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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发

1 雯馨抓着梳子,一遍遍用力地从头顶划下及肩的发梢,每遍都多加用力,恨不得这样真能让这些头发乖乖听话,可现实唯有自己的头皮被抓麻,而这些“刁民”则如同不屈的杂草,经过一次次压扁,定型,仍能坚韧地再站起身来,一遍又一遍,终于惹得她发狂。 望着镜中那突兀翘起的发尾,形如数个年代以前流行的老气发型,墙上时针自她站在这里开始,已经快转过了一刻,而她仍未能解决这几撮头发。越看,心中的火益发旺盛,差点烧掉理智,想要把手中的梳子丢到镜子上,打碎这个凌乱的自己。凭着最后的理智,放下梳子,双手在头上同平日洗头时那样,来回快速翻腾,最后,从一个老气的女人变成一个疯女人的模样。 透过发丝交错间的缝隙,看着镜中自己的狼狈模样,心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2 在那些逝去的时光里,一片模糊的无边地带,夹杂着格外清晰的童年记忆。它们本该永远地沉在岁月的海底,却总是被生活不经意地打捞上来,一遍遍在内心重演。 那时雯馨还小,这头杂草就已经跟着她。天未亮,她就已经穿好校服,坐着让母亲为她梳头绑发,画面却没有一丝温馨。发丝之间似藤蔓般缠绕,打结,阻挡叉锄在之中通行。起初母亲还会细心地在打结处下方多梳几次,这样能解掉大多数的头发结。奈何她的卷发不止卷,还各个都自己的想法,此处弯这里,那里又翘起来,横纵交错,又像是技艺不良的蜘蛛所织成的网,直成死结。耐心消磨殆尽,母亲便拉扯起来,直把雯馨扯得头皮疼,直到疼得泛起泪,小小的手就抓住母亲,哭求着不要再扯了。停下动作,母亲还会在口中呢喃着:“什么鬼头发,真费事。” 后来,那撮打结的头发是被母亲拿来剪刀剪掉的,类似的经历(直接剪掉头发)在她的童年里也出现过四、五次。 最后绑成扫把似的马尾,才终于结束这场每天早上都得经历的战役。 每天早上,为了打理这头发,至少能从“超级无敌乱”理成稍微好点的乱,都要花上近半个小时,后果就是经常要奔跑着去学校。经过林阿伯家门前的老树,放学后常去与老板娘谈天和讨小零食,消遣的小杂货店,一间妈妈常去的理发店,每天路过却没进去过的,一家不知道做什么的店……校门口,楼梯间,一直到脚步迈进课室,理好的头发就又变成刚起床时的模样:超级无敌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总能在抢在宣判她“迟到”的上课铃声敲响以前进入教室。 然而学校里也没有几张对她友善的面孔。来到班上,先是被课堂上的老师数落:“都快上课了才到班上,瞧你这头发是又睡迟了吗?”即使解释过无数次自己的头发就是天生自然卷,已经打理了近半个钟头,但凭头上这丛草,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欸,卷毛怪!”班上的同学总是这样叫她。 “你能不能梳好你的头发啊?这样很邋遢欸!”某个男孩边说,手边往雯馨的头发上抓。 记忆中这样的场景似乎有无数个,但又各有一点不同,比如有次被一个体型较同龄人更高大的男孩扯头发,直至一撮头发从头皮上被扯下来。当时的感觉,那绝对比每天早上被母亲扯头发还来得痛一百倍,她的两行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淌下,紧捂着头,摸到了什么,拿下一看,竟被染红了指尖。而那男孩,手中抓着她那缕头发,竟与周围的人大笑起来,甚至有人崇拜道:“这也太厉害了吧!” 还有一次被不知是谁在她头发上粘上口香糖。本就容易打结的卷发,被这么一粘,已经打结的头发又与另一撮打结的头发打结在一起。用热水淋过头,也没法把那口香糖融化,甚至好像更粘了,把更多的头发沾到一起。为此,她人生第一次剪了短发,每日的发型从扫把变成小丑爆炸头。 另一边,女同学也默契地与她保持距离,在一众直发女孩当中,她显得极为格格不入,但她何尝不想与她们一样? 在雯馨童年的内心世界里,有一间四面都是镜子的小房间,映照着她,头上长满了草。草越长越高,后来还长出了幼苗,又长成树,开始缠上藤蔓,不知从哪里冒出蝴蝶,而她的模样,却渐变成树干的棕褐色,五官则变成一副粗糙的雕刻,好似名画《呐喊》中的人脸,在无止境地呐喊着。 她听见许多声音:“你个丑八怪!”“欸,卷毛怪!”“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女孩怎么这么邋遢。” 她的内心告诉她,自己永远都不会喜欢这头卷发。 在外受尽委屈,回到家中,眼泪瞬间不守舍,哗啦啦地如洪水般倾注,一见到母亲,就扑到她怀里,渴望寻求安慰的拥抱。 但母亲只是一把推开她,问道:“怎么把头发搞得这样?” 一面啜泣,一面把事情的始末断断续续地述说出来,甚至哽咽得喘不过气,母亲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感情般,话语间没有起伏,道出一句:“他们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这鬼头发?” 可是,明明母亲也拥有着一头卷发。 3 偏偏自己最讨厌的头发,是遗传自自己最讨厌的人。她有时甚至会想,这人和这头发都是她人生的败笔。 那是上了初中的某天,雯馨放学后在家附近的小杂货店与老板娘聊天时所看见的…… 雯馨与老板娘的交情,建立于儿时某次被林阿伯家的那棵老树树根绊倒,膝盖擦出了好多血,一路大声哭嚎着,经过杂货店时,引来老板娘的注意。当时,老板娘就拿来一支冰棒,做了几个鬼脸想逗笑她,却发现哭得更凶了,于是又实践起哄婴儿似的安慰,一番折腾,最后总算安抚好这气长得可怕的小孩。 一次相遇,结识了老板娘后,雯馨就时常来找她,俩人的关系在一个个闲暇的午后日益亲密,对于雯馨来说,她在这里所感受到的关爱,远比家里和学校还多。这里就像是她的避风港,唯有老板娘不会以她的那头卷发来开玩笑,起一些不惹人喜欢的绰号,甚至会夸赞她可爱。(待续) 相关文章: 林芷妤/发狂(下) 【零刻度诗社作品展】林芷妤/新时代情话
9月前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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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夫君在饭厅共进午餐,突然不小心四目相投,马上心意相通地扑嗤一笑,继而大笑起来。 “你们越来越有夫妻相啦。”最近孩子们老这么边笑边说。笑得眉眼弯弯。 夫君对我的一头卷发,似乎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满意,简直是到了惺惺(卷卷)相惜的地步!怪不得了,人说爱屋及乌嘛,我突然就跟他变一路人了——卷发族。 一切得从去年被诊断罹癌、接受8次化疗后开始说起。前4次用的药物Doxorubicin(阿霉素;俗称小红莓或红色魔鬼)和Cyclophosphamide(环磷酰胺)很快地便在我头上施了法:第一轮化疗的两周后就开始疯狂掉发,手上抓了一大把一大把的落发,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仍觉怵目惊心。夫君亲自操刀,帮我剃了个大光头后流下了难过不舍的男儿泪,喃喃道:谁会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呢。反倒是当事人自己的一颗心轻松释然了不少——大光头起码比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的裘千尺可爱太多了吧。 后面4次的化疗换了药:Docetaxel(克癌易;俗称欧洲紫杉醇)。完成了所有疗程后发现新长的寸头一根未掉,还以为奇迹发生,暗自欢喜着呢,岂料半个月后始“发作”:身上所有的毛发都逐日掉光光,包括眉毛睫毛腋毛……于是我二度落发,还成了无眉怪,喜迎2022年的春节。 数月后再长发,发质就完全变了。起初是满头白发,仿佛一夜间变成了白发魔女,活像六、七旬老妪。夫君简直与那些白发不共戴天,不管老人家什么“白发拔一根长三根”的说法,也不管自己一天工作下来有多累,一逮着机会就往我头上动手脚……于是,从此以后生活中勉强算是最浪漫的事,便是我们这对中年夫妻,像猴子给同伴抓虱子那样,给自己的另一半拔白发,不依不饶的。 夫君这些日子以来自认最有成就感的得意之作,就是将我的一头银丝逐日逐月地歼灭吧! 然后呢,我的头发变成了硬邦邦、极有层次感的方便面饼,很是滑稽。孩子们总是没大没小,在我头上“辣手摧发”一通,想想我这个头可是亏大了啊,以前他们老爱摸我的光头,说滑溜溜的,触感不错,之后长成了寸头,更是毫无分寸地,把我当猫来撸,早知道跟他们收费! 顶着这样的新头发,在镜子面前横看竖看,竟然有记忆中当年妈妈中年时的味道,颇有亲切感。刚上中学的小女儿最爱拿我的新发型开玩笑,还不忘调侃,外婆那是电发,妈妈你这是电疗效果(错了,是化疗后遗症),害我笑出了泪花一朵朵。 这头乱发功德无量 再后来,我亲爱的头发慢慢进化成蓬松粗硬的大卷,变成浪花一朵朵。说来可笑,如今是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业内人士,包括莘莘学子都在内卷;我呢,在家养病多时,没有厚积薄发,惟有刘海内卷,左侧右侧后边的头发内卷外翘,乱得毫无章法无可救药,不输夫君那头常年受家人揶揄取笑的天然卷。早上一觉醒来,更是对着镜子不忍直视欲哭无泪,简直是卷得无法无天,成了完全失控的鸡窝头狮子头,有时还能任性地舒展枝丫,开出几朵花来。8岁的儿子一脸无奈,开玩笑叹气道:“你不是我妈妈,快把长头发的妈妈还给我。”那话里有一半是认真的。他还不时忧心忡忡地问:“我长大后,头发也会跟你和爸一样,变成卷卷的吗?” 这头乱发,功德无量,总为家里带来不少笑声和欢乐。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日本动画片《我们这一家》里的花妈妈,莫名地有喜感。有时候怀疑头发自带静电,莫名其妙就突然变成爆炸头,像极了受惊吓或酝酿打架的炸毛猫咪。虽然说吧,这种发型其实挺像70、80年代欧把桑流行烫的那种卷发,也神似那个年代西洋摇滚巨星的复古发型,但……不在我的审美点上呢。更何况我这个四十好几的安娣脸皮厚,虽老将“老阿姨我……”挂在口中,可内心坚决不认老,还不想当真正的欧巴桑哩。 这一天,小女儿吃了豹子胆,突然说我似曾相似,旋即毒舌地脱口而出:“哦,你不就像是朱德庸漫画《双响炮》里的女主角吗?”我只差没失去理智,效仿那个卷发梨型身材女主,手握凶器(哑铃啊玻璃樽之类的),追着女儿满屋子跑,上演家暴戏码。 虽然没啥颜值,历经一劫后,也深谙“头发、人身终归只是臭皮囊,只要健康活着就好”的道理,我还是会陷入容貌焦虑,平日出门都会以我的最佳战友——在网络购物平台买来的平价头巾遮丑,压一压我的冲冠怒发(儿子戏谑我是家里最见不得人的爆炸头)。见我天天为“发事”烦恼,夫君不时安慰提醒:有头发就好咯,要感恩啦!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