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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礙

4月前
7月前
一個靜謐午後,電話信息鈴聲響起,斷斷續續。打開一看,是個久違的母親——9年前情感深處的記憶頓時在腦海中迴旋…… 我們在“2015特殊孩童親子營”認識,營會里的特殊兒包括自閉、過動或智力障礙、肢體障礙、語言障礙、情緒障礙等孩童,我們稱之為“寶貝”。當時我和另一位義工一起照顧她的大兒子。這孩子有著一雙會發亮的眼睛,但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咿咿呀呀,還在學習表達與溝通,因此,我們必須從他的眼神或聲音的急促、緩慢等肢體語言來揣測他的需要。 寶貝活潑好動,抱他時,總喜歡在我們的肩上探頭張望,閃閃發光的雙眼,充滿好奇,凡令他感到新奇的事物,都想觸碰。寶貝有時咧嘴而笑,有時緊閉雙唇,眼神頓時發出驚慌的訊號。寶貝一旦從我們懷中逃脫,就像剛長出雙翼的小精靈,跌跌撞撞,全場飛奔。此刻,我們必須趕緊跳起來,尾隨追逐,重新將他抱入懷:5歲的寶貝怎麼如此精力充沛?然而,我們很快就愛上了他。 營會撼動我心靈深處的是特殊孩童的生命有許多亮點,人前人後,他們展現的都是最真實的自己,不需要為討好誰而活,看似弱勢的群體,心靈比我們還剛強,純真一直在他們的身上發光,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都真誠自然地流露出渴望與愛。每個特殊孩童的光,都是呼喚我們心靈覺醒的亮光。 短短4天的義工生活,我無限感恩。與特殊兒童相遇,磨平了我歲月的稜角。我放下過去的經驗,無論經驗多豐富,更別談自身能力有多強。當下,只需以單純的心來陪伴他們,以溫柔的心來接觸家長。那幾天,我完全跳脫了日常生活的框框,是他們教導了我如何耐心陪伴,如何用愛觸動純真的心,如何彼此建立信任,一起承擔責任,共同經歷美好。 已是懂得照顧自己的少年 寶貝母親告訴我,迄今,孩子已14歲,基本上已經能融入普通學校了,這是何等喜悅的訊息,當年那個還咿咿呀呀,不吃一口綠色菜類,不能自我吞嚥開水的寶貝,已經是一個懂得照顧自己,茁壯成長的少年了。記憶縈繞於懷,彷彿那雙渴望、好奇的雙眸又現眼前。 猶記得,營會結束,我們陪寶貝母親收拾行裝,母親緊緊握著我們的手,哽咽著感謝我們讓孩子感受滿滿的愛,每個晚上都能在沒有壓力下睡得甘甜。其實,我們的付出微不足道,然而,僅僅4天相伴,對一個母親產生了微妙的迴響,愛是神奇的印記,祝福可以無限。 2022年8月我被調派到另一所華小執教,奇妙的是這所學校就是寶貝的母校。原來那年剛好是寶貝的畢業年,我們是否不知覺擦肩而過?母親說2023年學校舉辦義跑時,我戴著口罩,不敢確認,當她從小兒子帶回家的校刊看到我時,欣喜地告訴我:早就想聯絡你。母親還發了寶貝的近照,看到14歲的他,我的雙眼泅溼——約定相見。 一個家庭有特殊兒,他們能健康成長,父母彷彿走過了流淚谷,每一顆淚珠都是晶瑩剔透的珍珠。他們是不完美中完美的創造,能從黑暗的石縫中穿透,光芒閃爍如寶石。當我們沒有懷疑,就是接納的時候——認識特殊孩童永遠都不遲。讓我們一同攜手前進,成為每一個特殊孩童的手和口,讓社會能接納、理解、尊重與讚賞他們。
1年前
2年前
長大以後愈發迷信人與人能否相處得來,靠的的確是前世修來的緣分。7號病床的女孩因其嘰喳的個性招致同事反感,而我卻特別欣賞她的牙尖嘴利。她就像一本通篇疑問句,卻又沒有附上答案的《十萬個為什麼》,每每遇到華人醫生或護士,就會提出包括疫苗製作過程,病毒如何變種等等讓人措手不及的疑問。雖然讀了5年醫學,如何把艱澀的知識簡化成符合她理解能力和知識水平的解釋,我也一時毫無頭緒。 同事把她跳躍式的思維和對知識如此龐雜的胃口形容為病態的“意念飛躍”(Flight of Idea),成功引起專科醫生對她精神健康和智力發展的關注。我們從她的學習進度開始進行推斷,最後發現她可能患上閱讀障礙,因她無法念完ABC,同時難以分清b和d的區別,於是將她轉診精神科。 大醫生離開病房後,我私下和她交流。她和我分享她平時用平板電腦寫的說明文、講稿和短句。雖有語病,但對一個四年級的孩子來說,也算行文流暢,言之有物。於是,我提醒母親下次到精神科時,記得向醫生說明孩子能夠書寫華文文章的事實。能夠認得中文字,也許會減低她被誤診為閱讀障礙患者的幾率。 我和女孩母親同樣感到好奇,方塊字和閱讀障礙症之間有什麼樣的關聯?華文字的左右結構,諸多的形似字本該讓孩子產生更大混淆,怎麼反倒讓她更得心應手?因鮮少接觸閱讀障礙症,我無法替女孩及母親釋疑,只希望精神科會診時,在場有一個會讀華文的醫師,甚至是一位華文老師也好,負責評斷女孩的閱讀能力。我勸慰女孩的母親無需過於擔心,畢竟歷史上不少名人都有閱讀障礙的病史。聽見“名人”二字,女孩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睜大眼追問我口中的那些“名人”究竟有誰。在她心中,閱讀障礙竟成為上天的恩典,彷彿是讓她和普通孩子區分開來的超能力。 或許她正竊喜地認為,和文字無緣,她便有藉口全然投入她的畫家夢。她是第一位和我討紙筆的病人,說要把瞬逝的創作靈感畫到紙上,否則“怕到時會忘記”。顏料和線條才是她的語言,獲得一張畫紙,她仿若魚兒重歸水中那般逍遙和自在。 巡房時眾人一度把她當成智障兒,接連問她有關“失火時第一時間要通知誰”,“可不可以不穿衣服走在街上”等測試判斷力的問題。她因聽不懂馬來文而面露緊張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我十分肯定,她的智商正常,否則也不能和母親針鋒相對,一來一往地鬥嘴,氣得做母親的總怨“這是上一輩子欠她的”。 我不怪一開始將她標籤為“過動兒”的同事。醫療診斷過程中,往往是她這種仔細的性格,才能發現病人潛藏的問題。然而橫跨在治療團隊和她之間的,更多是語言上的鴻溝,在她懂得渡水以前,我們是否願意屈身俯就,主動用她熟悉的語言去深入瞭解她的實際情況,再下定論。 後來發現,女孩和許多年輕人一樣因為抖音而愛上古風歌曲。我向來不認同那些新古典主義的歌曲作品,卻也慶幸女孩這個年齡就有詩有畫,於是從家裡的舊書堆中淘出一本《唐詩三百首》轉贈給她。這本童書只有白話譯文而無導讀。但我相信歲月會是更好的註釋,就像長大以後因為不如意的事而陷落語塞之窘境時,那些蒼涼的詩句便會從潛意識的沼澤中輕輕浮現。詩與生活的關係,總是如此自然而然。 女孩彷彿是來教我 時值清明,陽光到了午後便會自動從病房的窗沿和門縫中撤退,充沛的雨聲接著由遠而近湧入。這是最好替她導讀杜牧〈清明〉的時機,向她解釋詩詞的意在言外、借問酒家何處有的欲言又止、還有為何詩要止於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情節安排。以她的智力,她定能聽出一個所以然。 但是我始終和她保持距離,為的是病房護士的一句“小心她在嘗試引誘你”。我未曾預想,那些成熟的大人竟然也會耽於扭曲一段正常的人際關係。這番論調使我想起骨科時遇見的一位老搖滾,因為話題搭調,我們總喜歡互通有無。熱絡的交流卻給他招來“喜歡拍醫生馬屁”的冷言冷語。自此才懂我已經被架到較有權力的一方,而病人在醫院輕易就會成為攀炎附勢的弱者。病房莫名其妙成為權力場,處處都是多餘的地雷和暗器。 幾天後女孩康復出院,7號床留下安靜的空白。匆匆來去,彷彿是來教會我,何謂障礙,尤其是人心和人心之間的那一種。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