,他们的政治、治国手段,或者私底下的吃穿用度,甚至爱恨情仇。 正因如此,《王权的祭典:传统中国的帝王崇拜》单是书名就叫人耳目一新,作者从更新颖的角度——从皇帝的祭祀行为去窥探他们想要由上至下巩固帝王崇拜的目的。   ◢帝王是有名有姓的“普通人” 《王权的祭典》作者是台湾大学历史系博士廖宜方,他在楔子便以引人入胜的手法,写最为人熟知的乾隆在登基半个世纪之际到历代帝王庙献祭。然而他并不用年号乾隆来写,而是用回皇帝的名字爱新觉罗.弘历。集大权为一身的王权理念,在此书显然是过去式,帝王终究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普通人。 作者提到,弘历相信“万世之后,入庙而祀者,孰不憬然而思,惕然而惧耶?”,未来的统治者要自我警惕,思考统治的道理。“但四年之后,世界的另一端就爆发了法国大革命……民主的浪潮将在百多年后结束了满清的王朝与中国的帝制,历代帝王庙连带失去价值、地位与意义。” 廖宜方想探讨的是帝王的行为:当权的统治者向本朝之前的历代帝王献祭、致意。最早创建历代帝王庙的其实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位于南京。明朝迁都北京后,直至朱厚熜才在北京另建历代帝王庙,位于紫禁城外约3公里处。他的论点是,初始倡议建庙的人是皇帝,皇帝也是献祭的主体,祭祀的对象则是众前辈皇帝。 作者花一整本书从王莽写到爱新觉罗氏。他写,早在西元前三世纪秦汉帝国建立之前就已流传着上古圣君、贤王的传说,有些还成为信仰。然而,那是民众自发为景仰或畏惧的君主建立庙宇,祈求福祐和安宁。 历代帝王庙因此更显高度政治性:所有这一切都涉及王权。此书关注的是那些掌权的统治者为了权力而建造庙宇,这些庙宇如何成为圣地,皇帝如何在国家典礼的层次上,荣耀历代的帝王。 此书的序由中研院史语所副研究员李仁渊执笔。他写,对于身分低微或外族夺权而登大位的皇帝而言,没有办法以继承祖业来合理化自己掌握天下的事实,替代方案或许就是将自己的世系连结到历史上的统治者,“尽管不是血缘上的继承者,也是天命的继承者。” ◢以王室物件,谈英法王权 把目光转向西方,历史课本上让人读得津津有味的要数历史悠久,爱恨情仇纠葛的英国与法国王室。《百合与玫瑰:中古至近代早期英法王权的发展》一书以两种王室花卉串起两国王室的复杂政治关系。这又是另一本不以人物单刀直入,而是以王室物件侧面切入去理解王权发展的书籍。 《百合与玫瑰》收录6篇论文,探讨从封建王权到绝对王权、君主立宪体制建立的时代,时代跨越中古早期至17世纪。作者群从社会关系、权力网络、宗教礼仪、城市庆典、政治思想与语言等角度,重新探索并挖掘王权的丰富面向。 书名《百合与玫瑰》代表了两国王室,研究面向包括:❶英、法王室在花卉图像上彼此的借用,反映了两国绵密而复杂的政治关系;❷两国王室透过百合或玫瑰纹章,彰显王权的神圣性与合法性;❸作为两国王室的统治符号,百合与玫瑰在图像或语言上的表现都随之政治化,其运用亦充满政治意涵。 ◢带你回到中世纪法兰西 另外一本《王权剧场:中世纪法兰西的庆典、仪式与权力》则专注在中世纪法兰西王权的特性。作者陈秀凤生于台湾高雄,是法国汉斯大学历史学硕士、法国索邦—万神殿大学(巴黎第一大学)历史学博士。她在法国罗浮宫的王权御宝首席专家带领下,亲阅巴黎罗浮宫黎希留馆(Pavillon Richelieu)御宝展览区的王权物件。 《王权剧场》透过很多面向来解读国王(统治者)与人民(被统治者)的权力形构。作者爬梳国王祝圣加冕典礼、社会精英与民众对庆典的回应、王室物件等,剖析国王、教会、权力集团和人民交缠叠合的社会关系。 相关文章: 【读家说书】杨焌恒 / 峇峇娘惹是南洋的罗斯柴尔德家族? 【读家说书】周志诚 / 跟华人不同的神秘族群 【马华出版2023年度回顾、观察与分析】一切都回来了吗?
8月前
5个故事基本都以同一模式铺陈:主角对人生感到疑惑,因缘巧合之下到社区中心图书馆借书,进而认识小百合。每个人第一次见到小百合都会目瞪口呆——小百合那双制作羊毛毡小玩偶的巧手,与她壮硕的身形成了强烈对比。 青山美智子誉为治疗系作家,在日本得过无数文学大赏。她作品里的角色是我们生活中都会遇到的人,甚至是自己的写照,因此格外打动人心。她的文字没有刻意操弄情绪,散发出隽永的幽香。 《失物请洽图书室》由5个独立故事构成,但每位主角都会客串在其他故事,因此读起来就像连续剧。5位主角分别是百货公司售货员(藤木朋香)、家具公司会计(浦濑谅)、职业妇女兼新手妈妈(崎谷夏美)、尼特族(菅田浩弥)和退休人士(权野正雄)。社区中心图书管理员——小町小百合,是将每位主角串连起来的灵魂人物。不起眼的社区中心图书馆,是每位主角重拾人生的起点,而与小百合的相遇,更成了大家重新思考人生的力量。 5个故事基本都以同一模式铺陈:主角对人生感到疑惑,因缘巧合之下到社区中心图书馆借书,进而认识小百合。每个人第一次见到小百合都会目瞪口呆——小百合那双制作羊毛毡小玩偶的巧手,与她壮硕的身形成了强烈对比。小百合每次帮主角搜寻书籍时,都会把一本不相关的书列在推荐书单上,并随书单附上一只她亲手制作的羊毛毡小玩偶。主角初次看到不相关的书时十分困惑,但也欣然接受推荐,默默阅读。从抽屉随机拿出来送给主角羊毛毡小玩偶,虽然表面上跟所有事都毫无关联,却是最后引领主角看透困境的盲点,救赎他们茫然之心的明灯。 走不下去?学螃蟹横行吧 我最喜欢正雄与女儿的一段对话:“爸爸那时候说,学螃蟹走路很有意思,风景横着从眼前掠过,看到的世界比以前广阔了。横着走,就变成了宽景视角呢……长大以后,我还是经常想起爸爸当时说的这句话。如果一直看着前面,视野就会变窄。所以每当我苦于不知该怎么走下去的时候,就会告诉自己:不妨试着换一个宽广的视角,卸下肩上的压力,学学螃蟹走路。”除了横着走,还可以倒着走,同一幅景象,可以有全然不同的体验。 大部分人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工作,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做,或在人生不如意时,只会埋怨,却不知道只有采取行动才能改变现状。有时我们被盲点遮蔽双眼,却依然在原有的框架里去搜寻解答。由于客观原因的限制,我们无法体验每一种人生,可是“阅读”却是一个可以广阔我们视野的手段,而且这个嗜好的成本不高。青山美智子试图透过主角和图书馆的相遇告诉我们,人生的无限可能或许就隐藏在一本我们从没留意过的书里面。 《失物请洽图书室》适合在静谧的周末,配着一杯茉莉茶,慢慢细嚼。它没有过时的说教,也没有心灵鸡汤的安慰。5个主角,5个平凡的人生,却可以引发一些思考。 相关文章: 萧婉思博士/打破哲学无用论 把哲学带出象牙塔 萧婉思/我们该任由老马继续说下去吗? 萧婉思/哲学中“自由”的概念 萧婉思/我们都有物种歧视 萧婉思/他与它:生命贵贱之分 萧婉思/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人生? 萧婉思/人生有意义吗? 萧婉思/你怎么确定你真的存在? 萧婉思/未经检视的生活不值得过
9月前
“我相信岩画是人类与他们所处地景之间的一种连结方式,一种想要在土地上留下印记的强烈欲望,一种深深根植于人类本性的互动与表达方式。”——节录《近打谷岩画简介》 岩画是不是一种涂鸦艺术?取决于你如何看待这份古人原始的创作形式。岩画可以是一种无意识的日常创作,古人用线条、图腾、符号、色彩,将所见所闻绘制在岩壁上。但也有可能是有意为之,在沟壑纵横的岩壁上,绘制族人狩猎、放牧、舞蹈、祭祀的景观。 不论创作动机,这些恒古的岩画已经成为弥足珍贵的文献,题材非常丰盛,勾勒出古人的生活情景。非洲迄今保存大量的岩画群,亦因为有这些分布广泛的岩画,学者得以解读非洲史前人类的文化。 我以为,看岩画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想像,得远赴国外才能欣赏这些惊艳的作品。直至认识了近打谷监测站,才打破了我既有的框框。我跟随他们深入近打谷石灰岩洞,亲自寻找蛰伏在洞里的岩画,心中有些许的激动,毕竟眼前是数百年历史的黑岩画,人生哪有这么多珍贵机会与古物近距离接触。如果巧遇红岩画,估计是获得老天眷顾,因为红岩画的年龄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 从1959年至2019年,考古学者在近打谷只发现3个岩画遗址。2019年以后,在非政府组织和村民的帮助下,他们发现了多个黑岩画和红岩画遗址,至今已超过40处遗址。《近打谷岩画简介》作者苏招月是专研国内岩画的专家,主要研究领域为马来半岛的岩画分布、岩画与人类活动之间的关系。这些年,她便跟随这些民间组织,用学术方式记录这些岩画,破译岩画的密码。 这本书不是一本学术著作,而是一本非常简单易懂的岩画入门手册。碍于篇幅有限,许多岩画不能尽录,苏招月只能挑选具有10个岩画遗址内容,尽其所能涵盖所有的岩画形式和种类。而这10个遗址就已经找到超过2000个岩画。 为何选近打谷?或许是地理缘故,近打谷本身有很多岩洞,是唯一同时有红岩画和黑岩画的地区。截至2022年,霹雳州总共发现了约40个岩画遗址,而近打谷就有超过30个,可以说是一个极具历史价值的古迹区。 苏招月颇有心思,由于发现大马许多考古书籍皆以马来文为主,不是所有人都会主动阅读马来文版的考古书籍。因此,这本书以中文、马来文和英文三语呈现,希望能触及更广泛的阶层,普及考古和岩画常识。在展示岩画图片时,她亦会附上消除复杂背景的“线条图案”,让读者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图案。不过,要容纳三语的文字,排版方面很考功夫,从阅读体验而言,会略显不太流畅。 这本书还有另一种用意——重新认识和了解大马。我们经常会想出走,抓紧机会到国外探索悠久的历史文物和遗迹,开阔眼界,充实人生。不妨回过头,重新在大马走一遍,好好地探究这片土地的历史故事。 文字报道: 岩画守护者苏招月/追寻岩画深邃之美与文明足迹 【近打谷探洞/01】近打谷石灰岩洞,大自然的历史博物馆 【近打谷探洞/02】古生物化石,发现史前的生命轨迹 【近打谷探洞/03】刻在岩壁上的画,解读古人的生命密码
10月前
谈到受欢迎的日本作家,东野圭吾绝对是其中之一。他的小说自带一股无形吸引力,让你随着主角的情感而行,或是悲叹,或是疑惑,或是甜蜜。“某些东西,明明知道没有意义,但依然很在意——谁都会有这样的东西。”这期【全民读书会】,就来探索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世界。 “人之所以会撒谎,是为了隐藏内心的脆弱,保护那些不可取代的东西,逃避那些挣脱不了的痛苦。” 东野圭吾的小说表达了一种理想,慰藉着卑微者饱受死亡威胁的心灵。他曾在访谈中谈到:“人性的独白、社会的炎凉,这些是人类永远需要关注的命题。”从表面上看,东野大部分作品没有解谜的必要,因为罪案的犯罪者以及骗局的细节在一开始便已明晰。然而看到最后才发现,这些作品所解的并不是罪案之谜,而是亲情与人性之谜。 ◢日本推理小说界“三冠王” 东野圭吾(Higashino Keigo,日语:ひがしのけいご),日本推理小说家,1958年2月4日出生于日本大阪,毕业于大阪府立大学电气工学专业,之后在汽车零件供应商日本电装担任生产技术工程师。代表作有《放学后》《秘密》《白夜行》《解忧杂货店》《嫌疑人X的献身》等。 1985年,东野凭借《放学后》获得第31回江户川乱步奖,从此成为职业作家。1999年,《秘密》荣获第52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2006年,《嫌疑人X的献身》获得第134届直木奖,让他成为日本推理小说史上罕见的“三冠王”。 ◢落魄十几年的作家 1985年,27岁的东野圭吾凭借《放学后》夺得第31届江户川乱步奖。翌年3月,他辞去工程师的工作,在东京开始了职业作家的生涯。只是,他的作家路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新书《放学后》虽然获奖,但首场签售会只有其家人亲戚出席,第二场更无人到会,让失望之极的东野圭吾立下从此不办新书签售会的誓言。 往后十几年,这位推理小说家的作品一直备受冷落,他甚至还跑到书局里购买自己的作品以提高销量。直到1996年,《名侦探的守则》出版后,他才重新受到关注。 “即使失败一百次,也不要后悔一次。” 1998年,东野圭吾写了《秘密》。翌年,《白夜行》亦出版了。这两本小说卖出了惊人销量,让东野圭吾摇身一变成了畅销书作家。往后,他改变了说故事的手法,不单只着墨于层层递进,抽丝剥茧的推理说故事式的手法,而是在故事中加入大量情感设计,动之以情,让读者觉得:凶手是谁都不重要了。 2006年,他以《嫌疑人X的献身》(神探伽利略系列第3部)获得第134届直木奖,进一步奠定了推理大师的身分。 ◢小说风格的蜕变 日本推理小说的写作风格大致上分为4个流派——本格派、变格派、社会派和新本格派。 早期的东野以校园本格推理为主,偏重设迷解谜和逻辑推理。这时期的作品以描写犯罪手法为主,涉及传统本格派小说中的密室、童谣、密码等元素,在艺术手法上有较多模仿的痕迹。代表作品有《放学后》《毕业前杀人游戏》《十一字杀人游戏》等。作品偏重逻辑推理,内容较为单薄,布局予人刻意及突兀之感。 1990年,东野创作了《宿命》,被推理界认为是其创作风格的分水岭。这时期的小说具有“新社会派”的特点——既关注社会和人性,也在叙事技巧上不断创新。在叙述模式上,一改简单的经典模式,尝试运用较为复杂的结构方式来创作故事。代表作品有《宿命》《回廊亭杀人事件》《过去我死去的家》《平行世界的爱情故事》等。 6年后,东野圭吾在《名侦探守则》和《名侦探的诅咒》里,以讽刺手法颠覆了“本格派”的经典元素(密室、密码、童谣、肢解),并提出自己全新的创作理论。他认为,“本格派”脱离现实;“社会派”表现手法落后,真正优秀且适应时代需求的作品是既重写实又重手法的,于是他开创了“写实本格派”。 从此以后,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在日本引起巨大反响,在世界各地也开始受到关注。这时期的作品如《恶意》《秘密》《白夜行》《神探伽利略》系列几乎本本畅销。与此同时,他创作故事的中心也开始渐渐转移——刻意淡化谜团和凶手身份,把重点放在“犯罪动机”上,开创出独一无二的“东野流”小说新风格。 ◢小说是让人喜欢听的好故事 “所谓活着并不是单纯的呼吸,心脏跳动,也不是脑电波,而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要能看见自己一路走来的脚印,并确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这才叫活着。” 东野认为:小说首先应该是一个好故事,一个让人喜欢听下去的好故事。他的叙事手法灵活多变,有的采用汤川学(注:《神探伽利略》系列的主人公)特有的“听取案件——实验——给出解释——破案”模式,有的采用多线平行交叉式结构,有的甚至全篇没有一处对话,单以日记和手稿的形式构建小说。在叙述视角上不断变换,以非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的方式来说故事。 此外,他的小说还涉及灵魂出窍、穿越等不合常理的情节,在注重文学性的同时不失趣味性。“现在的我,会尽量写出即使不爱推理小说甚至不喜欢阅读的人看了都会觉得有趣的作品。”东野甚至认为比起“推理小说”,自己的作品更像“娱乐小说”,是“让人在阅读中得到乐趣的小说”。 东野圭吾早期以校园推理起家,缜密细致的剧情布局让他获得“写实本格派”的美名。后期的东野逐渐突破传统推理的创作模式,作品同时兼具文学性和娱乐性,不停带给读者新鲜的阅读感受,让他跻身成为畅销书小说家,从此声名大噪。 勤于写作的东野圭吾,至今已创作了102部作品。他的小说颇受影视界青睐,许多作品已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或舞台剧。 今天,就来介绍东野圭吾最具代表的3部作品。 ❶《放学后》 “草长莺飞的青春,忽如玻璃板生生粉碎。当美丽纯粹真实的事物被破坏,重视的回忆和梦想被摧毁时,恨意便开始萌发,恣意蔓延开来……” 《放学后》是东野圭吾早期本格推理的代表作品,是东野粉丝的必读经典之一。此小说是他荣获第31回江户川乱步奖,从此展开职业作家生涯的最佳见证。 小说描写的是一所女子高中所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故事主人公前岛根据自己一系列的诡异遭遇一步一步地陷入了凶手设计的连环诡计中而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在一个偶然的瞬间通过一个细微的动作识别出了凶手后,一切又是那么地豁然开朗。进一步分析凶手的动机后,不禁让人感叹青春期未成年人的思想是多么地单纯与极端。在他们的世界或许只有黑与白,对与错。而一旦他们认为的那种纯粹被打碎,仇恨与恶意也就在瞬间产生了…… ❷《白夜行》 “我的人生几乎都是谎言,因此我想干脆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谎言。” 《白夜行》是东野圭吾的经典著作,也是万千东野粉丝心中的无冕之王。2006年,此小说被改编成同名电视连续剧,一举囊括第48届日剧学院赏四项大奖。 故事围绕着一对有着不同寻常情愫的小学生展开。1973年,大阪的一栋废弃建筑内发现了一具男尸。此后19年,嫌疑人之女雪穗与被害者之子亮司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一个跻身上流社会,一个却在底层游走,而他们身边的人,却接二连三地离奇死去。警察经过19年的艰苦追踪,终于使真相大白。作品以雪穗和亮司的畸形之恋折射社会现实问题,反映家庭教育对孩子身心发展的重要影响。 ❸《嫌疑人X的献身》 “如果揭开真相只会带来更多痛苦,那我们一直以来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嫌疑人X的献身》为“伽利略系列”第三本小说,是东野圭吾“迄今为止的最高杰作”,创造了日本推理小说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将第134届直木奖、第6届本格推理小说大奖及日本3大推理小说排行榜年度总冠军一并收入囊中。 故事讲述百年一遇的数学天才石神,他每天唯一的乐趣,便是去固定的便当店买午餐,只为看一眼在便当店做事的邻居靖子。靖子与女儿相依为命,失手杀了前来纠缠的前夫。为救靖子,石神提出由他料理善后。石神以数学家缜密的逻辑思考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局,为靖子提供了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据,令警方始终只能在外围敲敲打打,束手无策,无法与案子沾上边。 ▲▲作者 鍾雪芬 简介 伦敦大学资讯及管理学学士。喜欢阅读,热爱写作,更享受说书。现为全职阅读推广人,以优雅之心品读人生。每周三在YouTube频道《雪芬說書》说一本好书。每周日在脸书以文会友,分享生活点滴和阅读乐趣。 《雪芬說書》脸书:https://www.facebook.com/shirley813/
12月前
你了解90后吗?九字辈马华作家,你认识的又有谁?且看同辈的王晋恆,如何呈现一起出书的梁馨元、胡玖洲和陈凯宇,看看跟你想像一样吗? 1. 常有人说写作要有社会价值,但其实新生代作家关怀的主题,更多在于“私我”。请问“私我”的写作难道就不具有社会意义吗? 胡:通常会提倡社会价值的都是些现实主义作家,现在这种类型的作家其实已经很少见了。即便我常说自己的作品和诗风是伪现实主义,许多的内容都是从社会新闻和日常生活的基础上截取,再进行部分虚化加工改造。但我的诗都是从我的视角出发,去书写我所历经和见过的生活。我并不博爱,也没有想要改变世界的野心,自然也不愿去灌输读者什么社会价值。其实每个人的作品只要能满足自己就无愧于心了。 梁:我永远都围绕在这样的质疑中,直到现在不得不认真地去回答这个问题,便像是尝试说服自己——这样写也没关系。但首先什么是社会价值?社会又有广义狭义之分,回到最狭义它指的或许就是“民生”。你我为国家的子民,我们何以生存,何以存在?如此“存在的状态”,又间接把独立的灵魂串联而成一个大面积的社会。这个悲伤弥漫的时代,药物依赖、抑郁、自杀也早已是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在我看来自我书写如是苦行,它未必比其他书写来得轻松;而且书写本来就是一个建立关系的过程,我们孤独地写,他们远远地读,我们的悲伤相互指涉。 陈:一度也有过这样的怀疑:我写的东西这么私密,它的意义是什么?更消极一点,它会不会是无谓的产物?再换个角度去看,充分具备众所期待的社会价值,以大历史为背景和叙事框架的书写,是不是就对社会产生了绝对的影响和作用?我总觉得,这两个是可以并列而论的,没有高低之分或有用无用之别,就是从不同的关怀进行呈现——你直写外面的世界,我写我从窗口所看见的世界。当前的生活形态例如城市生活,会更让人强烈地感受到以个体为主,这某程度上成为了我的书写取向。简单来说,私我的书写其实也可以是以小见大,从个人经验投射出集体经验,无论是书写和阅读都有了更多的空间。散文集中〈隔离的猫〉其实就是进行这样的实验。 2. 馨元说,这些年她已经从一个理想主义者,转换成为现实主义者。玖洲在后记中也提到圈外人对诗人的想象除了饱读诗书,也难逃“贫穷”的诅咒。也有人说,安逸富足的生活不利于创作。借此想请问3位,在创作生涯中,如何平衡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关系。(所有人) 胡:我也是个现实主义者。我是个非常爱钱的人,如果有两个人同时找我合伙经营书店和杂菜饭,我绝对会拒绝前者。甚至可以说,所有最终能够出书的写作者都必须是现实主义者。平衡理想和现实最好的方法是能够将理想拿去卖钱,每个人的写作都需要有反馈才能有动力继续下去,这些反馈可以是读者、奖项、荣誉,尤其金钱,这都是一种写作的续命方式,只有能够在写作的路程中不断得到反馈,不断续命,最终才能支撑到出版一本自己的著作。虽然说写作是一个人的事情,你当然可以说书写是一种疗愈自己的方式,但空谈梦想的理想主义者都死得特别快,当理想无法支撑现实时,写作的动机就会消失。只有成功将文字转换成其他价值,才能有继续保持理想的动机。 梁:有人会把理想放在现实里面,但我会把他们隔得很开,也算是对它的保护吧。一位很要好的同事在喝醉以后告诉我:“真是幸好,我认识的你,不是写诗的你。我常常在网上很多文学活动看到你的名字,我总感觉那是你的分身。”(当时的os:写诗的我真的有那么糟吗?)会这么做,是因为确信那个写诗的自己与现实的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共存的了,她们只能彼此忍让。因而该现实的时候,我总会本能地求存。求存包括尽量让自己明亮起来,如一个正常人那样合群、说话,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间去赚钱。只有现实足够丰厚了,积攒了足够的底气,再回过神来端详理想。且过程中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变得那么现实的理由。 陈:必须要先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啊。道理像自己都不爱/怎么相爱/怎么可给爱人好处(《给自己的情书》,林夕作词);也像是最理想的写作环境: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已经在新加坡居留多年,当前傍着的教职工作也让生活算是稳定无虞,但我其实是抱着恐惧和怀疑,处在这种种许多人尽信和向往的安逸舒适之中,就算合约时期尚未结束,也经常会在离开和留下之间不断地思索去向。尽管繁重的工作量削减了写作的时间,教学语言的简化也让写作语言改变了不少,但这样的紧绷感是促使我不断找到方法写下去的原因。本身也知道成为全职作家以后是更艰巨的挑战,目前就只想照顾好自身的生活条件,同时能够保持敏锐的观察与觉知,继续书写下去。这便是理想。 3. 接下来这个问题我想问玖洲,在你的诗集中常见元宇宙、少女小冰等未来名词。比如〈观音嬷,诗,和元宇宙〉一诗,即将传统和未来的意象作了一次fusion。你认为,未来的科技发展如何影响当代人的文学创作? 胡:创作作为一种创造的结果,不仅局限在文字和文学,也可以转换成IG图文、Youtube、TikTok等影音载体进行,其本质都是在说故事。但科技改变的主要是读者接收内容的方式,读者不会有耐心在你的作品停留太长的时间。你可以发现短篇小说的读者比长篇小说多,而网络上的诗比小说容易引得关注,短诗又比长诗的传播效果更佳,最好能够在两三行的句子间就触动读者的内心。通俗、口语、直达情感的高潮成了当代文学的趋势,因此会发现这类口语文学的作品越来越多。 而就科技写作的内容来看,我从来不看好AI的写作,就目前的水准要超越人类还要遥遥无期。当ChatGPT横空出世时,一堆作家开始感叹AI写作要取代人类时,我的感想是你居然会害怕AI写作的烂诗,看不出区别证明你的文字水准和AI写得一样烂。但蹭热度要趁早,科技迭代迅速,难保多几年就没人关注科技写作的题材了。 4.    愤怒出诗人,玖洲的〈红色〉、〈假装死亡很遥远〉等诗都批判着体制;馨元的〈在田里睡觉的一株伤痕麦子〉、〈无用之石〉则关心远方的政治难民。然而现实是,我们的呐喊似乎微乎其微,当权者甚至不愿审核我们的华文创作。在这个背景之下,写政治诗还有意义 胡:我其实在整理打算出版的诗集时,才发现年轻时居然写了这么多政治诗,政治诗的书写其实是一种冲撞体制和规则的方式。这让我想起自己2015年写的第一首诗作〈城市〉,这其实是首政治诗,后来投去了中学的文学奖,那时的文学奖的规章写明,内容不得涉及宗教、政治等敏感因素,但保持着叛逆的心理还是投了政治诗。后来都很少碰政治诗了,像晋恒说的:愤怒出诗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没有那种愤怒的情感。政治书写固然重要,但少了这种一腔热血的愤怒,最后就只剩下使用诙谐和自嘲的语言去写作了。 梁:写政治诗对我而言,并不是顺其自然发生的事情,只是想跳脱自我书写,看看在那以外还有什么可能。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学习的机会——去爬梳背景,研读大量资料,寻找打动自己的点。打动不一定是愤怒,或许是种共情也说不定。但有时我会怀疑,仅仅通过阅读二手资料,并未亲临过任何现场,走过田野便写就的诗篇,那样的“呐喊”会否片面与过激了些?我也还在寻找所谓意义。 5.     身体的即是政治的。凯宇和馨元的书写常常涉及身体和情欲,请问你们认为身体书写在这个时代,具有哪种力量? 陈:我并没有特别思考我的书写面向对这个时代具有哪种力量,或对于马华同志文学有什么贡献,这多少有点妄自菲薄的意味。但董启章老师在序文中其实精准地点出,以身试险似乎是我的深层写作动机。我是非常认同的。书本收录的文章线索也相当清楚:原生家庭——情感——情欲——我与书写的亲密关系。我不太能够清楚界定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点(是因为早熟的缘故吗?),我发觉自己对于情感、情欲和身体的觉知,要比其它事物更敏锐。以此为始,很多时候我往往是经过这些去定义我的存在。也因为它们某程度上的抽象、看不见,我于是能够用自己的语言去建构出它们的真实样子。从更私密(自私)的角度看,因为这些还原与建构,我找到了一个方式去留下或接受,那些已经不再一样的旧地,以及离开的人——在这些人事物被时间篡改得面目全非以前。 梁:当我写身体的时候,我觉得那是一种“生态”的身体。我们用四肢、五官去与宇宙万物连结,去抵达生态中巨大的静谧或翻涌。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我都会为阳台的花浇水;突然某日才发现,我日复一日在做的,竟是滋养一盆盆近乎枯槁的花木。不抱任何期待地为将死的花木浇水,本就自带荒谬;以荒谬之姿行走人世,亦是写诗的冒险实验精神。那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些被动且了无生趣的枯叶,但这个世界仍给我许多善意,还有人愿意为我灌水。 写作是场坦荡的冒险,即是“身体帮我闯了祸,因而有了秘密,那无以言说的炽热的欲望”——欲望如此危险,却是异常迷人,像颗历经抛光的黑曜石;但它畏光,且光天化日无法明亮示人。因而我将它吞下,并直视它在体内发烫。 直到那天,我们或许会发现它并不如想象中噬人,并接受它——也许只是一只黑鸟飞过,我们短暂经历一场颤抖;也许只是细叶芒搔过手臂,我们拍了拍,就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6. 馨元在〈阿芙萝黛蒂的浴室〉中寄望阿芙萝黛蒂和象征邪恶的莉莉丝在一起。请问馨元,你认同我把你的诗集形容为“莉莉丝之歌“,其中的诗句,是为了拯救每个服膺于天神意志的阿芙洛黛丝吗? 梁:我觉得晋恒这个诠释很有趣。莉莉丝是夜间活动的夜魔,她是世界上的第一个女人,女神之母。在苏美语中,Lil指暴风或恶魔,Lulu则指情欲。〈阿芙萝黛蒂的浴室〉里头写:“我允许你看你自己,看你的媚惑/看你眼角下的痣/我允许你看,你身体的每一处线条/言溢于表的写意”但为什么,凝视欲望这件事本身,需要被谁允许呢? 说成拯救,或许有点言重了。我们很常羞于在光明之下谈论欲望,它被视为不道德的、污秽的,但实际上欲望不止局限于求性、求爱;求知与求生的欲望彼此等同,一样磨人,且没有谁能够更轻易地与新来的欲望共处。在这意义上,我无能于拯救,只希望多少能释出一些凝视欲望的勇气。 7.    接下来的问题我想请问凯宇。董启章老师在序文中说“散文需要人设”。你对这个说法有何看法?延伸讨论,我想要问你一些老套的问题——你认为散文与小说的分界在哪里?在散文中揭露某些私事,你是否会加工处理某些情节以自我保护? 陈:所谓“人设”,我想是看待事物的一套方式,那是一种聚焦,因为聚焦,所以清楚。因为书写和摄影一样,都是不断地框起和抓取角度,那很多时候都是作者自身的局部,而无法等同于他整个人。将内容连贯起来,不难发现一些有所冲突的地方,例如〈牛皮癣是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是相对温柔的,好像彼此一起找到了一个面对关系的方法;但在更多的篇章(时候),父亲是沉默不语、带着暴力和批判、说话不着边际的形象。这些都是真真实实的,来自于生活不同的阶段和事件。 在奖制之外,我并不喜欢讨论散文与小说的分界,那更多是取决于读者愿意相信什么。毕竟当你愿意说真话的时候,仍然会有人可以认为你说的是谎言。很简单的说,就是对得住良心。关于对揭露私事与细节的加工处理,我在这之前有一个界定是,如果我必须把某个缺憾之情感对象、或悲伤事迹写下,他必须已经从我的生活完全离开而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某程度上是对于对方的尊重。 8. 请问留学和行旅的经历如何影响了你们的创作? 胡:留学最大的收获在于有机会接触其他的文学社群,进而认识更多在写诗的人,这都是无法透过出版品完成的。在马来西亚和我同辈的文学写作人大多都是中文系背景,但我在台湾与我谈论诗的都有着各自不一的背景:外文系、戏剧系、物理系、资工系等,他们不一定都是写作老练的写作者,但他们都是对于现代诗有热情的年轻读者。他们的阅读范围广泛,涉及多国语言诗歌的阅读,以及对文学的解读都能依靠自己的学识背景进行讨论,偶尔交换彼此的新诗作品,这是在马来西亚看不到的景观。这是马来西亚作者和读者人数稀少,背景单一所无法望及的。 留学的经历对写作的帮助更多是在视野和阅读上的补充,写作毕竟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说影响我的创作,可能仅有题材的扩充吧。 陈:其一,留学使我得以拉开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旁观我生长的地方,很多原先模糊的观念和来历变得清晰起来,与家人之间也因为离开而变得更亲近。其二,因为展开了自己的生活,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所有的新鲜事物无疑都是直面身体的碰撞,新的朋友、感情、地方,都方方面面地滋长了自己身在异地,或面对原生家庭作为第一张脸的书写。其三,因为大学正好有开设写作班、性别课、电影课,这种种课堂契机让我从中找到自己写作的声音,以及书写的面向,甚至结识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写作者。即使时常身陷孤独、茫然和焦虑的挣扎,但把这些视为活着的常态,似乎就足以是活下去的理由。 相关报道:【九字辈新晋马华作家探讨】我们易变、不稳定、模糊,且复杂的蓝色时期  
12月前
缘起:为了表彰和感谢那些多年来在文学领域默默耕耘的资深马华作家,肯定他们为华文文学所作出的杰出贡献,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策划“流年有声——向马华资深作家致敬系列”,邀请资深作家发表“我写作历程中最满意的代表作”。这个系列旨在为他们提供一个展示和分享他们的写作历程和文学生涯的平台,也是对那些长期以来默默为文学事业付出努力的作家们的一种诚挚的感恩和致敬。——策划人:伍燕翎(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 / 新纪元中文系教授) 我写了许多散文,但也喜欢写短篇小说,而且受到鲁迅、契诃夫和欧亨利等人的影响,我很自然地依循他们的手法来创作。是这样吗? 我曾在一篇短文里说: “ 我其实也没很认真的从小说创作理论中吸取什么;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嘲过后,我终究明白眼高手低是怎么一回事 ”。 我其实在写作路上不算积极,尤其是上世纪80年代至2005年退休期间,由于“心有旁骛”,或者说一头栽进行政事务里,又不懂得忙里偷闲,对文学书写也就越离越远了,而且还近乎交白卷;正因如此,每当想起或有人问起过去有什么满意的作品时,我总是心虚得很。 真辜负了某位文友的一句“不创作即死亡”的提醒,就那么不经意的逐弃了一段岁月,觉得可惜,虽然从来不敢太相信自己具有真正写作人的能耐。然而,毕竟酷爱文学,阅读和写作相互关联,因此总还是不忘初心什么的;现在除了偶尔动笔外,还不时从剪贴簿里和书堆中回看旧作品,伴随着的是一种暮年逢故友似的心情,思绪纷涌。 ◢通过生活故事,揭露人性 那些年读过什么书?又曾经喜欢哪一类文学体裁?回忆里并不模糊。算是时代的印记吧,五四新文学作品是启蒙读物,还有就是同时期的外国小说译本;不清楚吸收的文学养分有多少,只知道文学作品应该和现实生活结合才会有生命力。 当然也曾经以兼容并蓄的态度面对新思潮和新作风,但后来发现以往对文学的观点和创作理念一点也没改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简单地说,我偏重描绘人生、刻画人性和反映现实生活。写散文时,就所见、所闻和所感的记录中释放一些些对人生百态的思悟;写小说时,就通过生活里的故事去揭露人性的种种。但我明白,作为表达心灵世界的一种艺术,文学的深度和广度离我太远了。 我写了许多散文,但也喜欢写短篇小说,而且受到鲁迅、契诃夫和欧亨利等人的影响,我很自然地依循他们的手法来创作。是这样吗? 我曾在一篇短文里说: “ 我其实也没很认真的从小说创作理论中吸取什么;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嘲过后,我终究明白眼高手低是怎么一回事 ”。 我确实有好一阵子努力过,无奈质和量都不亮眼,因此也就没有所谓的代表作;但敝帚自珍是人之常情,在已发表过的各类篇章当中,只有两篇小说是我自认满意的作品:  一是〈第二道符〉,另一是〈死猫〉,都收录在2013年出版的小说集《走险》及其他合集或选集中。 〈第二道符〉是1977年的作品,同年4月间发表于《南洋商报》锺夏田主编的【读者文艺】。内容很简单:路旁有一棵不属于谁的红毛丹树,果实累累,十分诱人,兄弟两人想占为己有,于是试着利用神符阻吓他人采摘,没想到效果奇佳;后来树身又无端端多贴了一道符,神秘而诡异,真相大白后才知道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这篇小说的重点在于勾勒人心,或者说刻画人性。兄弟两的贪婪、自私和心术不正的动作贯串在故事的情节中,鬼鬼祟祟又自以为聪明,而神符主宰小人物的思维也是生活中常见的事,凸显了传统信俗的迷愚,同时故事的结局也有反差的意味,引人深思。 〈死猫〉是1971年的作品,同年2月间刊登在南洋商报谢克主编的第63期“新年代”,内容讲述村里的一位老师在离家不远的往校路上发现一具开始发臭的猫尸,心想一定会有人清理的,犯不着自寻麻烦。下午回家时,惊见猫尸还在,母子两各有心态,言语上略有冲撞。最后,不愿做“ 傻子 ”的老师反而被自发自动的学生打脸了。 〈死猫〉的写作目的在于暴露一些人的虚伪面目,也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那种;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却是另一回事。我用母子之间和师生之间得对话作为强烈的对比,从而产生反讽的效果,其中令人会心一笑的是: 学生的“孺子可教也”还仅仅是口头教育的成果呢。 以上两篇四十多年前写的小说,虽然都笔调朴实、文采淡然,却在极其常见的故事情景中显现了还算浓厚的批判色彩,也许这正是我把鲁迅和契诃夫的写作风格“欧亨利式结尾”奉为圭臬的“东施效颦 ”吧。 【流年有声:向马华资深作家致敬(高秀篇,下)】纸上的现实生活人与事
12月前
碧澄“马华文坛多面手”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但想谁也不会料到他会选择在74岁的高龄投身于编写一部“马华文学史”。 碧澄,原名黎煜才,1941年生于吉隆坡,伴随其成长的是日军残暴统治的三年零八个月、英殖民统治、马来亚独立等等诸多载入史册的大事纪。 碧澄曾坦言,他的一生除了教书,便是在与创作、翻译、编辑结缘,从未停歇。 碧澄“马华文坛多面手”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但想谁也不会料到他会选择在74岁的高龄投身于编写一部“马华文学史”。2015年初,碧澄同时兼顾编写马来文等双语或三语词典和学生语文参考书,写稿和搜集论文资料的生活方才消停,转头便抱着“马华文学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一问题意识又投入到了修史的漫漫长路中。当时的马华文史家如方修、李锦宗、马仑等人都曾收集了不少前人留下的珍贵文学遗产,提供了横向的资料,但无可否认,这些冗长繁杂的资料还需进行有条理的、纵向的整理、串联和补充。 当碧澄接下这一艰巨的挑战,首先通过寻求赞助率先解决了难缠的经费问题,并物色了一名助理一同开展漫长的修史工作。他清楚,修史的重中之重便是先斟酌与确立内容的框架和大纲,必须务求其能方便读者翻查,并具有参考价值。琢磨出大纲后,便是搜集与分析资料的阶段,碧澄先从相对可靠的平台获取基础的资料,如大专图书馆、文学、网络、自身收藏的书刊,以及对李锦宗、马仑、许通元等文坛大家的个人访问等等。最后再对堆积如山的资料进行有条理的、客观的梳理与拓展,历时5年终于编写出《新编马华文学史》。这本书好似碧澄流水承载的巨舟,承载了马华文学140年来的发展与历史,并输送予下一代。 读历史,为的是以史为鉴,经世致用;读文学,为的是陶冶情操、享受文字的美感;但历史与文学、理性与感性结合出的文学史却成了人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纵然自己是科班出身,也多会觉得难以下咽,何况是一般的文学爱好者。在我们的文化原乡,拥有更多且更精彩的历史脉络与文学文本的中国与中国文学史带给我们的沉闷感受已经如是,相对小众的马华文学史更是,何况向来欠缺完整的、客观的文学史统整和梳理。 与其审视现今读者的阅读能力与品味,我想更重要的是厘清为何需要“马华文学史”,尤其文学史味同鸡肋,缺少阅读的动机。曾旁听一节马华文学史课,老师说道:“一部好的作品就像洋葱一样,值得一层一层品味”,这句话至今对我依然记忆犹新。文学史的存在便于我们挖掘、探索文学文本的内容与其背后的深层含义,就像将洋葱一层层拨开一样,解读文学文本中的密码。而读马华文学史的意义则在于脱离文化原乡的思想束缚,以本土的视角拆解本土文本的文字密码,好比中国作家笔下的“椰树”与马华作家笔下的“椰树”之间的隐喻是大不相同的,若以中国的文学视角阅读马华文学,除了会闹出笑话外,更会忽略掉许许多多巧妙的伏笔和隐喻。 于我而言,马华文学史的意义在于,对优秀马华文学作品进行更多元地、客观地梳理与解读,并将之流传下去。与此同时,透过本土的文学史视角可以更好地认识马华文学的独特性和代表性。 【流年有声:向马华资深作家致敬】碧澄 / 一时兴起接下挑战,编出心目中的马华文学史
12月前
缘起:为了表彰和感谢那些多年来在文学领域默默耕耘的资深马华作家,肯定他们为华文文学所作出的杰出贡献,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策划“流年有声——向马华资深作家致敬系列”,邀请资深作家发表“我写作历程中最满意的代表作”。这个系列旨在为他们提供一个展示和分享他们的写作历程和文学生涯的平台,也是对那些长期以来默默为文学事业付出努力的作家们的一种诚挚的感恩和致敬。——策划人:伍燕翎(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 / 新纪元中文系教授) 屈指算来,大约从2015到2020年,我把大部分能利用的时间都投在编撰这部书上。2020和2021年的新冠肺炎病毒疫情期间更是足不出户,一面督促助理加倍努力,只希望此书能尽早杀青。2022年1月,此书终于能与读者见面了。 2010年左右我相当忙碌。一方面要处理出版社的编辑工作,尤其是马来词典的编撰,一方面又在相当勉强的情况下成为马大中文系的硕士研究生。几经困难,终于在2011年获得了硕士学位。过了不久,又知其不易为而为,坚决辞去干了近20年的编辑职务,报读优大中文系博士班,皇天不负有心人,2017年(76岁高龄)考获哲学博士学位。 编写马来文等双语或三语词典和学生语文参考书,工余又得写稿和搜集论文资料,这种须多方兼顾的生活到2015年初相继结束。转过身来又想到马华文坛。到这个阶段,我在马华文学领域里能做的似都做了。眼见其他的写作人,尤其是年轻一辈纷至沓来,且各显异彩,内心甚觉安慰。 ◢整理马华文学是大工程 我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马华文学不是凭空而来的。虽然从20世纪初发轫,连马华旧文学加在一起,还不到150年,但在这段期间,数以千计的作者前赴后继,在文学的园圃中创作、建设,始逐渐形成今日的规模。马华文史家如方修、李锦宗、马仑等人都曾收集了不少前人留下的珍贵遗产,提供了横向的资料,但无可否认,还需进行纵向的整理、串联和补充。截至目前,这样的一部较有条理、较为完整的马华文学史,仍暂付阙如。 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实际上是一项大工程,无论如何必须有人去开拓。一时兴起,竟私下决定接受这个挑战。通过要求赞助的途径,解决了不菲的印刷费问题,随后物色了一名助理,就一往无前展开工作。于是花了好些时间斟酌,依据年代、作者年龄、事情发生等先后的次序,订定全书的大纲,务求方便读者翻查,并具有参考价值。 我先从各有关方面搜集较可靠的资料,包括大专图书馆、华文报社资料室、网络、我本身收藏的书刊,以及个人的访问。李锦宗(2017年逝世前)、马仑、许通元、徐持庆、莫顺生、田农等友好都曾乐意给予所需的协助,让一些马华文坛的谜团或具争论性的课题获得比较合理的解释。 资料的搜集,往往不依照大纲的次序进行,而是根据某个时候所到的地方或有关的对象而定。由于我手头上最缺乏的是马华旧文学的资料,得先处理这个部分的内容。我先接触南方学院马华文学馆的馆主许通元。刚好他有一部由新加坡李庆年编写于1998年出版的《马来亚华人旧体诗演进史》,慷慨答应借给我,帮我解决了这方面的部分问题,加上获得林怀龙有关雅集的历史,以及莫顺生和徐持庆先后给我提供的有关马华诗词组织和诗社成立的经过,让马华旧文学这部分聊备一格。李庆年于2012年出版的《南洋竹枝词汇编》我在书编竣后才发现,无法编进去,无异是一项纰漏。而且,这部分以古诗词为主,以文言文写的小说、论说等作品,相关的材料一时也找不到。 方修的著作不得不用作书的骨干。不过我尽量淡化政治色彩,添补砂拉越和沙巴的马华文学实况,同时加强马新分家后马华文学的发展概况。后来发现峇峇文学没有纳入,无异是一种缺憾,但也得等后人或以后有机会时再去处理了。 李锦宗的资料一般相当翔实,适合用在各有关项目,为节省篇幅。不一一注明。 “南洋丛书”和“南洋文库”等出版物,一向来很受重视。可惜有关资料不全,而且众说纷纭,得花不少工夫去梳理。从杨松年、赵戎、李锦宗等人所记录的资料,互相对照,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数目(共约160种),而且不完全是文学类的作品。 关于华文报章的文艺副刊,除了方修、赵戎和李锦宗的资料,较近期的,取得柯金德(南洋商报)、黄俊麟和张永修(星洲日报)、林明标(中国报)等时任编辑的协助和证实。 马仑提供1946-2020年已故马华作家的名单和生平简介的一手资料,也丰富了此书的内容。 结果,全书编排起来超过千页,不得不分为上下两卷出版。 马华旧文学部分包含“马华旧文学与古典诗词”、“从马华旧文学到新文学”、“何谓诗社?”、“雅集的历史”、“诗词组织和诗社的成立”几项。 马华新文学部分的上卷从“马华新文学始于何时”到“《香港文学》与马华作者”共46项。下卷从“马华丛刊”到“1946-2020已故马华作家”共14项。 屈指算来,大约从2015到2020年,我把大部分能利用的时间都投在编撰这部书上。2020和2021年的新冠肺炎病毒疫情期间更是足不出户,一面督促助理加倍努力,只希望此书能尽早杀青。2022年1月,此书终于能与读者见面了。 完成这部大块头的东西,好比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然而这并不代表我就此不问马华文坛事了。不,一些小文章仍然会写。至于需耗时耗神的工程,则要看我日后的健康情况而定。正所谓天意难违,无法勉强。 【流年有声:向马华资深作家致敬(碧澄篇,下)】蔡家杰 / 我们为何需要“马华文学史”?
12月前
兴隆是当年投稿【星云】时就认识的副刊编辑。特别喜欢他细碎的文字记录里,带有着一股沁人心的暖流。读着念着,就那么自然地,窜进心底。原本,读来嘴边有笑意,却突然在他向作家李永平问出“文学有用吗?”时,顿时有种崴到脚的痛感。那是,写作人都不停在问的问题。李作家的回答,让我在心中忐忑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安放的释怀。 我也是,毕生以文字为我所爱,留住永恒回忆。因此,我的文字里,尽是家人、家乡、古早味美食、亲子和年轻时的旅游文。仿佛,再不用文字抓住岁月的尾巴,一生就白过了。 读到〈一肚子不合事宜〉,看他写有人说苏东坡一肚子不合事宜。我突然就嘿嘿笑了起来,恰好我听了苏东坡传,提及这段,那个有人,叫朝云。这就是作家与读者之间,霎那的交会。在相异的时空,同样的文字江湖里,不期而遇。 在目录里见到〈一生太短,一瞬好长〉时,原是雾里看花的朦胧。直到读着内文,细细品尝,方在电光石火间了然此八句真言。不敢说真懂,却是在那边上,堪堪划过零星的领悟。有人因为一瞬的灵感,在有限的一生,创造出流芳百世的作品。所以,短长之分,即见分晓。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在琐碎的日常里,过着他自称的老派生活。可以是一本书、一块蛋糕、一杯咖啡过着惬意的下午。或是踏入市井小民的咖啡店,过着与当地人无异的生活。但,体内燃烧着的文学魂,却让他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文学活动,让许多文人雅士相聚一堂。就在那间龙门客栈,那个叫On The Road的咖啡馆。大概有了南峇山的加持,我总把它想成是一间得去朝圣的文学净土,有一天啊,得找个时间打卡。哦,不对,寒暄才是。 尤其羡慕他能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文友,能搞些力所能及的事。虽已过人不轻狂枉少年的岁月,却仍会做着自认为傻子的事。我在年少时期,在文学这块,是踽踽独行,只能埋头狂写解孤独。赞佩的,还有他博览群书的见解。而文中提及的书,我都未曾读过。那差距,可见一斑。 当然,身为一个丈夫与父亲,他也以自己角度去书写彼此互动的甜蜜回忆。自然也挑起我这个为人母的思潮,感慨万千。陪伴,就是留给孩子成长的最佳礼物。偶尔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也是创造欢乐的记忆。我还能感觉文章里散发着一股乐观的劲,蛰伏在浮躁的现实,暗暗鼓励着急匆匆的人们。 读他文章,出现得最多的,就是叫黑狗的酒。透过那酒,我瞥见了父亲的影子。他亦是每日不辍踩着脚车,必到椰脚跟人小酌的畅快。人生得意须尽欢,大抵就是如此。 兴许,我也漫步到了不惑之龄,因而能在其中寻到共鸣。那鸣,似在山谷间回荡的弦音,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值得一提的,还有他文字里透着的爱与光。就像在举着一杯红酒融入在阳光里,红酒在杯里用自己的速度轻轻晃着,自在从容。而高架杯的周围,闪着动人的光。 我轻轻地闭上眼,感受到那股温煦的风,夹带着文字的呢喃,缓缓地吹来,从南方。 威士忌,洞窟与移居故事/蔡兴隆(居銮)
12月前
当马来西亚教育部宣布举办“巴勒斯坦团结周”时,你做何感想?本期【读家说书】带你一起梳理矛盾的复杂心情吧。 “我反对以色列涅坦雅胡政府对巴勒斯坦的非人道殖民,我同情巴勒斯坦平民的遭遇。”在马来西亚谈以巴课题,好像必须先表明“政治正确”的立场,才有机会把话继续说下去。 别误会,我没在说反话。我确实反对以色列政府殖民对巴勒斯坦平民实施的种族隔离政策,然而我的下一句是,“但我也不认同哈马斯组织的集权统治。”不知道这个后话会否让我被卷入立场风波? ◢赞成与反对的理由,不被正视 其实,这篇文章的目的是要介绍一本让我站稳立场反对以色列政府种族隔离政策的书籍,由台湾自由记者兼以巴冲突研究学者王冠云所写的《这才是真实的巴勒斯坦》。特别想记录作者在书中的提问,“为什么选择支持巴勒斯坦?为什么身为和巴勒斯坦、以色列皆没有直接外交关系的台湾人,却没有选择众人认知中‘中立’的角度?” 作为马来西亚人,阅读这本书后我也对自己提出类似上述提问:“为什么马来西亚从国家层面就站在巴勒斯坦这一边?为什么多数马来、穆斯林群体那么理所当然地支持巴勒斯坦?为什么从小受中文教育的我没认真学习认接触以巴课题?” 尤其在马来西亚教育部宣布举办“巴勒斯坦团结周”后,很多赞成与反对背后的理由都没被正视。言论就在非黑即白的舆论场域里被编入只有以色列或巴勒斯坦二元的战队,不巧又在宗教课题紧张的背景下,被很简化操弄成非穆与穆斯林群体的立场对立。 坦白说,我是在读了《这》以后,透过作者书写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受访者的故事,了解了地理位置、历史与现在的生活后,才更确立自己支持巴勒斯坦平民,反对以色列殖民与种族隔离政策。 举例来说,作为记者,我会这么书写此次战争新闻: 10月7日清晨巴勒斯坦加沙地带的武装组织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攻击、绑架人质,以色列随即对加沙地带还以空袭。这场以色列—哈马斯战争延续至10月底,据土耳其阿纳多卢通讯社报导,战争已造成超过1538名以色列人和8005名巴勒斯坦人身亡,而仅有40公里长的加沙地带遭以色列断水断粮,230万名巴勒斯坦人陷入人道危机。 就这么简短一段新闻,常被媒体浓缩概括为“以巴战争”,而这4个字往往忽视了两方的地理位置、国力、执政路线、权力关系。请读者尝试自问,巴勒斯坦在哪里?谷歌地图上其实找不到答案,很多新闻报导也没有列出位置。很多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巴勒斯坦分为由哈马斯政府主政的加沙地带(Gaza Strip)和约旦河西岸(West Bank),两地没有相连,隔着以色列无法往来。 ◢“以色列不让我们回家了……” 《这》作者透过采访当地人的故事带出了这段沉重历史。巴勒斯坦原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多是信奉伊斯兰的阿拉伯人,一战时期开始由英国暂管。另一方面,19世纪锡安主义(Zionism,也有译为犹太复国主义,但《这》作者强调此理念无法代表所有犹太人,故采用锡安主义)兴起,一战时期英国外相发表“贝尔福宣言”,代表英政府支持锡安主义者在巴勒斯坦建立唯犹民族之家。再加上二战纳粹屠杀犹太人,越来越多犹太人到巴勒斯坦“应许之地”买地定居。 1948年英国托管结束,犹太人顺势于5月14日宣布建国以色列,原本的巴勒斯坦人一夕之间成为难民,5月15日成为他们的“浩劫日”(Nakba)。《这》的其中一位受访者在9岁时和家人逃亡,“我们在帐篷里住了5年,每天都在期盼可以回家的那天,直到联合国来盖房子时,我们才渐渐明白,以色列不会让我们有任何回家的机会了,国际社会也放弃了我们。” 经过多次战争、和谈,巴勒斯坦也发生内部斗争,2007年起哈马斯政府统辖加沙地带,法塔赫则掌控西岸自治政府。而哈马斯因2000年第二次巴勒斯坦大起义(Intifada)主张武力抗争之后,被西方国家列入恐怖组织名单。 所以,不少媒体用“以色列—哈马斯战争”来书写此次战争其实更明确地表明敌对关系,也让读者不再轻易以巴勒斯坦与刻板印象中的“恐怖组织”一概而论当地情况。 ◢支持巴勒斯坦是理所当然? 这场战争原本看似离马来西亚遥远得很,但随着教育部下令于10月29日至11月3日举办“声援巴勒斯坦周”,舆论四起。 提倡人道主义精神、倡导和平没错,但不晓得有没有人疑惑,为什么我们必须理所当然地接受支持巴勒斯坦的立场?(又要保险起见地再次强调,我是支持巴勒斯坦的。) 世事不是非黑即白,以巴课题更参杂复杂且厚重的历史背景,关键在于我们是否经过批判思考后才选择立场?且许多资讯经不同语言和国家媒体传播,我们接收到的新闻、资讯、消息是否经由有品质的转译? 原本我也带着“以巴冲突又来了”的心态,但拾起《这》细读,找到了答案。作者透过多个访谈故事,带出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的历史情仇和地理位置,先替读者建立好背景知识。循着基础概念,她以以巴两地平民的爱情故事,带出在以色列霸道殖民之下,西岸巴勒斯坦人二等公民的情况,以及加沙海陆空都被以色列管控,犹如大型露天地狱的实况。 ◢也有以色列人同情巴勒斯坦 《这》不仅描写了巴勒斯坦的实况,也访问了以色列人的声音,为何他们也选择站在巴勒斯坦这边。前以色列将军之子米科·贝雷得的外甥女在一起炸弹攻击中身亡,然而她的姐姐告诉他,“这场悲剧会发生不是因为巴勒斯坦人是恐怖分子来杀死她的孩子,而是过去这么多年来他们困苦生活,在我们军队杀死无数他们的家人,对生命已找寻不到任何希望后的结果。” 巴勒斯坦常常因为哈马斯的武装行动而被一概标签为恐怖分子,那在锡安主义操作之下,以色列就等于犹太就等于锡安主义吗?《这》就提到两种常被极右锡安主义者引用的焦点转移方式:❶一切不支持以色列政府的言论贴上“反犹太主义”标签;❷将巴勒斯坦人民起义与“恐怖主义”连结。这种极端右翼分子的操作,相信马来西亚人,尤其是华社并不会觉得陌生。极端右翼分子,排他、强调本土主义、标签一切不同立场的人。 至于哈马斯,在《这》提到许多加沙女性受到许多监视与限制。作者写到“当宗教碰上政治,总不免成为主政者操弄意识形态的幕后推手……对圣战与女权的定义,在哈马斯的掌权下皆成为服务其政治利益而被扭曲。” 回到引述作者的提问,“为什么支持巴勒斯坦?”再回到马来西亚人应有的自问,“为什么国家先替我决定支持巴勒斯坦?”别让这些疑问只停留在发想,或许我们可以读读书找到解答。 【延伸阅读】 巴勒斯坦之殇/拉什德·哈利迪 本书除了是巴勒斯坦人的历史,也融入了作者个人的生命史、家族史。哈利迪家族的成员就是这百年历史的见证者。本书不强调巴勒斯坦人的“悲情色彩”,除了会抨击以色列及其盟友的不公正作为,也不忘针贬巴勒斯坦领导层的失误与无能。希望透过重新审视这段历史,能为至今仍无法解决的历史难题提供一个有启发的新视角。 砲弹下的渴望/穆罕默德·奥默 本书是巴勒斯坦记者记述2014年以色列对加沙地带发起“护刃行动”的轰炸记录。在为期两个月的以巴冲突中,加沙地带的平房、学校、医院、净水厂、发电设备等皆遭到砲弹损毁,联合国甚至表示加沙地带恐怕5年之内不能住人。透过本书记述的真相,作者唤起世人对于以巴冲突的重视,并冀求和平共处的可能。 这才是以色列/伊兰·帕佩 作者是深爱以色列的犹太学者,但对于身处同一块土地的巴勒斯坦人所受到的迫害,他无法视若无睹。在细查以色列解密档案、外泄的“巴勒斯坦文件”、相关人士书信与日记,以及各国历史档案后,作者让我们看清国际强权、官方谎言、媒体偏颇,是如何决定巴勒斯坦这块土地的命运。 很多人或许连巴勒斯坦被分为两个不相连的区域都不知道。(取自纪念若雪巴勒斯坦资讯网 https://palinfo.habago.org/) 1967 6日战争(第三次中东战争)后 以色列与3个阿拉伯国家(埃及、约旦与叙利亚)交战。战后,以色列占有加沙与西奈半岛 (原属埃及)、约旦河西岸(原属约旦)、戈兰高地(原属叙利亚) 和东耶路撒冷城区。 现状 犹太屯垦区违反国际法,不断继续扩建,而实际属于巴勒斯坦自治区的土地则年年减少。 【知识补充】 2011年,巴勒斯坦向联合国提出申请,借以确认其联合国成员资格与国家地位。2012年11月29日,巴勒斯坦终于获联合国大会通过,成为联合国非会员观察国。
12月前
《一个人的都市》是诗人的感受练习之书,但并非诗人过往不着重于此,而是在贴近个体存在的锚点——我,致使诗作读来更为内敛、内向。 对诗人吕育陶的作品印象,我几乎仍停留在其针砭时弊、批判政治的强烈风格,其中〈我的五一三〉、〈我爱猪肉,猪肉爱我们〉都是鲜明的例子。这些作品后来都收录在诗人的第二本《黄袜子,自辩书》(2008),而陈大为更称此为诗人风格炼成之书。创作者到了一定的阶段,往往都会回顾甚或改变自己的写作,而《一个人的都市》也能见诗人不断盘旋在个人思绪的痕迹。 今年,由有人出版社出版的《一个人的都市》是吕育陶的第四本诗集,一共收录了55首诗作。距离上一本诗集《寻家》已有10年之久,而国内、外的世界政局在期间也发生了不少大事,也都成了诗人的创作素材,如记叙香港政治事件的〈站中〉、〈站起〉,以及重温五一三历史事件的图像诗〈5月,1969〉。此外,当然也有贴近诗人日常生活的诗作,包括怀念诗友的〈那年你回到马来西亚〉,以及内敛抒情的〈故乡的云〉等。 无论是从字里行间或诗的节奏中,或许没能在《一个人的都市》直接感受到诗人过往的暴烈风格与情绪渲染。但诚如其在〈后记〉所述,“诗对于我而言,是生活的纪录和文字的星空探索,我的诗都在记录当下”,“真实的我以及虚拟的我存在的当下”。可是,记录不仅于描绘、记叙,也涉及诗人的视角与观点,而以写于疫情〈一个人的都市〉的诗题为书名,其实早已揭示这一切:“抽离人群,远远地观看这都市,保持社交距离”。倘若如此,那也就不难理解〈独眼〉所透露的心境:“逼真的世界/像张缺一大角的选票/怎么选/都是废票”。 我会这么说,《一个人的都市》是诗人的感受练习之书,但并非诗人过往不着重于此,而是在贴近个体存在的锚点——我,致使诗作读来更为内敛、内向。如早年诗人写的〈我们入侵SARS和禽流感〉仍停驻在“我们”这种生命共同体的集体性,而〈一个人的都市〉更关注于是“我—个体”:“这是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的抵抗,防御”。这不会只是病毒所带来的转变。我们一样能在〈植牙〉、〈聆听〉、〈日常〉等录在辑一“秘密花园”的那些诗作,感受到诗人视角与观点的转向。 不仅于此,有句诗是如此写道:“应该提着不满的情绪撤退/还是屯驻参与秩序的革新?”(〈秩序〉),这似乎也成了诗人写作上的提问。而它们分别在辑二“异变的文字”的诗作以突显诗人在文字形式上的操演,以及辑三“选择的权利”的诗作却更聚焦在个体身分(个体、公民、生而为人)的议题思辨。固然不是截然二分,毕竟也只是“将我剖开一半/再剖开一半/再一半”(〈那些微尘教会我的事〉)的结果。 叶福炎 / 在失序的世界写诗 叶福炎 / 诗人当起了左派 叶福炎 / 但愿我们是彼此的陌生人 叶福炎 / 西西·我城·素叶 叶福炎 / 诗作为艺术装置的各种可能 叶福炎 / 走不出的房间——龚万辉《人工少女》的召唤与告别 【读家回顾】叶福炎 / 整裝待发:2022年马华出版的回顾、观察与分析
1年前
作者提醒我们,解读驳杂的近现代南洋历史人物的生命逸事的窍门,须关注跨学科的知识视野。 2008年,香港三联书店出版了历史学者梁元生的《边缘与之间》。这是陈平原先生主编的“三联人文书系”的其中一本著作,虽然已面世十余年,但书中有关南洋人物与文化的议题思考至今方兴未艾,值得我们细细品尝。 《边缘与之间》共收入11篇文章,分别以“之间”的人、“之间”的城、“之间”的文化作为三大分类。在第一部分“之间的人”,梁元生讨论了两位重要的南洋近代史人物——林文庆与陈嘉庚。这两篇文章的亮点在于,作者如何思考林氏与陈氏处在中国、南洋与英殖民政府“之间”的文化关系。作者首先根据陈维龙回忆故事,引领读者进入林文庆重要的“人生交际”现场,即“怡和轩俱乐部”的第三层楼以及第二层楼。此两层楼分别属于受英文教育的海峡华人、受中文教育或从中国南来的文人的交流聚集地。作者推测林文庆具有“文化二分性格”,生活、思想、信仰、人生观皆游走在中西文化“之间”,与他在“怡和轩”的“上去三楼”、“下来二楼”的社交互动不无关联。 我们除了从本文的叙述据点“怡和轩”认识林文庆这位南洋泰斗,如何从西学、医学、基督教的学习背景,转向推崇儒家、回归国学的历程之外,作者也聚焦讨论“怡和轩俱乐部”的建立人陈嘉庚的南来生命史。陈嘉庚一生穿越中国、东南亚各地,在两地的经济企业、教育文化、抗战均表现突出,具有多元身分。因此,如何能够“完整地”探讨陈嘉庚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作者建议通过“两叠法”,即历史学与人类学结合的两叠进路,重新解读陈嘉庚。作者指出“两叠法”为:“一方面翻阅书本和资料,尽可能地作客观和实证知性的(empirical)分析,另一方面切身处地去观察、感受和体会,是一种经验性的(experiential)了解。” 换言之,作者提醒我们,解读驳杂的近现代南洋历史人物的生命逸事的窍门,须关注跨学科的知识视野。而本书所展示的,就是作者本身在人文地理学、人类学与历史学的跨学科认知的能力与实力。通过客观的文献分析,以及亲身考察故人的生活轨迹,将有可能更贴近历史人物,通往近代中国—英属马来亚相互往来的巨人生命故事。 延伸阅读: 潘舜怡 / 寻觅码头上的“陌生人” 潘舜怡 / 海岛上倾听《鸟的恋情》 潘舜怡 / 故事从“壁虎”开始 潘舜怡 / 如何阅读南洋? 潘舜怡 / 缺席/在场:文学叙事中的记忆政治 潘舜怡 / 汉诗的南方论述与抒情想像 潘舜怡/纸上影视花园 穿梭《无本》四刊
1年前
陈先生来博大接我的那一刻,至今仍记得。 那时候,我呆站在博大某处离面试地点不远的停车场,不久前才跟陈先生通话告知我的位置。 忽然,一辆老旧国产车驶到我身前,车里坐着的,正是陈先生。虽然我从未在现实中见过陈先生,但我在脸书看过他的样子,尤其是他的卷发,让人印象深刻。 我和其他正常人一样打开车门,可那车门只能被打开三分之二。据他说,车门是在他去诚品那里采访时撞坏的。 好不容易挤进车里后,我近距离看着陈先生。那时他正低着头调整手机的GPS,没留意到我看他。我觉得他的卷发蛮像黄秋生的卷发,但他的卷发不是黄秋生的卷发。 可能是他醒觉自己不知要往何处去却莫名其妙地调整GPS时,他便抬头对着我说:“你想去哪里?”我想了想,既然陈先生是【读家】编辑,那就肯定要跟他聊书,既然要聊书,我也就回复他:“去诚品吧。” 他想了想,说:“要去诚品啊?这里去那边至少要一个小时喔。”我听了以后,也觉得这主意好烂,要是在诚品逗留太久因而耽误了回怡保的火车可就不好了。因此,我有些茫然地对他说:“那,你想去哪里,带我去就好了。” 陈先生听了以后,毫不犹豫地跟我说:“我们去Jalan Jalan Japan吧。”虽然我不知道Jalan Jalan Japan在哪里,可是我相信陈先生不会拐我去卖,于是我同意了他的建议。 去Jalan Jalan Japan的路上我问了陈先生很多问题,像是编辑的工作内容、陈先生成为编辑前在干嘛、现在的书很贵、报社靠什么赚钱之类的事情。陈先生很好哦,他都很有耐心地解答我所有的疑问。 当然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地方。其实见陈先生前,我读了梁靖芬的书——《野风波》,因此想跟陈先生聊聊关于梁靖芬的妈妈名字叫家乡、她姨妈要在电脑输入“西”这个字的时候在键盘按“c”、她帮陌生人照顾物品时那人却不见踪影的一些事情。可陈先生拍过却没读过这本书,让我有点点失望。但梁靖芬的小说他都有读,这又让我更加失望了,因为我没读过。 陈先生心里想着Jalan Jalan Japan,我们也就到了Jalan Jalan Japan这家店所在的商场里的停车场。陈先生下车后我才发现,原来他穿了一身黑,跟我一样,所以我们二人算是穿了情侣装,可我俩不是情侣。 下车后他问我:“为什么你戴着口罩?”我回他:“因为我怕中COVID。”他又问我:“你没中过吗?”我回他:“没有。”他有点惊讶地对我说:“哦,天选之人。” 陈先生领着我去Jalan Jalan Japan。其实我有些害怕,毕竟我来到一个对我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因此我紧紧跟着陈先生的屁股,以免跟丢了他。 终于到了。我发现那里好大,架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日式物品,例如公仔、碗碟、茶壶、画作、漫画书等等。陈先生说这些东西大都是二手的,或是一些QC不过关的瑕疵品,所以价钱相当便宜。 这样算不算贿赂编辑 在那里我比较有印象的是一只红色的日本公仔。那只公仔很奇怪,胸口有个大大的金色“福”字,头顶写着“健康祈愿”4字,样子只剩下右眼没被画上。我问陈先生那公仔是什么。当时他的手把玩着其他物品,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红色公仔,便对我解释这公仔是拿来许愿的。他接着解释公仔的用法:先许愿,许了之后画上公仔的一只眼,愿望达成后再画上另一只眼。我听了就问:“那这公仔的主人很悲哀咯,只有左眼被画上嘛。”陈先生说:“如果是真的就蛮悲哀咯。” 后来我上网查了资料,原来那公仔叫达摩。 虽然陈先生很专心地寻宝,但他依然聆听我的问题并一一回复。 我们就一边寻宝一边聊,直至陈先生来到一件木雕熊前。那木雕熊有爸爸的啤酒肚这般大小,熊的眼睛透露着慈祥,嘴叼着一条鱼。陈先生跟我说,这木雕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寓意。 我看陈先生一直拿着木雕熊左看右望,脸上散发着想要拥有它的神色,就说要送他。 陈先生犹豫了一阵子,跟我说:“要咩?你请我吃饭都没有这只熊这样贵。”我望一下手表,对他说:“可以啦,就当是感谢你从博大载我去KL Sentral,而且,我们也没时间吃饭啦,不然赶不上火车。” 他听了又犹豫一阵子,再说:“我家里有一件差不多一样的。”然后缓缓地把木雕熊放回原位又拎上来对我说:“好啦,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的回忆。”于是把它放进购物车里。 当我们走去柜台付钱时,他突然开口:“我想,还是不要了。”我有些错愕。他说:“我拿着它逛了一圈,算是拥有过它了。你等我5分钟,我去摆它的地方那里想想。”话音刚落他就轻轻地走了,留下错愕的我在那里傻傻地等。 5分钟后他果真走回来,双手还拿着木雕熊,对我说:“好啦,感谢你呀。”我们便去排队付钱。 可轮到我们付钱时他又开口了:“你这样算不算贿赂编辑哦?”我差点被吓死。思索片刻,稍微平复了心情,才心平气和、平心静气、和颜悦色对他说道:“没有啦,我以后都不会投稿【读家】了,因为即使文章待用,也要等一年多才刊登。”他听了我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点着头对我说:“也是吼,要等很久,很多人。” 付了钱,陈先生送我几条他从受访者那里拿来的食虫。我吃了,有点咸,但很好吃。虫是人类的希望。 然后我们就快步走去陈先生的车。走着的时候陈先生讲了一句:“我忘了我车park哪里。”这下他弄得我十分着急,因为还剩45分钟,那辆回怡保的火车真的要回怡保了。但是陈先生又说:“不用怕啦,可以听到车发出的声音。”说完他就按了按遥控器,他的车即刻发出“滴滴”声,“你看,我都讲嘛。”然后他就往声源的反方向走去。还好,有我提醒。 最后我们成功坐上车,也成功在45分钟内赶到KL Sentral。 我很是记得,下车前还听到他说要去别的Jalan Jalan Japan。我好欣赏他这个爱好,毕竟古语有云,“人无癖,不可与交”,而且爱收藏物件之人定是有钱人。我又多了个有钱朋友。 我回到怡保的时候已是晚上。当我躺在床上玩手机时,看到陈先生发来的照片,那是陈先生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与他拍下的合照。 如今回想起与陈先生的这段回忆并将它写下,我想,除非我患上老人痴呆症,不然我不会忘记那一天我跟在陈先生屁股后面寻宝。还有,额……以后还是请他吃东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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