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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酵

3月前
我对甜椰丝内馅的食物,心底就有股莫名的抗拒。尤其是甜到深处自然齁的腻感,使我瞬间即关上想品尝的大门。 “安迪做的包子真的很好吃,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第三个。”娘家的女佣在我们抵达家门不久,就拿着一个包往嘴里送。 那一脸的满足,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我懂。我也最爱母亲做的传统糕点。尤其面粉混合酵母而散发的麦香味,随着咀嚼充盈在口腔的每个旮旯时,想起肚子便先咕噜咕噜叫了。 可是,当母亲说是椰丝包时,所有往上涌的口水又吞了下去,灭了熊熊的口腹之欲。 母亲说,自2019年与我一起做几笼包子给表妹们后,就没再做过。这次重回战场,没想到做得又软又好吃。听她和女佣左右夹攻猛夸,想起自己也实在太久没品尝过母亲做的包,试一下无妨。掀开锅盖一看,独剩蒸篦片与我相对望。好吧,吃与不吃的纠结和负疚感,随之消失。 只不过,母亲那被挑起的兴致,却有了燎原的苗头。看到一堆搁置在四方篮的香蕉叶,心知她陆续还有搞作了。果不其然,她说还想做椰丝包,反正所有的材料都俱全了。 第二天,忙完家务,即看到女佣拿着菜刀大力劈椰子。三下五除二,即把坚硬的椰子劈开,倒出椰水、刮出椰肉、再将它们泡成丝。看着椰肉在刨丝器下化成雪花落在钢盆堆成小山,我竟有种在看刨冰沙的错觉。 “好卡在有伊到三刚,那无我即A郎是做未来。”是啊,总算是请到一个能真正帮到她的助手,减轻她的负担。 炒椰丝的工作则由母亲包揽。椰丝加入姜片、班兰汁、椰糖和砂糖去炒,班兰叶的香味飘过长长后面厅,诱得在前厅的两个瓜都忍不住跑来厨房里瞧。 “阿嬷是煮哈米?按呢香的?”在双溪大年,椰丝、班兰和香蕉叶是神仙组合的娘惹糕点林林总总,奈何治愈不了中马查某囡仔的味蕾。大概,是那股令我心生恐惧的甜。 母亲不懂我内心的纠结,却见她的手在铲和炒锅之间来回翻炒。阳光下的侧脸,是一贯的认真。炒好班兰椰丝,轮到做包步骤。我在一旁剪着圆形香蕉叶,边看着她如何制作。 “妈,卖尬烧水,发籽会紧发,等下包无水。” “没啦,我顶道做过,没代志,麻是发水水。” 对于自己在行的事情,看着母亲胡来的做法,我难免想多叨念几句。后来的后来,却止住了。重要吗?步骤不一样,做法不同,难道不可以吗?重点是母亲乐在其中,她随意就好。何必事事都得循规蹈矩,将美好的感觉,消弭在意见不合中呢? 育儿的过程,我也爱如此。总要她们跟着我说的做,最后落得不欢而散的结果。半途插手,败坏了多少当事人的初心与享受? 抛开内心“非如此不可”的执念,就好好陪着她一起做椰丝包吧!我学不会怎样把一片圆形的面团,弄成一个凹洞。每每内馅落在那中心点,内心开始紧张,加速包扎的过程,担心它们滑落。汁沾到皮的边缘,会难以粘合。往往是这阶段做不好,内馅外漏,越包越毁不成形。 好在椰丝内馅无油也干,尚可勉强完全裹住。在搓成圆形时,我又回到那个手忙脚乱的阶段。习惯在板上搓,整个握在手的感觉太不安全。 揉碎了过去对甜椰丝的偏见 “日A手爱弓起来,五只手仔慢慢修起来,安尼款卡圆。”但是,我笨拙得搓了约10个,都没能练好。 午后的木屋灶脚,即使通风,依然是热得快融化掉。我们却在如雨的汗水里,跟发酵冒泡的面团斗快。圆滚滚的椰丝包,一个个罗列在竹篓时,看着就特别欢喜。 “这道正好有二姐回来跟您逗阵做。”3个女儿中,独爱吃的我,遗传了母亲爱搞东搞西的个性,即便是弄得满身油光,都想把古早味延续下去。 “乌A发了,卡紧要放进去炊了。”包子在热能的助力下,很快就发得表面光滑,甚至有些还起了小泡。 “卡等A无知有水无?我顶道做卡真水。”母亲放进去后,嘴上的叨念亦没停止过。她总想能复制前几天的完美椰丝包。 高高的锅盖掀开时,白烟袅袅,热气熏人,母亲的脸却在看见白烟下滑溜溜的椰丝包,笑开了花。 “哇,妈,真A好吃。皮软椰丝香,甜也咁咁好,够有姜A香味。”连我那不吃椰丝的小女儿,也一口气吃了3个。首篓的11个椰丝包,速清。 母亲的椰丝包,揉碎了过去我对甜椰丝的偏见。总要试了才能知道适不适合自己。别让过去的阴影,继续笼罩在未来的体验。那么,曙光也无处可进,不是吗?每次的体验,细细去品味,就会察觉,感受都是独一无二的。 年少时,钻进一个牛角尖里,就不肯去尝试其他的可能。人在中年,反而却是允许生命中还有更多美好的体验会接踵而来。也许,这就是中年送来的礼物。当中,亦是真正体会到父母那番源源不绝的爱,一直都在滋养我的生命。 有母亲在,永远没有挨饿的机会,这是做儿女的幸福。我还在拥有着,夫复何求?
5月前
6月前
1年前
1年前
1年前
我发现自己待在厨房的时间越来越长。或许当我独处在厨房时,在那些洗洗切切,等待发酵烤熟熬煮的过程中,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诶不对,应该说是变得无从衡量。 有的时候,时间像面团发酵般漫长,有时却像流理台水龙头的水柱般一晃神就刷一声流失。 当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所有的意识凝固成单纯的专注力,仿佛此刻尘世之间就只是眼前的一道菜,一个蛋糕,一煲小火熬煮的汤。 在这个叫人安心的空间里,时间会耍起神奇的魔术,慢慢地将食材变成另一个样子。 比如,从一颗颗大豆变成可口的天贝(tempe)。 天贝是一种美味的大豆发酵食物,富含蛋白质,坊间常见人们将它切片、捏碎或切成小块料理。淡淡清香的坚果香味,可以巧妙地与任何腌料或香料搭配,无论是烤、煎、炖等各种烹饪方式,仿佛都不会破坏它丰富的口感。 将煮过的脱皮大豆晾干,再以香蕉叶包覆,让它在稳定的室温中慢慢发酵一晚。隔天我小心翼翼地掀开香蕉叶,发酵成型的天贝,乳白色的菌丝软软热热的。按捺住试吃的念头,先把整大片天贝冷藏,抑止发酵过程继续进行。 一早出外办事,心中心心念念在冰箱躺了一天的天贝。晚餐做了一大碗的沙拉,堆满各种新鲜食材,有鸡胸肉、番薯、牛油果、杏鲍菇、花椰菜、葵花子、面包丁等,但真正的主角其实是那切成小方块后,用橄榄油煎得香脆可口的天贝。 这用环保酵素法发酵的天贝,不但充满黄豆清香,而且口感光滑细腻,吃完还有一股让人回味的余韵呢。 将自制的天贝与友人分享,他热情地给我回礼,是一袋自家栽培的金桔,说是金桔树长满了果实,不晓得如何使用,烂掉可惜。 那就来试着腌制金桔吧。烧了半锅水,加入金桔和黄冰糖,慢慢熬煮。站在炉前,不时翻动锅子里的金桔,我发现自己在下厨的时候比平常都要有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让每颗金桔都裹上了一层透亮的糖浆,冷却之后,一颗一颗轻轻地放入玻璃罐,还等不及冷藏,忍不住将一颗送入口。 沁甜如蜜。最后细嚼果皮时,又微微一抹迷人的酸涩。 原本只打算拿来泡水喝,结果意外地发现,腌制后的金桔很适合用来搭配沙拉和冰淇淋。或许,还可以用来调酒呢。   更多文章: 彭健伟/开着餐车在曼谷趴趴走 彭健伟/让历史变得动听 彭健伟/走马灯 彭健伟/重口味与小清新 彭健伟/光头佬和狮子头的广东话
1年前
2年前
2年前
2年前
今晚为外国客户翻译茅台酒的文案,将产地历史、酿制工艺、品牌经营等译成英文,但在翻译茅台酒的特色时,一时不知该怎么用英文形容“酱香型”白酒。为了确保用词精准,上网搜寻了很多资料,也看了美国人介绍中国白酒的文章。 因为这个翻译案子而得知,茅台产于贵州茅台镇,与香槟一样,只有于茅台镇出品的白酒才可以成为茅台酒。究竟这所谓的“酱香型”是什么样的风味呢?这疑惑一度让我动念,不如买一瓶茅台酒来试喝?后来经中国朋友提醒,原来一瓶茅台酒叫价马币上千块。好吧,唯有打消念头。 年轻时在广告公司为啤酒客户写文案,开始接触大量跟酒精有关的词汇。当时酒量不好,参加客户的活动时,稍不留心就被灌醉。后来学会每次举杯只啜小小一口,那么客户就不会一直往我的杯里添酒。 我的酒量越来越好,掌握的词汇也越来越多。然而,即使掌握再多的词汇,若没实际的品酒经验,写出来的文案也仅是纸上谈兵,没有饱满酒体,缺乏口感层次,也少了悠长余味。就像叫旅行经验贫瘠的人来写旅游指南,叫没尝过美食佳肴的人来写米其林餐厅。 但品酒词汇花枝招展,存在大量的隐喻和语义拓展,想用简短的语言精确表达复杂口感并不容易。拿葡萄酒做例子,你会看到各种 “柔滑、柔顺、天鹅绒般的、柔软、柔和、醇厚”,到底哪个更柔?还有 “酸涩、尖酸、辛酸、酸度高、尖锐”,到底哪个更酸? 要累积品酒词汇,需要学习,更需要实践。我认识的朋友里,称得上爱喝、又懂得喝酒的人,其实并不多。之所以不多,最现实的问题就是练习成本太高,毕竟好酒本来就贵。托好几年在财经杂志和时尚杂志上班的福,我常常出席酒商的推广活动,采访餐厅酒吧,到处“蹭酒”,品了不少名酒佳酿。 品味从来就不是把最昂贵的名牌通通挂在身上,或将最珍稀的食材囫囵吞入口。那是需要花时间(当然也得花钱)慢慢去累积的体验,最终化为鉴赏的能力,融会贯通于日常生活中,然后再根据一个人的学识、态度和生活方式,塑造成所谓的个人风格。 我读着茅台酒的酿制过程:发酵过程由制曲开始,然后混合红高粱。发酵后的曲块会每年蒸馏7次,每一批以独立酒瓮贮存3至4年,然后由酿酒大师按不同比例混合出独特的口味和香气,调出最平衡馥郁的茅台酒。 一瓶千金的茅台酒,令我望而却步了。今晚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样芬芳甘醇的日本琴酒,这是一款以冲绳岛传统酒泡盛为基地的琴酒,有一股淡雅迷人的米曲香气,口感细致。同样是米曲,这发酵过程中的千变万化,扑朔迷离,或许就是每一杯酒令人神往的地方吧。 每翻译完一章,我让自己喝一口当作奖励,举杯邀荧幕,对影成两人。   更多文章: 彭健伟/花莲的地震、糖厂和寻人启事 彭健伟/卡蹓马祖,从一碗老酒面线开始 彭健伟/日本卡拉OK通关密语 彭健伟/翻译诈骗集团 彭健伟/森林民宿的日出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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