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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

我从小就不愿意参加比赛,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试着追根究底,或许是自己难以接受失败的事实。比赛意味着存在竞争,而我恰好在这方面缺乏兴趣。不仅如此,我也是个精打细算的计较之人。除非有万分把握,否则一切比赛都是输赢未定的,而我最讨厌充满不确定性的努力,可能会使我无法得到任何回报。 怀揣着这种势利的思想,使我不热衷于参加比赛。可话却不能说满,当我见着别人登上荣誉站台,享受掌声之时,心中不免生出一种念头,便是羡慕。几番审视自己,发现既不能歌舞,也不能书画,论才智也不及他人。我扪心自问,什么样的舞台又是适合自己的呢? 我不能算是一个内敛的人,但也绝不勇于表现。在学习生涯里,为数不多的夸赞来自老师对作文的肯定。小时候,我常到书局买书。一开始只买漫画书,后来渐渐买了些儿童小说。我偶尔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惟只能在纸笔上贯彻。我会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完成自己的一部小说。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在不经意中有了写作的习惯。 第一次拼了命地敲打键盘是在16岁的时候,那时候学着网文的文字风格,在中国的一个网络写作平台发表作品。过程中,我认识好几位网友,常相互评价文章。隔年,SPM结束后的一段空窗期,我完成第一部小说,约有13万的字数。由于当时平台活跃的创作者不多,我的作品很简单地进入到网编的眼中,不久便收到签约的邀请,将3年的网络销售权授权给平台,成为付费作品。当然了,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大的效益。几年过去了,也不过卖出9本,但那一份认可本已是无价的,足以支撑我继续热爱文字创作。 觉悟不算来得太迟 上了大学后,凭着一份热爱选择中文系。在我所熟知的、未曾谋面的,以及略有耳闻的文字创作者,或是说作者也好,他们都有着中文系的背景。在同班同学之间,也不缺热爱写作的人。忙碌于课业之余,我不曾放下玩味文字的念头,文学课上的创作常能得到同学或老师的肯定,也参加过两场校园文学奖,也唯有这两场。上天庇护,我皆有所斩获。 不难看出,在我自以为是的写作生涯里,算得上是未尝败绩。我进一步认为自己在这个领域算是有了底气。我的每一次动笔所换来的结果,也符合我对比赛的想法。慢慢的,我有了向更高处挑战的念头。 毕业后,我无法继续参加校园文学奖,想要提笔一战,唯有大型的公开比赛。 前段时间,我决定参加一场在新加坡所举办的文学比赛。我的确有极高的信心,写出了一篇小说参赛。当报名成功后,我自认能够像之前一样,能够轻松地斩获一个奖项。 后来,结局并不如我想像的那般。 我名落孙山。 在成绩公布前,我曾设想过自己会有多难过,但事实发生的那一刻,我却是平静的。如此平静,连我都是后知后觉才感受到。这或许能归功于生命的渐长,使我变得成熟,成为了输得起的大人。 意识到这一点,我豁然开朗,原以为会遭受打击而变得抗拒写作,但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反之,一种无形的枷锁解开了,我更加坦然、更加随心所欲地使用文字。也许无论大人小孩,都会明白不计较输赢的道理,但即使是再成熟的大人,也总有他们输不起的理由。我们都会因莫须有的面子而争强,变得敏感、容易自卑,最后只有无尽的疲惫,忘却衷心。 我热爱创作,要是因为一场失败而觉得不值,从而怀疑自己,那么,我真的有如此热爱吗?感谢那一场失败,也庆幸自己的觉悟不算来得太迟。失败如筛子,过滤杂念,经受得起考验,才能体会真实。能够随心所欲地热爱一样事物,同时保持谦虚、敬畏的态度,实在是一种幸福。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见识了许多人和不同的作品后,总归能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从前只懂得照镜子,仍有已有的已经足够。现在,更学会看风景,走入其中,而身上背着已有的行李。 多亏一场名落孙山,让我明白道阻且长,却相信云开见月。
1星期前
马大灯笼节作为一项重要的学生文化活动,随着年岁积累,已成为国内标志性的华人盛会之一。自去年起,马大灯笼节正式成为马来亚大学行政旗下的注册学校社团,筹委们希望能够推广至更多大学生及年轻一代,甚至欢迎华裔以外的同胞参与,以使活动更加包容多元。 然而,马大灯笼节的盛大成就并非一帆风顺,历经二十多年的发展历程,其背后饱含着无数的努力与坚持。本期专题采访了现任及前任的灯笼节筹委,跨越时代的刻度,可以看见一代代的青年对于文化传承的坚持与革新。 今年的马大灯笼节筹委会,由精算系的赵羽彤担任主席,陈嘉咏担任副主席。在受访时,她们首先表达了对学长姐的感谢,正是前辈们的无私帮助和指导,才能让活动得以延续与发展。 赵羽彤透露,马大灯笼节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宿舍中的中秋晚会。当初,宿舍的华裔学长姐们会在中秋节期间,聚集学弟妹们提灯笼共庆节日。随着活动的扩展和各大宿舍的参与,这个活动逐渐演变成全校性的灯笼节。 今年的马大灯笼节主要分为4个阶段,包括中秋节期间的灯笼游行、校内团体及受邀艺人参与表演的开幕典礼,展现古今中外历史文化的嘉年华与文化展览,以及以华语进行的文艺晚会舞台剧演出。 赵羽彤表示,与过去主要以庆祝中秋节为目的的灯笼节不同,现今的灯笼节已经不再限于中秋节的庆祝,而是成为学校全年的活动。 去年,灯笼节成功吸纳了谙华语的巫裔工委参与,今年则希望能有更多友族的加入,将文化活动推广到其他圈子。 陈嘉咏表示,他们希望社会能够看到新一代年轻人在努力传承文化,并没有因社会进步而忽略文化推广的重要性。马大灯笼节的持续举办,不仅是对华人文化的传承,更是对全体学生文化交流与多元融合的一次积极探索。 通过这些努力,马大灯笼节不仅继承了过去的精神,也在不断创新与发展,成为马大校园中一个充满活力与希望的文化盛事。 复办线下活动充满挑战 在疫情暴发之前,马大灯笼节一直是线下举办的盛大活动。然而,自从因疫情实施的行动管制令后,这项活动被迫转为线上形式,导致活动的规划和执行变得异常困难。赵羽彤透露,如今要重新回到线下,活动的过渡几乎是从零开始的。参与人数减少、人手不足、时间紧迫,这些挑战成为了举办活动的主要困扰。 她指出,面对这些困难,团队只能重拾过去的资源,联系之前的学长姐们。学长姐们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积极提供帮助和支持。此外,资金方面的挑战也不容忽视。虽然部分资金来自学校资助,但大部分资金仍需依赖赞助商。幸运的是,上一届的学长姐们留下了赞助商名单,现任筹委正重新联系这些商家,商讨赞助事宜。 陈嘉咏感慨,担任工委是一种享受和学习的过程,这让她的大学生活变得异常充实。“这不仅是一次文化活动的策划经历,更是个人成长的宝贵机会。” 马大灯笼节在面对挑战的同时,仍然在努力保持其传承和创新的精神。未来,随着活动形式和规模的不断调整,它将继续成为马大校园中一个充满活力和文化意义的重要盛事。 学长学姐话当年:由小型联谊会到年度活动的变迁 身为2004年马大中文系毕业生,笔者当年亦曾经历马大灯笼节的草创时期。在采访两位学妹时,不禁回忆起当年筹委们几经波折的筹办经历。 2001年,对马大华裔生而言是个重要的里程碑,马大首次将有关华人传统文化节日的中秋节活动,正式列为校园大型活动之一。在此之前,马大并没有中秋节相关的活动,而是个别宿舍的华裔学长姐,在中秋节期间,带着学弟妹在校园内低调地提灯笼及进行小型联谊会。 记忆中,在没有获得校园或宿舍批准下,是不允许学生群聚的。因此这类活动,当时笔者的感觉像是“参加不合法活动”似的。如今回头再看,就只不过是一群思乡情切的学生,趁着中秋佳节举办的怡情小聚会。 灯笼节一开始举办时,并非一帆风顺。从学长姐口中得知,配合华人中秋节举办的活动,在不断修改活动名称及海报设计的情况下,活动名称最终定为马大灯笼节。海报设计方面主要是中文字型的大小的调整,经过多次修改及调整后,最终才获得大学行政单位的批准。 马大灯笼节始于中秋节,但往往都在过了中秋节月份才获批准。随着举办时间的推迟,以及活动的延长,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洗礼,如今马大灯笼节的中秋节意味也逐渐淡去,延展成大学的常年活动之一。 马大灯笼节活动能够延续至今,学弟妹们的付出与坚持不可或缺。在科技网络发达的时代,感恩还有年轻的学弟妹愿意为文化传承做出最大的努力与坚持,务实地投入心力与体力,举办这样大型且长时间的活动。 祝福学弟妹们圆满举办 挥洒青春 笔者同届的中文系同窗吴竟纲应邀受访。他曾参与第一届及第二届的马大灯笼节舞台剧演出,提供了他当年演出时的珍贵旧照,实属珍贵。 吴竟纲提到,在国立大学举办中秋节活动多年后,2001年马来亚大学才正式踏出第一步,举办了有关中秋节大型活动。 他说,如果没有记错,在马大读书期间,中秋节活动最初只是个别宿舍华裔联谊会的一个小活动,后来才转为大型活动。第一届及第二届的马大灯笼节的舞台剧,他与另一名中文系的刘晋同学都有参与。当时的舞台剧导演是马大工程系的学长颜永祺,至今仍活跃于舞台剧领域。 大学是一个荣耀学习的殿堂。吴竟纲表示,这段学习旅程中,大家挥洒汗水,不仅是为了更新认知与知识,也包含了推动文化的传承。二十多年后,感恩还有机会在此将点点滴滴的青春回忆一番。他说,过去的已经过去,皆付笑谈中,也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更替。 在此祝福新一代的学弟学妹能够享受青春的荣耀、知识的荣耀、传承的荣耀,继续挥洒无限的热血。 相关报道: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话说】让韵律操星光熠熠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有活动】朗诵以前,先认真读懂一首诗 诗人林健文与国赛朗诵冠军刘巧晴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制服团体聚会 第二届全国政府中学华文学会干部研习营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跨越种族藩篱 丘淑霖说声 早安 Kawan! 【动力青年/《学海》少年】為自己贏一次 930公里 徒步朝聖的救贖  
4星期前
1955年,南洋大学正式开课。首批聘任的院长与教授名单约有19人。据《南洋大学十周年纪念特刊》记载,当时中文系的教授即占据三位:佘雪漫、潘重规和凌叔华。前两位教授专攻古代文学,凌叔华则是民国时期的才女与现代作家。 南洋大学中文系一贯追随中国学术的传统路径,此时在新马地区能够成功邀请国学大师章太炎的直系弟子潘重规前来执教,实属难得之举,为后来海外汉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中国国学基础。 潘重规教授出生于美丽的江西婺源乡村。1930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中文系,师从著名文字学家黄侃。黄侃是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得意门生,与章太炎共同开创了“章黄学派”,并与另一位恩师刘师培并称“民国三疯子”,三人因个性鲜明、学术独特而广为人知。 1929年,黄侃携潘重规前往上海为恩师章太炎祝寿,席间章太炎问其所学,对他的才华格外欣赏,借鉴唐代文人李百药之字,将原名“崇奎”改为“重规”,借以劝勉他学有所成。1932年,潘重规应黄侃之邀,回到中央大学担任助教,延续了与师门的深厚情谊。 黄侃对潘重规的学识与人品颇为赞赏,曾评价道:“在千百文卷中,只有潘生一文,不但文笔精美,而字字一笔不苟的正楷,近来常来请益,诚为近代青年中之精金美玉。”他对潘重规器重有加,不仅高度认可其才气,更寄望他“可望传业”,继承自身的学术真传。最终,黄侃欣然地将长女黄念容许配予潘重规,两人成就了一段令人称羡的姻缘,成为学界佳话。 1956年,潘重规从台湾师范大学来到南洋大学中文系任教,并将年迈母亲接抵新加坡同住。新加坡著名书法家兼诗人潘受曾作诗〈赠潘石禅教授〉以记载其孝行: “远为蛮荒至此奇,吾军旗鼓益张之,安仁涕掩西征日,子美魂销北望时。独解红楼探古梦,不妨皂帽作经师,板舆一路春先后,伫共高堂拜母仪。”诗中传达了潘重规远渡星洲讲学,不忘孝敬母亲、悉心奉养的深厚亲情。 潘重规在南洋大学中文系开设了“国学导读”、“中国文字学”、“声韵学”、“训诂学”、“史记”和“诗经”等课程,延续了“章黄学派”的学术脉络,积极推动汉学在海外的传播。翌年,潘重规的妻子黄念容也加入南洋大学中文系,两人在异乡的学术园地携手并进、琴瑟和鸣,共同为南洋大学的中文教育奉献心力。期间,他们又为南大中文学会出版首刊的《中国语文学报》供稿,在南洋大地上播撒学术种子,为新马早期的中文系学生奠定基础。首届毕业生如余秀斌、翁世华等人对恩师怀念不已,即使到了90年代末,仍不远千里到访台北探望恩师。 与潘重规和黄念容有亲属关系且在南洋大学中文系任教的还有刘太希。刘太希是潘重规的舅舅,1919年得北大校长蔡元培破格准下入学,深受当时在北大的梁启超的教益。刘太希精通书法、擅长作诗,古文造诣深厚。应时任系主任佘雪漫的邀请,刘太希前来南洋大学讲授“历代诗选”和“诗经”,与外甥潘重规夫妇及其母亲在异乡重聚。这一段学人的家庭因缘,为南洋大学中文系的历史增添了一段引人注目的传奇。 刘太希在南洋大学推动旧体诗创作。1960年,南洋大学中文系举办了一连七天的“大学周”诗人雅集,并邀请刘太希和佘雪漫担任顾问。这次雅集堪称一场大型的马新诗坛总动员,吸引了李冰人、陈晴山、孔祥泰、潘受、刘楚才、黄孟文等著名诗人参与。雅集借以“云南园”为题,诗人们各抒怀抱,纷纷留下诗作,最终还出版了《云南园吟唱集》,由刘太希作序。 相关文章: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星洲日报》两则关于南洋大学文学院院长严元章的报道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有为且有容的华仁中学校长严元章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走入居鑾中华的西南浪子邱新民
2月前
我的学生是记者,欧妙香目前是星洲日报柔佛州峇株巴辖的记者,今年30岁,2012从华仁中学高三毕业,当年我是她的华文老师。至今我对她的印象仍停留在她清汤挂面、温文儒雅的形象上。她坐的位置,我也还记得,就是坐在讲课桌正对面的第三个位子。她上课总是聚精会神,也兢兢业业于课业和测验,华文成绩优异。个性腼腆内向,不愠不火,娴静少言的女生,居然当上了记者,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于是心中就产生要与她见见面,聊一聊的想法;无奈的是她总在出席学校集会或者典礼后匆忙离开,让我与她缘悭一面,但我心里上还是挂念着这么一个娇柔的女生的。 从报章上,我常读到妙香到社区采访后的专题报道,当然她也跑社会新闻,写母校的新闻也不少。我对于一个从拉曼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担任记者这一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存有许多疑问。心下佩服这么一个内向羞赧的小妮子,可以顶着骄阳冒着冷雨,不分昼夜,单枪匹马,冲锋陷阵去采访并收集新闻,然后在网络面前分秒必争,赶忙写稿上稿,与时间赛跑,这对我来说是一门不简单的任务,我由衷叹服她的能耐。 等了几年,我终于等到与她见面的机会。去年3月,她主动联系约见访问我,关于我获得第三届“郭鹤尧精神奖之优秀教师奖”一事,她要做一个专题采访。当时,她挺着孕肚,轻声细语地向我提出问题,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对工作的认真以及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追问她为何念了中文系不当老师,她笑说或许是心里逆反的声音,鼓励她去尝试新奇、挑战与乐趣而又少人竞争的工作。大学毕业前先在中国报实习3个月,进而爱上新闻从业员多样化的工作层面,而后在东方日报工作3年,最后转战星洲日报,前后8年的时间让她经历苦乐参半的生活。 她坦言,艰辛的工作不在话下,但相对的,欢乐也不少,尤其是看到成品出来后得到好评,自己也感到满意。她说,透过采访,认识社会上的人情世故,洞悉各行各业的基本常识与生态,再以谦卑的心和良善的态度去学习去成长,这是她满足的地方。的确,我认为她在处世练达、阅历丰富后,工作上已能游刃有余了。 家人和先生对她职业上的尊重与支持是她在结婚生子后,仍能义无反顾地立足职场的动力。众所周知,地方传统媒体工作者几乎全年无休,或者周末和周日都要牺牲陪伴家人和孩子的时间,仅“敬业乐业”这精神,就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从这点看来,她与一般同龄的女子不同。她安于现状,忠于职守,不追风不盲目享乐,追求的是内心的踏实从容和精神的富足快乐。 专业的道德与对社会的关心在她身上落实了很多年。我相信足够的专注与诚恳,就能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内心世界就会变得宽大,也就能构筑我们大家生活于其中的景象。这是我从妙香身上得到的人生体悟,与她共勉,并祝福她未来在名为“无冕皇帝”的职业上走得顺遂与精彩。
4月前
5月前
真正阅读严肃文学,已经是25岁以后的事。那时刚进入硕士阶段,在中文系氛围的熏陶之下走进文学世界。半工半读和写论文之外,只有被筛网过滤后残留在碗底的时间碎片能用来阅读。于是我培养出极怪极异的选书习惯:出席作家分享会之前或之后,购买阅读他们的书。 像我这样的读者,短短几年下来贪婪的食书兽一样啃下韩丽珠、言叔夏、海凡等作家的书。毕业出社会后依旧维持这个奇怪的习惯,在不知道该读谁人的书,就去看谁即将举办分享会。久仰大名的自然书写作家吴明益,直到他去年到槟城办讲座,也因为这样奇怪的理由才正式被拉进我的阅读清单。 那是11月槟城文学节的最后一天,我拾级而上黑水壶咖啡馆的上方空间,座位已满,坐着的老外不少,我只能坐在工作人员靠后临时增加的椅子。吴明益说一句,翻译员小姐传译,中英转接,语速不缓不急,照顾所有语言背景的听众,可惜一来一往拖延时长,没法谈更深入的部分。 时间有限,但吴明益还是谈到了一些重点。他将作者分成九类:诗人、掘墓人、哲人、传道人、魔术师、说谎家、拾荒猎人、迷宫绘图师、博物学家。早期写出《睡眠的航线》的他是掘墓人;写《复眼人》的时候他是传道人;《单车失窃记》所展示的幸福牌脚踏车的历史知识和脚踏车的技术知识,还有罗列的参考文献,如此秉持写论文的态度去写一本小说的人,无疑是博物学家的姿态;最后的《海风酒店》,他自认是一名拾荒猎人,打捞过去的他的或者别人的生活经历,淬炼成一部他一心想写好的小说。 讲座结束,场地归还咖啡馆,签书移到别处。我和其他一样怀里兜着书等他签名的读者,三脚食蟹獴一样一路尾随,沿着土库街,途经食物狂想馆、静思书轩,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右转,签书地点在Prestige hotel对面的Loft 29。在那洞穴一样的空间里,签书队伍人数不多,但冗久,吴明益仔细聆听每个人的话,再认真思考、回应。 轮到我来到他的面前,抓紧时间迅速抛出阅读《海风酒店》后想不透的两个问题:歪脖子村长多年后重遇童年那头长大了的熊,为何会哭了出来?白狗Idas只出现在小说的前面和后面,为什么会缺席中段的大半时间? 他盯着字条上我写下的自己名字,再复制到小说扉页上,耐心回答。深入思考的片刻他一时忘了名字怎么写,回头查看那张字条,才谨慎签在第三本书上。 ——歪脖子想射杀小熊的时候,他还不是村长,但那时的他对村子有很强烈的归宿感。重遇同一只熊,双方都已长大成熟体,但他出卖村子为利益,已不再是当年一心为村子谋福利的小男孩了,因此流下内疚的泪水。 ——据我接触的原住民说,狗是每个男人的帮手。督呶曾有一段时间进入文明社会,此时他的原住民身分被隐蔽起来,作为象征的Idas自然也缺席。等到后期他以原住民的身分为村子抗争,Idas自然又出现在他的身旁。 领略到文字艺术的美好 作家投来坚毅有神的目光,深深触动我的灵魂某处。他使我惊叹,即使是小说里很小很小的,细微得几乎让人忽略的细节,都有作家下笔以前的考量和布局。创作者对文学的坚持可以如此打动人心,真不无道理。 抱着签好名字的书走入阳光底下,从站着的位置看向左方,道路延伸的尽头是海。土库街某根柱子上贴有蓝底白字,描述这段街的简史:“从港口延伸,是具有历史性的贸易集中地,北段是欧洲及华商的银行与商业地带,南端则是布满活跃的批发贸易活动。” 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海风酒店》某处的场景:Truku歇息在船头靠岸的傍晚海滩吹海风,海风酒店里的村民、外籍工程师,以及城市来的人们静静喝酒听人唱卡拉OK,小欧绘画的童绘悬挂在屋梁底下和柱子上。在故事里,玉子、督岩、Idas和三脚食蟹獴走进巨人体内的洞穴;而在故事外,我们在作家精心安排的路线里,一步一步走进故事的洞穴,从而领略到文字艺术所营造的美好和想像。 话说,吴明益将签好的书交到我手里的时候,说火字旁的焌,好特别的名字。接着还说了一句,或许让双方都感动的话:“谢谢你把小说读得那么细。”
5月前
5月前
惊闻李乾耀老师辞世。天地不仁,英才何辜!又是一例。 乾耀算是我的学生辈,结识于南洋理工大学,当时他在中文系念硕士,修新马华人史,我又曾在李元瑾教授的课堂讲过一节,因此缘分而相识。他为人谦虚好学,行事低调,然处事极为认真,绝无空言虚语,谨言慎行四字可概括之。他常来我办公室闲聊,皆是礼貌之晤谈,有一次还赠我书法垫布,如今此物仍在我书桌上,睹物思人,何等神伤。那年他看到挂在墙上我的几件黄庭坚、颜真卿书法木刻,有惺惺相惜之意,他的好奇全是因为他对书法钟爱,又具篆刻情趣,对我不登大雅之堂的木雕,不厌之。后来竟撰文评介,实为谈论拙木刻作品的唯一文章。我读罢几分喜悦几份惭愧。 后来乾耀赴香港大学深造,临走前夕向我辞行,君子多礼,其容也恭。接着此去经年,天涯海角,不相闻问,人生经历各有变化。我辗转回来马来西亚拉曼大学任职,主管刚成立的中华研究院,陆续求才,以添师资。一日金宝校区林志敏老师提及何不联系李乾耀,我才知道他已经学成归国。于是邀他加入,他亦屈就受聘。他只在学校3年,却助我甚多。我一直津津乐道的是通过他才能获得饶宗颐题署“拉曼大学中华研究院”墨宝。饶公乃一代大师,按近代中国有“甲骨四堂”。郭沫若,字鼎堂;董作宾,字彦堂;罗振玉,号雪堂;王国维,号观堂。饶宗颐号选堂,于甲骨文字研究,亦斐然可观,因此,并称“五堂”。乾耀在香港大学业师单教授周尧先生,乃饶公挚友,因此结缘。单就此事,乾耀予拉曼大学中华研究院已经仁尽义尽。 2019年,我主办《历史慕羽》国际学术研讨会,邀各方学人赐稿。乾耀研究沈慕羽书法,论文为〈沈慕羽的楷书形体:正体规范与书艺别构的兼容〉,是一篇猛稿,后来马六甲沈慕羽书法文物馆把文章部分内容制作成看板,展览在馆中。其实马来西亚书法界获博士而具有学术成就者,唯李乾耀一人而已。 乾耀在拉曼大学任教并不愉快。制度使然,而人事之纠葛更是恼人。几乎每一位院里的老师皆深怀情绪,我至今仍思之心栗。他刚到位,排课主任便安排他在八打灵再也和双溪龙两地上课,后来远派到100英里外金宝校区,每周奔波来回数次,整整两个学期,又不断有新课目要他负责(他备课、教学认真,与一般懒散老师不可同日而语),后来承诺第三学期不排课作为补偿又没有实现,使到他极为疲惫,感叹“时不我与”,此地不可留,终于拂袖而去。我每次回想这段事故总感到极为自责,身为院长没有及时关注与纠正,部分归罪于我。 别后的第一次相遇 乾耀于是离开学术,更准确的说,是离开了学术江湖(浆糊?),而又不能不说是幸事。若有健全制度和正常环境,乾耀学术成就绝对可以超越同辈。他后来投身于“心象艺坊”,与夫人共创文化空间,稻粱谋无恙,而文化功德自可一颂。周美芬、严沛弦都是他的书法班学生。或许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做自己喜欢的事项,果然,他并没放弃研究教学,在新纪元大学学院继续指导国际博士生。2017年他编选的《翠园书画集》出版,余购得此书;2022年又读到《马华文学与文化读本》收入他的〈彭士驎行书抒情性的文学涵养与文化底蕴〉,我短讯给他,说这是“文集里一篇特出的文章”。他回函透露,“在MCO期间,也完成黄尧的研究书写,尚未出版”。我再回曰,“太好了!努力的结果,令人欣慰。到时找个机会聚一聚”。2023年1月,我回到吉隆坡,相约数友,也一起邀约了乾耀。这应该是10年前别后的第一次相遇。他送我他最新的作品《楷书心经》,当天餐馆内高朋满座,我特别安排只我们俩人合照,以慰我心中青青子衿。 李乾耀(1967-2024),祖籍广东澄海,谦谦君子,为师风范;台湾国立大学学士,南洋理工大学硕士,香港大学博士;精通楷、行、草、隶,草书并荣获国际创艺联盟第一届国际展“十大优秀作品奖”;学术研究领域是“文学与艺术”、“先秦儒家与道家”。与余曾经是同修、同事、同道,有缘相遇,无缘相濡。他曾拟对联明志,“心据本源师造化、象超物外得环中”。造化有因,物外无相。他是乾坤一颗不惑之星,曾经光耀过。如今殒落,虽千人何赎!
6月前
7月前
今年SPM华文作文的考题听说分别是信、老物件和谈一谈得与失。作为2017年的第一批00后SPM考生,我自己对信和老物件其实也已接触不多,现在的05后和10后不晓得除了作文公函以外,是否还亲自下笔写和寄过信,对老物件是否还存有一丝温情与敬意? 通常华文作文第一题都是开放题,有比较大的空间可发挥,像这题“信”可理解为信函,或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对自己的自信和信心也是信,这就是汉字的奥妙。但是,作为考生难免会患得患失,若我理解的信与批改老师理解的信不同,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离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考生通常会觉得打保险牌好一些,但这样的思维也造成孩子不敢放胆想像,毕竟天马行空是可能被惩罚的。 说回正题,信函在当今世代,似乎已成为老物件。无论是日常社交的私函,或是商务与公务往来的公函,信函已经从我们的生活逐渐退场。或许在10年之内,实体信函就要像按键手机一样,成为时代的眼泪,被扫入历史的尘土中供人瞻仰。 所幸,作为中文系毕业生,我和信与老物件还有机会打交道。实习期间,我在学校的历史研究中心协助老师处理“侨批”,此“侨批”就是当年祖辈下南洋时,从中国寄来或往中国寄回的信件,“批”就是闽语当中的“信”。 要看懂侨批 可真不简单 老实说,现代人要看懂这一封封的侨批,可真不简单。首先,那时还未有统一规范的简体字,要辨认字迹就需要懂得繁体字。有一些字还是“异体字”,比如“回”写成“囬”,形体相近的字体还能勉强猜中。更让人头疼的是,侨批通常用毛笔写就,遇上工整的小楷真是谢天谢地容易辨别,碰到龙飞凤舞的草书就只能“望字兴叹”了! 再来,白话文在19世纪至20世纪初尚未同行,时人写信大多还是用典雅深奥的文言文,并非我们平时说话写文章会使用的语句。如果文言文一窍不通,即便看懂了每一个字,也不一定能够懂得写信者想要表达的情与意。况且,侨批当中可能还夹杂一些方言词语,比如“珍”的闽南语念作“tin”,一罐牛奶就写作一珍牛奶,新加坡以前被称为“石叻坡”,“石叻”就是马来文“selat”的闽南语音译。若信中有数字,通常也是使用大写(如壹、贰、叁),或是今人已经不再使用的苏州码。 简言之,要看懂一封侨批,还需要各种历史、语文、社会方面的知识,才能层层解码还原信中的真意。这样的“老物件”,蕴藏着季风吹拂的爱恨情仇,也夹杂着日常毫不起眼的柴米油盐。无论时代如何更迭,烽火连天时的家书,都是历久弥新的陈年佳酿,愈老愈显得弥足珍贵。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如今还有多少人愿意花时间感受手写的从前呢?还有谁愿意等待我写的信呢?
9月前
“谁易滔滔天下是,九夷未许即安居。狂风怪雨纵横至,闭户焉能乐著书。”五一三族群冲突时,王叔岷在吉隆坡,有感而发赋诗一首,题为〈谁易〉,诗见《慕庐忆往:王叔岷回忆录》。 第一句典故来自《论语·微子》,孔子周游列国时遇隐士桀溺和长沮,桀溺说“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他对未来没有愿景,坏物如洪水,到处都是,谁能改变呢?他劝孔子避世归隐,在混乱无序的社会中积极入世,必然铩羽而归。第二句出自《论语·子罕》,王叔岷自己做注解。他说“子欲居九夷,盖孔子圣道不行于中国,遂欲东往居于九夷,今日之夷境,亦未可安居也。”天地虽大,但无净土。第三第四句将五一三比为狂风怪雨,虽然闭门不出,专心著述,却找不到平时出现的快乐心情和满足感。 王叔岷在1967年,受邀来马大中文系担任客座教授,他对马新两国并不陌生。1963年他在新加坡大学客座两年。郑良树老师在〈王叔岷教授与新、马〉中说经他栽培,峥嵘露角的学生不少:“在马来西亚方面,有洪天赐、杨清龙、林长眉、陈徽治、锺秋生及黄碧云等等……其中杨、林都是王师的入室弟子,在王师指导下完成硕士论文。杨研究张衡,林研究刘昼,两篇硕士论文皆受到校外考委的佳评。” 从师长处,我听过王叔岷不少趣闻。印象最深刻的是上训诂学时,郑老师所说故事。1941年,王叔岷入北大文科研究所。初见傅斯年,王叔岷把诗文呈上,他闲暇时喜欢舞文弄墨,希望老师指点。傅斯年笑笑,没有特别回应,只问研究何书,答云《庄子》。傅斯年说研究《庄子》当从校勘训诂入手,又说:“要把才子气洗干净,三年内不许发表文章。” “洗净才子气”的对话,富有《世说新语》的气韵,让人乐道。郑老师转述当学者要沉得住气的要求,我在《慕庐忆往》看到当事人现身明言,简单一席话让王叔岷从文人变成学者,沉浸在故纸堆里。“既然来到研究所,只得决心下苦工,从基础功夫研究《庄子》。”王叔岷多年后回忆,只见怡然自得之貌,没有无可奈何之悔。 守住寂寞最重要 王叔岷1972年离开马大,转到南洋大学。在马来西亚,他影响最大的人,非郑良树老师莫属。在〈淮南子斠理〉序文中,郑老师说他在台大从师王叔岷习《庄子》和《淮南子》,本科毕业后他回新山宽柔中学执教,当时王叔岷在新加坡讲学,郑老师经常越过长堤请益。1966年王叔岷回台,郑老师跟随,考进台大中文研究所。郑老师依据硕士论文出版的两本淮南子著作,都是在王叔岷指导下完成。 王叔岷的代表作包括《庄子校诠》和《史记斠证》,其中《史记斠证》初写于1965年,完成于1981年,每年大约平均写20万字,其中100万字在马大完成。我硕士论文研究司马迁,《史记斠证》是重要参考书,文笔不畅时,经常想起淡泊平和的王叔岷。马来西亚学术风气不盛,同样的话被提再提,也许还真是弄错切入点了。文史哲研究讲究默默耕耘,无关外在,守住寂寞最重要。郑老师说无论周末或公共假期,王叔岷从来没有离开过办公室,绝少外出旅行。宁静校园,他伏案执笔,“除了病假之外,王教授从来没有拿过年假。” 《慕庐忆往》中有〈马大教书〉一章,不长,一半篇幅提五一三。王叔岷说马来人和华人严重冲突那几天,他跟太太及儿子躲在家里。“世乱人皆避,庭空鸟独闲,愁云屯远岫,计日祝平安。”他写〈世乱〉寄给女儿王国樱告知安全,又提16岁儿子王国瑜当时举动:“胆大不顾危险,不听劝诫,戒严令暂时解除,就往外面跑。”随后说“儿子不好学,志大言大,既无能力,却一心要为贫苦人民做事。”女婿萧启庆在明尼苏达州立圣云大学教书,王国樱跟随夫婿迁居那儿,王叔岷于是让儿子转学,送到美国,由姐姐照顾。 王叔岷在新加坡教书的时间远长于马来西亚。其中原因是王国樱和萧启庆后来都在新加坡工作,另一原因则是方便与在中国的大儿子王国简联系。王国简出生于1939年,担心被战乱波及,自小由祖父养在乡间。王叔岷到台湾,王国简来不及随同,这是一家人大半生哀痛。王国樱为《慕庐忆往》注释时说她迟至1984年到中国旅行时才第一次见兄长,又说1985年她成功申请王国简到新加坡探亲,父子始有机会团聚,此时离王叔岷太太杨尚淑过世已有8年之久。
9月前
突然间,身边所有的人与事都在不经意地提醒着新年的蛩音已然逼近,而且还是十二生肖里最为讨喜的龙年。 说到龙,我首先会想起阿公,我所有最早的文化认知,身分认同,民族关怀,都源自阿公这个固守传统中华文化的南来移民。他是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威。他还没坐上饭桌主位,谁都不敢动碗筷;他还没坐定,棋盘都不得先开局。 阿公生肖属龙,他也确实是龙头,无论家里乡里,大家都以他马首是瞻。儿时常有村人发生小纠纷,或夫妻失和或小孩争闹,或邻居侵占土地或当局剥夺利益,都会找他出面充当包公断案。虽然没有正式入学,他却以自学靠着每日阅读报章通晓天下事人间理。 最重要的是,他晚年好不容易申请到蓝色“登记”,就迫不及待踏上唐山开启他日思夜想的寻根之旅。福州,是他魂牵梦萦龙之故乡。唐山的老故事,我们小时候从他口中听得多了,澄洋县的老房子,漂洋过海的事迹,日治时期枪林雨弹下的艰苦生活,还有砂共就如老街坊一样出入抱走后院肥壮的几只鸡。阿公说这些的时候,浑浊的眼瞳刹时清澈起来,目光好似即将腾云驾雾飞向天空的巨龙。 阿公爱看中国风景的录像带,我小时候非常向往中原大地的美景,对奇峰乱石重峦叠嶂水天一色的遐想都因为他常常租借什么桂林山水甲天下、刘三姐山歌情缘、戏凤这类的录像带。后来我偏爱华文,立志报读中文系,多少也是受到他潜移默化中的影响。 大学时期,也曾深究文化,曾经沉迷梁燕城博士的哲学研究,探讨龙是否就是《圣经·启示录》中的恶魔。那时刚好遇上学习中文热潮,中国崛起,街头巷尾传唱“龙的传人”,我以身为华夏子孙为傲,以龙的传人为荣。 第一次踏上中华大地,在故宫,听着导游解说龙生九子,看着宫殿屋檐上的奇兽,心中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很多很多年前,阿公一直说着要回唐山,除了故乡,应该更想来这儿看看吧。 在阿公离开很多年后,我心中一直寻觅的“龙的图腾”拼图正在一块一块的对上。虽迟,但不晚。今年是甲辰龙,一甲子光景它又来人间一趟。只可惜人生在世,难有机会可以度过两轮循环的一甲子。就像那年的千禧龙年,大家都在谈论会不会迎来末日,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是阿公啊,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巨龙。
9月前
我念大学时候,常会被人问中文系读些什么,前途如何之类的问题。那时不认输,为了维护尊严,找到很多实用理由,并举媒体、教育领域、学术界或政界表现标青例子。如今我看学弟学妹谈中文系毕业生出路,类似心情,问者以功利角度出发,答者以同样思路回应。 中文系毕业同学有强烈归属感,经常回系探望老师。从前我们引用学长经历,岁月如梭,后来我们也成被参考对象。实实在在我1987年本科毕业后的前面20年,没有面对过职业选择困境。我一味读书,享受图书馆冷气,一切水到渠成。本科毕业后当助教,在郑良树老师指导下读书,完成硕士论文。郑老师离开马大后,慈祥的林长眉老师拔刀相助,但是在香港中文大学的郑老师仍是实际指导者,我论文的校外考委还是由他安排。 当时文学院采取英国制度,分单主修、双主修及副修。单主修学生不多,我那一届13位,之前一届5位,再之前一届14位。我那一届读硕的只有我一位,之前好几年无人问津,再往前推,倒有几位学长一边当中学老师一边读硕。读博者更少,都是未有博士学位的中文系老师。我硕士论文通过以后,很快便当讲师。后来得奖学金到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念博,由赵毅衡先生指导。毕业后我重回马大继续书斋日子。 中文系人所为何事?本族人问,外族人也问。我申请大学讲师时,校长泰益·奥斯曼(Taib Osman)上任不久,亲自面试,区区小事由他出马,想来只有一个原因,他来自文学院。校长有慈善相,说话细缓,他问为何以《史记》为研究题目,要我说明两千多年前的历史研究对当代马来西亚的意义。认同问题困扰我多年,他的问题合我口味。我从根的角度切入,分析历史上溯或深化对华人自我认识的重要性,无根无以贴切向他族解释自身文化。我用大概10分钟回答,又说我有一篇论文〈司马迁创作史记的动机〉,刊登在中文系1990年出版的《学术论文集》第四辑里,以马来文书写,为族群交流献微力。校长听后点头,随后再问教学和以后的研究方向等简单问题。回到中文系办公室,系主任洪天赐老师告诉我过关了。 从容地和古人打交道 研究历史或古典文学,是否应该注意当代意涵或实用价值,困扰着无数中文系人。胡适用英文写博士论文时,在导论中即表明他以《先秦名学史》为题,目的是让国民“看到西方的方法对于中国的心灵并不完全陌生的”。胡适不断强调,他所做的努力不过是希望中国可以更加从容面对强势的西方文化,为他在中国推动科学方法寻找凭借。也就是说,做学问不该闭门造车,即使焦点在先秦,还得有现实依据。 我写论文,虽不一定详列实用动机,但是选题前,心中一样思考现实意义,以避开不食人间烟火的讥讽。相对买书,则自在多了,从不以实用考量,我更在意精神和灵魂的洗涤。我始终清楚,舞文弄墨之余,收获更大的其实是阅读过程中得到的情感熏陶。可能是诗,可能是散文,可能是小说,也有可能是人物传记,一句话,一些小情节,一些动作,都可让我铭记感恩。 幸福,因为有书可读。感受境界之提升,似乎才是中文系人学习过程中最值得珍惜之物。我大部分同学都已经从职场退休,他们大半生学以致用,无愧自己,无愧社会。如今能够不带功利性的目的读书,想读什么,就读什么。享受无用之用,同学们说乐趣更大,我当然点头。事实上,大部分中文系人所经历的学术训练,很难从“有用”的角度审核,因为文学本是以“真善美”和“灵韵”的姿态走入矛盾重重的现实社会,在一定程度上,文学扮演净化现实社会的角色,效果是潜移默化的。 我和几位马大同学春节聚会,大家都说一甲子一眨眼间走完了。如果当初不在中文系念书,此刻会在哪里? 是啊,我们会在做什么呢? “花开满树红,花落万枝空。唯余一朵在,明日定随风。”此诗作者为悟达,活跃于晚唐期间。据说他5岁时,祖父要他写诗咏花,他边走边想,不过几步,诗就写好。不说5岁咏诗传说真假,就诗而言,值得一读。花开花落,为无常人生写照:花开期间,满树鲜红,花落之后,万枝皆空。最后一朵,明日必然随风飘落。读中文系的人,最大好处是可以从容地和古人打交道,思考生命意义,感受高人智慧。即使白发苍苍,也都会通过阅读让日子充实。
9月前
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有些人在迷雾的青葱年纪,抱着一种文学情怀,学了如梦如幻的中文系。毕业后投身到现实的职场,最终发现都逃离不了“工作是为了赚钱”这个现实命题。而和中文系专业对口的教职行业或编译文案工作,一般不会是高薪工作。因此,有人会调侃道“文史哲=稳死折”,那读中文系就是个错误的选择吗?其实不然,我作为中文系毕业,近10年在矽谷科技公司逆袭起飞,深刻体会中文系作为各行各业的“万金油”,让人更容易跳脱框架,投身不同的领域。 作为一名中文系毕业生,我前期算是误打误撞进入科技行业,主要是因为人在矽谷为了找份差事糊口,而进入了科技公司。从初创的科技公司当行政、后来的苹果公司做审核政策相关,到现在的字节跳动公司做商务关系拓展,中文系更多是培育了我们语言字的底蕴、做事方式和思维的融会贯通,科技创新日新月异,赋予了我更多新探索和学习的领域。 有人说,若你想从事科技行业,当初何必去上中文系?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中文系专业毕业,其实不限定于只能从事文史哲行业。”易言之,上了中文系毕业还是有转换跑道的灵活性和空间。在科技行业有些工作职位就非常需要文字、沟通能力的人员,那就是项目经理(Project Manager) 、产品经理(Product Manager)、人事行政人员、各部门的协调员等。而近10年手机应用程式(mobile apps)兴起带来的社交媒体应用(social media apps),如:Facebook、Instagram、X(Twitter)、TikTok短视频、YouTube等,制造了千万的用户生成内容(user-generated content, UGC)都需要进行内容审核。 仍需靠人把规律找出来 社交媒体内容审核衍生出来的工作机会,便是安全合规(Trust and Safety)和审核政策(policy guidelines)相关的工作机会。这类的工作特别适合文科生、大众传播媒体、人文社会科学的毕业生来担任,需要的条件就是对社会议题有认识、有人文关怀的概念、对社区有认识,再来一点培训便可以快速上手。我便是在这个风口上起飞的猪——随着社交媒体的崛起,找到了契机进入了对口的工种、得到公司给予的培训而跑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目前科技行业的人工智能AI风潮,又迎来了一批人工智能内容生成产品(artificial intelligence-generated content,AIGC),之中的错误和不实信息也需要透过人工干预,去纠正和过滤。虽然这一些还是需要大数据和机器学习(machine learning)技术的支撑,但是也需要靠人把规律找出来,进而优化系统。我相信,现今职场已不是上一个大学、有个大学学位,便可以应付的时代,我们只需要一个切入点和一个入门的机会,便能在各行各业遨游追梦。 苹果公司CEO库克(Tim Cook)在美国劳动力政策咨询委员会会议上曾表示,学院的产出与各大公司认为未来需要的技能之间并不匹配。同时,他表示苹果公司并不要求他们的员工至少接受4年的本科(学士学位)教育。这也不是说上大学不重要,但是更深层的意思是,你上了4年大学也不一定代表你跟得上科技。若你愿意在科技行业探索,你必须时时保持学习和愿意跳脱框架、接受新的事务,那你原来的专业不学以致用也没关系了。 寻找风口,勇敢站上去,成为一头起飞的猪!
9月前
逢学年开学,华校最为烦恼的是师资够不够?如何填补? 早期,华小师资来源自民办华文中学,由政府的师训学院培训成为合格教师,或从临教再由假期师训培训成合格教师。 华文中学改制后,就断了民办华文中学(独中)的师资来源,全靠改制华文中学(华中)和国中母语班的毕业生,进入师训学院培训。 至于华中和国中母语班的华文师资,得靠各政府大学中文系的培训了。 要是华中和国中母语班的师资供应断了,华小将面临没有华文教师来源,同样的中文系师资不足了,华中的华文教师将断层。 华文师资是华校的生命线,关心华教的工作者不得不百般关注和把关。 华社不但关心教育部的师资培训计划,也鼓励华裔子弟踊跃报考大马教育文凭和大马高级学校文凭华文科,免得师训学院华文组自我断层。 华裔子弟也应有热爱华教的积极精神,国中、华中华校生一定要报考华文科,独中生也应考取大马教育文凭,以备所需。 教育部长日前宣称,明年华小教师过剩545位,震惊了华社。每年华校都缺教师,来年怎会是过剩了?根据董教总的数据,至少应有千多个空缺,何来的过剩? 事实是教育部把所有受训的华裔教师,都归纳为华文科教师,包括教导其他科目的华裔教师,这是错误的统计数据,真实的数据应是1354位空缺。 面对国会议员在国会有关华文师资短缺课题的询问,教育部长拍案保证,一定会解决各源流学校的师资短缺。对部长的保证,就听其言,观其行吧! 副教长随后宣布成立华小师资委员会,定期与华教团体会商,解决华校师资课题,这是正面的积极行动,华校除了师资,学校拨款、建校迁校问题都待解决。 教育是国家发展和强大的基石,国家人才的培植、人民素质的提升,全靠教育。 教育不应是党派斗争的政治工具,不要用来忽悠华社争取支持,教育部应从教育观点处理教育课题,不是以政治和种族来考量。 今日的华小已非单一种族的华小,而是多元种族就读的华小。华小应是国家教育的一环,发展华小是教育部的职责,希望教育部长对华社的保证会是真心诚意!   投稿须知: ■来稿可电邮([email protected])至本报新山办事处; ■来稿可用笔名发表,但必须附上真实中英文姓名、身份证号码、通讯地址与电话、电邮网址,以及银行帐号(汇稿费用); ■投稿内容不可涉及包括宗教、种族等敏感课题; ■字数限800字; ■编辑对来稿内容,有修整的权力; ■本须知若有未尽善处,本报有权随时增删之。
12月前
(新山3日讯)南方大学学院董事会公开聘请中华语言文化研究方面的专家学者,强化该校中华语言文化学院与中文系的队伍,以期快速发展与落实所设的办学多元理念。 该校于今年6月6日成立中华语言文化学院,其架构下包括中文系课程(专业文凭、荣誉学士学位、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课程)、华人族群与文化研究所、沈慕羽华教与师资培训课程、马华文学馆、南方大学学院学报、蕉风文学季刊、南方沙龙、南方人文大讲堂等。 该学院也在建构东南亚华人文化研究的资料中心,拟将图书馆、书香楼、魏维贤东南亚研究特藏、马华文学馆、四库全书室、世界汉学特藏等,整合成东南亚中华文化研究和华人资料典藏重镇。 该学院日前也举办“回儒对话”讲座,邀请新加坡伊斯兰与儒学马来学者耶亚华,讨论儒家思想伊斯兰教育;该学院也邀请风水师陈军荣举办讲座,从风水分析的角度,谈现代诗学与现代绘画的构成秘诀。 刚在今年10月开始的第三学期,到任的资深学者有客座教授陈徽治博士与赵秀敏。 陈徽治拥有马大的学士、硕士与博士学位,曾担任多年马大中文系主任,他专长的教学研究领域有传统汉学、古文字学、修辞学、声韵学等学识,同时精通东南亚本土文化、英文与马来文。 赵秀敏则是中国新一代走向海外,扎根新加坡的女学者,她拥有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学士、新加坡国立大学硕士、华中师范大学博士学位。 她的师范大学训练背景、对外汉语、标准华语朗诵与语言广播、现代文学与电影的造诣 ,为实用教学领域中的人才;她曾创立对外汉语学院并担任院长。
1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