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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

2天前
6天前
“老师,你可以不要走吗?” “老师,你可以快点读完大学回来教我们吗?” “老师,我们换过很多个老师了,每次都要分离……” “老师……” 听着那一声声不舍的呼唤,我不禁鼻头发酸,硬生生咽了一口唾液,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以避免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这一道道稚嫩的不舍声音,好似直击心灵的锤子,让我最柔软的地方隐隐作痛。 是啊,他们换了许许多多的代课老师,每次刚和老师熟络起来就又分离了,真的好像没人要的孤儿。可是……我真的能不离开吗? 时间回溯到两个月前。正值我刚毕业,在放松自我的阶段。 人类是一群矛盾的生物,忙碌时总盼着休息、放松,无事可做时又觉得空洞、无聊。我总会盼着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学识,我决定成为小学的临时教师。 步入小学的一刻,我有些恍惚,那虽然不是我的小学,但那鲜活的氛围却把我拉入回忆的漩涡中,久久无法自拔。 熟悉的水泥地板上落满了灰尘;亮色的墙上画满可爱的卡通壁画;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等字样以及带有道德价值的名人故事贴满了走廊。还有那一个个矮小的身影在活动中心追逐嬉戏,那孩童特有的高分贝尖叫声以及银铃般的笑声,渲染得校园充满生气。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没有上课,而是会进行各种活动,让学生熟悉上课氛围和新同学。这天,我照常进班,交代学生拿出他们准备好的纸张及美术用具,他们将要画一张卡片送给心目中最喜欢的老师。 交代完毕,有的学生开始“奋笔疾画”,有的则咬牙苦想自己喜欢哪个老师。 教书过程痛并快乐着 我开始巡逻,只见学生们写的都是林老师、李老师、黄老师等等我不认识的同事,而其中一个却迟迟不下笔。疑惑间,我上前询问原因。 “我今年刚刚转校来,我不知道要写给谁。” “那你做一张卡给你幻想中的好老师吧!你希望一个好老师是怎样的呢?” 见她若有所思,我无奈一笑,离开了。 不久后,她跑来了,把一张卡递给我。 “给我的?”我受宠若惊。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张卡,也是当天的唯一一张卡。卡片很简单,封面画了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子,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卡”字。我忍不住笑了。 一切渐渐步入正轨。我成了三年级某班的班主任,虽然三年级的孩子说不上乖巧听话,但至少没有一年级那么懵懂,也没有六年级那么叛逆。 我平时是平易近人的,但该严肃还得严肃,不仅教他们课文内容、半玩半逼地让他们背诵古诗、听写默写更是少不了。此外,虽然我是临时教师,但各种纸面记录、比赛训练、班级调查、收各类费用等等也必须参与,真让我痛并快乐着。 幸运的是,同事之间没有火药味,处于同一阵线的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共同面对真正麻烦的顾客——家长。现如今部分家长对孩子过于保护,不但不能打骂,还不鼓励体罚。同时,缺乏大考的压力,家长和学生对于学业的重视不比从前。这么一来,许多孩子平日不专心上课,功课也不完成,对老师的敬畏感更是大大降低。 教育界的水平降低了,师资上的匮乏也使我常常被劝说报读教师课程,以获得教师资格,填补师资空缺。 …… 一阵轰雷打破了这平静的节奏,放学后,当校长通知我明日将是我工作的最后一天,我无言了。虽然我事业心不重,但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也是难以接受。虽然理由很清楚,是因为有正式的新老师来了,但我还是禁不住反思是不是我做得让校方不满意,在众多临时教师中偏偏选了我。 终究,我也接受了,但一个头疼的问题又出现了。 我该怎么向孩子们交代?他们刚刚适应学习的节奏,突然换老师,他们会如何反应呢? 我告诉孩子们了,但给的理由是我要继续升学。反正早晚都是要分别的,就用这个理由保全校方的名誉,也减轻家长们的不满吧。 短短一天,我还是收到了许多道别卡片。这次不是一张,而是很多很多。打开一张又一张仔细看着,我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了。 〈绝句〉【唐】杜甫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正是我昨日教他们的古诗,还有一幅可爱的山水图,图中鸟儿快乐地飞翔,两只五彩的“鸭子”互相依偎。 愿孩子们以后回想起这首诗,还能记起我这个老师。
1月前
谢忝宋画了新画,会叫我去他家看画,交流,想听听我不专业的意见。有一次他给我看一批画石头和秧鸡的画,都是两尺对开。我眼前一亮,在大马根本没见过有人画出这种耳目一新风格的水墨画…… 有人在脸书称《Maharaja》为今年最好看的电影。除了Satyajit Ray的电影,我是很少看印度电影。《Maharaja》在Netflix线上有得看,晚上闲着,打开看了。看了十几分钟,还不知道故事到底要讲什么,但非常有吸引力。正看得入神,手机响,是Ah Jun打来的,劈头第一句:我想哭,但流不出眼泪。还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她说:老谢走了!我脑里“嗡”了一声,OMG尖叫声脱口而出。 是9月25日,大约晚上10点。平时听到有人去世的消息,反应是平静,唉一声气,人生无常呀。听到谢忝宋走了,我反应意外的强烈,应该是那天才和他见过面。 和谢忝宋相识,是在他退出保险行业后重新绘画,在芙蓉博物馆办的个展。我在芙蓉老家,就去看了。正巧他在现场,和他聊起来,很投机。多年后,他时常在我面前说他记得我那天说他画的松鼠像玩具。是的,像玩具。他毕业于南洋美专,那个时候画风深受陈文希、锺泗宾的影响。 之后他每个画展,我都会去看。那些年我在《中国报》有个专栏〈牛听琴〉,常撰文写谢忝宋。惹到有人说我吹捧他。我承认,因为我喜欢他的画。他画了新画,会叫我去他家看画,交流,想听听我不专业的意见。有一次他给我看了一批画石头和秧鸡的画,都是两尺对开。我眼前一亮,在大马根本没见过有人画出这种耳目一新风格的水墨画。这些画的灵感来自他收藏的玩石雅石。之后就出现了他最有代表性的“重造自然系列”,确定了他是我心目中马来西亚最好的水墨画家,没有之一。我曾说他最佳的作品与中国当代最好的水墨画家相比,绝不逊色。这句话没有过期。“重造自然”后,他再创作了一系列的超现实主义分割异度空间水墨画,开创一条现代水墨画的面貌风格,对南洋甚至中国水墨画起了广泛的影响。 [nonvip_content_start] 不清楚由于什么缘故,我和老谢的交流接触中断了。一断就是多年。在他离世前,我和Ah Jun通电话,她说老谢身体不太好,心脏血管有堵塞,要做“通波仔”手术。想到多年没见老谢,说要去见见他。Ah Jun立刻安排了饭局。饭前我们去他的画室聊天,饭后再回去画室聊没说完的话题。他给我看了很多新旧作品,送了一本签名画册和一幅画给我。以前我们相会的画面又回来了。临走前,他再三叫我来找他聊天,不要又是相隔多年之后。啊!无机会了! 那天他提起多年前我常撰文写他,他每一篇都有看,非常感激我。可是这一篇他看不到了。 相识是缘分,有机会有时间见面是一种福气,要珍惜,因为每一次的相见也可能是永远的道别。
2月前
园艺一向是母亲善用时间和陶冶性情的嗜好。养花、养树和种菜都是她的强项。故居的院子是蜂鸟、蝴蝶和蜜蜂的乐园,更是家人团聚的地点。 在异乡多年,我已经将这宜居的地方活成孩子们的故乡,回乡集聚以及与母亲通电话却从没减少。趁今天天气不热,处理完院子的花草,想在乘凉的时间给在家乡的母亲打个视频电话,让她也看看从家乡带来的花草,顺便天南地北聊一阵。 唉,我又忘记了!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刚刚过去的星期二是妈妈的三七忌日。 脑勺好像吃了一记闷棍,我痴痴的看着一个多月前才拍摄的一张相片。在安宁疗护(Palliative Care Unit)的病床边,母亲紧握着我的手睡去。我一直维持那固定的坐姿,不敢移动,不敢松开,不敢离开,生怕惊醒她。 仿佛回到儿时,我握紧母亲的手,不舍她在我入睡后离去一样。或许对母亲来说这应该是此刻最具安全感的依偎。端详她沉睡的脸庞就好像见到儿时的我。 彼此牵着的手就如精神和思想的脐带,我想母亲一定是在回顾自己的童年、青涩岁月、青年、壮年、中年,到晚年。当母亲还是少妇时正是我的襁褓期,她的壮年是我的童年,而她的晚年正值我知命之年。 母亲很坚强,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之痛都挺过来。她总可以在生活的疾苦中找到“回甘”的方法。就像小时候吃油甘果,我第一口咬下去那果实由酸转苦,即刻吐了出来。妈妈曾这样对我说:“你可以试试坚持含在口中半分钟,再细细感受从舌根内侧渗出的甘甜味道。” 然而经过生活淘炼,多年以后我才体悟“回甘”的意思。 有时在自己生日之前会动手制作“母难卡”送给母亲,我称之为“菩萨的叮咛”。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母亲不但没有将这些卡丢弃,而是珍藏起来。当时拍下2013自己生日前寄出的“母难卡”留念。 2023就快到尽头了,放不下,又不想放下的是对母亲的牵挂和思念。她的离去,我没哭出来,只是不想触动往生者未完全离去的耳根和神识,而给她带来更大的不舍和眷恋。今年自己最想放下的事是内心的愧疚:“我一直觉得还没有好好陪伴你,你却走了。” “妈,请原谅我。”
12月前
前阵子在上萨提尔课,其中一堂课老师说到“重要影响雕塑”,内容的第一个句子就是“重要他人的离世”。看到这个句子,脑海浮现出来的是我阿公的离世,随之眼泪就掉下来。 我一面听老师说课一面流泪。我一直知道阿公的离世让我很害怕死亡这个课题。但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阿公对我影响那么大?叙述时我惊讶的发现,原来我把阿公当成了“重要的他人”,阿公带我去喝咖啡的这个举动竟然给了我“心理营养”,让我感觉自己被重视.。 家里有5个兄弟姐妹,我排行第二,也是所谓的middle child,常常觉得自己被忽略,不被爱,没有人重视。但就在叙述阿公带我喝咖啡时我瞬间看到,原来有人重视我,我没被忽略,起码有阿公带我去喝咖啡。那画面油然而生,阿公骑着脚踏车载我,我坐在后面,他还叮咛我脚要打开,怕我的脚会被轮子搅到。我坐在老旧的咖啡店的椅子,还不小心跌倒,然后对我阿公说:阿公,我头痛痛。这件事到现在有时还会被妈妈提起。阿公把咖啡倒在盘子上,这样比较快凉,我就拿着那个盘子喝咖啡。 就这样我当了哀伤处理的案主。咨询过程中治疗师让我去感受那份爱,让我跟阿公连接,让我对阿公说出“道谢,道歉,道爱和道别”。 治疗师问我愿不愿意放手,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我害怕放手就没人爱我了,我想捉着阿公不放。但我知道阿公已经离去,不管怎样我都无法留住他。和阿公道别前我真的真的很不舍,我无法留住阿公,但现在我可以把阿公的爱永远留在心里。我带着祝福送走阿公,阿公很潇洒,也没有牵挂地挥挥手走了。再见了阿公,如果我们有缘一定会再相遇。
1年前
1年前
那天夜里终于把你们送我的龙应台《天长地久》读完,掩卷之际,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没本领写书评,也无法探讨什么写作技巧,虽然龙应台的文笔真的是富于文采、善于修辞、更充满知性。我只是盼望能描绘我读这本书时内心的悸动。 我不期然的又想起刚过世的母亲。龙应台字里行间描绘照顾失智母亲的那一份无法言喻的心情,我想,我应该懂。我的母亲没有失智,她老人家是死于脑癌,前后5个月,她就走了。母亲生前许多大小事,一般上都由我处理。即便在她患病期间,我有在她身边照料她,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在夜阑人静时,听到自己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问:你真做到最好了吗?每一思及,眼泪就按捺不住簌簌淌下。 母亲离世后,我出奇的冷静和理智,似乎不怎么感到悲伤,只知道心中有万般不舍。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让我联想起母亲。我有一种空荡的感觉,是的,我们都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龙应台毅然放下一切,搬到乡下照顾母亲,让人惆怅的是,老母亲已认不出她了,真是情何以堪。可是作者依然甘之如饴,照顾母亲的起居饮食,然后开始写书。也许,文字对作者来说是最好的表达工具,她的文学修养,加上真实情感,让她写来游刃有余。 作者在问:“现在你们步履蹒跚、不言不语了——我们,可以给你们什么呢?”是的,母亲,在我意识模糊、缠绵病榻的时刻,您的不离不弃、无怨无悔,那一份恩情,我无以为报。试问,我可以给你什么呢?龙应台的书写给每一个跟时间赛跑的儿女,那亲不待的遗憾是无法弥补的。 母亲,什么是天长地久?是晚饭后,和妹妹推着轮椅,带您到屋外散步,吹着晚风,播着优管里的老歌的时候?还是您最后一个中秋节,儿孙围绕您身边,轮流跟您合照,手机不断“咔嚓”的那一刹?也许,您终于在救伤车护送回家,躺在您的床榻上,静静的撒手道别,那一个似乎停顿了的时间空间,莫非就是我们的天长地久……?母亲啊! 生有时,死有时。冥冥中的主宰让一切缘起,亦让一切缘灭。母亲,我们在尘世一起的日子,与他日在天国的相聚,就是我们的天长地久。且让我抓住神的应许,许我们在那遥远的天国,我们不再有眼泪,只有欢笑。母亲,你说好吗?
1年前
2年前
小时候玩过一个猜谜,很有趣:世界上什么东西越洗它反而越脏? 答案是水。尤其是洗完整条街道,整个城镇的那种超级大水。 真的很脏。 我们是在大水退去之后,才陆续抵达重灾区三合港的。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城镇,但范围也着实不小,很难想像这整片土地不久前才被水无情淹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沿途街道满目疮痍,我和某个居民对上了眼,她的眼中黯然无光。 进入房子,情况只有更糟:厚重的泥沙和杂物散布满地;腐坏的蔬果发出怪味;要搬运的家具灌满了水;脚下滑不溜的……清理作业变得异常艰难。 再加上东西实在太多了,处理前还得先问过房子的主人——那位腿脚不便的老太太。 “这个还要吗?” “这个呢?” “还有那个?” 大部分的物件因为泡在水里,不是故障就是泡烂了,被大家堆成了一座小山,准备回收丢弃。 一定很不舍吧?那些已经习以为常,仿佛家人般存在的东西。但老太太几乎没有过多的迟疑,她很清楚哪些要留,哪些要放弃。 大水带走了许多东西,唯独带不走悲伤。 我们还从她房间里搜出了几箱旧衣物,以及一辆越野脚车。 全都搬出来,放在她的跟前。 “这些还要吗?” “要。”她慈祥的脸上露出微笑,宛如风雨过后的阳光,“等下我洗干净,晒一下就可以了。” 我心中疑惑,但不便多问,便默默把脚车和衣物放到“可用”区域那里。大伙儿结束清理之后,就和老太太道别,陆续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才从司机大哥那里听到了答案:原来老太太曾经有一个儿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摔倒,就这样去世了,那些都是他生前的遗物。 我认为老太太她,不,应该说,灾后的人们,他们的坚强是难以想像的。
2年前
2年前
2年前
“从窗外望去除了可以看见夕阳,还有的就是一小区的坟墓,你会介意吗?”站在8楼的公寓里,另一半透过手机让我看见了窗外的景色。熔化了的火球把天空染成了绯红色,色彩不小心滴落在河里,以致波光粼粼的河面也出现了同样的倒影。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直被强调的墓区仅是整个景色的一小部分,并不显眼。 “没关系,那里也是人住的地方,况且我的办公室附近就是停尸房,没差。”天晓得4年前的我是说不出此话的。 依稀记得小时候,家里长辈最忌讳的就是白事,若有灵车从店前经过,而我们正好撞见,就会被催促去洗脸或是洗澡。如果不久后,撞见者的身体抱恙,就会用红绳子把抹草捆绑起来,丢入水桶里,沐浴驱邪。若是无效,就要去请示神明,寻求帮助。因此,当我初来乍到,得知医院厨房的后方就是停尸房时,顿时吓得脸色惨白。顿时想到,只要不到后方,不就行了吗?但,事与愿违。由于办公室位于厨房后方,前门仅限餐车出入,因此每日上班,后门是我唯一的通道,我终究会与停尸房碰面。 难道每次进出都要洗脸吗?那可不行,我的护肤品都不便宜,洗了多可惜。 我为此绞尽脑汁,突然心生一计。每当停尸房快闯进我的视线范围,我就用文件夹遮挡,一开始我为这主意自喜,殊不知在玻璃窗的反射下,我还是免不了与它撞个正着,前功尽弃。当下,我只好默念佛号,希望一切安好。我也曾索性闭上双眼,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傻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阵子,不知是时间冲淡了我内心的忧虑与恐惧,还是工作让我见惯了生老病死,以致最后我不仅不需要文件夹掩护,还有了巨大的转变。我竟然可以因为赶时间而走上会经过停尸房的捷径,真是不可思议。 一辈子可以吃多少顿饭? 说到这个捷径,有一次,习惯使然,在带卫生局的官员前往食堂稽查时,我不假思索地就往捷径走,不但没有意识到对方恐怯的神情及加快的步伐,还轻描淡写地向她介绍这里是停尸房,真是不懂人情世故啊!但愿那位卫生官员会原谅当时涉世未深的菜鸟。 除了我现今任职的医院,距离这小镇一小时的市区医院也有相似的设计。若要前往厨房,必经之路一样有座停尸房。在那里接受训练期间,停车位可说是大家每日早到的动力,若比平时迟了几分钟,就一位难求。眼看上班时间就快到了,心急如焚的员工往往实行B计划。因此,广播员不时播出挪车的通告,地点就是在停尸房门前。没错,如果所有的停车位满了,这里一定会有个空位为逝者而留。可想而知,非常时期,有时真的是百无禁忌。 透过我的观察,这小镇的华裔逝者大多会在停尸房前举办告别仪式。这个时候,医院停车场就会泊满送殡的车辆,每辆车的右后视镜则会绑着不同颜色的毛巾。虽然已经习惯,但我还是会刻意回避这样的场合,只有在〈感恩的心〉播放时,才知道告别会快到尾声。副歌响起,千言万语都隐藏在了激昂的旋律中。这首歌不仅道出了逝者的心声,也唱出了生者对他的感恩之情。这一生,有缘成为亲友,要好好珍惜这缘分啊!那日,回家的路上除了有被烈日烤枯的落叶及凋落的红花,也多了数张冥纸。过了数日,淡黄色的纸就不见踪影了,唯独落花及落叶常驻于此。 没有人希望停尸房是个热闹的场所。但在冠病最严峻的时期,我们第一次见证了正门及旁门同时打开的景象。尸袋的使用率攀升,此课题也因此被搬到了会议桌上。灵车进出的次数比往常来得多,镇上唯一的棺材店铺也供不应求。少了人满为患的告别仪式,但多了令人闻之辛酸的哭嚎。那时,群聚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当10人席地坐于厨房后门,我有义务前去劝告。其中一人见我走来,即刻告知家里有人死于冠病,只好在这里等候遗体送往停尸房。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我见状,把将脱口而出的话硬吞回肚里。同事得知,责备我没有采取行动,还姑息他们不遵守标准作业程序,我只好再次以沉默回应。我明白,在理性及感性面前,我始终摇摆不定,但庆幸的是现在的停尸房已经冷清不少。 厨房里的厨师闲来无事就会往停尸房望去,偶尔随口问起,他们竟然还可以告知逝者的身分、年龄及死因,看来这小镇真的很小,小得任何风声都可以传到民众耳里。一日,看见某位厨师一脸凝重地在窗口伫立,询问下才得知他的挚友意外身亡,因为事发突然,他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他没有勇气前去慰问,只能透过一层蚊网,一片玻璃,一扇窗,目送他搭上灵车,待整顿好情绪后,才前去灵堂祭拜。我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感叹着世事难料,每次欢聚后,我们都要好好道别。 说来挺玄,厨房的后方是停尸房,前方却是产房,一个因新生命的到来而洋溢着喜悦及希望的地方,那里可说是医院的一片净土。当我从厨房前方走向后方,闻着从油烟机传来的美味香气时,不禁在想人是不是一出生,就注定一辈子可以吃多少顿饭,一旦吃完,就要从人生舞台退下,从后门走去,告别一生。愿谢幕时,舞台上满是鲜花,更希望可以如梅艳芳一样,向她爱及爱她的人大声说句“Bye bye!”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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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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