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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鑫霖

年轻有为的林恳私讯我说,他周六也在klpac看国光剧团的京剧演出,并且说:“除了表演精湛,我很喜欢他们的服装背景设计,很符合现代美学审美。”这句话我非常认同,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我认识台湾国光剧团很久了,但主要是透过阅读《联合文学》杂志,并且看到他们的广告。当时杂志的主编是诗人许悔之,我还是中学生,在培风图书馆的杂志架子上,每一期的《联合文学》几乎都看到国光剧团的广告,再不然就是演出前的专访,我印象最深的专访是王安祈老师将张爱玲小说〈金锁记〉改编成京剧。那时候我真想看这出《金锁记》,可是没有机会。周六那晚看完国光的两场折子戏、交流环节之后,我跑前去跟团长张育华说:“我很兴奋,你们很棒,我很难想像能在马来西亚亲眼目睹国光剧团的演出!以前我为了《金锁记》上山下海地找DVD,虽然今天演出的不是《金锁记》,但能看到国光的精湛演出,我很开心!我很感动!” 国光剧团来马巡演,一共带来了4场折子戏,分别是首演的《试妻劈棺》及《双枪陆文龙》,加码场是《周瑜归天》及《打神告庙》。我看了首演,两出悲剧,唱念做打俱佳!京剧演员脸部微表情十分到位,每个举动都叫我这个门外汉看得目不转睛。 《试妻劈棺》讲的是庄周死后,其妻田氏要梅开二度。这故事对我而言,算是极为父权主义,因为得道成仙的庄周为了考验妻子而装死。他先让妻子田氏在守丧期间遇到自己化身的王孙公子,田氏对这王孙公子有意思,也愿意与他订下终身。后来这公子得怪病,非要田氏亡夫的脑髓来医治。既然庄周已死,田氏取其脑髓治疗活人,并且能再得幸福的爱情,何乐而不为? 然而因为传统的贞节观念,田氏的自由恋爱观成了被谴责的事情。庄周最终也因为自己的试探,而失去了妻子田氏。这个故事放在今日来看,非常不合时宜。但要马来西亚的观众去批判这个老故事,没有必要也没有道理。倒是看京剧这件事,套一句张爱玲的说法就是,“这京戏东西,复杂得很呀。就连几件行头,那些个讲究,就够你研究一辈子。” 我看的第二出折子戏是《双枪陆文龙》,讲的是父子情。虽然不像《四郎探母》那样,但也一样糅杂了亲情和国恨。故事是宋代和金国对战的背景,16岁的主角陆文龙骁勇善战,却不知道自己是宋朝忠臣后裔,当年父母战死沙场,留下这个遗孤,后来被兀术收养,长成后成为金国有为战士。得悉自己的身分后,他纠结不已,痛不欲生…… 我没听过这两出折子戏,以前爱听的是《林冲夜奔》《坐宫》《武家坡》之类的。我喜欢京戏,除了是小时候就想亲近,另一方面是长大后,看民国作家的作品多,他们的作品大都提到京剧。后来读章诒和《最后的贵族》又对民国的京剧大家如梅兰芳、言慧珠等人的故事有更多的了解,渐渐地就对京剧的门派、唱腔有了一点掌握。至于扮相,虽然知道很精致,但终究好奇于他们唱的是什么? 唱段好必然内容好 唱什么、怎么唱对我而言特别重要!好比梅兰芳《贵妃醉酒》里的海岛冰轮初转那个片段,百听不厌。又或者于魁智的《武家坡》,常常是听了再听的唱段。唱段好,必然内容好。《双枪陆文龙》虽然是武戏,但结束前与养父爱恨对峙的唱段,真好!纠结动人,文学性高,感人得很。 听武戏听到眼角泛泪的人有多少?我不知道。只知道以前的台湾外省人,每每听到《四郎探母》或那些要和家人分开的戏剧时,无不放声大哭。他们压抑的情感,只能寄情于这些戏曲人物中。 首次看到国光剧团的服装扮相和场景布置,就我简陋的看戏经验而言,那是没得弹的。我最喜欢的装扮要数田氏戴孝的一身素衣,那个白太美丽了,美得发亮。陆文龙的扮相倒还好,反而更喜欢宋家军的那几张武生花脸,太好看了。 这两部折子戏,也许不少观众都像我这样,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京剧。马来西亚虽说有潮剧、粤剧、歌仔戏表演,但京剧还是少数,而且没有这么高的水准。京、昆两个剧种,马来西亚人都接触得少。特别是昆剧,除了当年白先勇积极推动的青春版《牡丹亭》曾在华人世界掀起一阵旋风,此后又寂寞了。昆剧到底还是文人圈子的高雅,水磨调的一出,能接受的人有几许?毕竟我们对于中国文化艺术的认知,也仅仅停留在丝竹乐,什么古琴之类的还是很小众;时代的因素,他们也必然是小众。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乍看中国透过抖音、小红书、Bilibili等网络平台输出传统软文化。但我的观察是,很多时候这些软文化的输出,靠的还是民间力量。有关当局在软文化输出这方面,常有奇怪的作妖情况,例如捧起了国学热,但很快的又将之打压。捧起了史学热,很快的又将其打压。我们从来不担心中国传统文化的华美与优秀光芒减弱,但我们要担心传统文化的华美和优秀被打压。例如中国民间经营的德云社,就很好的复兴了相声。不过,这个好景也有让粉丝担忧的情况,我们都希望它长久,永续经营,但又担心它太红了,遭了别人的眼红而被按压下去,颇为可惜。
2月前
最近很迷恋马铃薯和鸡这个组合的菜。以前做的时候,总是会下很多黑酱油,今天做的时候,反而不下了,换了一个方式来腌制鸡肉,味道反而更上一个层次。 不知道为何,烹煮这道菜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浮现周深演唱的〈家后〉。我对闽南歌有说不出的喜爱。喜爱它可以大喜大悲,喜欢它可以温柔而哀怨。这很像读婉约词,还要是柳永的。当这马铃薯鸡出锅的时候,秀色可餐,淡泞细香明艳。 做鸡肉不难,难在如何选购和做马铃薯。刚刚吃的时候就吃到了外围都熟透,就是中心还不太熟的马铃薯。心中不免有小小的遗憾。但买马铃薯也是有讲究的,如果要做得爽口好吃,要买那种大个头的,我在NSK买的,挂着大大的“土豆”两个字。我印象中不是美国来的,也许是中国的?不确定。 说起“土豆”这二字,多年前我曾批评电台DJ用了很不在地的说法来介绍我从小熟悉的马铃薯。后来,我到吉隆坡,听到有人称我的马铃薯为荷兰豆,再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马铃薯渐渐退出生活的舞台,荷兰豆依然在粤语圈里荡漾,土豆则成为大家耳熟能详的土豆了。 我想起张大春的《认得几个字》。这本书讲的都是那些已经不再提起或者使用的字,读后,原来连字和词都有它们的生命周期,像极了人的生命。曾经幼稚过,曾经年少风华过,曾经气盛过,后来渐渐步入暮色,然后老了,然后渐渐被人遗忘。 有人问我,为什么喜欢文学,喜欢创作?我想,喜欢写作的人,除了喜欢分享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地跟现实环境的遗忘做抵抗吧!尤其是在马来西亚,身为华人,你所谓的华文/华语文学,在国家文化政策当中始终是不存在的幽灵,你如果不愿意使用国文(马来文)书写,选择了马来文以外的语文创作,其实已经是在抵抗主流叙述了。但这是国家意识形态下的不得已状况,在我则没有那么大的家国情怀,我抵抗的是不愿意被历史所遗忘。 至少,我死后,我有作品留下。庆幸的是,37岁当下我就没有了呼吸,肉体不在,我的精神依然留在我那3本作品中。在图书馆也罢,在网络的汪洋中也罢,至少我的文字证明了我的存在。马铃薯这个名词则不同,它过去被称作马铃薯时被人们吃了或者腐烂了,就从此消失,然后随着称它作马铃薯的人逐渐老去、死去,这个名词被其他名词代替之后,如果我也死了,马铃薯这个名称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道菜,我吃完就觉要做好这个简单又味道浓郁的组合实在考验人啊!但别害怕,因为做法真的简单。首先,把马铃薯的皮给刨掉。刨刀要小心使用,小时候我因为没有注意,一不小心就把手皮给刨掉了,那是很血腥的画面,血淋淋的大红,我看着自己流血,灵魂仿佛出窍了片刻,回过神来,我便大哭,因为痛。所以拿起刨刀时,这个过去的画面都会在我眼前浮现。 刨掉了马铃薯的皮,你就要像动画《Sausage Party》的第一幕那般,将马铃薯切丁,泡在水中片刻,接着将锅子烧热,加油,待油温拉高,微微冒烟,再将滤掉水的马铃薯置入锅中转中火煎,约莫5分钟后,马铃薯就会慢慢地转色为焦。这时空气中也会闻到一股炸薯条的味道,好啦,别犹豫去翻面,要冒着被油溅到的危险,敢敢地翻面,再煎个5分钟,随后起锅,放凉。 与时光同行的是,你的鸡肉,我建议城市人不要买一整只鸡,如果只是你和爱侣两人,两个全鸡腿让NSK或是巴刹的小贩斩成小块即可。你可以选用手扎花或是李锦记的酱油腌制,约莫15分钟,马铃薯起锅后,把同步切好的姜丝先爆香,接着把鸡腿肉放进锅里煎至焦黄。 焦黄、焦香总是诱人,再把边角已经焦黄的马铃薯倒入锅中,滋滋滋的声响爆开,仿佛做爱时的啪啪声。孔老夫子说的,食色性也。爱食者,必然贪吃也。姜的味道、马铃薯的味道、酱油腌制的鸡肉的味道混合,再添入少许蚝油,翻炒,加入一茶匙白糖,翻炒,再加入半杯水,锅盖盖上,焖! 等的时间很浪费,我通常会扫地,煲水,但绝对不会发呆。再不然就是把用过的碗碟厨具赶紧洗一洗,有时洗得起劲会误以为自己是个星级酒店的大厨。但大厨怎么会煮那么家常的菜呢?可是,人人到馆子里,都说要找家常味,也不知道是馆子的豪华贬值了,还是家常菜升级成豪华菜单里的昂贵佳肴了。总之,有些味道和马铃薯的名字一样,吃着吃着,虽然都是同样的味道,有些更淡了,有些或许更重口味了,但吃的就是一种记忆情怀。锅气大概也是如此玄幻的东西吧?我猜。 等水蒸发,汤汁收缩浓稠,这时可以加一点黄酒。我拿的是亲家母多年前送给我,我一直觉得它坏了的黄酒。有时是五粮液,有时是泸州老窖,有时是台湾的茅台。那瓶买回来用过一次就被我嫌弃的花雕,晾着晾着,尘埃已经布满它的身上,却不晓得酒香是否更加浓郁了呢? 马铃薯鸡起锅时,我望向了天边的斜阳云彩。这时的背景音乐已经不是周深了,而是黄妈的〈向云端〉。工作劳累时,我开着车从广东义山回家就听这首歌,反复、重复地听。仿佛从黄妈的歌声里找到了力量,一种沧桑不完美的力量。 那天,有朋友告诉我,他们都承认我工作的速度很快,但有瑕疵,是粗心大意。然后又有人告诉我,很多人以为你会去抢夺别人的东西,但我一直深谙无为而为的道理。我很喜欢《庄子‧人间世》里的不才的樗树。有时我也喜欢《老子》里形容的水。水,不争,不才的樗树也不争,或许我应该走到哪里都应该为自己张贴:“笼鸡有食汤锅近, 野鹤无粮天地宽。 ” 我不做鲲鹏,但做野鹤。我宁做无用之才,也不做等着被人砍伐的好木。生命有其长短,有人争名夺利,有人看破自在。还是吃一口自己煮的马铃薯鸡,喝一杯自己酿制的米酒,如果有琴弦,也许可以抚一曲〈醉渔唱晚〉。人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吃鸡……吧! 相关文章: 吴鑫霖/生活并非繁花盛开 吴鑫霖/冬青味儿 吴鑫霖/米妮和水兴  
3月前
我学佛很多年,但我不信。因为“信”很容易就不信了,然后改信别的其他什么。学就好很多,学佛的榜样,学佛的精神,学佛的生命感悟,学佛对情感的方式,学佛看待人间生死。 学这个字特别的好,是学习的学,有一个模仿的样板,照着这个样板一步一脚印的学上去。所以我学佛,学法,学佛法。 听到佛教,很多人都自然的把它当做一门宗教。佛教除了是一门宗教,它更是一门深奥的哲学,是一门普适的教育,它的多面性有难以理解的深渊也有稍微点拨就能通达的浅显。好比说,扫地可以成佛,好比说供奉狗牙最后竟然感动了佛而灵验……说也说不完。 面对困境时,佛透过经典里的故事告诉你,这是修习忍辱般若的好时机啊!你的生命历程不会一切都顺风顺水,遇到给你制造困难的菩萨要感恩,因为他们的存在,让你明白并非事事都没有阻碍,有阻碍就好好去面对,去修炼、去维修。 前天跟音乐连线空间的刘姐聊了4个小时。舞蹈家凌葆作为牵线人,让我有机会和刘姐面对面聊天。没想到刘姐也是培风人,世界真小。在聊天的过程中,我们说到了一些好的缘分,一些不好的缘分,这些都是菩萨的考验,是我们修习的道路上,督促我们精进的良师。 相逢只因有缘 我们的生命内外,跟我们无缘的人不会无缘无故闯进我们的生命当中。一定某一世有过未结的缘分,于是需要在这一世来相处,来维修。佛说因果,有因必有果,如果因缘不足,我们就不会相逢相识了。就像我每次都经过位在KL Gateway刘姐的音乐连线空间,但都不得门而入,或只是轻轻走过,直到对的菩萨把我牵进了刘姐的办公室大门里,我们才有了一席长谈。 之前两年,过了一段贪嗔痴很重的日子,忘记了放下的随缘自在。放下不表示消极应对,在我看来,放下的随缘自在跟道家的无为而治很像,顺其自然,不去强求,属于你的也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不到来。因为生命中有了困顿,于是又拿起了法师们的文字般若来读,最近在读圣严法师的《带着禅心去上班》,从中得到不少启示和释怀,生命如少水鱼,心要如工画师,生命功课必须跟随智者的教诲,好好的修习,忍辱不退让。
3月前
40年前,张曼娟的《海水正蓝》一经推出即成为畅销书;40年后,这本小说依然青春富有生命力。从作家、大学教授、小学堂孩子王,再到眼下的照顾者,张曼娟的人生一直跟文学创作有关,但令她受到最强烈震撼的是,熟识的父母“再没回来过”的那一天之后。 由《星洲日报》、富贵集团和大众书局联办,Harmony Art and Entertainment为合作伙伴的张曼娟“成为自己的旅程”读者见面会,日前于吉隆坡城中城会展中心(KLCC)第18届海外华文书市举行。 继2018年的巡回演讲,与大马阔别6年后,700位旧雨新知共聚一堂,在张曼娟的温柔带领下,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做回自己。放下竞争和比较与自己和解,找到做个完整的人的方法。 张曼娟说:“如果不拒绝不想做的事,我们就没有时间和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52岁那年,张曼娟辞掉了大学教授的工作。她说:“自小我的成绩就不好,是亲友的孩子中学习成就最低的。每次拿到考试成绩,父母不是眉头紧锁就是无语问苍天。没想到我的人生路竟然逆势上扬,出了书,念完博士,进入大学教书,成立张曼娟小学堂服务于教育界,总算让父母扬眉吐气,可是……” 当张曼娟将辞职的决定告诉父母时,父母双眼凝重的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说:“我们不是不支持你,可是,你辞职的话,就连一个正当的工作也没有了。”她说,我当时就想,我辞职就变成一个不正当的人了吗? 张曼娟的双亲是典型的华人父母,意识里认为好不容易栽培孩子到她有一份大学教职,结果她说不想做了,这对她的父母而言,实在太难接受了。 后来张曼娟找机会和母亲解释:“我不做大学教授,就不务正业没有正当工作,那张曼娟小学堂不是正当工作吗?我妈说,小学堂当然是有意义的工作,可是和大学教授还是不太一样啊。” 张曼娟当时请妈妈别担心:“因为我是个‘正当’的人,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是‘正当的工作’。”此话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对许多人而言,辞去大学教授确实很傻,但人生不是战场,不必追求胜利,也没有胜利可追求,最重要的是经历让人变得更成熟更完整。也因此,年纪越大张曼娟越发现,身分、地位与头衔,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说,我们此生花了很大的力气争来的,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唯有不争气、放下比较心态,才能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没必要什么都与他人比较争竞,也不要过度在意别人的看法与说辞,活出快乐的自己才是真正有意义且重要的事情。 惊慌失措中披上了照顾者的战袍 “为什么成为照顾者后,我要承担那么多?”张曼娟说。 故事得从2015年的那个深秋清晨5点钟说起,当天就如一般日常,张曼娟的父母出门运动前跟她道早安、挥手叫她“再回去睡”。通常,张爸爸和张妈妈会买菜回家做早餐,然后展开新的一天。 自从那天起床后,张曼娟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父亲被诊断为急性思觉失调症,之后便常处于暴走状态,迥异于过往温柔睿智的形象;过度惊吓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雪上加霜的是,张妈妈后来还因为水脑症与小中风而引发认知症。 以往张曼娟熟识的父母再没回来过,原来的世界顿时崩塌。那一年,张曼娟54岁,她在惊慌失措中披上了照顾者的战袍。张曼娟喟叹,老化与疾病让父母变了一个人,她变成了照顾者,当时经验值为0的她,每件事都要自己面对。 “那时我常常无法入眠,世界快要塌陷了。我甚至离家出走过几次,不想面对。”但最后既然照顾已成日常,她只能自救,结合看护的力量,双双竭力把断裂的生活轨道逐步修复。 成为照顾者的岁月中,辛苦的磨难唯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张曼娟并未因此感到心灰意冷或是变成怨女,反而在这过程中领悟到宝贵的人生道理,把照顾者的经验撰文在脸书上分享,与更多的照顾者互相打气,时常鼓励他人要做自己,要自成一派。 她说:“年轻时,我们总觉得生命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有很多尝试,试着活成这样,活成那样。直至人到中年,我们才发现如果没有活出真正的自我,那便是真正的浪费人生,因为我们终究只能活一次。” 多2年领敬老卡  无惧步入老年 从《海水正蓝》到中年觉醒三部曲《我辈中人》、《以我之名》、《自成一派》,张曼娟创作这40年来,一直以温暖的文字,温柔陪伴读者成长。 中年觉醒三部曲的出版,张曼娟从照顾者的经验与视角出发,引领我们直探生命里难以承受之重,让读者得以窥见照顾者的不敢说、不能说的辛苦与压力,并重新看待、思考照顾者与被照顾者的悲喜交集。 今年63岁的张曼娟,一贯优雅的说:“我还有两年就可以领敬老卡了!”张曼娟无惧步入老年世界,她开玩笑说,拿到敬老卡可以享受的社会福利可多着呢!回到老龄课题,张曼娟认为,优雅老去的第一步就是正视自己的老化。 如何成为快乐的老人?张曼娟给出的解答是,你必须先成为快乐的中年人。她说:“如果你是压抑自己、凡事都在迎合他人,为他人牺牲的人,那么当你老了之后,就会变成一位怨天尤人、人见人讨厌的老人。会觉得这个世界都对不起你,这是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好好的做自己,为自己而活。” 张曼娟在成为照顾者之后,深刻体认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浪费精力在那些不用心的人身上,不必太在意他人目光是何其的重要。她说:“这是我从照顾者的生活里,醒悟到了当下的生活,并不是世界亏待了我们,而是我们刻薄了自己。” 没时间可浪费了  好好自处,拥抱世界 张曼娟说:“如果你告诉自己,今天就是生命的最后一日,你会发现没时间可浪费,必须把握每分每秒,好好和自己相处,好好拥抱世界。” 回忆起她在香港工作的那段时光,张曼娟说她得到了很大的滋养。她特别提到,刚到香港时,香港人最喜欢的人的调查第一名是香港人自己,隔年当她离任时,该项调查台湾人位列第一,对此她深感欣慰。 不过,在香港的更大收获是,她找到了自我认知的方式,认识到无论是谁,都要有意识的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 张曼娟说:“我们不敢显露出自己真实的样貌,如果大家都不喜欢显露真实自己的样子该怎么办呢?于是,我们戴着假面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同时感受到内心越发荒芜。奇怪的是,哪怕如此,还是有人不喜欢我们,我们即使努力讨好迎合,还是会被背叛、被边缘化,很多时候还是觉得不快乐。” 因此,年纪越来越大,越会觉得心中不平衡,越是觉得被辜负。看见别人所拥有的,而自己已经没有的一切,这种比较的心态,会让你有一股说不清的失落和怨愤油然而生,这种情绪只会让你成为不快乐的人。 “如何与自己和解,是很重要也需要重视的事情。”张曼娟说,我们要在中年时,把前半生的喜怒哀乐都消化掉,清楚知道我们为何不快乐?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介意等等。如果仍有深深介怀的人,何不学着去了解、理解,甚至是和解。 张曼娟认为,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人,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不再患得患失,不必结党结派,说自己想说的话,成为自己的主人。不再惧怕与众不同,也能甘于平凡知足。发现自己,你改变了,世界才会改变。 相关文章: 张曼娟致照顾者:不要埋怨自己照顾得不够好,要活在当下,做自己 【特稿】完成中年觉醒三部曲 看见更自在的张曼娟
6月前
大赛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通过3分钟的预录视频进行线上海选,从1月8日开始征稿,截止日期为3月17日。 萤火虫文艺社主办,新纪元大学学院和帆书马来西亚运营中心联办的“我是《流俗地》讲书人”大赛,将于5月4日(星期六)早上7时半至下午5时半,在新纪元大学学院举行总决赛。这场大赛也获得Morinaga Chil-kid为赞助单位,星洲日报《活力副刊》为合作媒体。 大赛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通过3分钟的预录视频进行线上海选,从1月8日开始征稿,截止日期为3月17日。参加者须以指定书籍《流俗地》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人物”为主题演讲,抒发见解、分析观点。 主办方审核参赛作品后,会将作品发布到脸书主页让观众点赞投票。人气点赞占比分40%,专业评委的打分则占60%。 参赛组别为中学组、大专/大学组,及公开组(年满18岁或以上大马公民),每组各有10名参赛者晋级总决赛。 晋级总决赛的参赛者则必须以《流俗地》书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故事情节”为主题演讲,抒发见解、分析观点,现场讲书,限时5分钟。 【大赛奖励】 (A)中学组 ·冠军讲书人:现金RM10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亚军讲书人:现金RM8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季军讲书人:现金RM5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3名优秀讲书人 :每人一本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B)大专/大学组 ·冠军讲书人:现金RM15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亚军讲书人:现金RM10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季军讲书人 :现金RM8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3名优秀讲书人 :每人一本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C)公开组 ·冠军讲书人:现金RM20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亚军讲书人:现金RM15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季军讲书人:现金RM10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3名优秀讲书人:每人现金RM300 + 黎紫书亲笔签名书 + 帆书VIP一年 有兴趣参加者,可登录到萤火虫文艺社或新纪元大学学院脸书,以获取大赛章程与细则,或致电大赛秘书处 013-2260972(谢秀芬)/ 010-9582528(刘倩妏)。 张惠嘉:让大家更认识马华作家 萤火虫文艺社主席张惠嘉表示,举办这项活动的宗旨是希望通过讲书的形式推广全民阅读,让中学生、大学生乃至社会各阶层人士爱上阅读,并通过讲书的形式激发听众阅读的兴趣。在培养参赛者的讲书能力的同时,让他/她得以发挥创意并展示演讲魅力。 由专业评审组成的评审团,将就价值观、内容、表达演绎和个人魅力这四个项目层面给参赛作品评分。 此外,借着《流俗地》这一本在海内外获得高度关注,且获奖无数的本土马华小说,我们希望通过讲书人大赛,来提高大众对马华文学及作家的认识,从而加深他们对本土文学创作的关注。 “萤火虫文艺社是一个新成立的非政府组织,我们将致力于通过举办各种文艺活动,以多元化、创意和有趣的方式推广全民阅读,让更多的国人感受到阅读的乐趣与价值。我们相信阅读不仅仅是知识的获取,它更是一种生活的艺术。” 她表示,通过策划和主办各种文艺活动,如创意工作坊、讲书人大赛、读书会、舞台剧,与本地作家的互动交流活动等,我们将能一起创造一个充满热爱与创意的社区! 也是帆书马来西亚运营中心—萤火虫文艺传播联合创始人的张惠嘉表示,举办此项讲书人大赛的想法源自于,两年前她与另一位创始人谢秀芬参与樊登读书“有请讲书人第三季总决赛”的云评委工作后,觉得讲书人大赛是一项有意义的比赛活动。 郑诗傧:新模式带动阅读 新纪元大学学院国际教育学院院长郑诗傧副教授表示,新纪元大学学院一直积极在校内推动阅读与创作这件事,近期也为职员和学生们设立数字阅读空间。通过联办讲书人大赛,提倡阅读,提倡讲演,也希望透过一种创新的模式带动社会对阅读及讲书的关注与喜爱。 “《流俗地》是一本广泛受到国内外认可的畅销著作。阅读经典作家的经典作品是阅读的制高点,可以有所斩获。有机会在全国推广这项活动,是很有意义的事。” 黄佩玲:站上舞台 展现魅力 活动宣传大使黄佩玲表示,讲书人大赛在我国是首创,而黎紫书是著名资深马华作家,《流俗地》获奖无数,近期在中国更是掀起了关注热潮、成了热销书籍,也是一部引人入胜的小说。这部小说从70年代的怡保市井小民出发,故事充满苦难,却又处处隐藏着温柔。 “通过参加讲书人大赛,参加者有机会将知识(或书籍内容)内化再产出,这是一个很值得推广的自我成长之境界。读一部精彩的本地小说,参加一场激昂的讲书人大赛,再把丰硕的奖金给赢走,我觉得这是2024年最值得给自己设下的挑战。” 作为节目主持人,也是一名阅读爱好者、推广者的她,期许学生与公众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走进马华文学的奇幻世界、站在演讲的漂亮舞台上,发掘自己更优秀、更有魅力的另一面! 6场校园巡回导读会 此外,为了推动中学生参加这项大赛,主办方将跟北、中、南马6所独中联办导读会,以让学生们有机会阅读《流俗地》,继而参加讲书人大赛。 6场校园巡回导读会分别将在森美兰波德申中华中学(1月9日)、巴生兴华独中(1月11日)、柔佛宽柔独中(1月17日)、麻坡中化独中(1月18日)、槟城菩提独中(1月20日)和吉打新民独中(1月21日)举行。其中,菩提独中的场次对外公开,有兴趣参加者可在当天早上9时到学校现场报名。 相关文章:【问黎紫书】自媒体时代下的说书人 ,主动出击更积极推广阅读 ​
9月前
离开图书馆时,那个脸色总是很臭的柜台女馆员终究没为我提供借书服务。她一股脑地趴在了柜台上,倒是隔壁的男职员一句:“我来。”化解了那有些尴尬的氛围,我总算在这家图书馆里头,把我想看的日本女作家向田邦子《隔壁女子》这本短篇小说集借了回家。 华文小说读多了,腻。 这是我最近的阅读感受。于是我开始想念读过的江国香织、辻仁成、山田咏美、吉田修一,当然还有吉本芭娜娜,以及那个别人读了总是很兴奋,我读了总觉得还好的村上春树。 江国香织、辻仁成、山田咏美、吉本芭娜娜这4位的小说我特别喜欢。高中时就开始读。他们的小说氛围是城市里的氛围,主角都有各自鲜活的特色,充满着都市人的疲惫感,在爱情、亲情,在欲望与无欲的两个境地里找寻一道生的出口。 陆陆续续读了很多年,然后不知道为何断掉了。 前阵子,播客“忽左忽右”访问了许子东。许子东说了上海时期、香港时期的张爱玲。许子东说,中国作家好像只有离开了那座又爱又恨的城市之后,才会拼命的回味他们曾经待过的那座城市或者故乡。张爱玲如此。沈从文如此。萧红也是如此。 但,日本作家似乎都没有离开过他们的故乡或城市,却不断地在他们所处的地域里,创作出一部部他们在地的爱情小说、亲情小说,以至于感动了绝大部分人。如果要说唯一离开了日本本土,远距离创作的,我知道的便是村上春树。至于石黑一雄,他不在“日本作家”的范畴内,他的身分就像奈波尔,但在书写策略和题材上甚至是对身分的思索上,与奈波尔又有截然不同的方向。 重拾黑暗的力量 图书馆日本文学的书架上,我前前后后走了好多回,为何只拿下向田邦子而不是其他日本小说呢?我想,我是疲于阅读推理小说了。我想要从那些不是治愈系的小说作品中,重拾黑暗的力量,检视文学里的黑暗能为读者和写作者双重身分的我,带来怎样的书写和文学力量。 日本小说是充满生命力的! 只是,这几年,译介的作品没有从前那般多元。或许是马来西亚华文书店进得不够多元?还是日本当地没有更吸引人的作家,值得推荐到我们的视野中来?即使最近在读的朝井辽,从中读出的也不是很深刻的生活感受,轻飘飘的,味同嚼蜡,看到一片叫好声,我心想或许是电视剧好看过小说吧? 日本文学依然是很优秀的。 尤其是在现代主义盛行的时期,那简直是人类的瑰宝! 我呢,兴许是心境上渐趋老态,不愿意多尝试新的事物。但也可能年轻世代的作品读起来会让自己有“屁孩儿”的偏见,但新世代的作家确实需要多加努力,把故事说好。如今的生活方式受互联网影响,过于单一和常识化,需要一些新的突破就要认真过生活,把生活里的人情世故精炼出来。
10月前
崴脚满一周。疼痛依然,只是不似之前肿痛。厄运不要开始。一旦开始便是骨牌效应的接踵而至。母亲周六还被汽车撞倒了,脊椎有伤,医生曰:“骨裂。” 随后再曰:“并无大碍,轻微骨裂。翌日出院。” 一连三日的工作活动所幸有合作伙伴挺身相助,才得以让我“无后顾之忧”地只处理文案和媒体邀约与招待。也许是吉人天相。好心有好报。母亲伤势无大碍。我的脚踝也逐渐康复。虽然如今它不时隐隐作痛,但比起前两天几乎夜晚不能眠的痛楚,这已是十分好的事情了。 在痛与被他人关心痛与不痛的情境中,我眼前不断出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小说在我家,在我妹妹家,在滑小红书或微信短视频时不断出现。真奇怪!为何不是我最爱的马奎斯的《百年孤寂》,反而是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现在的我,十分渴望像邦迪亚上校那般,在一间小小的阴暗密室里炼金,炼出属于自己的宝藏。然而,我眼前浮现的却是不断浮现反对媚俗的,与对男女爱情和政治倾向难分轻重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情节与人物。 在我这段崴脚的日子里,我戏谑自己为“提早老化的中年人”生活。也唯有在你腿脚不利索时,你才会对存在是怎么一回事深刻地思索。存在是什么?存在是健步如飞?存在是什么?存在是每一个迈出的步伐都有痛楚刺激着你的痛觉神经,证明你是存在的。因轻而存在,还是因重而存在呢?痛如果是一种负担,那痛便是你可见的、别人也可以透过你的叙述感受到的存在之重。 轻该如何诠释呢?或许,就是百无聊赖的一日,又日复一日地过着LRT转MRT,再接续走路去上班的日子。那偶尔不经意的,因自己不慎而崴脚的过程,成为了我思考存在的重要插曲。生的意义比之于死的意义,孰重孰轻?日子像是没有尽头的盼望着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却往往像古代久等远航的船员回来说五湖四海传奇故事而不得的村镇里孤陋寡闻的人,他们不知道那艘远航的船和船员已经在一次暴风雨中沉到冷而孤寂的死亡深海,无从打捞。 生活不是繁花似锦的。只有在喜庆的时候,花篮一个个矗立时,我们才感受到欢喜的乐趣。日常,更多时候是一杯咖啡的苦涩,一壶浸泡过度的浓茶,涩坏了我们的舌头。再不然就是一段爱情走到麻木快要分手,才想起原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如绿叶般过着,花期会到,只是等待太久,需要阳光、水和肥料,还要对的温度才能促使花开,结果。 生命就是一场代谢运动。快乐时代谢悲伤,悲伤时代谢快乐。轮回重复。无休无止。没有尽头的追逐不一定取得所要的成果。转头空的事情还发生得少吗?生活啊,并非繁花盛开并非繁花似锦,更多时候是绿肥红瘦。或者,像那只被我一巴掌拍死的大蟑螂。它大概没想到,出来一趟就被拍死了。 我拿起它的尸体丢进垃圾桶,屋友刚进来厨房看见我的一连串举止,他用全力睁开大眼,不可置信地说:“你空掌打蟑螂?” 啊!“空掌打蟑螂”多么有诗意的句子。我点头称是,然后微笑:“我现在每晚都在练‘空掌打蟑螂’呢!”“呢”我故意拖长了音,似乎是自豪,他因为怕蟑螂连带“拍死蟑螂”的我也怕了。他瑟瑟地躲开我,有话,不敢多说。 轻轻地我把蟑螂丢进垃圾桶。我一拐一拐地爬上二楼房间,继续办公,继续选喜庆的照片,再到网络上连番轰炸。昆德拉说,这世界赖以立足的基本点,是回归的不存在。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一切皆可笑的被允许了。 相关文章: 吴鑫霖/冬青味儿 吴鑫霖/米妮和水兴
11月前
由星洲活力副刊、大马作协、全民阅读运动联办的“三个臭皮匠,一个女靓靓”讲座会,活动当天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本来所有人是要聚在大马华人作协活动中心“一起犯贱”,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如其来的供电不稳定被迫将这场“贱人大对决”,笑声不断的讲座,转移到星洲日报总社,李系德带着新著《喜有此李》和两个“贱人”兄弟,“山贼”曾子曰和一讲话就笑死人的许友彬,在主持人陈蝶的“三娘”引导下,云端、线下齐齐放送,钓出一段副刊专栏书写,以及粤语在马来西亚兴盛时期的历史与欢乐时光。 上世纪70年代到2010年,是华文报副刊专栏发展的巅峰时期。副刊随手一翻,不论是文艺、搞笑、爱情、两性、亲子、鬼话,有的没的、正经或不正经的,专栏就是读者们最主要的精神食粮。副刊也是专栏作者的摇篮,主持人陈蝶一说到这段专栏作家威水史,就控制不住把爱薇、翠园、潘碧华、柏一、黄兼博、永乐多斯、张木钦、李天葆、范俊奇、继程法师、瘦子(许友彬)、曾子曰、李系德、山离、雅蒙、游枝等众多大家耳熟能详的专栏作者都抖了出来。 1973年,李系德开始写专栏,眨眼,写了50年。曾子曰形容李系德的专栏是写得很严谨的,你看不到他的专栏里原来他有老婆有小孩!因为他不写这些,他写吉隆坡、写电影这些内容。此外,他写稿一定做足功课,所以你在读李系德的文章时会发现他有点像学者,而且他很重视事实核查。” 曾子曰还告诉听众关于“李系德夹在腋下的资料包的秘密”,他还没有退休时,你若在报社见到李系德,他的腋下总夹着鼓鼓的包包。这个包包里装了什么?李系德解释:“这包里有很多资料,好比说到我退休时都还没有去世的邵逸夫的资料。” 不论中外,报社的编辑们都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为重要人物预先备好他们一旦发生重大事故要刊登的版面素材。越重要的人物,资料越是要收齐全。早期,资料的收集管道有限也全凭编辑个人力量收集,这些在关键时刻要用的素材收集是编辑的日常工作。 李系德补充,这个神秘的包包也夹着他的写作素材,例如吉隆坡的故事、观影的心得等。打从70年代写专栏以来,目前李系德累积了五本专栏结集,这半个世纪的笔耕岁月,他拍胸口说:“除了2018年《号外周刊》停刊那一期他没法在手术室里写之外,我几乎没脱过稿。”这是他写专栏的唯一遗憾。写专栏是为了什么呢?写作不可能让你暴富,李系德之所以有写下去的驱动力,除了主编的邀约,主要动力是来自读者的喜爱,因此娱人娱己就变得很重要。他说:“写作这种不会发达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一直在做。” 李系德让人“骑骑笑” “李系德是我所知道的马来西亚少数,或者说是唯一使用粤语、广东话来思考、写作的专栏作家,可能也是濒临绝种的以方言思考的作家。”曾子曰形容道。 马来西亚华文报的发展历史中,有一段时期受香港报章杂志影响。曾在《新明日报》、《通报》、《南洋商报》等华文报工作的李系德回忆:“以前做报馆,你可以接触到很多香港报刊,香港专栏作家用广东话写作,好比说李英豪、黄霑等,他们的写法很“盏鬼”(有意思)。” 不少年龄在30岁以上的读者都经历过“讲华语运动”的小学、中学讲方言被罚钱的岁月,这场语言运动也导致方言的使用量减少,慢慢的也产生了如今我们所面临的年轻一代不懂也不会讲方言的隐忧。别看李系德在文章里大秀(Show)广东话,现实中,他的孙女并不精通粤语,对此他虽有所感触但也无可奈何。不过,粤语的魅力是我们只要听见就会产生好奇和难以抵御它所带来的乐趣以及智慧。 讲座会现场,李系德亲身演绎粤语歇后语,让所有人“骑骑笑”。现场的互动环节,他为听众介绍过去我们常听到的粤语歇后语,以及粤语的熟语,如:床下底破柴,意思是撞板;半夜食黄瓜,指的是唔知头尾(不知头尾);屎坑关刀:文又唔得,武又唔得(“文”与“闻”同音,“武”与“舞”同音);跑马射蚊须:比喻骑马射箭已经很难,还要射蚊的那条胡须,就是“难上加难”。 又或者我们所熟悉的:阿崩叫狗,越叫越走。其他比较陌生的,如:番鬼佬月饼:Moon Cake,谐音“闷极”(好闷);纸扎下巴,比喻说话不算数、不讲信用;十二点半钟——指天督地,形容做事没给出明确方向,令人无所适从;茅根竹庶水,意指借钱,“水”在粤语中可比喻为金钱。这些曾因香港流行文化,透过流行音乐、文学作品、报刊杂志、连续剧、电影在新马一带流行过的粤语词语,你知道几个呢? 许友彬边骑摩托,边想故事 一说话,就让全场笑得人仰马翻的潮州人许友彬说自己“是有良心不讲李系德坏话”的人。话才说完,他就爆料:“读者不会在李系德的专栏里面读到他的老婆,以及和我同一天生日的双胞胎孩子。别人看到他祝他儿子生日快乐,会以为许友彬就是他的儿子。” 作为“花瓶”的许友彬,经历一场疫情后,他“觉悟了”!他发现当画家比当作家开心太多了!这是不是许友彬的真心话?我们有所保留。追溯起许友彬的写作历程,他说:“写专栏我写了二十多年,但我没有觉得很骄傲也没有半点高兴,如果有高兴的话那就是收到稿费。” 以前,许友彬是连传真机都没有的,要交稿就要亲自到报馆交,他的专栏是边骑着摩托,边想要怎么写400字的故事,抵达报馆,之后在守卫亭才把最精彩的结尾串联起来,成为一篇让人乐开怀而又不失生活哲学与趣味的文章。 不论是李系德、曾子曰、许友彬抑或是主持人陈蝶,有两位编辑——悄凌和彭早慧可说是他们生命中的贵人。许友彬回忆,当年辞去沙巴教师职位后,他两手空空回到西马来,妻儿丢给岳父照顾,来到吉隆坡找在《通报》担任编辑的悄凌,她二话不说,开专栏给许友彬写。他自谦道:“我的生命经验匮乏,不像曾子曰和李系德,他们到现在还在写,真的很持久很够力。” 李系德揭秘许友彬写专栏的秘诀:“我们都知道,他的专栏前面400字都是废话,结尾那段才是一句精华。”许友彬说现在他也不靠写专栏赚钱了,于是很开心可以分享他的写作秘诀:1、不要讲大道理;2、文章里面的故事不要一次写完,故事分拆开来写可以赚稿费,最后一句一定要想好好,精华的一句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效应;3、文章写得越惨,越多人爱看,只要是丢脸让你不好意思的事情,尽量写! 虽然许友彬不在副刊上写专栏了,但在脸书上,我们依然可以读到他调皮、生动而有趣的生活短文。专攻长篇小说创作的他,近二十年来更是推出了许多优秀的少儿长篇小说,他与合伙人创办的红蜻蜓出版社所出版的小说,更是影响了如今的年轻世代。 曾子曰以前写作爱“擦边” 不论是曾子曰还是许友彬都很怕接到李系德的电话。每次接到李系德来电,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曾子曰说:“他打电话给我们,除了确认某个人名、事件,另外就可能是报死讯。”许友彬补上一刀:“我们不常见面的,一见面就在殡仪馆,所以我和他还是少见为妙!” 写了三十多年专栏,曾子曰这一路走来有了许多的变化。他认为,年轻时所写的内容偏向激情和百无禁忌,有时甚至在情色边缘打擦边球。随着岁月流转,来到中年了,心境不同写出来的文章也有不同的转化,褪去从前的犀利,如今的他变得温暖亲切,他更想透过文章与读者分享一些生活见解、想法和透过对某件事的阐发而与读者产生共鸣。 写专栏的岁月里,曾子曰用了无数笔名,甚至曾在同一份刊物用四五个笔名撰写两性、书评、影评、生活随笔等内容。他特别提到林艾萱和叶宁这两位主编,当初如果不是这些主编的信任与放任,他不会如此持久坚毅的把专栏写下去。写了30年,问他是否担心江郎才尽?他答说,只要你活着,只要生活还在,你就有无尽的题材可写。 2000年,曾子曰从媒体行业辞职转行,他花了一年时间边写专栏,边考虑未来的职涯规划。回顾那一段思考期,他必须做到收支平衡,最高峰时期,曾子曰每周在副刊、刚兴起的网络平台、海外报刊连载多达14个专栏,如何完成这些千字文章?他说:“驾车、冲凉、吃饭时,我都在构思内容,你要有自律、系统的规划时间,才能有效率的让文章产能提高以增加收入,我才可以靠稿费养家。” 在没有社群平台的日子里,读者曾在街市摆乌龙错把曾子曰误认为许友彬。曾子曰说,直到电视清谈节目《听剧一席话》的播出,才让这三个臭皮匠的庐山真面目被广大的读者群众所熟悉。如今脸书等社群平台也让他们不再是神秘的专栏作家。 然而,样貌的熟悉不及读者对他们的文章的阅读热情。不论是李系德、曾子曰还是许友彬,他们都凭借副刊专栏文章的发表继而累积了一大票知心读友。曾子曰认为,专栏作者的性质很像网红、YouTuber,他说:“我们都是以内容输出,分享我们的生活、遇到的新奇玩意儿,有趣的人事物为主。只是从前我们是用文字,读者未必见过我们,但他们却可以透过我们的专栏文字和我们成为朋友,关心关怀着我们,这是难得可贵的美好关系。” 李系德新书分享会 | 讲座前一小时半换场地 断电无阻3作家抛笑弹 李系德/可乐=生活津贴 七喜也是书 李系德/红狮花莎尼 绿宝契家婆 李系德/两仔爷茶室分喝一杯咖啡  
1年前
我一直以为,文竹是中国的原生植物,但在网上查了之后,才发现我误解了文竹的来历。 文竹源自南非,但在中国中部、西北、长江流域以及南方各地归化逸生。它是观赏性植物,名虽有竹却不是竹,我们称它为“文竹”不过是取它的样子长得像竹,实则文竹属于天门冬科天门冬属攀援植物。在雪兰莪八达灵再也部分老住宅区散步时,我曾看过有人家种出了高过一米八的文竹。当时好奇的我趋近一看,才发现这庞然的文竹,必须依附支撑物才能长到这么高大。不过,文竹长到这么巨大其实并不美观,我还是喜欢它被养在花盆里,可被仔细玩赏的情况下最有雅趣。 如今想来,我养文竹,大概是小时候受我爸的影响。我爸在农业上是个大斜杠。养鱼养鸭养鹅养螺养牛蛙,种树种果种菜也种花,小时候每到初一十五,他都会到兰花园里剪下石斛兰花枝,之后把养殖的文竹叶给剪下来,充作石斛兰花束的配叶。也许是这样的熏陶,长大了,我自然对文竹也有好感,喜欢它的叶色,喜欢它的叶子散开的样子,而且它给人的感觉亦真亦假,摸起来也很舒服疗愈。因此,在行管令期间人们都养起植物时,我也凑个热闹网购文竹来养殖。 越不打理越是长得讨喜 文竹栽培不是难事。最近,我跟一位新手文竹养殖户的中国友人经常交换培养文竹的心得。我还记得,刚开始他最常投诉的是文竹总被他养死。我让友人给我看他的文竹照片,一看,我就发现问题了!他把文竹的根部都用土给掩埋起来,像极了我刚开始养文竹的情况。文竹根茎是偏肉质的,有一定的蓄水能力,就我的经验来看需要散射光照射才能生根发芽,并且茁壮成长。倘若不给文竹根部见光,养活的几率总是让人担忧的。 行管令期间,我买的文竹由于植株颇大,我将它一分为三。目前仅剩两棵还活着,另一棵因为养护不当,早归道山见老祖去了。这枯死的文竹就是因为泥土掩埋了它的根茎,加上我心血来潮就往盆里浇水,最终因为爱之深,死也快。 话说回来,文竹不难种植,你越是不打理,它越是长得讨喜。当然,有生必有死,这是大自然规律,文竹从根茎抽出一根新芽到成为讨人欢喜的文竹再到枯黄败落,这都像在给我们上一堂生死课,让我们预习不论何事何物,终有离别。 我不太鼓励不负责任的人去养植物或动物,一则担心没有责任感,一则担心太多借口,例如总说没时间处理。若没时间处理,没有责任感,请不要因为一时的喜欢而产生冲动去拥有它们;或者换个说法,如果你没想跟它们长久在一起,你其实没必要去伤害或祸害动植物的性命。再说,如今有许多仿真植物也做得栩栩如生,真假难辨,若要为居家空间布置一点绿意,放些仿真花草又何妨?
1年前
终于把8年前在SS1路边捡来的大玻璃和疫情前同样是路边捡回来的木茶几组合起来,竟也收获一张相貌不错的家具。完成组合茶几后,我把它放在客厅正中央,取代宜家小茶几,上楼时回头一看,耶,客厅有了别样的感觉。 最近,我喜欢喝茶。这兴趣发生在我加入新纪元大学学院工作以后,因为要做广汇丰茶行的项目,为了理解茶与茶行因此读了手边可以取得的茶书。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读茶书,了解得越多,我对茶这个生活饮料越是动心,接着就想着要拥有和把玩。好奇害死猫,我因了这动心于是开始了买茶、茶具和读茶书的另一条不归路。 有了茶具,便想要一张看起来不廉价的桌子喝茶。但想到屋子是租来的,贸然买张价格中上的木桌,或者搞一张像赵少杰家的长桌很不实际。在Carousell网站物色,虽也看中一两张不错的老餐桌,但还是回到问题原点——屋子是租赁的,买那么多下次搬家是要作死自己?所以,“买桌子来喝茶”这个念头就搁下了。 近期,我再度辞职了。在清补假的时光里,因为多出许多老庄所说的虚空时光,我开始打理荒废半年的庭院,把疯长满地的番薯藤整理了一番,把枯死的辣椒仔树给清理掉,将木槿花过度张牙舞爪的枝蔓修整,再把已经快被我养死的文竹从死神手上抢救回来……这一折腾就是两三天时光,休息时,瞥见五脚基那多年前路边捡到、闲置至今的大玻璃和原木茶几,我就动念要把它们相结合,化作可用家具。几经摆弄,稍作调整,哈!我有了可以在风扇底下,沙发前喝茶、品香的桌子啦! 在家喝茶省钱还不挤人 这玻璃桌,不美,却胜在厚实、朴素。虽然它们曾被遗弃,但因为我的动手,不论是玻璃还是木茶几都有了全新的生命和意义。最近来我家玩的朋友建议,要不要给它加固?于是,我听从了挚友建议,给它们加固,以防碎碎平安。 如今有了这张玻璃茶几,我几乎是大清早就烧一壶热开水,然后在橱柜里盘算着当天该喝什么茶?最近爱喝乌龙茶,于是铁观音、单丛、黄金桂都拿来试!最爱的是黄金桂,喝了一杯又一杯,就着自己调配的鸡尾酒小零食,读李系德的新书,开怀大笑。经济不好,在家喝茶,省钱还不挤人,倍儿爽!
1年前
在新闻网看新闻时,我有个习惯,那就是看完标题后,拉到最底下,看看读者的留言。 新闻网上的读者留言总是让我“眼前一亮”、“耳目一新”。他们的留言,有的充满创意,有的充满戾气,有的像是自己仿佛就是新闻里叙述的受害者,仿佛新闻里报导的一切事物,像一把刀子割在他们或亲友身上那般,让这群留言的人非复仇不可! 上面说的,只是新闻网上某则新闻底下的留言,还没计算各大媒体的脸书、推特等社交平台上转发新闻的留言,那边才是真正的精彩战场。有一回,我负责的一篇专栏文章,不晓得被哪位热心读者转贴到吹水站,专栏作者的内容书写的是我们一般常见的社会与政治现象的批判,结果读者、编辑全被百多人用文字痛骂了一顿。 当时年少气盛,非常愤怒自己和作者被这样霸凌,于是加入到他们的留言战争中去,你一言我一句,到最后其实所有的事实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骂彼此的难听的话是否能够收割同温层的点赞认同。 然而,就当大家打笔战打得兴头正盛时,管理人却把我踢出了局,连带的,当我再次想要登入该吹水粉丝页时,我顿时成了局外人,只能用别的脸书户口,看着别人用犀利且狠毒的文字来霸凌我编辑过的文章。 不该用毒辣字眼去霸凌他人 该事件后,我就在想,我们媒体人都说,没有人要读落落长的新闻报导了、没有人会关注专栏文章了,但为何当一篇有争议的内容被释放出来后,引来的关注和近乎霸凌的批判,却有着惊人的阅读与传播量?对于此现象,我不是社会学或心理学的专家,自然没有解答。但我能做的是,警惕自己,我是受过理性教育的人,面对不理性时,我不能掉入不理性的和稀泥里,不能简单轻易的用二元法去解读事情,更不该用毒辣字眼去霸凌他人。 话虽如此,最近当我看到因选举而引发的文字争论时,我还是忍不住“不理性”了一下,在新闻网和媒体社交平台上发布的新闻或专栏文字底下“牢骚”了两句。后来,竟也获得“志同道合”、“气味相投”的“战友”认可,除此之外,我竟然为了那些点赞而沾沾自喜。直到我冷静下来,最后是自己删除了自己的留言。啊!在社交平台上的留言区留言,不论是留言批判的人,还是阅读留言,都是撒旦的诱惑呀!
2年前
无意间发现,赵少杰在《星洲》副刊上的专栏写了他的“造房子 ”故事。这几篇造房子的文章,读得我相当入神!我心想,天啊!这不就是我一直梦寐的,自己造房子的想像吗?结果,在马来西亚真的有人在做!真让人热血万分,激动不已。 对于房子这东西,我很受包豪斯(Bauhaus)概念影响,很多年前,把包豪斯那群“疯狂艺术、建筑家”的经验故事读完后,我梦想着,有朝一日,要在一片空旷土地上,盖房子,现代主义的房子。 赵少杰的其中一篇专栏文章里提到,他们家本来想要跟四姑买下木屋材料,再在空地上组装出“新家”,不料却被借钱给他父亲买地的大伯捷足先登。 向别人买不要了的木板屋材料这种事情,我父亲做过。村子里,有一户华人人家要把自己的木板屋拆了盖砖房,父亲得到消息,就花了一笔钱(忘了是500还是1000令吉)把人家的屋子材料买了回来,再聘请一位懂得盖房子,是华人穆斯林的Uncle来帮忙营造。 那间在我们芭里的房子的组装,如今想起来都很魔幻。当时年纪小的我,经常很好奇地看着Uncle带着他的两个印尼工人工作的样子。如今这场景只能在马来甘榜看到(我父亲说,马来人盖房子是有钱时就盖一点,甘榜里常看到扩建而未完成,但依旧有人居住的房子,颇有趣),华人基本上都是直接买现成楼房,或者以土地跟发展商交换楼房,不过也有部分村里的人,是自己打造家园的。 倾向于恰当的小居室 自己盖房子,确实麻烦,但在我而言,却是能够打造出属于自己的理想空间。尤其当下,在选择住宅时,我们可以选择的空间尺寸,几乎都是同一套格式;又或者,我们曾经问过自己:真的需要很大的空间,才“住”得舒服吗? 我更倾向于小。30岁以前,我梦想过住进空间面积大且宽敞的住宅;过了30岁,我只求功能齐全的,面积恰当的小居室,尤其卧室更要简单到像禅师的房间,小小的,聚气凝神。如果还有其他要求,那便是室内光照充足,以及有个不必太大的五脚基,让我养殖兰花、茉莉、菊花、晚香玉,有了这些,就满足了我居住的条件。当然,还有远离城市。
2年前
不论是溪镇还是文城,都是林祥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小美的地方。 余华的《文城》是一部浅白的抒情小说,但这个抒情不浪漫,它带着血色,死亡与厮杀无处不在,虽然网络上不少评价都说,余华的《文城》似乎有早期引起轰动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小说的影子。就我看来,这样的说法还是“过度”的评价。与其说余华归回从前,不如说,余华在《文城》里彻底将如何整死一个人、让主角不得好死的小说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 《文城》不是特别难理解的小说,平缓甚至可说毫无过多难解的情节,小说稳定的节奏,一段段将林祥福、小美、顾益民、阿强、溪镇和捏造出来的文城故事,仿佛画卷缓慢展开,让你看看其中的人间浮世绘,讲述人情冷暖的故事,中间不带批评地描写人性美丑。 余华在小说里,倒是巧妙避开了大篇幅描绘政治场景的叙述,甚至刻意淡化政治意识,或者说。在读《文城》的过程中,我情不自禁的把它联想到《水浒》,《水浒》讲的是梁山好汉的故事,是政治压迫下所诞生的产物,好比说溪镇商会领导人顾益民就有《水浒》里宋江的角色投射,是两边都要讨好,是能从多边权利中斡旋并且获得利益的人。 《文城》虽“匪气十足”,但整体而言对政治的批判意识是刻意淡化再淡化的,相对的,被余华在小说中提高的反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情义关系。面对政治的无力,以至于有读者质疑,余华怎么在《文城》里那么“软弱无能”? 余华真的就“软弱无能”了吗? 换个角度,这是否也意味着,当下的中国政治意识形态,也反映了中国当代文学创作的“软弱无能”呢?文学在一片歌功颂德的情境中,许多议题被迫切割。 不能获得更多的创作与思想自由,对社会和政治做任何或轻或重的批判,是不是“余华们”所面对的窘困? 读这部小说的过程,正如前面所说,它是血腥抒情的。为何有这样的形容?我的理由是,几乎在每个小说场景里,余华都设计了血腥暴力的场景,即使有些章节没有那些血腥,但它们的存在也是在为下一个章节即将展开的血腥铺垫伏笔。 当中的部分血腥场景,很像发生在马奎斯《百年孤寂》马康多镇上的故事——好比剿匪军团进入溪镇、土匪进入溪镇绑架,又或者土匪与百姓组成的自卫队的厮杀等。我在阅读的过程中,都联想到《百年孤寂》里的浩大场面。余华与马奎斯的差别在于,前者把暴力提升到让读者看起来是一种“抒情”,而不是感官直接的暴力! 话说回头,《文城》的构成共分两部分,即“文城”和“文城补”。“文城”以林祥福的遭遇为叙事核心,林祥福的作用在于出走寻找来了又去的“结发妻子”小美,以及一连串因找寻小美,停留在溪镇上,遇到的各种人事物,并且有系统地介绍(这座有点类似马康多镇的)溪镇的历史和溪镇在历史大河中的兴衰。 另外,《文城》的主角看起来应该是林祥福,不过真正的背后大BOSS,理应是小美这个被休之后勇气大发的女性。至于“文城补”这部分,恰恰就弥补了“文城”许多语焉不详的地方,好比小美和阿强的身世。 整体而言,“文城”是小说的谜面,“文城补”则是《文城》的“谜底”,“文城补”的确补强了“文城”许多情节伏笔,用一句网络语来说就是,余华在“文城”部分挖的坑,他就得在“文城补”来补那个坑。也因此,读者才有办法更全面和有连贯地了解到,林祥福、小美和阿强之间的关系与更能充分感受到小说所要呈现的故事张力。 《文城》算不上是余华登顶之作,但如果以近些年来余华的作品段位来排列顺序,《文城》的段位理应介于《兄弟》和《第七夜》之间——在《第七夜》之上。 《文城》是一本好看、浅白易懂的小说,但就文学的要求以及和《兄弟》之前的小说来评比,余华是否写出了伟大的叙述、人性的深度剖析与刻画,以及深刻的思想?只怕是沟渠开挖了,水却一直没有进来。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