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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叔华

徐志摩于1928年第三次游访海外,这是他35岁短暂人生路的最后一次游历。这一年31岁的徐志摩为了排解与第二任妻子陆小曼在婚姻上的不快,毅然从上海出发,先后到日本、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和印度,返国途中,船经东南亚,停留缅甸和新加坡。 这一趟出游后,徐志摩陆续发表他的文学成果,其中以星洲为背景的小说〈浓得化不开〉(星加坡)和经典诗作〈再别康桥〉发表于12月的《新月》月刊,还包括了他在新加坡的诗作〈他眼里有你〉发表于11月的《新国民日报》。 诗人的“南洋想像”早已引起多位马华文学研究者的关注,认定这一片番外之邦的椰雨蕉林给了作家别一样的幻想。〈浓得化不开〉描绘了主人公廉枫在旅途中停留新加坡时的所知所感,某种程度上反射了徐志摩在这段历程中的内在情感。这位体现着叛逆、自由和创新精神的“五四“新文学巨匠,似乎只有到了南洋异国才真正获得情欲上的快感。 正如郁达夫一踏上日本的土地,那股无以抑制的情欲之火致使他“沉沦”。然而,较之于郁达夫,徐志摩似乎显得更奋进,更勇敢一些。当廉枫在新加坡遇上了那位妖艳撩人的朱古律女郎,唤醒了他内心积压已久的爱欲和热情。“你不爱我吗?我知道你爱,方才你在楼梯边看我我就知道,对不对亲孩子?紫姜辣上了他的脸庞,救驾!快辣上他的口唇了。”若不是赤道上火热的风情,徐志摩口中“浓得化不开”的爱语,也就不容易如此倾泻。这一年,已近而立之年的徐志摩经历了不少情事。1925年,徐志摩第二次欧游,他将两本日记和书信全交给了红颜知己凌叔华保管。徐志摩不交予林徽因,也没有托付陆小曼,回国后,他和陆小曼成婚,那只装载所有徐志摩秘密情史的“八宝箱”一直留在凌叔华那里。 1931年,诗人遭遇空难不幸离世。八宝箱争夺战在上述几个现代文人之间上演,最终胡适介入其中,由林徽因请求他出面找凌叔华归还两本《康桥日记》。凌叔华这个遗稿托管人并不知道日记已落入林徽因手中,甚至林徽因在晚年将之付之一炬。 1925年,年仅30岁的徐志摩已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志摩的诗》。他担任了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团的翻译,与胡适、陈西滢共同创办《现代评论》周刊,他也是北大教授,热衷参与新月诗社,故有梁实秋这一说:胡适当然是新月的领袖,但事实上徐志摩才是新月的灵魂。欧游回来后,他接任《晨报》主编,为那一趟的俄罗斯观察写下了〈欧游漫录〉,同时那些经典作品如诗集《翡冷翠的一夜》、散文集《巴黎的鳞爪》、《我所知道的康桥》和信札《爱眉小札》几乎都是在这时候写成的。随后,他与胡适等人筹办新月书店,并于1928年在上海创办《新月》月刊,新月诗派自此从北平转移至南方。 “诗人的想像”无疑是徐志摩的天赋,正如林徽因所说:“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像出来的林徽因。”然而,他敏锐的洞察力、冷静的分析能力,反映在新文化运动一批新式知识分子身上。那一趟莫斯科之行,他拜访了托尔斯泰的女儿,参谒列宁遗体,他对革命后的俄罗斯景观感到痛心。他所看到的——大学教授贫困、窝囊,“他的外套,像是一个癞毛黑狗皮统,大概就是他的被窝,头发是一团茅草”,又因为苏俄政府的专制,许多著名的文学家“全跑了,剩下的全是不相干的”。他因此明白中国的革命还是必须靠中国人自己,“人们不根本悔悟的时候,不免遭大劫,但执行大劫的使者,不是安琪儿,也不是魔鬼,还是人类自己。”不得不说,站在当时国家的改革大道上,徐志摩有着参透时局的清醒。 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总是让人轻易传诵。但在徐志摩短暂如烟火的人生中,他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胡适总结说,他的人生追求最终归结在爱、自由和美这三大信仰。 1956年,凌叔华应新加坡南洋大学中文系之聘前来。你认为她在岛国上会想起30年前那些“浓得化不开”的情事吗? 相关文章: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马共“里边的人”—— 华校生的出路?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选择入籍英国的汉素音 【专栏.花样年华】伍燕翎/康拉德把我送到南洋以后  
1年前
凌叔华于1956年抵达新加坡。当时跟她同在南洋大学(南大)授课的还有潘重规、刘太希、涂公遂、佘雪漫、张瘦石等。这几位老师在南大专攻古代文学,是当时极为著名的国学大师。相对于创作现代小说和开设“新文学导读”的凌叔华而言,多少看到她在南洋时期落寞的身影。 爱山的人也许都可以忍受孤独吧。凌叔华爱山如痴,她的散文名篇〈爱山芦梦影〉道尽她所见过的中国内外名山,远至欧洲,直到了新加坡的裕廊山上,才开始了她在南洋的山居生活。 南大4年期间,凌叔华有几个月回去她在伦敦的家,其他时间她都山居于裕廊山上读书写作过生活。这边素朴的生活对一个已年过半百,历经几番风雨的凌叔华而言,大抵才是一片清朗的风景—— “我初到裕廊山上住的一个黄昏,山脚下的一个人家,派了四个男女孩子上山来找我。他们最大的是十岁吧,以下相差仅一两岁。这些孩子,衣裤破旧,脚上都没有穿鞋,但他们天真憨态可掬,先是最大的一个女孩最我说:‘你是先生?我妈说要你教我们读书。’她随手就把她带来的一把小葱、四条黄瓜摆在桌上,她说:‘这给你的。’我觉得这些小孩,真有这里山林素朴的风味,便收下那些小葱黄瓜,每人给了一只铅笔和一搭练习本子,叫他们每天黄昏时来认字练字。” 她在山上居住了两年,这时期的南大开始扩建,学生人数逐渐增加至千人,老师已逾百人。 〈爱山芦梦影〉这篇叙说她在南大的文字最早刊登在《南洋文摘》创刊号上。那是1960年1月1日出版的综合杂志,当期的文艺一栏除了凌叔华文章,还有文友连士升和方北方,前者写〈新加坡十景〉,后者写〈槟榔屿四景〉。 凌叔华这位五四知名作家在南大授课期间,鼓励和带动南大生成立“南洋大学创作社”,不定期出版过4本丛刊,较早时还是由学员自资出版,第一本《夏天的街》即获得连士升的嘉许。 连士升于1907年出生,比凌叔华晚个7年,算是同辈人。凌叔华在南大的那几年,他应在新加坡《南洋商报》任主笔。1960年,也是凌叔华离开新加坡的一年,她的《凌叔华自选短篇小说集》和散文集《爱山芦梦影》同时由星洲世界书局出版,小说选集还获得连士升写序,对凌叔华而言,应是她旅居南洋时期的最大馈赠。 凌叔华曾到槟城去小住兼写生,也在那里认识了马新第一代书法家崔大地。凌叔华〈记我所知道的槟城〉写道:“据说他在战时只带了几支毛笔到南洋来。但他居然前后捐了不少钱给华人学校,他把各体书法义卖多少次,得款捐资兴学,同时也为中华文化做了宣传工作。……大地先生第二故乡也已决定了是在槟城吧?在槟城街上,假如认识他的字的人留心看,在五步或十步之内,必定会发现他写的横匾招牌或对联。” 同样以书画见长的凌叔华,见证了南洋文人积极建设中华文化的热心与善心。离开新加坡之前,她开了国画展览会,获得本地人的好评。“到场参观的人士多说‘东方花园之槟城’和‘马六甲风光’最生动,最具神韵,最成功,无怪本市马来亚大学教授们一见之下便决意订购以备收藏于该大学美术博物馆陈列,有人说,‘马六甲风光’应该属于南大美术馆的,这说法一点也不过分。” 只是不知道这两幅画如今还留在新加坡吗?
3年前
民国才女现代作家凌叔华于1956年抵达新加坡南洋大学。当时已年过半百的她,早在二三十年代已以丰硕和卓越的文学成就登上中国新文学的舞台。彼时,南大初创,中文系向国外招揽不少富有国际声望的专才,凌叔华、苏雪林、潘重规、刘太希、佘雪曼等,皆在首批师资团队的名单内。 出生于北京官宦之家的凌叔华是名门望族,父亲与康有为是同榜进士,家里进出的文人墨客有齐白石、康有为、俞曲园、陈寅恪、辜鸿铭等。当年我在大学读她的《绣枕》已感到一抹闺秀气,然而虽为大家闺秀,却对中国传统礼教批判到位,不愧是经历了“五四”文学思潮洗礼的作家。22岁,她考入燕京大学,主修英文、法文和日文,1926年自外文系毕业。她从小跟名师习文学画,为她铺垫了文人和画家的双重身分。 凌叔华的英文老师即是出生于槟城的辜鸿铭。她在〈记我所知道的槟城〉一文中说过,辜鸿铭可以一字不漏背出上千行的史诗《失乐园》。她父亲好友辜伯自小帮她扎好英文根底,对她后来以英文进军跨文化写作市场,大有裨益。辜鸿铭也打开了她的南洋视域。“我问他那里是南洋,他告诉我,他是生在南洋的槟榔屿,‘那是出产槟榔的小岛,可是有高山,有大海,风景好得很呢。” 二三十年代,凌叔华已在《晨报副刊》、《现代评论》、《小说月报》等刊物发表短篇小说。1925年,她的成名作〈酒后〉发表在陈西滢主编的《现代评论》上,凭着对女性大胆细腻的心理描写,获得了极大回响。陈西滢便是她后来的丈夫。他们的邂逅也算是佳话一则。 当年,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北大教授陈西滢负责接待,还在念书的凌叔华也把泰戈尔接到家中作客。当时陪同的还有不少文学界名流,包括徐志摩、林徽因、胡适、陈西滢等。雅聚期间,年少气盛的凌叔华胆敢“挑战”泰戈尔即兴作画,“今日是画会,敢问你会画画吗?”岂知泰戈尔爽快地就在凌叔华铺垫好的檀香木片上画了一尊佛像和睡莲。大概是在这时候,陈西滢被这位率性的才女深深吸引了。 毕业后,凌叔华即嫁予陈西滢,随后跟他到武汉大学一起任教。凌叔华在武汉与苏雪林结为好友。凌、苏和袁昌英三人凭着令人瞩目的文学成就,被誉为“珞珈三杰”。多年以后,苏雪林和凌叔华竟与南洋结下不解之缘,实属意料之外。据苏雪林晚年回忆,“南大来台湾找人,应聘者有台北师范大学潘重规等,我名亦在其列。我怕南洋气候不适合,不敢去,荐原在英伦侨居的凌叔华自代。”(《浮生九四——雪林回忆录》)60年代中期,苏雪林也跟着来到南洋大学。 自英国抵达南洋时的凌叔华已56岁。1940年代末,凌叔华一家赴英定居。未来南洋的前几年,她的自传体小说《古韵》(Ancient Melodies)成功在英国出版,并受到英国文学界的热烈欢迎,凌叔华因而被称为“第一个征服欧洲的中国女作家。”《古韵》的写作,是作家经历了一段不伦恋之后的重新出发。凌叔华爱上年轻诗人朱利安,朱的姨妈是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也许是因为朱利安,凌叔华跟伍尔夫常有通信,《古韵》则是在伍尔夫的鼓励下以英文写作了自身的经历。 作家带着半生传奇和她的写作经验,抵达南洋大学,教授必修课“新文学导读”。凌叔华在南大4年,创立“南洋大学创作社”,鼓励学生创作,推动文学丛刊出版,与本地文化人如连士升、李冰人、潘受、崔大地等结交,甚至在新加坡和槟城举办个人画展。南大中文系学生透露,凌叔华的国画展览会当年就在维多利亚纪念堂举办,并由陆佑夫人剪彩开幕。(《第一届中文系纪念文集》) 她的散文《爱山庐梦影》和《凌叔华自选短篇小说集》由星洲世界书局印行。50年代末,她在云南园面裕廊山的大学城里写作,身在异乡的她难掩对祖国的思念,“裕廊山上的十一月早晚有雨。一场夜雨之后,到处留着山泉,淙淙潺潺,居然像在匡庐了。……我忆念祖国的桂花飘香,若不是对山的山光岚影依依相伴,我会掉在梦之谷里,醒不过来的。” 这位仿如从书本里走出来的中国现代作家,带着我们后来熟知的徐志摩、林徽因、鲁迅、周作人等等故事,走进了南洋的中文课堂,亲临现场讲述一则则作家传奇。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