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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门子

一个历经爱情挫折的朋友跟我说,他与几个单身的人同住在一间房子里。其中一人是屋主,他上网贴招租广告,把屋内另外3间房间分租出去。他们原本并不认识,职业也不一样,住在一起却异常和睦。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布置一棵圣诞树,准备礼物放在树下给对方。礼物当然不需要很贵,没人会期待屋友送自己昂贵的礼物,但因为熟知对方的生活而送得特别实用,像是一块手洗肥皂、一条毛巾、一把头皮按摩梳。他们已经住在一起超过5年了,有可能会一直这样直到70岁。 这让我想到了日剧《四重奏》。4个人聚在一起吃唐扬鸡,讨论到底要不要在炸鸡上挤柠檬汁。松隆子想到了自己以前失败的婚姻,可能就是源于她擅自挤了柠檬,没有事先过问另一半是否想要。人对亲近的爱人最自以为是。 我初次和陌生人住在一个屋簷下是我们全家从老越搬到古晋的时候。由于父亲有好几年工作岗位都不在古晋,他就把古晋的房子租给一个朋友,而那个朋友作为二房东又把另外两个房间租出去。结果父亲要收回房子自住的时候,他才告诉父亲这件事。他自己可以先搬出去,但另外两房的人还没找到落脚处,他请父亲暂且通融一下。 于是约有半年的时间,我和父母睡在楼上主人房,3个哥哥挤在楼下的小房,与楼上两间中房的两组陌生人住在一起。 主人房旁边的房间住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上小学的女儿。女儿大我一两岁,但平时跟我上不一样的小学。下午的时候,两夫妇经常在房内吵架,女儿便把书包背出来,坐在二楼房外的阶梯上,把作业簿打开铺在膝盖上写作业。我每次听到那对夫妇的吵架声,知道她一定就在阶梯处,我也会拿我的作业簿出去,跟她并排坐在一起,两人字体歪歪斜斜地写作业。我那时也问她为何父母会吵架,她说爸爸已经失业很久了,妈妈一直骂。等那对夫妇吵完,作母亲的便会打开门叫女儿回房,我也回到主人房睡午觉。 这对夫妇是先搬走的,哥哥们都很开心,他们终于可以搬上楼了。我倒是有点舍不得那位一起写功课的朋友,因为我们在学校也不可能再见。 另外一个房内是两个二三十岁的女生,她们吵得比那对夫妇还凶。有一次我们坐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天花板竟然落下一些沙尘,是楼上的她们锤打地板造成的。听她们吵架的内容,我发现她们其实不是姐妹,也不是朋友。 后来她们也搬走了,那个房间变成我一个人的房间,床头摆上一整排蓝眼睛的洋娃娃。我蹲下用企鹅步沿路抚摸木质地板,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破损或痕迹。我原本以为我会找到被上一个房客偷偷刻下的一行字句,像去旅游胜地必定有人在大石头上画下某某到此一游,或学校所有的木头桌椅上都肯定有涂鸦的字迹,结果都没有。这让我好失望。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再次和完全陌生的人住在一起,而且是同一个房间。我们3人的桌子并排面向窗,窗外是一棵很大的丹绒花树。我占了中间的位置,经常戴耳机才能专心做事,结果她们两人各踞一端穿越我聊天,最后还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可能是个性,可能是喜好,这都勉强不来。每次即使已经熄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还能听见她们躺在各自的床上隔空对话,有说不完的话题。 来我房间串门子的女生 那段时间有一个住在同宿舍不同楼层的女生会来我的房间串门子。宿舍的单人床实在太小了,我躺在床上,她便坐在我床边的地板上,靠在床缘和我说话。她当时总是羡慕着一个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生朋友。对方长得比她好,家境比她好,成绩比她好,比她更受大家的欢迎。她经常这么说。她比任何人都崇拜对方,却在夜深人静时想到对方而痛苦不已,往往边说边掉泪。这样的关系就像双胞胎,她希望对方过得好,但她也希望得到所有对方得到的一切。可能重复了太多次,我每次都听得昏昏欲睡。 总是在天亮后才发现我们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我把她摇醒。可能年轻就是本钱,即使坐睡了一晚,她也不觉腰酸背痛。我们会一起去洗脸刷牙,再一起下楼去宿舍食堂吃早餐,把前一天晚上的事又抛诸脑后了。如果两位室友刚好也要吃早餐,我们还会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讨论食堂的菜单。我们老是笑着说,星期六的早餐绝对不能错过,因为有汉堡,一星期只有那一天有汉堡。 大一结束前,学校宿舍给我们填续住意愿表,想续住的人可以申请,宿舍会从申请者对宿舍的贡献来评估,是否要保留房间给他。我们都选择搬出宿舍,跟自己另外的朋友在校外合租。在那以后,我和她们就从来没有聚在一间房中了。就像生命中遇见过的大部分人一样,我仅在脸书上看见过她们张贴的照片,窥见她们片面的生活,成为偶尔点赞的脸友。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