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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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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和父母住的房子就在一家天主教堂后面,那家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入夜后会发光,从很远的地方也看得到,就像圣诞树上的星。我以前在家里熬夜读书,累的时候会去家门前的院子透透气,抬头看见发光的十字架,便会突然地想起J就住在那里。 我只有在刚上中学的那一年常去她的家。华文课不是正课,放学两个小时后才上。我走路回家需要半小时,来回一小时太累了,J便邀请我去她的家吃饭休息。她家虽然也在学校附近,但方向不像一般人走小路往肯雅兰商圈那里去,而是一路沿着大马路走到大教堂,再从大教堂旁的小径拐进去,便是她的家。房子没有经过发展商统一设计,是家族的地自己盖的房子,所以不会见到一整排类似的风格。有前后两栋房子,应是叔伯关系,她家在后面那一栋。 我再来的时候已是20年以后。我驾着车子一直绕过教堂找不到入口,那样一条小径只能让人走进去,车子根本无法进入。后来还是让J在教堂门口坐上我的车,指路带我到另外一条路口去。驾进去只感到车子进入某条为它量身订造的马路,对于车子来说是很窄的一条马路,我猜说不定真的是他们家族早期来南洋开垦时踩出的一条道路。转了两个弯道再笔直驾到尽头才是她的家。 房子似乎没有装修过,却奇异地不曾变老。 她的父亲坐在那里喝可乐看电视,发现我同样是可乐爱好者瞬间变得十分热情,竟与我隔代交流起来。我说我中学时曾经来过这里好多次,房子都没变,连外面涂上的黄漆都是一样崭新的黄色。老父亲说他们家每年都会油漆,一层一层的油上相同的色泽,当然看起来什么都没变,但住在这里的孩子逐渐长大了,J的兄姐已经结婚搬离,空房变得好多。 “不过还有她在这里。”他欣慰没有出嫁的小女儿会陪他们守着。 “对啊,可惜她不喜欢喝可乐。”我故意开个玩笑,转移老人家总会越陷越深的旧日泥沼里。 我在那里坐了一会,刚好碰到J的女生朋友带着父母来拜年。 J曾跟我提起她,我还知道她的现任男友和J是同月同日生的。我知道的时候惊呼:这不就是电影《谁先爱上他》吗? “明明是我先。”J赌气把一整杯啤酒举头灌下,动作太大连她的短马尾都跟着晃了一下。 我认识J的时候她是长发的,每天绑着长马尾,在去她家的路上还遇到过正在追她的男同学,男生羞赧地低头走过,她倒表现得毫不在意。后来大学期末假期我回家乡遇到她,她理了短短的头,穿着格子衬衫戴黑框眼镜一副小男生的模样。我只问她眼镜是有度数的吗?她说没有。现在像是在两者之间保持某种平衡,她左边头剃了一角右边头发却及肩,眼镜也摘下了,她说这样可盐可甜。 有父母要照顾走不开 J的父亲离开客厅回房休息,挪出客厅的空间给客人们。女生与父母坐在我对面一张3人沙发,那真是一个长得很甜的女生,笑起来还有漂亮的酒窝。我也不好意思乱开话题了,心里盘算着赶紧把吃到一半的蛋糕吃完便离开。 J从房间拿出她们之前一起出国旅行的照片,她全洗出来贴在一个相册里,她开心地展示给我看,女生也在旁补充她们旅行时发生的趣事给我听。我们3人聊天的情景就跟一般姐妹聚会无异,小声说大声笑,但坐在一旁的父母像是被画了楚河汉界,冰着脸十分严肃地看原本就开着的电视。电视播放的是新年综艺节目,也是敲锣打鼓打闹喧哗,其实里面有一个主持人还是我和J的学弟,我当时想了一下关于学弟的传言,不过没有说出来。 我在离开的时候请J帮忙倒车,那样窄的一条道路无法转弯,只能笔直的退出去。越往后退越觉得高耸的教堂是一座大塔。 我想起中学时候与她一起经过那家教堂,曾经很好奇地问她:你进去过吗? 她说没有,我又不是天主教徒。 我也不是天主教徒,但那时的我进去过一间朋友去的教堂,在他们还没开始进行周日礼拜以前。我抚摸着一排一排的木椅子,木头的温润触感总是让人安心,我坐在其中一张木椅子的边缘,翻阅椅子上放着的圣经。 我凑近闻,圣经里有一股香味,不是一般新书的味道,我不晓得管理员是否喷了什么在圣经上。 当礼拜的人都进来以后,我夹在人潮中就再也感受不到独自身处在教堂的静谧与永恒感了。我趁朋友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教堂,就再也不曾赴约。 “你们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远一点的地方吗?”我问J。 这与当年问的好像是同一道问题,但可能也不是。 她利落地转方向盘,告诉我不行的,她们都有父母要照顾走不开,而且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女生会跟大部分的人一样与男友结婚组织家庭,那就再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她把车退到路口,我取过钥匙驾车离开,她用力跟我挥手道别,就像以前华文课下课后我们要各自回自己的家。 我的车子又绕过那座教堂,看见那条可通往她家的小路,那真的是一条很小很小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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