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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愚人节

炎炎烈日下,车辆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等待着。司机们东张西望,期待着绿灯的到来。 突然,一位大爷从路边的卖花摊走到停在交通灯前的车边,挨个向每辆车乞讨。他靠近副驾驶座约半呎距离,右手五指并拢凑近嘴边,示意车内的人施舍以求温饱。 停在最前面的司机调下车窗,递出纸币。大爷接过后将钱放入口袋,然后转身向后方的车辆前进。尽管他的背已驼了,手指粗糙,但眼神透露出的从容和淡定,仿佛只是在履行日常。驻守在交通灯前当个伸手“将军”,或许在他看来,从花摊到路边只不过是数步之遥,若能要到几块钱,至少能换来一顿温饱。 在短暂等待红灯转绿的时间内,大爷总共接触了6辆车,其中有两辆递出纸币。也就是说,大爷这种乞讨方式的成功率为三分之一,约为33%。乘以交通灯变红的次数,一天下来,一顿饱餐应该不成问题。 说到成功率,33%算不算高呢?问问做销售的人就知道了。打10通推销电话(cold-calling),有没有3个人愿意在讲到重点之前还在线听呢?尤其是在诈骗猖獗的时代,从接到陌生来电到终止谈话,也许不超过5秒,更别说陌生拜访了。 每个人有自己生存之法 常常,主动出击换来的却是闭门羹。然而,观察这位大爷在交通灯旁的等待,虽然更像是守株待兔的被动行为,但他却看准了车辆被困在交通灯前无法移动的机会,司机极其量只能软性婉拒。当然,走到车边乞讨,成者得,即使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坐在车内,我看着大爷步履蹒跚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感慨。此外,我在思考,卖花摊里坐着一位老妇人和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忙碌地串花。他们与大爷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街头的景象反映了生活的多样性和艰辛。大爷的举止,虽然只是在交通灯等待的短暂片刻,却让人感受到即便生活不易,也总有适合的生存方式。或许,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只是方式和环境不同而已。
7月前
有时候我认为,在大时代的潮流里,当教育已经不再纯粹,人心不再淡泊如初,“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用来形容老师未免过于伟大,常觉受之有愧。大学毕业后,我一直与教育为伍,不能说是源自初心的志向,只能说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路,而有了为人师表这样的身分。韩愈有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认为老师最大的功能,除了授业,最重要的还是传道和解惑,虽然不是从小抱着满腔热血要成为老师的人,但在误打误撞入行以后,也没有愧对传道、授业、解惑者的身分,兢兢业业,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每年的毕业礼,我总是止不住泪水,同学们在18岁这年,披上毕业袍,双眼散发雏鸟展翅的期待眼神,我替他们高兴,同时也替自己感伤。作为教育者,一年年目送学生离开校园,在广阔的天空启航,当然是非常欣慰的,同时也非常羡慕的。这样的目送程序,循环往复,年年岁岁,我总在原地,坐看白驹过隙。 在独中任教以前,我曾在小学当过临教,与那个小女孩相逢在她的龆龀之年,多年后再续师生缘,她依然可爱讨喜。人如其名,她是个恳切有修养的女孩,怀抱梦想、积极上进,因为当了她的班导师,通过周记的往来,我们可以交换心事和理想,她是个特别懂事和贴心的孩子。有一次带着他们户外教学,在归途中她与我并肩而坐,说着18岁以后的梦想,看着她对我滔滔不绝说着未来人生大计时那发光的眼神,我从来都未曾怀疑,她有一天能比自己的梦想走得更远。 无奈造化弄人,人生有时候确实如戏,一场看似普通的发烧感冒,原来体内早被剧增的白血球攻击得体无完肤,从入院到离去,不到一天的时间,想起数天之前,她撑着病体考完了大马教育文凭的预试,倍感心疼。这样一场变故,无论是对女孩本身、她的家人或同侪都是相当残酷的考验。从小就努力生活、努力学习、努力筑梦的孩子,在启航之际却只能梦碎病榻;17岁本是花样年华,为理想铆足全力的年纪,却以死别这一沉重的命题,给所有人上了生命的一堂课。 打那个时候开始,我对于教育者这一身分的理解有所升华,原来不只是我们停驻原地、耗尽青春,也会有孩子永远停留在17岁那年,她的满腔理想和愿景,都只能随着烈火,烧成灰烬,只有偶尔灵前的一束黄花,提醒我们她曾经的阳光灿烂。相比起这样,我们所耗掉的青春,又算得了什么呢? 把自己活成一道光 我很喜欢泰戈尔的一首诗〈生命影响生命〉,在教育路上,我也希望“把自己活成一道光,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借着你的光,走出了黑暗”。初入行的时候,我以为都是老师给学生树立榜样,或者老师给同学们的成长扮演启蒙者的角色,但年复一年,我遇到形形色色的孩子,他们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故事,也给我细细点点的启发,因而我发现,生命影响生命,其影响是双向的。我一直都很钟情班导师这个身分,喜欢带领同学,乘风破浪,完成生命中各种成长的任务,虽然偶尔不甘自己的年华瞬逝,却确确实实是一份丰润心灵的工作。反而在卸下独中教职以后,成为大专讲师,我鲜少有机会再像以往一样,与各个生命体进行灵性的交流,更多地做着“授业”的工作,虽然偶尔也分享我的生命故事,然而我却失去了在毕业礼流泪的功能。 还在当班导师的时候,每一年学年来到尾声,我都让同学们写下一封10年后给自己的信,由我作为时光锦囊,为她们封印时间,保守秘密。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约定,至少孩子们在10年以后,还可以回首稚嫩的自己,所留下的天真灿烂的言语、叮咛和祝福。得知女孩的死讯之后,我从柜子里翻出了时光宝盒,找到了女孩的信,在送别的那日,将其交到了她父母手里,我猜想,她应该会祝贺自己梦想成真吧,毕竟她是如此认真经营自己的人生。命运总是喜欢跟很努力生活的人开玩笑,徒留唏嘘。 人生好长,长得要用一辈子去思念;人生好短,短得来不及说再见。虽然与这个充满爆发力的小宇宙平行的时间不长,却让人永远挂念。 在她缺席的那个毕业典礼,同学们唱着〈最好的礼物〉,我把歌词写在卡片上,送到她灵前,给她唱一遍——“一张张飘落的日历,铺成一条轨道通往未来和过去,放眼一寸一寸都是光阴,回首一步一步都是感情……青春是笔,岁月如纸,我们一起写下美丽的日子;甜辣酸苦,风雨同路,我们是彼此一生最好的礼物。”或许因为她成了遗憾,所以特别深刻,然而在教育路上遇到的其他生命,我也倍感珍惜,也感谢他们走入我的生命,这是成为一位教育者最珍贵的礼物。 按:今年已是小宇宙离去的第7个年头,谨以此文为纪。
7月前
恶意,是个在我长大后慢慢意识到它无处不在的东西。它可以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行为。它像绵绵细雨,随着水滴的聚集慢慢冲走人的理性与悲怜。它不会因为道歉和逃避就化成一缕烟消失不见,而是留在心里。随着每一次不经意地回忆,它都在心里刻下一道一道的伤痕,伴随终生。 恶意可以很轻易地出现。之前在异乡求学时,适逢假期,我第一次打工,做的是在商场推销食品的工作。第一天上班精神满满,我游走于人潮中提供试吃和介绍产品。我不知道有人把我看作猎物,更不知道我的笑容是他们认为弱小可欺的凭据。 有人主动向我走来。我照着经理的叮嘱推销,却不知道在我面前的是个正在悠然欣赏猎物的猎手。我递出一个试吃样品,落在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安哥手上。安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悠悠地咽下样品。这个是什么呀,有什么优惠吗?安哥的笑容宁静慈祥,细心地遮掩了利爪。 “这个是巧克力最新的口味哦,很好吃的!现在还有买一送一。” “是吗?你哪里的学生啊?” 彼时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我老实回答。下一秒,安哥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准备好的不屑与嘲讽。 “你很笨。” “嗯?”我拿着试吃样品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很蠢。这样烂的学校你都去读。你不是笨是什么?你看看,女生就是脑袋不好用,只能在这边做这么烂的工作。你真的烂到不行。” 恶意猝不及防地出现,像个沉重的山砸在我身上。耳边的嘈杂消失了,只剩下恶意在狂笑。 互相尊重 生活更美好 仅存的一点理智叫我离开。但我的脚变得很重,仿佛定住了一般。随着速度加快,我终于背过身去,逃离这鲜血淋漓的案发现场。比起愤怒,疑惑先行出现。我与他素不相识,却成为他磨练利爪的猎物。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 后来接触了更多人,答案慢慢地有了雏形。原来有这么多人认为对无辜的陌生人故意散发恶意是人生赢家的特权。不过一面之缘,先将对方踩在脚底便是赢家。他们追求的是优越感,追求的是高高在上。个中原因不尽相同,有的是家庭原因,有的是交友不慎。至于他人伤心愤怒与否,这种人是不会去考虑的。但显而易见的是,往往这种人不会有太多的朋友。比起一见面就要论个高低,还是平等的对话更使人亲近不是?恶意只会滋生更多的恶意。生活已然不易,何不互相尊重,让双方的生活都好过一些呢?
7月前
在这百物上涨的期间,握着手中的5令吉,正想着在经济饭的摊位可以选哪几样菜肴时,不经意想起生活中的一页。 2019年大学实习结束后回到家乡,原以为可以在家乡找一份工作后,开启工作生涯的全新篇章。岂料,疫情的来袭把一切计划都打乱,因此居家工作的那段日子,身体似乎也在微微抗议。 在那段时常闷在家里的日子,血氧仪成为囊中物。而我,就在那时候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和家人有着巨大的区别。我的心跳频率往往高过正常的血氧指数,超过100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心脏日日这样剧烈地跳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偶然想起大学时期在大学诊所看病,一位马来女医师细心地发现我的颈项有点肿胀,于是替我抽血、验血。报告出炉后,证实是亚临床甲状腺功能减退症(subclinical hyperthyroidism),因不算严重,也没再进行后续检查。就这样,我担心是大学老毛病复发,甚至变得更严重,便决定到离家15分钟路程外的Klink Kesihatan求诊。 当时疫情严峻,需要先在应用程式预约看病时间。抵达诊所后,接待处人员询问病情。当他听见jantung berdebar pantas的时候,脸上有丝错愕,并让我缴付1令吉的费用,还给了一张专属的看诊卡片。接着,我上楼等待医生。测完体重身高以及血压,医生耐心地询问各项症状,再给了我抽血以及复诊的日期。 空腹抽血的早晨,医疗人员娴熟地寻找血管,插针,抽出血。抽血完全免费,抽完后直接回家即可。复诊那一天,另一位医生分析验血报告,表示和甲状腺疾病无关,于是安排我照心电图。同一日,我就照了心电图再找医生。医生看了看心电图,表示或许和心理疾病有关,就在病历上写着mild anxiety,建议我到另一个部门改善心率。后来不定期的周五,我便到unit bimbingan dan kaunseling kerjaya报到。那一次,依旧仅缴付1令吉。 重拾对生活的美好 后来到辅导处报到的日子,一共是3次,3次共缴付3令吉。辅导员都会教我如何呼吸,若是呼吸太浅,也会造成心脏须跳动得更快,如同接到了神圣的任务,激动不已。除了调整呼吸,辅导员也试图为我找出焦虑的源头,并建议我睡前聆听轻音乐,让身体放松,平复心跳。 除了辅导及建议,辅导员也让我重拾彩色笔,为图案上色。当时的我,睁开眼就是预备教材、批改功课、预备幻灯片,甚至做梦也想着还未批改的作业,种种压力如同石头迎面砸向我。上色时,除了重拾专注力,还可以抛开杂念,沉淀心情。到了第3次,辅导员准许我discharge,并一再提醒我注意事项。 过了好久好久,我的心脏终于不再像个好动的孩子,而能放缓脚步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那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不过我始终忘不了整个过程我仅缴付了5令吉。手中的5令吉,好像也只够选择眼前的荷包蛋、羊角豆还有鸡丁,还有白饭。 这些5次的1令吉,不断提醒我这个国家虽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在公共医疗这方面,却是这5令吉让我重拾对生活的美好,以及五彩缤纷……
7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