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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颖南

1988戊辰大年初一,周颖南一如既往,从新加坡致电北京,问候叶圣陶。接电话的叶家长孙媳兀真说叶圣陶于除夕早晨去世。周颖南悲从中来,他通知潘受,二人决定合发唁电。周颖南随后飞往北京参加遗体告别仪式,萧乾说周颖南现场“哭成了泪人”。 周颖南虽成功于商场,始终情钟文学。上个世纪60或70年代去中国不易,周颖南随商团或文化团体借交流和考察目的走访数次。15册的《周颖南文库》溢满中国情。 第七册为《叶圣陶周颖南通信集》。1983年我考高级教育文凭时,叶圣陶和夏丏尊合著的《文心》在必读书目里。考试范围不涉作者,夏丏尊写过〈白马湖之冬〉,杨牧赞不绝口,图书馆或书店中有关夏丏尊的著作,我无事时随意翻阅。叶圣陶的经典童话〈稻草人〉我挥之不去,儿童文学非我注意领域,没有进一步探知叶圣陶的冲动。 这一两年白马湖作家引我读兴,发现忽略叶圣陶绝对不明智。叶圣陶不是春晖中学教员,只是到过白马湖讲学。他和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以及也到过白马湖讲学的俞平伯交情匪浅,散文风格也有白马湖作家韵味,一直被当成其中一员。 夏丏尊、丰子恺、朱自清以及俞平伯都是二人通信反复出现的名字。《叶圣陶周颖南通信集》收叶圣陶信100封,周颖南155封。1978年3月通过弘一入室弟子张人希,周颖南动笔第一信。开始多客套话,几封信后方入佳境。1983年10月叶圣陶提“相亲如一家人,此情最可感,我何幸而得好友如颖南先生者乎!”叶圣陶视他为晚年好友。周颖南爱读叶圣陶著作,有机会鱼雁往来,所得熏陶始料不及。 当时中国读书人生活清贫,收入有限。1979年10月知道叶圣陶入院割除胆石,周颖南寄人民币100元,请其长子叶至善代购“平时喜欢的食物和补品”,1980年春节“以敬重双亲的心情相敬”寄100元,虽然叶圣陶“日用不虞匮乏”,想要归还,但是汇出不若汇入之便,只能作罢。1981年春节周颖南再寄100元,又代潘受寄200元。叶圣陶心更不安,最后用两位汇款者的名义,将500元全捐中国民主促进会作文教基金用。萧乾作序时说此事“看到叶老的高风亮节”。  “未谙绘事乞诸邻,托写此松盖有因。终竟空邮殊面对,鞠躬如也候归人。”1979年夏天叶圣陶请陈从周作迎松图,在画中题诗。周颖南得画欣喜若狂,他21岁时离开福建到南洋闯荡,看到“候归人”,百感交集。1979年5月新加坡作家访问团前往中国,周颖南未入籍新加坡,无缘随行,只能嘱托朋友带给叶圣陶一台录音收音两用机及卡带。1981年6月,二人第一次见面,叶圣陶连同俞平伯、张伯驹、黄君坦、王益知设宴招待。周颖南后来有3次到北京,都见到叶圣陶。1987年6月二人最后一次见面,当时叶圣陶已经双目失明。 当编辑的时间最长 除了萧乾,作序者还有叶至善。他说此书引出他不少眼泪。给周颖南的第一封信叶圣陶视力已差,通信止于1984年,因为“眼睛实在不管用了”。6年通信中,周颖南寄不少剪报。1980年5月《南洋商报》刊登周作人遗作〈十山笔谈〉,叶圣陶指出“校对粗疏,错字恒有”,又说“标点符号刊于行首,欠妥且难看。”《南洋商报》总编辑莫理光表示将逐步改善。1981年3月叶圣陶收到潘受诗册两本,又发现同样问题,说此事未引起印刷界注意,“甚盼再为宣传”。1981年11月读剪报时,又提同样问题:“至今仍未能改,非但新加坡,香港亦复如是。” 叶圣陶担任过副教育部长,也曾被国务院任命为出版总署副署长兼编审局局长,又兼任人民教育出版社总编辑,对人才的培养、字体的规范化、印刷的装帧技术、标点符号的使用,都极为敏感。叶至善说虽然不少人称父亲为文学家、教育家、语文学家,但是“他当编辑的时间比干什么都长”。 被新加坡视为国宝的潘受屡被提及。叶圣陶喜读其诗文。1983年6月新加坡书法研究会访问北京,团员陈声桂受广恰法师之托拜会叶圣陶,但是到叶家时极晚,主人已入眠,由儿子接待,后知团员名册有潘受,懊恼不已。周颖南说潘受只是挂名名誉团长,并未随团,方才释然。潘受曾任陈嘉庚秘书,1984年10月到北京出席陈嘉庚110岁诞辰纪念会,二人第一次见面。叶圣陶写信告诉周颖南:“虽谈叙不久,而倾吐畅快,语皆举要,实甚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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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周颖南到中国,行程包括在上海见他仰慕的丰子恺。见面虽然开心,却有感触。丰子恺在文化大革命中饱受摧残,经过多次打砸抢抄,家徒四壁,生活凄惨。周颖南过后到广州,飞回新加坡前,清理行李,作了决定。除了身上便服,其他衣物邮寄上海,包裹上写“上海市卢湾区陕西南路39弄93号丰子恺先生收”。 千禧年前后,我经常到新加坡参加学术会议,见过不少学者和作家,有没有和周颖南碰过面?擦肩而过,应该有的。为了写丰子恺,无意中读到1972年这一段温馨故事。可惜了,我之前对他一无所知。 周颖南1929年出生,在福建仙游长大。福建省立仙游师范学校毕业后,担任小学教师。21岁时随父到印尼从商,在工厂担任会计和生产管理员。1955年时进入汽车配件贸易,过后转向保险金融业。1970年迁居新加坡,合资创办纱厂,又经营植物油提炼厂、针织厂、染整厂、成衣厂、塑胶厂。后来转战餐饮业,经营8家餐厅,随后以“同乐饮食集团”在新加坡挂牌上市。 刻苦耐劳的履历值得后代铭记,马新不少商人都有这种脚踏实地的特色。周颖南是不折不扣的儒商。他比有文化修养的商人多走一步,转换跑道后没有停止舞文弄墨。他多次往返中国,拜访作家始终是行程重点。 除了丰子恺,他和叶圣陶、俞平伯、刘海粟等人关系最为密切。巴金、冰心、夏衍、丁玲、艾青等人也和他有缘。当文化遭受浩劫,周颖南念念不忘从前阅读前辈著述所得熏陶,怀着赤诚之心,倾资出版他们的思想结晶。其中包括《海粟老人近作》、《海粟大师山水小景》、《丰子恺书画集》、《玄隐庐拓印》、《紫山老人八十大寿》、《钵水斋近日论诗一百首》及《映画楼藏画》(5集)等著作。 北京师范大学在2006年将周颖南著作辑录成《周颖南文库》,王蒙担任编辑委员会主任。15册中,其中3册分别为周颖南和叶圣陶、俞平伯、刘海粟通信集。3人都是大师级人物,周颖南和叶圣陶共往来信件255封,和俞平伯往来信件302封,和刘海粟往来信件172封。周颖南收信后全部细心保存,自己的信也全部复印。热诚和坚持,最后化成珍贵史料。周颖南写信频密,和他通信的前辈垂垂老矣。萧乾为《叶圣陶周颖南通信集》写序时幽默地说:“从后期的信中,可以看到叶老有些应接不暇。” 到底什么样的动力让周颖南锲而不舍?1983年萧乾到新加坡,在文华大酒店见周颖南。“叶老之外,还有刘海粟、丰子恺、俞平伯几位先辈的,一封封信札都按年月顺序用玻璃纸厚厚包起,在他脸上我看到崇敬、虔诚,也看到海外赤子对中华文化的挚爱。”后来朱开平写了一篇有关周颖南和叶圣陶、丰子恺、俞平伯交往的文章,题目为〈虔诚:周颖南拜师集〉,强调的就是萧乾所提的赤子概念。 失不悲,得不骄 马新两地对前辈作家的崇敬虔诚,时有所闻。文人和商人联合主办中国作家讲学节目,我参与不少,马新华人社会尊师重道理念的实践,中国知名作家了然于心。周颖南的出现,时间点更为珍贵,那是文革及改革开放初期。文革伤痕难愈,文人彼此谨慎互对。周颖南主动和受苦受难的作家交往,几十年后他被赠予的书画或名人字迹变成“天价”,都是无心插柳。萧乾的话最能表示当时情况,那是“不带功利主义色彩的友谊”。 周颖南的努力让不少心境黯然的作家找回温暖,巴金特别在意这种情谊。1987年12月,周颖南三访巴金,担心巴金劳神,一段时间后主动告辞。巴金有挽留之意,但还是站起送行。“我再三谦避,他仍送了几步,又送几步,依依之情,使我心潮难抑。”这是周颖南在〈情真压冬雪〉的文字。 职业是一回事,做人是一回事,但是两者之间用真情贯穿,肯定是有意思的人生。“得失塞翁马,襟怀孺子牛。”这是叶圣陶自拟的对联,浅白易懂。上联塞翁失马的故事家喻户晓。得失之间,不易判断。失不悲,得不骄,才是正确的人生观。下联取自鲁迅句子,胸怀要像孺子牛,不谄媚不迎合,该服人则服人,该刚强则刚强。或静或动,处处要反省,也处处显露锋芒。对叶圣陶,周颖南以弟子自称,从叶圣陶身上,他坚信不斤斤计较,待人处事认真以赴更能成就精彩人生。我翻阅《周颖南文库》,想到马新儒商和前辈作家,他们身上有不少值得一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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