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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3月前
编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Alice Munro(也译作孟若及芒罗),今年家中去世,享年92岁。继梁靖芬和林雪虹为她写的文章(5月31日【文艺春秋】),本期【读家】也有贺淑芳谈门罗的书评。门罗似乎是许多作家的文学偶像?其中必有她的独到之处…… 想学习写小说,读读艾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吧。她真不可思议。她小说最触发我的,并不是什么妙想结局,而是她深入无畏地处理那些最难写的,不被社会认可的主题,比如女儿对母亲的叛逆,女性不忠的故事。她经时不懈地写,层层叠叠,像剥洋葱,每次都读到怦然心动,感觉非常真实,她甚至没有故作激烈或扣人心弦的戏剧性,尤其,当她写原生家庭时。 ◢小说中的母亲,像女儿的敌人 说到真实,很容易让人以为,门罗写的是纪实小说或自传,当然不是。她的小说在虚构与非虚构之间,有一道让人捉摸不定的界线。按照门罗自己在《城堡岩海景》前言中的说法,她写的小说确实比一般上的虚构小说,更多关注真实生活,却又不到真实自传或家庭传记文学的地步。 如果把门罗小说里的母女角色与她真实生平经历比对,确实会觉得,小说里的母亲就是她真实的母亲。那来自苏格兰某个极贫瘠角落的母亲,虽然出身贫困,却能凭自身意志念完中学毕业成为教师。这样的母亲出现在她一系列母女的短篇小说里,却总像是女儿的敌人。在《你以为你是谁》这本书里,那个跟母亲驳嘴,被鞭打得浑身红痕斑斑的女孩,也让人觉得有门罗自己的影子。即使如此,还是很难直接把这些小说定义成虚构或非虚构。或许,这里根本也无所谓虚构或纪实。小说总能允以自由,作家能决定自己要隐去什么,想渡入哪些生活,衔接哪些事件,如何重建碎片、事件之间的关系与诠释。这些小说就像由文字构成的中介,让真实生活经由想像和写作技术,转化成另一个带着沉思距离,凝视回真实生活的文本。 “我母亲,我想她至今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为她的生活是那么悲伤又不公平,即使她那么勇敢,但也因为她下定决心要把我变成那种主日学校诵经的女孩,使得我打从七岁开始,就非得跟她打架不可。” 门罗的母亲的出身背景,甚至比门罗的父亲还要更贫困,虽然她很努力,但社会却没能给她她所要的。在好几篇小说里,年少的女主人公经常流露她挚爱父亲多于母亲。比如在〈夜〉里,那个生病的女孩,睡不着时下床跟父亲聊天,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有一种冲动,可能会伤害妹妹,自己感到很不安;她可以跟父亲聊这些话,却完全无法跟母亲谈心事。小说里的女孩如此站在父亲这一边,以至于写出了“我妈精神不稳定是一种病,不可能会好。或者他是爱上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在另一些小说里,母亲甚至冷漠得不会同情来家里帮忙照顾小孩的少女保姆,那个少女出了意外,很多人觉得那少女轻浮因此厄运是她自己找来。小说竭尽细致地写出女主人公对母亲不认同的反对感觉,但读完之后,我们还是感觉得到,小说隐藏的叙说声音其实并非不了解母亲。母亲从年头到年尾都忙个不停,“像其他家庭主妇一样,在那种没有自来水供应的日子,得把洗衣盆带进厨房,而且打从夏天就得开始准备冬季给整家人吃的食物。” 在一篇看似比较轻松的短篇〈红裙子,1946年〉里,小说中的母亲缝给女儿参加舞会的苏格兰裙子,难道不是母亲以她自身成长记忆中的美好东西,来送给女儿吗?这样一想,我们就能感觉到,那从苏格兰迁移到加拿大结婚生子的母亲为何寂寞孤独,以及,懂得了为何小说中的女儿心情忽然变得沉重。 门罗的写作很幽微。虽然表面声音看似明简易懂,但最幽微的感觉,需要读者自己去从空白处了解,她不会什么都直接告诉读者。 “我的故事有很多空白与断裂,我喜欢它,因为这就是人们在生活中表现自己的方式。” 门罗在81岁那年出版的封笔短篇小说集《亲爱的人生》,其中一篇〈声音〉里,写到女主角,一个中学女孩,是怎么看不顺眼母亲对某些词汇的念法,别人都不这么念,“仿佛她真的来自那种家庭似的”,语气讥诮,但那该是门罗自己很熟悉的内心反应吧。 一旦允许自己释放了真实具有的感觉,小说得以带着隐蔽着的力量,温柔地抵达到内心里某些创痛与自我压抑的地方。她书写卑微人们的故事,却深不可测。由于洞察人们驱逐到心灵阴影角落的秘密,这位小说家因此不愿意写欺骗之语,结果反而从其视角给我们看到,世界如何以无以名状的权力形塑堆积在人身上的东西,使得“人们活着,忙着,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做这些或那些事情。” ◢写得最多的主题:不忠 门罗的小说不造梦,意思是,她不造让人舒服满足逃避的美梦。跟大部分畅销书不一样,她也不故作刺激。我们可能很难想像,这样的小说,怎么可能可以成为畅销榜首,但是,早在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就已经是了。 不忠,是门罗小说中写得最多的主题。她说之所以喜欢写出轨,是因为“这里面有一切最复杂与戏剧的心理,同时有着无辜与罪恶感。” 女性带着对爱情的向往走入婚姻,结婚之后几年,奶瓶尿布终日,生活好像结束了,这是她短篇〈梁与柱〉里,一个老师的妻子感到生活被困的枯燥情况。某日她丈夫邀请了一个年轻人来家里作客,那年轻人的母亲刚刚过世,看起来有点凄凉。他与老师的妻子,很快地就亲密起来,他们传字条,有时谈彼此童年出身,互相倾注与聆听。小说以细节告诉我们她怎么沉入其中,有时她会想寻找他的气味,她会用钥匙偷偷打开他不在的房间,但在她蜷缩起来独自待着的这些空间,那个人其实并不在场。气味是如此捉摸不定。仿佛也在隐喻,她真正想寻找的那个理想男性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在的。父权语言为异性恋模式虚构的爱情叙事,会让人去欲望本来就不存在于世界上的人,我们迷恋的是光凭想像从孤独中投射到外部的镜像投影。这个人出现只是一时的,在他的丧母创痛过去以后,他过了那阶段就转变了。 门罗写这些故事,让人深深喜欢,或许是因为她有这份清醒。即或有一些看似有趣、喜剧般圆满的故事,如〈浮桥〉中的温柔拥抱,围绕他俩的,却是更加漆黑的生死边界之感,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癌症病情是什么状况。但死亡也能带来解放,使她体察到父权体制的秩序本身是多么虚空,因而无需再遵从。 ◢每个人应该写自己的生活 阅读门罗的小说,能感觉到她没有排除什么欲望,或把什么感情当成是不好的。叙事观点总是焦聚在女性身上,透过这些经历,无论是失败或满足,女性对于自己是谁,总会令自己讶然的发现。 我常觉得,即使门罗的小说是“外国文学”,却能亲密地跨到我这里来。我们可能没有狐狸场,马场,但我们会有米较场、摩托店、经济饭档。我们可以书写真实的生活,这不等于模仿某个人的文字风格。每个人应该都可以按照自己的节拍来写——写自己的生活。即使“高度自我中心地专注”也无妨:描叙身边的一切,写下街道、房子给人的感觉,写自己的家族,父母、祖父母,却不是追溯功业,而是更深沉的情感与生活,写那些可怕的与失落的,羞耻的观念或荣耀的观念是什么,承认心里的真实感受,写进那异常在生存情况中异常纠葛的阴影,事件牵涉到的他人与我们,我们到底不是什么,我们彼此差异与区别的又是什么。 相关文章: 梁靖芬/今时今日读孟若 林雪虹/门罗时光 【专栏】林雪虹/弗莱兹路的爱情 梁靖芬 / 阅读孟若的方法
4月前
多年前,出席了假台北举行的“海外女作家协会”年会,这是全球唯一以华文写作的国际妇女文学组织,每两年分别在欧美亚各国举行。由于是届在亚洲的台湾举行,素知不少海外女作家会员来自台湾,因此,此次出席会议,也算是趁机“回娘家”探亲,一举两得。 写作的女性确实不少,但是,能否坚持又是另一回事。 以个人体会而言,写作,确实是一条既孤独且单调的个人“经营”工作,除非本身对它具有浓厚的兴趣,又耐得起寂寞,还要排除一些有形和无形的干扰,否则很容易做“半路逃兵”。记得远在七八十年代,新马华文文坛曾经出现不少女写作人。每天一打开报纸副刊,都可以看到不少女性作品,热闹得很。甚至有些人买报纸,纯然是为了阅读这些文艺副刊。然而,曾几何时,这些“身影”却慢慢地少了,甚至一些写得蛮勤快的女作者,也销声匿迹,不复出现,隐退“江湖”。 当届的文学盛会,主办当局还请来了台湾当时的副总统,萧万长先生作为开幕佳宾。这位儒雅的总统,在讲词中不忘对女作家们诸多勉励。他说:“让一个国家伟大的是文化。从事文化工作的女作家不要气馁,多作一点贡献。 “人们是靠文学作品来体验生活,因此,我要向女性致敬,向妈妈们表示敬意。 “读书越多,快乐就越多;神经元也就越来越紧密。资讯的魅力,多来自阅读,女作家要多创作,读者才有多机会阅读。” 古往今来,大部分的文学女人,似乎背后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这让我想起了哲学家尼采说过的一句话:“没有深夜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将之引申为:一个女性作者之所以会拿起笔来,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要宣泄,也因为文学,人生才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所谓“文学女人”又是如何界定的呢? 欧洲著名华文女作家赵淑侠(已经移居美国纽约多年),曾在一篇题为〈文学女人的情关〉写道:“文学女人是我自创的名词,指的是内心细致敏锐,感情和幻想都特别丰富,格外多愁善感,刻意出尘拔俗,因沉浸于文学创作太深,以致把日常生活与小说情节融为一片,梦与现实真假不分的女性作家——多半是才华出众的才女。” 当然,我对赵大姐(我们认识多年)对“文学女人”所下的定义,并非百分百的认同,但对她所说的“内心细致敏锐,感情和幻想都特别丰富”这点我倒是同意她的观点,也因为这个特质,才会想到化为文字。我想说的,不是她们过得了过不了情关这码事,而是一个钟情于文学创作的女人的处境和心境,该如何来平衡和调适?尤其是对一个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儿女的女性来说。记得女权运动创始人,存在主义作家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曾说:“一个女人不结婚,她几乎可以做任何事。” 鱼与熊掌只能择一 还有中国近代妇产科奠基者,林巧稚医生也说过:她之所以一辈子不结婚,主要是要全心全意于她的事业。意思是说,有了家庭和孩子,不免要为此分了心,这是一种天性——母性的责任感。 对一个从事创作的女人来说,确实会有这方面的苦恼。试问:当你正在苦苦构思某篇文章或某段小说情节时,那边厢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老公的呼叫声,此时此境,试问你能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吗?所以,诺贝尔文学奖女性得奖者少不是没有原因的,相信不是她们的才华比不上男性作家,而是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们全身心投入的写作环境,这是天性使然。因此,当一个女性一旦成了人家的妻子、母亲后,她不得不将“自我”尽量收藏起来。就在我出席假武汉举行的另一届海外女作家年会时,台湾作家施叔青,深有感触地说:与诺贝尔文学奖插身而过的,常常是女作家的身影。 据说爱因斯坦的同学,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梅丽琪(Mileva Maric),其实她的数理天分与爱因斯坦旗鼓相当,不相伯仲,后人在爱因斯坦的遗物信件中,有人开始质疑,他得到诺贝尔物理奖的“相对论”,其中也有她部分的功劳。后来她的专长之所以没能充分发挥,那是因为被家庭和孩子分了心,结果她成就了丈夫,却埋没了自己的才华。 那一届大会跟我同房共住的美国女作家,伊犁,也跟我有相同的感慨。 她喜爱写作,也是位有专业文凭的护士,后来因为结了婚,有了孩子,丈夫是大学教授,气象学家,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兴趣和工作暂时搁置一边,全心照顾家庭、孩子。 所以,我俩最后的结论是:一个女人,若要事业与家庭兼顾,真的很不容易;勉强吧,最后累死的,是自己。鱼与熊掌,只能择一,其实,文学创作也是如此。
5月前
同气相求是必须的,活到这个岁数,不搞小圈子,还待何时呢?人可以不必越活越光彩溢目,但要越活越豁达,心宽呼吸通畅,朋友沆瀣一气,高质量的门槛,宁缺毋滥,淡如水的友情宁可割舍,省却诸多猜测,三五好友已算满额,再添加已难负荷。 投契的好友,就算久无联络,偶尔一通电话或三几个留言,很快地又把熟悉稔全拉回来。在结束聊天之前,大家都不忘寄上简单问候,“记得帮我问候陈妈妈,希望身体安康”。这就是好朋友之间深切关怀互动。 中年生活,身边的人都过了收成期,大多已退下职场,只讲求生活素质。很多幸运者,父母仍然健在,所以朋友之间的话题,不再是职场哪一堂课,早已脱离尔诈我虞圈许久,我们谈的永保安康与人性化相处与沟通。 无独有偶,身边数个好友都和我一样,爸爸先行离去,只剩下妈妈一人,我们彷如有个“爱妈仕俱乐部”,大家都有一个默契,爸爸不在了,把对爸爸那份遗憾的爱,加倍放在妈妈身上。这本该是一种弥补促成圆满的爱,但这几年和妈妈日日相处之后,才发现真正的生活,是在平实中,包裹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考验。 妈妈一人当小贩三十多年,早已习惯在厨房一统天下,建立了一套惯性工作模式。当厨房再容纳多一个人时,她开始有一种莫名的压逼感,打乱了她的工作程序,有时会撞击出不大不小火药味出来。 刚刚开始学习清理墨鱼、剥玻璃虾,甚至简单的剥鸡蛋壳,妈妈会看不惯新手笨手笨脚,不会耐性指导个中窍门,会一手“抢”回来,然后说“这由我来做”,这时我会对她说,“你做了几十年,当然易如反掌,如果你样样霸着做,我永远学不会。你只需从旁指导就好了,就算我的天资再差,每一天重复地做,一定会做出心得的”。但这一套“放手论”,不会顷刻就可以让妈妈“妥协”,需要经过三百回合的磨合。 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是妈妈那个年代,大多数女人的特质。当妈妈“动”起来的时候,常常忘记了自己是个老人,用猛力洗刷、爬高清理神台,这些劳动结束后,往往换来数天全身催心刺痛,所以我不厌其烦地重复对她说“你就是太骄傲了,老人家求人帮助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要逞强,你只要开口,就算省下很多体力”、“你要记住,现在你已经是太上老君的级数,只要一声下令,就算我们心里多么不愿意,碎碎念几句之后,还是会为你效劳的”,但到了今天,妈妈的字典里头,仍然是有事自己一手承包,不会开口要求协助,而在屡劝无效之下,只能从乐观角度去想,还能够劳动的老人,就让她继续吧。 健全的爱 予取予求 所有健全的爱,都是双向予取予求,才能有百岁之好。忽然想起,山上有个朋友,平日随兴,以事业为主,等到零节目时,才会想起山上的凉风,开始母性大发,觉得是时候回家看看先生、孩子和家翁家婆了。赶紧收拾行李,把最昂贵的手信,塞满了豪车,但三小时的路程,却花了6个小时才到家,因为一路闲逛,先去吃好的、上美容院,总之就是不会归心似箭。 为了一次性弥补平时所缺,每一次回到家,煮的都是满汉全席的分量,因为作风豪爽,除非不出手,否则一定是高人一等的琳瑯满目。明明家里人数五个手指可以数完,煮出来的食物,要出动整个村子的人,才能光盘。当照片放上社交媒体,所有诚心或客套的赞美,叫人望尘莫及。 偏偏,在我这个旁观者眼中,看到的是不同光景。耆老们一早已改变了饮食习惯,吃香还可以,喝辣完全接受不来,而且趋向少肉、清淡、清寡饮食,食量极少,浅尝状态,但热心眼却看不出眉目。耆老们碍于桌上礼仪,很努力地细嚼慢咽,旁人强烈感受到,绝非饮食的欢悦感。   对妈妈的爱,绝不是自己说了算。不要以为吃最高级的馐膳,就是最至高无尚的爱,选择让妈妈最舒适,毫无负担的地点,才是首要考量。所有需要攀爬楼梯或需吃力步行的食肆,就算是再美味的天九翅,都不会在考虑名单内。还有邀请赴宴名单,重要人物缺一不可,最疼爱的幺儿或长孙,不克出席,最好再择日,否则再好的美食摆在眼前,都不会眼笑眉舒。 身为一个“爱妈仕”,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用心去凝神聆听,对方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应该做的,有能力做的,一样不漏,不该做的,千万别自行添加,耆老的负荷量真的有限,能够做到恰如其分,已属再好不过。
5月前
有天偶然在社媒上找到一个极端厌女的粉丝页,粉丝数高达1万余人。里头篇篇都是物化女性、渲染仇女情绪、攻击女性主义的贴文。我的同温层壁垒挺厚,这类社群就如同外星人一般引起我的兴趣,于是密切观察了几天,还用不同的留言内容试探了一下,看看他们是否具有平和讨论不同观点的意愿和能力。 后来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取暖地而已,这些人并不能正常地与社群外的人交流。 以我看到的几篇贴文来举例,他们主张不该为女朋友花任何一分钱,以免在婚恋市场上变相地抬高了女性的议价权力和地位。 或者,践行性解放的女人就应该对任何男人的性邀约来者不拒,而不是把自己的肉体待价而沽,末了还要假惺惺地给出一个记得检查性病的劝告。 或者,丑女没有存在的必要,女人最大的价值就是作为一个性对象。我们男人不需要对于性化女人有任何的愧疚感,反正她们也把男人当成自己间接谋求成就和财富的工具人。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即使我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人这样想,但当我亲眼看到他们集结起来,彼此打气,共同创作这些仇女内容,来合理化自己的恶意,并巩固自身偏见的时候,我突然有点不再那么相信人与人之间可以有效沟通了。 也有人和我一样偶然路过,来得比我更早,温和善良且讲道理的人,男女都有,在贴文下说理,花时间给了长长的留言,嗯,来帮助厘清他们认知错误,化解他们仇女的戾气? 可惜,这些善意没有得到对等的回应。 这个社群的操作方式是,若是说不过你,他们就拉黑你;感觉你像是个有机可乘的软柿子?就从你的账号盗图,二次创作成人身攻击内容,再号召社群成员对你施行言语霸凌。若有你的友人或同道者现身援助?拉黑他们,孤立你。 值得一提的是,当有人质疑版主为何拉黑异议者,版主会如此回复:也让你们尝尝没有言论自由、被大多数人霸凌的滋味。 于是我猜,这些极端仇女分子,恐怕是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受害者,而把这个粉丝专页当成某种圣地,来施行他们在现实社会不敢表露的真实观念、丑恶言行? 不露真身地发表仇恨言论 有趣的是,不单粉丝页的版主是不露真身,就连社群成员也常有小号。我猜想,他们应该对于自身言论的恶劣程度心知肚明,因而必须掩盖自己的真实身分来规避人际代价;同时,这也让他们拥有匿名的安全感,因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发表仇恨言论。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社群成员绝大部分是男人,也有零星几个女性。我特别仔细地看了那些相对沉默的女性粉丝账号,挖出她们极少数的留言,嗯,相当典型,她们属于那一类拿着“好女人牌坊”,在父权社会里把自己规训得很好的类型——像我就不会这样那样——比如标榜自己赞同“男女平等”的AA制、反对其他女性的“绿茶”做派。 等等,若是主张男女平等,怎么又会攻击以性别平等为目标、消弭性别枷锁的女性主义呢? 噢,原来他们并不曾打算去搞清楚女性主义在说什么,他们只是自称已经破解了女性主义的谬误,借此伪装来取得评论的资格。因此他们不明白,他们在现实社会的择偶困境,其实就是女性主义为之努力、想要帮助他们摆脱的枷锁。 他们的旧思维(父权思维)跟不上女性择偶条件的迭变,可是自己无法攀上Alpha男的位置,又看不起所谓的Beta男,视之为舔狗。于是他们认定,正是因为女性主义进程带来了整体女性主体意识的抬头——“现在的女人没有以前那么好追了”,都是那些坏女人的错,她们不听话,必须教训一下。 仇女言论,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求偶焦虑,以及非自愿单身的怨恨。这其实无关性别,而是男性群体间的阶级课题。但再一次的,“第二性”又不幸成为了他们大肆攻击的假想敌。
6月前
如果你也在这里,你会相信那就是爱。 这里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和老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各种雀儿竞相啼鸣。屋里空气流转,晾起的衣服随着晨风轻轻飘动。女人早已起来了一个时辰,安静地在屋里周转穿梭,忙碌于日常的家务活。 老妪的起床时间不固定,总是在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来回摆动。老妪醒来时,会用沙哑却不小的声音,叫:“鸦弟,拉我起来……”女人听到后,会急急地放下手边的工作,来到老妪的床沿,微笑地看着老妪。老妪总是紧紧地抓住女人的手,迫切又近乎祈求地重复道:“鸦弟,拉我起来,好吗……”老妪的右眼,囊括了宇宙中所有的灰尘,连黑眼珠也模糊不清。那只眼,早就瞎了。 “好,拉你起来。”女人会如是说,接着熟练地替老妪换纸尿片。“侧过来,好,侧过去,好,可以了。”一整夜下来的尿片早已湿透,散发着浓浓的阿摩尼亚味。女人将尿片丢好,回到老妪身边,弯下身协助老妪起床。老妪已经年过九十,四肢是木本植物的细枝桠,没有肌肉可以再萎缩之后,靠轮椅行动。 将老妪徐徐地推到饭桌前,女人给她喝温水、擦脸、戴假牙,接着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麦片。老妪每吃一口,便会说:“鸦弟,带我去房间。”女人每次都温柔地回答:“好,吃完了带你去房间。” 如果你也看得见,你会相信那就是爱。 女人通常会在午餐前替老妪洗澡。将轮椅推到厕所门口固定,女人环抱着老妪的胳肢窝,借助着老妪施的一点点力,将老妪放置在马桶上。褪去衣服和尿片,老妪胸前耷拉着看得出曾经很丰满的乳房,肚子圆圆大大的,皮肤粗糙得像树皮,却又轻薄得像丝绸。女人小心地测定好花洒的水温,才替老妪冲洗身体。 老妪因为皮肤干燥,背部常常发痒。女人会戴上柔滑的洗澡手套,搓洗老妪的背部。 “是不是这里痒啊?” 热水器的声音加上老妪日渐薄弱的听力,女人总是不得不提高声量说话。 “是,是。” “好一点没有啊?” “好很多了,谢谢你。” 洗好澡时,老妪香喷喷、舒舒服服的,女人则满身湿透,也不知哪些是汗水,哪些是洗澡水。但女人对此无感:看见老妪神清气爽,她心满意足地笑了。 老妪的午餐和晚餐都吃比较容易吞咽的粥。但老妪依旧挑食,女人只好日日变着花样,想尽办法让老妪摄取均衡足够的营养。糙米粥里,菠菜切成细细的像葱花一样,南瓜煮得软烂,肉碎不负其名地碎得一塌糊涂,再煎一粒漂漂亮亮的蛋,就这么喂着老妪。老妪总是有办法从一口粥里挑出她不想吃的菜、稍微比较老的肉,用舌头将它们推到唇边,一撇过头,“呸”一声气音就吐到地上去。所以女人无法松懈,看准时机在老妪要像机关枪扫射之前,一口接着一口喂食,不让老妪有机可乘。老妪前后口粥混着嚼多几下,也就吞进去了。 因此,女人总是在喂完老妪之后,才开始自己吃饭。这时老妪在女人身边无所事事,便和女人聊起天来。 “鸦弟,你几多岁了啊?” “我不是鸦弟啦。”女人这时才苦笑着澄清。 “你是谁?” “你看我是谁?” 老妪歪着头,像个少女一样笑。女人知道那个表情背后的寓意:不要这样问我,我记不得了。 “袜洗里诶心噗啦。”女人笑着用福建话说:我是你的媳妇啦。 老妪呆呆的望着这个她以为是“鸦弟”的人,似乎有一些不可置信,又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沉默一阵,老妪又重复她的问题。“鸦弟,你几多岁了啊?”女人依旧回答,又反问老妪,让老妪回忆自己有多少个媳妇、多少个女儿、分别都叫什么名字。老妪时而忆起,时而忘记。 老妪忘人忘事,却不会忘记她年轻时学来的一点点淡米尔语。偶尔,女人在餐桌上拔菜,老妪在身旁喝女人泡给她的牛奶,女人便有意无意地和老妪搭话,让老妪教她“印度话”。“吃饭是‘缩乳撒普乳’,喝水是‘塔尼库里’。”老妪骄傲地说着。“睡觉呢?冲凉呢?”回环往复,余韵无穷,乐此不疲。老妪和女人,两人都顶着灰白的头发,衬着窗户透出的斜阳,空气弥漫着一种橙黄色的温暖,此时此刻,风轻云淡,岁月静好。 你会相信那就是爱。 夜里,女人将老妪徐徐推进房间,抱到床上安顿好。“好啦,妈,睡觉啦。”老妪抓住女人的手,说:“阿秀啊,你很疼我哦……”女人静默不语,沉沉地与老妪对视,老妪的左眼对抗着阿兹海默,恢复记忆与意识的灵动。连空气中的尘埃也停止飘动,似乎要久久定格此刻的庄严。两个女人的命运,因一个男人而紧紧地交错纠结相依在一起近乎半个世纪,谁知这竟是一场无可逆转的缘分,即便是男人的离去也无法将之断开。 如果你也在这里,你会相信那就是爱。 “阿嬷,妈妈,晚安。”我站在门口,对她们说。 一个女人,一个老妪。 你会知道那就是爱,如果你和我一样,也在这里,看着一切。
8月前
8月前
9月前
“来世就让我变猪变狗,不要再做女人了!” 当张戎的外曾祖母在三、四十年代向菩萨许下这个愿望时,你会知道,不管跨越多少世代,或是处于哪个国度或文化,女性总身不由己地在心中默默许下类似的渴望。 细读了《鸿》才知道,革命的开始均源自于善意——我们都是想改变现状,才举起革命旗子的。譬如共产党的崛起,其中一部分由性别平等为基,打着“女性可以顶半边天”的口号,想要改变些什么。 是有些改变,但随着进步多了,恐惧也多了。开始的,一切都变了调,自己人喊着其他女子不够端庄矜持或太轻浮等,开始拿着女性特质来攻击女性。而这些攻击者,大多是女性。 本是要剔除的封建思想,此刻却被拿来当作攻击的武器,将女性限制在传统的框架里。过程中要求女性检讨思想的行为,似乎也成了今日检讨受害者的根基。 Tarana Burke在2006年发起了MeToo社会运动,原意是希望通过同理心推广女性赋权,终结女性性暴力。这些年过去,性暴力、性骚扰课题已逐渐为大家所熟识,人们也学会更加警惕。这些课题是具体的,大家看得到、听得到,会觉得这些恶行不可取。但在社群网络之外,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在每一天职场上的互动,女性的无助感还在。 因为当我们感受到无礼对待,或是内心因对方举动感到不舒服时,所有的勇敢发声最终还是会弹回自己身上:是不是我们穿得太短?是不是我们的肢体语言让对方觉得他可以这样对待我们?是不是我们不懂得避嫌? 检讨受害者,永远是第一步。而检讨者,在受害者多会先和女性前辈提出自己的遭遇下,很多时候均是女性。 改变得从琐碎开始 我在第一次听到“是不是你穿得太短?”时,马上沉默,想到一句话:女人总是为难女人。那瞬间我明白了,所谓赋权、所谓的追求性别平权,不过是因为我们在父权的社会结构里属于弱势、属于需要被保护的一群。我们畏惧强权,所以才习惯去检讨受害者。 若把目光转向更细微的部分,你会发现恐惧是从社会框架和主流价值观衍生的。例如张戎在书末提到“无对象”产生的焦虑感,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女性还是会有共鸣。——但这个时候检讨的,还是女性。嫁不出是因为太强势,没有好对象也是因为太强势,不婚不生是太自私。 在“你太强势”的指责下,社会对于我们的要求是谨记封建时代的价值观,要矜持,要温柔,要能持家。性别平权运动走到今天,表象改变了,实相依然是希望女性保留着传统价值观。 张戎写道:“我不想要伟大的使命,不想要‘事业’,只想要生活——平静的生活,可能是琐碎的生活。” 或许,真正的改变得从琐碎开始。琐碎,来自每一天我们对他人不同于主流群体的正面评断,来自于价值观的升华,来自于每个人的不一样不再是另一场社会运动的开端。 那时候,所谓革命,才能真正的落幕吧。
1年前
“爱情,她总能勾勒出千百种面貌; 而任意抒发,是她不变的渴望与追求。” 你是否还记得,爱情它的喁喁细语 …… 初次邂逅的羞涩,默默暗恋的苦恼; 辗转反侧的期盼,两心相许的缠绵; 热恋时的彻底奉献,风雨后的相知相守。 台风自信典雅的马来西亚女高音洪美枫,以拥有圆润明亮的音色,擅长诠释细腻及诗意的情感为人称著。 9年前,曾以德国作曲家罗伯特·舒曼的《女人的爱情与生活》作为独唱会的基调,唱出女人心中婉转曲折的情感。 配合世界声音日,洪美枫再一次从德国艺术歌曲到歌剧咏叹调,中国民歌及马来西亚本土中文艺术歌曲创作中,用歌声去审度女人在爱情与生活中的哀与愁,喜与悲,信与盼。 先解说再演唱 有别于以往的独唱形式, 她将以先解说再演唱的形式,让观众得以轻松理解,再投入欣赏她如何以细腻及诗意的情感,去诠释一系列以女性情感为题的曲目。 《女人的爱情与生活2.0》赏析说唱会,也是洪美枫再次与伦敦圣三一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家杨祖仪联合呈献的演出。 跌宕起伏的情感,不变的渴望与追求。 这一夜,一起踏入洪美枫的爱情声影中, 你会发现爱情的身影,从来不曾远去。 d.lib. 任意抒发——心中的歌与爱”系列活动 “女人的爱情与生活 2.0 ——洪美枫赏析与独唱会”为“ad.lib. 任意抒发——心中的歌与爱”系列之二。 “ad lib.”, 拉丁文Ad libitum短语的缩写,有“随意”或“自由发挥”的意思。“ad.lib. 任意抒发——心中的歌与爱”系列由The Three Musketeers策划执行,配合4月16日世界声音日,为洪美枫及国立博特拉大学音乐系学生,各别举行两场师生音乐会,以及为期两天的静态学术研究分享展。 系列一为“我们的歌”洪美枫学生联合音乐会。日期与时间为4月14日晚上8点,于隆雪华堂二楼邝松厅举行。购票:https://tinyurl.com/2p84nxmu 【演出者简介】 女高音 / 洪美枫 洪美枫博士,国立博特拉大学音乐系专任讲师,大马最受瞩目女高音之一,多次担纲音乐会独唱领唱,以及各大型歌剧女主角。演出足迹包括亚洲与欧洲,擅长演出曲目广泛,包括室内乐作品舒曼的〈女人的爱情与生活〉丶佛瑞的〈美好的歌〉丶理查·史特劳斯的〈最后四首歌〉、贝尔格的〈最初的七首歌曲〉等等。也曾担任韩德尔的Ode for St. Cecilia’s Day 、〈弥赛亚〉以及、巴赫的独唱清唱剧〈我心满意足〉(BWV 84)和〈悲伤之影远离我〉(BWV 202)女高音独唱。 洪美枫也曾于2018年获得意大利之星骑士勋章、柏林国际音乐大赛声乐组金奖,并于2019年获得马来西亚教育部高等教育局最高学术奖(表演艺术组)、马来西亚艺术大奖(Boh Cameronian Arts Awards)最佳独唱者大奖(2019)。 钢琴 / 杨祖仪 毕业于伦敦圣三一音乐学院 ,擅长演奏与作曲。 2019年,与巴西圣保罗州交响乐团低音长号首席 Darrin Milling,组成Allied Chamber Duo二重奏,受邀于吉隆坡、新加坡和曼谷演出。 【演出资讯】女人的爱情与生活 2.0——洪美枫赏析与独唱会 日期与时间:2023年4月15日 @ 8pm 地点:隆雪华堂二楼邝松厅 票价:RM80 询问:+60 16-680 5360, +60 16-901 8732 购票:https://tinyurl.com/2p84nxmu
2年前
2年前
我知道,若遭遇家暴,可以拨打妇女、家庭及社会发展部的“关爱热线”:15999。可是,若遭遇的是“家务暴虐”,我可以找谁呢? 我迫切想控告我家的浴室地板、水瓢(也有叫水杓的)、水桶、砧板、水果刀、镬、拖把、洗衣机、晒衣架……但我最想控告的是罪魁祸首──家务。 这个名叫“家务”的“施暴者”,在妈妈跌倒受伤只能躺着养伤的时候,将“魔爪”伸向我,让我每天都得好好侍候它们,例如:浴室地板得天天刷,不然就滑给你看;家里的地得常拖,桌子、柜子也得常常抹,才能免被尘封。还不包括那些衣物,光是贴身衣物就洗得我够累了,然后那些镬、锅、砧板、刀具、碗盘,只要在家开伙,就不能避免使用它们,所以,一整天下来,就是刷刷刷、洗洗洗的体力活,当大汗叠小汗地忙完后,才发现,腰都直不了、手抖得比赶版时更甚,而且,更悲剧的是,“家务”是个危险分子,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我有一次在刷浴室地板,提水时水瓢柄突然断了,那提拿的力量反弹,将蹲着的我以双膝跪地、脸颊贴地的姿势摔倒。摔倒的那瞬间,脑袋是空白的,待清醒时,还很奇怪为何自己脸贴地上,然后才想起刚刚摔倒了。当我环视摔倒的地方,立即捏了一把冷汗,离我脑袋约一公分左右有块用来盖出水口的砖头,若我摔下时多偏离一公分,那就真的悲剧了。 还有,切菜时稍微分心,呵,菜刀百分百会瞄准时机在你手指上咬上一口。我就因为想快点完成切洗的工作,结果被刀子在食指上切了一个豁口。为了让伤口快速愈合,在伤口涂抹了医疗用的鱼油。就在我高兴伤口在瞬间就愈合时,才发现大错特错──伤口需要流血,然后流出脓水,肌肉先长好,最后皮肤才愈合,但我一开始就将皮肤豁口封了,血水脓水没地方溢出,结果肿了一个包,以致最后得在那脓包上划一刀,挤出脓水后才消肿。 手指被二度伤害,伤愈的时间拉长了,而我的双手还得一直泡水,煮饭、洗涤,甚至帮妈妈以及我自己洗澡,都不能“脱水”,怎么办?只好戴上手套。这里有个经验分享,若你发现家里负责做家务的那人,突然戴起了手套做洗涤的工作,十有八九是手有个不能泡水的伤口,你千万别视而不见,立即去帮忙吧,伤口若一直泡水,对愈合不好。 经过“家暴”的日子,我特别佩服那些十年如一日,甚至一生都在为一个家忙家务的女人。其实,若给女人选择,她们应该不会想做家务的,尤其是那些职业妇女,像男人一样在外工作打拼,回到家后却不能像他们一样跷起二郎腿,等着饭来张口衣来张手。家,是所有家庭成员的,家务,应该也是所有人一起分担的。只是,有多少人会主动帮妈妈、妻子忙家务呢? 因此,对于政府推出的家庭主妇保险计划,提供家庭主妇各种保障,包括家务伤害,我是非常支持的,终于,有人看见并关心被常年“家暴”的妇女了。   更多文章: 林德成/我与马荣成 林芷桑/Covid-19全球紧急状态快要结束?你准备好了吗? 张露华/大地回春 展翅高飞 许钦斐/可可?椰汁?甘草露!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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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
大银幕上,演员王丹妮一袭曳地白色婚纱徐徐走上铺着仿教堂的红地毯长阶梯,半含泪半含笑地转过身向观众挥手高呼“bye bye!”或许是眼眶里泪水折射产生的幻觉,恍惚中我像回到了18年前,母亲呆呆地盯着电视新闻的画面,好久好久才抽泣:“冇可能!佢应承过会打赢!” 传记电影就像一道时光隧道,观众从入席的那一刻起就回到五光十色的上世纪旧香港。我生得晚,没能见证我最爱的60、70、80年代。但我整个童年、少年都在缅怀粤语歌曲的黄金时代。我是泡在父母亲长年播放的陈百强、张国荣、梅艳芳和谭咏麟的歌声里长大的。我粤语说得比中文好,MP4里的歌永远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粤语歌,最爱的电影也还是《霸王别姬》、《胭脂扣》和《半生缘》。或许还因为张爱玲小说,我也特别迷恋并向往上世纪的旧上海和旧香港。 我就是这么一个过了时的人。 近几年怀旧港风成了主流,好些朋友开始看《英雄本色》唱〈当年情〉,自诩时尚指标的女孩也蓄起一头钟楚红式的蓬松黑卷发,就是素面朝天也少不了一抹亮丽红唇;而我却想起16岁那年,母亲给我买的人生第一支唇膏,正正是带有复古色调的MAC Red。谁会料到我当年遮遮掩掩的唇膏色号,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年竟是大热门。 我一直是正红色唇膏的信徒,只因为我喜欢梅艳芳那首〈烈焰红唇〉。第一次听懂歌词的那年,我15岁。我当时最喜欢的短篇小说〈第一炉香〉里有一段写乔琪乔趁着月光到梁公馆密会葛薇龙,字里行间透出的暧昧、的情欲蛊惑让我忍不住想起梅姐低沉迷人的嗓音唱:漫长夜,寂寞从荧幕当中速递;也同样会想起血红色的〈曼珠莎华〉:夜已轻轻跨进窗,疲劳的小星倚在云上…… 女人的另外一个可能 电影有一句台词特别有意思:女人,唔系生仔就系生瘤。 刚过29岁生日的我对这句生出莫名感触。中学5年,我至少3年的时间在与容貌身材焦虑和身上的标签抗争。怎样才是好女孩?怎样又是坏女孩?怎么做才足够好?怎么做又成了坏?这几个问题就如冤魂索命般冥顽不灵地向我追讨。很多人都希望自己是最受欢迎的模范淑女。但有时候“淑女”这2字就像一副冰冷手铐,锁住所有不合时宜的思想、梦想与渴望。女人,难道除了生孩子和生肿瘤以外,就没有另一条出路了吗?难道淑女就不能有欲望与梦想? 舞台上和银幕里的梅姐夺走了一直被条框与舆论扣押的主导权。她是坏女孩,是妖女,是黑夜豹妹,同时仍是淑女,是封面女郎;是李碧华笔下命如柳絮的哀婉女鬼,是科幻片里低调的女飞侠,是风流君王,还是张爱玲小说里不彻底的苦命坏女人。我想这就是她与其他女星不一样的地方。她性感妩媚不为讨好男人的感官,只为女人的内在释放;她的千面形象,是女人除了儿女情长与柴米油盐的另外一个可能——我们蠢蠢欲动而又不敢付诸行动的可能。 但就似〈封面女郎〉唱的那样,她心底仍想当个普通女人,廿几岁拍拖结婚,卅出头生子。这是最简单的愿望,却最难实现。我看着王丹妮,想起梅姐告别演唱会上的那番话,想起近30仍没着落的自己。莫名其妙地又哭又笑! 除了虚构故事中的范柳原和白流苏,世上有多少人能够让一座城市、一个时代的兴衰荣谢来见证她热情挥洒爱恨、不需要男主角的丰盛一生? 电影散场,我站在商场的透明升降梯里眺望夜空,试图寻找编号55384的小行星。雨后晚风依旧清冷但特别温柔,像极了〈梦伴〉“漆黑中北风中带泪悼念”……悼我那已不可追回的青葱繁华、念永远照在我心上的那颗明星。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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