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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电影

“本地首位执导中文电影的马来导演”,好像不能避免地强调这个名堂。你也是因此被吸引而来阅读的吧?但当事人东姑梦娜丽扎不以为意,她也不是第一次拍不熟悉语言的电影,很多马来电影的导演是华人,影视幕后制作团队来自各族,真的很平常。 而且电影《雨城》描绘的是每个亚洲家庭都可能发生的故事,东姑梦娜丽扎想不通,马来导演执导华裔家庭故事,真有那么稀奇吗? 报道:本刊 白慧琪 摄影:本报 陈敬晖、受访者提供 12月底某个下午,东姑梦娜丽扎(Tunku Mona Riza)和丈夫监制哈里斯苏龙(Haris Sulong)刚结束2023年大马电影表扬大会,赶来赴约受访。她执导的《雨城》2月8日才要全马上映,却早在2023年中国金鸡华语巡礼中获选“年度期待华语电影”。她的上一部作品,讲述自闭症议题的《Redha》(2016年)还曾获选代表大马出征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马来导演与中文电影的组合着实令人好奇,询及一切的源起,始于一次偶然得知太平赌雨文化。东姑梦娜丽扎一直想去看看人们到底如何聚集在咖啡店下注降雨时间,奈何文化已经消逝不复见。她非常好奇赌雨文化,于是融入故事参加大马国家电影发展局(FINAS)创投,取得资金来制作电影。下一步撰写剧本,令人意外的是两位编剧Azril Hamzah与Zac Omar也是马来人。 剧本译成中文标上拼音 赌雨只是《雨城》的一小部分,剧情主线围绕着太平朱家。父亲(周坚华饰)牢牢掌控子女人生未来,铁腕手段让子女陷入梦想与家庭的撕裂中。这听起来是非常典型的华裔家庭,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对长子或长女尤其严苛。东姑梦娜丽扎说,在国外影展放映后发现亚洲国家的观众特别感同身受,证明《雨城》的故事超越了种族、语言和国度。 所以,马来编剧来写华裔故事剧本没什么问题,只需解决语言障碍。一开始,剧本用马来文和英文撰写,再以工作人员通用的英文定稿后,才翻译成中文。东姑梦娜丽扎要求特别多,不仅把剧本翻译成中文,八十多场戏全都得标上拼音。她还要求工作人员录下关键对白,好让她能掌握发音,在导戏时能与演员同步。“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做啦。”她在指导电视电影《Parit Jawa》时也是这么应对不熟悉的爪哇语对白。 一场文化探索的旅程 当然,异族之间还是有些许文化差异,东姑梦娜丽扎举例,翻译员在读剧本时就点出,华裔老夫老妻其实不太会牵手。又,勘景后锁定一户人家的房子,剧组答应在拍摄期间把他们安顿到另租的房子,但屋主太太听到剧组要在家里油漆就拒绝了,因为媳妇怀孕了。“哦,原来华人相信,家中有人怀孕就不能装修房子,以免影响胎儿。”剧组当然也不敢冒险,就另外找相似的房子来拍摄了。 拍摄《雨城》对她而言,也像是一场探索的旅程,发现了很多异族不同的小习惯。像是华裔家庭不会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整托鸡蛋买回来就放在角落随时取用;一般家庭餐桌上的碗盘往往是买日常用品附送的,“掺掺”使用,才不讲究是否为同一套。 诸如此类的讨论不时在片场上演,东姑蒙娜丽扎都能理解。但她认为,剧中的母亲是由苏珊兰克斯特(Susan Lankester)本色演出欧亚裔混血儿,所以有些生活习惯不尽然如华裔日常。不过“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这个价值观是肯定跨越各族的。 东姑梦娜丽扎坦言,像朱家父亲那样普世的亚洲家庭故事,要换成马来电影也行,演员换马来人,糕点从中式换马来式。“但这样就没挑战了嘛。”她酷爱挑战,只要一开始相信自己能做到就一定能成。她也非常感谢剧组团队上下共同努力,陪她完成这趟旅程。 从法律梦到电影梦 《雨城》中,长子(吕杨饰演)背负着父亲的希望成为医生,但心中一直保有音乐梦。东姑梦娜丽扎没有像朱父那样强硬的父母,不过她和剧中角色调转,现在搞艺术的她小时候一心一意要念法律系。然而父亲早逝,家境拮据让她无法完成双联课程,于是改读经济。她并不喜欢经济,母亲劝她别再换来换去,最后安安稳稳取得商业文凭。 但她也没有直接进入商业领域。中学时她曾兼职拍摄广告,毕业后透过经纪公司进入广告界,这回,她开始走入幕后,后来进入制作公司。“每项企划都是全新的,当时每个广告都有不同的要求,令人头痛的各种问题。”回想起来,若当年读法律就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很享受拍摄工作,一切不是一成不变的。”东姑梦娜丽扎喜欢广告、影视制作的多变,“所以你问我(没有念法律系)有没有失望、撕心裂肺?并没有。”而且当时母亲也给予她充分支持,并不阻止她的任何决定。 那自己成为母亲之后呢?有成为虎妈吗?“嗯,有点严格。好啦,是非常严格。既然老公在场……是的,严格。”东姑梦娜丽扎与哈里斯苏龙相视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妈妈经。 其实,她也不算虎妈,并不会把子女课余的时间填到满满。但是顺应现代社会的规则,她认为子女一定至少要有学士学位。她明白现代人可以在社交媒体取得成功,但她还是会告诉子女,不读商业科系没关系,至少要读写商科书籍掌握商业知识。她有一双儿女,女儿独立不让她操心,倒是对儿子花了些心思,陪着他选大学。 如果换位成为电影中的朱父,有一个一心追逐音乐梦的儿子,又会怎么做?“如果他最后选择正规的音乐学院,可以啊,必须这样。”她希望孩子若要学音乐就去好的音乐学院学。“而且我会告诉他各种可能,例如在马来西亚很难靠音乐吃饭……所以你一定要有备案。”她又再三强调,不是玩音乐没出路,只是拔尖的可能就那20%,不是每个人都会顺利。 将女性力量写进电影 东姑梦娜丽扎的电影还有另一个重要元素——女性力量。在她的作品《Redha》里的自闭症家庭,母亲是在妹妹和好友姐妹的陪伴下带着儿子接受治疗,妹妹更因自闭症外甥遭到男友家人拒绝,女性相互扶持面对人生。 “就像我已故的母亲,她是非常坚强的女性,人生经历起起伏伏她总是优雅地面对。”东姑梦娜丽扎没见过母亲崩溃,总是泰然自若地面对人生。 “所以我想很多女性都自觉到,我们其实很坚强,就算崩解了我们也能把自己拼凑回来。” 她举自己的观察为例,一个家若妻子先走了,总是变得乱糟糟的,丈夫会再娶,由继任妻子担起照顾家庭、孩子的责任。但如果是丈夫先走,女性却很少再嫁,她们会独自担起家庭支柱的角色,不靠男人也行。 那么《雨城》中女性扮演了什么关键角色?东姑梦娜丽扎卖起关子就是不肯说。好吧,只好去电影院找答案啦。 更多【人物】文章: 香港诗人饮江/写诗读书 给一个机会遭逢你自己 猫山王标准认证确保质量 吴联波为榴梿产业添优势 作家Saras Manickam/在写作中冒险 掀开底层样貌 香港漫画教父黄玉郎/手机漫画是新出路 媒体工作者闾丘露薇/报道受限改写小说 记录时代的心意仍没变
9月前
近年,大马中文电影在海外引起了关注,不少电影和新晋导演在各大影展和电影奖项中有所斩获,电影票房也有不俗的成绩。 6月初在吉隆坡举行的“台马中文电影交流会”,由摩尔娱乐主办,吸引了不少本地影视工作者包括导演、演员、幕后制作人员、网络内容创作者、电影爱好者参加,现场聆听来自台湾和大马电影人的分享,探讨大马中文电影的现况与未来发展。 交流会首场论坛主题“台马中文电影:过去发展以及未来趋势”由台北金马影展执行委员会执行长、资深监制叶如芬和马来西亚中文影视协会会长郑雄城分享,探讨台湾和大马中文电影在国际市场的发展趋势,以及业界的挑战与未来。另一场论坛则由大马导演周青元和台湾导演程伟豪在“导演的视野:卖座电影不是梦?”中分享他们的导演经验和观察。 有关论坛由制片人、新世纪南向开发有限公司创办人张炜珍主持。(编按:活动另有资深剪接师廖庆松主讲剪接心法与经验谈,专访将刊登于《快乐星期天》【非常人物】) 本刊摘录交流会中的精彩讨论,大马中文电影究竟只是个梦,还是已经到了可以追求的事业? 记录:本刊 关丽玲 摄影:本报 黄冰冰 【分享人】闻天祥(台北金马影展执行委员会执行长)、叶如芬(资深监制)和郑雄城(马来西亚中文影视协会会长) 问1:你们如何接触大马中文电影? 闻:我对马来西亚电影的认识,是从大荒电影如陈翠梅的电影开始,大概是数位拍摄器材以后,接着是台北金马影展的雅斯敏阿末(Yasmin Ahmad)专题,当时在台北引起了轰动,不只电影好看,从她透过电影让我们对马来西亚有全然不同的理解,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里程碑。 后来就有更多的交流,包括10年前大马中文影视协会第一次办金筝奖,认识了大马微型电影制作,以及电影中不同语言混合的交流。这些年我们也看了周青元、何宇恒、陈胜吉、张吉安等人的电影。透过电影节,我们都会有些新奇的发掘。 奇妙的是,可能在某个地方或影片的生产地,被认为是艺术电影或小众电影,但到了另一个地方,却是认识一个地方电影的关键。 叶:我是从釜山电影节认识大荒电影的一帮人,包括刘城达导演,他的《口袋里的花》让人印象深刻。之后是第一届金筝奖,也是我第一次到马来西亚。 2015年,我担任金马创投培训讲师,连续6年,认识了非常多的马来西亚很好的电影年轻人。他们的创作都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很喜欢陈胜吉的《分贝人生》,2017年我的公司华文创拿下了该片的发行权,让台湾的电影观众有机会看这类电影。之后还有张吉安的《南巫》、廖克发的纪录片《野番茄》和《菠萝蜜》,这些导演都是讲自身的故事或是对大马文化背景的观察,如族群关系。但我觉得可否再多元化和类型化?台湾电影其实也会碰到这窘境,就是拍自身的故事。电影是一个想像的行业,有时候需要稍微扩展。如果要把电影当成你的终身职业,一定要想拍了第一部之后就要有第二、第三部……讲自己故事的时候,要先想一下观众在哪里? 郑:当我们在说马来西亚电影的时候,它包含不只是中文,可能会有马来语、淡米尔语,以及英语的成分,这是马来西亚的优势,优势在于多元,从中我们要找出其特殊和核心的价值,除了让本地观众,甚至海外观众都能产生共鸣,这样电影才能走出去。 疫情期间,电影院商发现,马来西亚电影贡献了30%的收入,他们意识到不只是靠外语片,本地片也可以做得很好。大马有600万华人人口,包括不谙中文的,那么真正看电影的剩下多少?所以要我们电影产业工作者,如果当成就是一个终身职业的话,不要限制自己,除了拍中文电影,可以探讨其他语言可能性。 叶:这也是台湾电影人碰到的困境,台湾对比马来西亚的电影人,其实我们比较劣势,因为语言的受限。我觉得马来西亚的多重语言,所开发的无限可能跟海外的合作会是很好的。 说回中文电影,对我来讲就是华语的电影市场。除了台湾和马来西亚,还有香港、新加坡、中国大陆、北美和欧洲华人圈子。懂得中文的圈子是非常大。做中文电影的人可以团结,在各个方面交流合作,这个也有力量。 问2:大马电影在海外接受度和制作成本如何? 闻:我纯粹只是观众,会从一个观众的角度去期待我要看的影片。如果我要看一部英雄电影,我会找执行得最成功的美国好莱坞电影。我看马来西亚电影,当然会希望能够看到只有马来西亚才拍得出来的电影,或者说在电影当中看到所谓的“马来西亚性”,比较清晰的马来西亚印象,如雅斯敏阿末的电影。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在那个年代,很多人都觉得只是台湾一小撮人在看,但他的电影在三四十年后还在卖。马来西亚电影也是如此,我们看张吉安的《南巫》、王礼霖执导的《富都青年》,看完后都会有很多问题,可那些问题都是好事。 我觉得大家要思考你的那个期待是什么?把事情做好,不后悔比较好。不要做坏之后嫌东嫌西,那就是一个很糟糕的创作者。 叶:我有一个提议,就是回头来想电影的制作成本──学习控制预算。新导演最好实践又可以试验的方法,就是控制预算,试着在预算里头把故事说好,另一方面也可承受得住风险。虽说是制片人管理成本,导演只管创作,但是其实可以从这点学着做还是不错的,提供给各位做参考。 郑:众所周知大马电影的制作都很低,普遍上大家面对的问题是拍完戏却没钱宣传,所以必须留经费在市场宣传。没钱拍电影千万不要去借高利贷,也不要抵押房子。以前菲林时代成本很高,现在相对来说门槛较低的。 大家可以留意各种辅导金资源,如大马国家电影发展局(FINAS)的FIMI、金马创投等等。 叶:我曾经为了片子抵押房子、贷款,努力当制片、监制工作还债,后来就坚决不再借贷拍电影了。凭自己的本事去找资金,找不到资金就不拍,那表示内容可能不够好,再花心血去经营。我是监制和制片人,可以同时进行很多案子,跟导演创作思维不一样。一旦导演的创作思维是很完整了,很快就会启动,我就要扮演说服者的角色去规划,当拿到80%的资金后就可以启动,剩下20%就会透过各种关系募资。 大银幕是从事电影创作最为期盼的,每年都拍电影是我们最伟大的目标。现在串流平台兴起,或许也可以先稍微转换一下,培养实力和功力,还有认识更多的团队和投资者,最后可能促使回到制作自己的电影是有机会的,所以千万不要放弃。人人都想拍电影,但是否可先想清楚,要如何找资金、说服投资人。我们不要跟投资方对立,而是要想办法以完整体系里试着去说服。 问3:金马创投如何协助新导演?尤其是寻找资金。 闻:每个地方的状态不太一样,台湾有各式各样的辅导金可以申请。电影节可教育和扩展观众的视野,竞赛可以奖励优秀的同行,两者结合就打造交流的机会。金马创投把影展的功能往前拉──就是电影还没有完成的阶段。金马创投就如媒人,将有创意的人和有潜力的案子介绍给有钱的人。参加金马创投,不一定要经验丰富,而是企划是否吸引。金马创投是个严厉的战场,提案入选后导演会经过工作坊训练 ,学习在短短的时间内简报,留给投资者极深刻印象。 有了金马创投的“盖章”,之后可以去说服投资者,虽然金马创投无法保证结局,但尽可能把前面的路铺平。 问4:投资电影的考量是导演、演员或剧本?大马电影是否欠缺明星养成? 叶:这是跟电影产业流动有关系,产业量多的话,从演员走到明星的培养,就会非常的快速。 我们是从剧本和创作者的角度来选演员,但是投资方就不见得是这样。投资方只注意到外在的表现和知名度,不知道所谓的演员内在潜质。所以我们也要先从投资方的角度理解来判断,当碰到这个难题,第一个方式只好想办法去说服,第二是作其他调整和其他方法,如改变明星的造型。 就算找明星来演,也不见得容易。他们也会挑导演、男女主角,我们还有要顾及合理的预算。要面面俱到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惟有想办法克服和突破。 (原稿发布于14/06/2023) 【点击】下一页,有卖座电影导演登场——周青元和程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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