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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作家

近来最受各方瞩目的教育关键字,莫过于“阅读理解”,而一提到阅读理解,多数教育圈内人都会立即联想到黄国珍。 他创办的社会企业“品学堂”,推动阅读理解已经10年了,每季发行《阅读理解》学习志,销量常常破万本,是最受第一线教师欢迎的学习素材。 至于他本人,每年的演讲超过200场,近期还出版第三本著作《解读者》,讨论当“阅读者”进阶成为“解读者”,用阅读素养接轨真实情境和问题,精准解析生活与世界的种种可能。 若说他是阅读理解教育最大推手,一点也不为过;新课纲上路后,素养导向的评量高度仰赖阅读理解力,教学现场急速追赶,更让耕耘这个领域已久的黄国珍仿若先知。 “10年前,确实没太多人在推阅读理解,但我当时就觉得一定要做,心中有种很强烈、很疯狂的calling,”黄国珍回想,当时自己也接近中年创业了,不仅原本的老板、若水国际创办人张明正劝阻他,父亲黄春明听到时,也面有难色的说:“我们家没什么钱耶!” 长辈的担心其来有自,第一期的学习志只卖出了776本,10年来品学堂数度濒临倒闭,但黄国珍仍坚持至今。这股内在的召唤力量,或许源自于他那太特别的童年。 从小家中充满各种书籍,自然而然爱上阅读 爸爸是个大作家,家中当然充满着各式各样的书,受此熏陶,黄国珍从小就爱看书,“我什么都读,科学的、艺术的,或故事书,都爱,有阵子还很爱看跟黑洞有关的书,我很小就知道光年的意思,学校做科展,我也自告奋勇。” 在家看书,外出也看书。黄春明常到明星咖啡厅写作,当时小小的黄国珍,闲来无事就下楼去逛周梦蝶的书摊,或到重庆南路上的书店晃,他还记得,爸爸会买香港的《儿童乐园》杂志给他。 再长大一点,他发现了家中书柜最高的地方,有一大排装帧精美的书,搬下来看,竟是木刻拓印的章回小说,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插图,原来是《金瓶梅》。 “我什么都看,很有趣啊!我爸曾笑称我是‘杂家’,乱乱看。”黄国珍回想,当时父亲并不把“叫孩子阅读”当成自己的KPI,一切就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显然,环境跟身教最是关键。 黄春明在文坛十分活跃,当时北投的黄家,常有艺文圈友人造访,陈映真、陈芳明、奚淞、蒋勋、林怀民等都是常客,大伙儿谈创作、谈人生,仿佛沙龙,是属于台湾的文艺复兴。 “大人说话时,我爸不会把我赶走,而是叫我一起听,其实我哪听得懂,他们讲的是‘后设小说’之类的话题耶!”黄国珍笑说,他当时就很轻松自在的旁听,长大后,才发现这些人竟都是艺文圈的“天神”或“巨人”。 耳濡目染,让黄国珍很早慧,但孩子终究是孩子,他玩起来,也是挺野的。 小学时,学校旁就有条小溪,他总会趁下课10分钟冲去溪旁,捞鱼、抓蛇、玩泥巴啊,上课钟响再狂奔回教室;也会骑脚踏车趴趴走、偷挖别人种的地瓜烤来吃。那时是民国六十多年,台湾社会正由农转工,有这般野放的童年,“我算是搭上那个时代的末班车了。” 父亲总采开放式对话,养出思辨力与自主性 黄春明自己的童年,更野更叛逆,当然不太管黄国珍,即便有事,也用开放式的对话做亲子沟通。 “我六七岁时吧,有次爸爸骑摩托车载我,碰上倾盆大雨,他就停下来,在路边找了个屋檐躲雨。等了好久、好久,雨还不停,我又累、又怕,好想回家,开始哀求他直接冒雨骑车回家吧,卢超久的……” 黄春明当时没发火、也没嫌烦,而是问说:“如果我们现在回家,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父子讨论出“可能会看不到路”、“可能路很滑”、“可能别的车子看不到我们”等等;谈了很多种可能后,黄春明又问:“那我们要不要再等一下呢?”黄国珍就答应了。 过了快半个世纪,黄国珍至今仍记得这段对话,“我当时的焦虑情绪,好像在讨论过程中就被安抚、被理解了;后来我们常有这类的对话,爸妈会跟我讨论,让我自己做选择,在过程中,让我慢慢养成思辨能力,学会如何自主。” 青春期时难免叛逆,父亲只要求他这两件事 黄春明小时候超级叛逆,一路打架到国中,在黄国珍进国中前,他说:“你长大了,以后可能会有很多想法,爸爸也会尊重你,但有两件事情你要记得,第一,你决定要做的事情,不要让你被警察抓走,第二,不要死掉。” “爸爸就给我这两个原则,超宽松的吧?他的意思是,在这两个原则之外,假如发生什么事情,那我自己要处理,”黄国珍说。 黄妈妈的心脏就没那么大颗了,难免耳提面命,但,她也没有直接规定黄国珍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而是告诉黄国珍,做所有事情前,都要先想到结果,再去想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合理不合理、该不该做。 如今回头看,这正是“以终为始”的概念,黄国珍认为,妈妈给他的建议,其实也是在帮助他学习为自己负责。 曾拒认“黄春明是我爸”,三十多岁才走出阴影 到了青春期,儿时的自由欢乐慢慢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自我怀疑与不断追寻。“当时我成绩很普通,又知道了爸爸很有名,常觉得他好巨大,我好渺小。” 黄国珍回想,国二时,课本上有篇爸爸的著作〈鱼〉,他很怕老师问:“黄春明是你爸吗?”就事先不断练习如何应对。结果,上到这课时,老师真的问了,他也故作自然的回答说:“喔,只是同名同姓。”希望避免尴尬。 再长大一点,他开始寻觅人生方向,学了很多东西,却还不确定自己要什么,这让他更痛苦了,“我很怕人家拿我爸跟我比,然后觉得我不好,毕竟,他仿佛在众神殿上,无法超越啊!” 直到出国读书回台后,三十多岁了,他才算是走出阴影;结婚生子之后,对父爱有了新的体认,心中又更坦然了。 “一来,我知道父子关系不可能不见,是永远的嘛;再来,他成为了他,那我呢,就是成为我,他是很好的榜样,但不代表我一定要成为他。”黄国珍认为,够认识自己,才能厘清这些思绪。 之所以决定创业,是因为黄国珍在台湾第一家社会企业创投若水国际时,做了教育相关专案,接触到的教授、老师们,都叹道现在的孩子不爱阅读、不会阅读,这让从小徜徉在书海的黄国珍很在意,便开始关注此事。 创业前,黄国珍告诉了爸爸,创业后,也都会拿《阅读理解》学习志给爸爸看,“他过了整整4年,才说‘我终于看懂你在做什么了’;也因为廖玉蕙、向阳等老师跟他说过,我常到学校演讲,他才开始发现,我好像有做起来。” 得到黄春明的肯定,黄国珍坦言,好像回到小时候,被鼓励时,内在的价值感就出现了。他也才惊觉,过去那些年,他其实一直都很在意爸爸的看法,“就算我内心足够强大,知道我做的是对的,但还是很希望被理解。” 如果希望孩子乐在阅读,大人要营造环境跟做好榜样 童年时光,是黄国珍一生的滋养,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甚至所有孩子,都如同他一样,能够体会到阅读的乐趣,在阅读的历程中学会思考。 很多大人觉得孩子不喜欢阅读、不懂得阅读,“但事实上,孩子是不喜欢大人给他们读的东西,他自己想读的,你想拦都拦不住;孩子真的没有理解能力吗?我也不认为,就拿电玩攻略本来说吧,里面资讯量很大、很复杂的,孩子还是读得津津有味啊!” 所以,内在动机的引发才是关键。“坦白讲,网络上有太多更吸引孩子的东西了。阅读的有趣,并不在于形式上的有趣,而是当孩子透过阅读,有了新发现,或好奇心被满足了,或想像力被启动了,心中发出‘啊哈’的那个moment;这种有趣,才是孩子自身发掘的,真实长久。” 他强调,如果大人都不觉得阅读有趣,那孩子不觉得阅读有趣,也很正常。 如今,黄国珍的大儿子七年级了,爱看《货币战争》之类的厚书,最近还看了长篇小说《帝国之秋》,并推荐给黄春明,读五年级的小女儿则正在啃《哈利波特》,一家人看书、聊书,精神生活丰盛饱满。 他还希望,有更多家庭,能这样享受阅读、乐在对话,当年在明星咖啡厅看儿童杂志的小男孩,如今成了台湾阅读理解教育的推手。父亲的巨大闪耀,曾让黄国珍无法直视,但终究他跨越了心中的阴影,有了属于自己的光芒。(转载自台湾《未来亲子》) / |作家简介|黄国珍 (花踪童诗奖决审评委) 出身文学家庭、主修艺术,却拥有近10年产业工作经历,协助企业进行设计思考、探究问题与背后的原因,最终提出解决方案或规划新商品,并且多次参与台湾在观光、经济、政治等议题的国际宣传创意指导。 40岁之后,因为关注青少年阅读素养问题,决意离开职场投身教育领域,于2012年创立“品学堂”,2013年发行华文世界第一本培养阅读素养的杂志《阅读理解》,目前已是华文阅读教育最受肯定的多元学习文本。 由于他的跨领域背景,让他眼中的“阅读”不受限于阅读纸本的固有认知,而以“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文本”为理念,将阅读素养接轨真实情境和问题,开启多元脉络与多重层次的探究,培养感性体悟与理性思辨的反思,以更具积极自主阅读表现的“解读者”,为阅读素养教育的目标提供一个具时代意义与价值的图像,让各级学校和企业重新认识阅读素养对培育未来人才的重要。  
2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