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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

青山綠水的寶峰湖畔有一個水池,那是娃娃魚的棲身之地。然而,更吸引我的,是水池旁邊的一間小廟堂,神臺案上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價格表。上籤10元,中籤5元,下籤免費。如此標價,既顯得人性化,又有幾分讓人莞爾的狡黠。 我經過廟堂門口的時候,碰巧遇上一對夫婦正在上香求籤。我站在門外聽到有趣的對話,女子低聲嘀咕了一句:“又是13號,不會里頭全是上籤吧?”廟祝聞言,迅速將籤筒倒空,露出一排竹籤,微笑回應:“每根籤都不同的哦。” 看似簡單的對話,卻讓我陷入思索。籤的意義在於問吉凶、解疑惑、求安慰,但價格的差異彷彿在提醒:付出的金錢多寡,可能決定了籤的“好壞”,或是,求到上籤,多付幾塊錢也無妨。如此說來,人們願為一支“上籤”多掏幾塊錢,彷彿是為希望買單,也是在安撫不確定的內心。 但讓我好奇的是:籤筒裡,會不會上籤佔比更多?這樣既能滿足遊客對好運的期待,也能讓廟堂的收入更加豐盈。而若真如此,這種做法算不算是一種“善意”的設計? 其實,這或許是廟祝的智慧。他深知,來求籤的人也許並不在意預言是否真實,而是渴望一種心理上的安慰。抽到上籤的人,自然歡天喜地;抽到下籤的人,即便不掏錢,也能獲得一種“至少沒虧”的心理平衡。如此一來,遊客滿意而歸,廟堂香火鼎盛,雙方皆得所願。 廟祝掌握了人的心理需求 細細想來,廟祝的設計更像是把人性的弱點與心理需求一手掌握住了。他通過一個簡單的“價格表”,在無形中創造出一種“公平”的心理預期。畢竟,大家心裡都清楚,求籤的意義,更多的是在尋求一種心靈的安慰,而非真正的預知未來。 這讓我想起一個道理:人類的信念,有時並不需要完全建立在真實之上,而是依賴一種感受到被賦予的善意和希望。寶峰湖邊的小廟堂,正是利用這種“善意”的編排,將現實與心理的需求巧妙結合,演繹出一場人性與智慧的平衡遊戲。 有時候,信仰的力量,未必在於它的神秘,而在於它對人心的慰藉。這支籤,抽中的是希望,留住的是念想,何嘗不是一種美好的體驗?在這個忙碌的世界裡,或許正是這種“善意”的設計,讓我們在無聲無息中感受到溫暖與希望,而這恰恰是我們最需要的。每一支籤都是一次心靈的釋放,帶著人們對未來的美好期盼,讓內心的迷茫與不安得以暫時放下。
4星期前
每當有風拂過,鈴聲響起,思念像是無聲的旋律,在心裡不斷地迴響。 風鈴的故事始於很多年前的一個晚上,大概是在我四五歲的時候,因為在姑姑家玩得太晚了,於是留在了那裡過夜。那是我第一次留在姑姑家裡過夜,睡之前還挺興奮,和表哥表姐們一起打鬧一陣子後,就準備睡了。因為房間不多,所以我和婆婆還有表姐一起睡一間房。當大家躺在床上陸陸續續地睡著後,我卻失眠了。失眠的原因不是認床,也不是因為太過精力旺盛,而是因為一串風鈴。 印象中那天晚上的風特別大,掛在門外的風鈴不斷髮出急促的鈴聲,在相對安靜的房間裡面,風鈴聲成為了那道突兀的聲音。外面的強風和急促的風鈴,讓我越發地焦慮和不安,感覺像是有一個怪獸正藏在黑暗中大聲叫囂,隨時準備撲向我。我在床上輾轉反側,藏在被子裡面,試圖隔絕那令人心生恐懼的聲音。躲在被子裡面雖然感覺聲音好像是變小了,但還是隱隱約約地聽到聲音,彷彿怪獸正在低聲嘶吼,依舊在黑暗中潛伏,等待著機會撲向我。心裡的恐懼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而逐漸放大,隨著時間流逝也不斷增加,最後我還是沒有忍住,躲在被子裡哭了。 沒過很久,本來已經睡著的婆婆聽到我的哭聲就起來了。她坐到了床邊,輕聲喊了我的名字,隔著被子輕輕地拍著我,似乎想要安慰我,讓我放鬆下來。當時的我覺得婆婆就像是奧特曼降臨,幫我打敗了在黑暗中潛伏的怪獸。她一邊輕輕拍著我的背,一邊輕聲哼著歌來哄我入睡。在她時輕時重的拍打節奏下,我最後還是緩緩地進入了夢鄉,安然入睡。多年後的我也沒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故事,一直都安靜地遺留在記憶的縫隙裡,等待著一個契機,讓我再次想起它。 情緒終於大爆發 4年前冠病暴發期間,婆婆因為癌症去世了。在短短几天完成葬禮,出殯和安葬的過程中,我一直都很平靜,沒有想像中的崩潰和悲傷,彷彿在心裡不痛不癢地帶過了死亡這個話題。這種狀態在我的生活中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只是偶爾感覺有一點不習慣,好像缺少了什麼。這種模糊的情緒像是細小的雨滴落在手心,短暫感覺到一絲涼意後,還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婆婆過世幾個月後,我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第一次覺得有點不習慣,彷彿少了一個會真的為我而感到開心的家人。 我的婆婆在情感表達上較為內斂,很少會有言語上的情感交流,更習慣通過行動來表達愛。當我逐漸長大,我們見面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交流也隨之減少。後來我們每次見面她都不會讓我空手而歸,有時是塞給我自己家種的紅毛丹,有時是之前逛街買下覺得適合我的衣服或髮夾,也有我愛吃的零食和餅乾。所以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我突然想起如果她還在,現在肯定已經高興地準備好紅包,想著下次見面要把紅包塞給我,好好鼓勵我,就好像我第一次在商場兼職的時候,腿腳不好的她還是特地上樓過來看看我,塞了一些零花錢給我,鼓勵我好好工作。這時候的我會偶爾想起她,但還是沒有引起我的情緒波動,彷彿時間真的撫平了一切。 累積已久的情緒,終於還是在一個尋常的下午爆發了。那時候正逢學校暑假,我陪著姑姑一起收拾屋子,整理那些堆積已久的陳年雜物,準備扔了那些已經閒置很久的東西。那天我打開了很多長時間塵封的箱子,也找到了幾件舊時的物品,例如很多年前的那串風鈴。在家裡某一年準備裝修的時候,它就被收進了箱子,再也沒有拿出來過。我把風鈴拿出來後,輕輕用手撥動了它,木片之間的碰撞發出了沉悶的聲音,早已失去原有的清脆。 聽著沉悶的風鈴聲響起,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握住了曾經流逝在手心裡的雨滴,曾經不瞭解的情緒好像也逐漸變得清晰,眼淚終於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那一刻的我才真的意識到,那個溫暖的老太太真的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有人像她一樣,會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告訴我不要害怕不要哭,會做我最喜歡吃的飯菜,告訴我要多吃點,身體才會健康;也不會再有人坐在門前的那把木椅子,一邊拿著扇子扇風,一邊等待著我們回家。 沒有時間倒轉的奇蹟,也沒有能夠重逢的魔法,所以我把思念寫在紙上,綁在重新掛起的風鈴上,讓它隨風搖曳。每當風鈴聲響起,我便知道你已知曉。
1月前
(新加坡16日訊)“我的心真的很痛……”一名八旬理髮師早前參與淡濱尼社區義剪活動,不料卻被接受理發的民眾批評手藝不佳,還當場發飆。幾乎每個月都參與義剪的理髮師事後受詢時坦言,男子這番話讓她感到很難過。 《8視界新聞網》報道,上個月24日,一名男子參加了淡濱尼的免費理髮服務後,指責這名八旬志願理髮師的手藝不佳,還當場發飆,對活動造成困擾。 他對自己的髮型感到不滿意,稱自己的頭髮“高低不平”,還說這名82歲志願者應該退休,不應該提供如此糟糕的服務。 82歲的退休人士珍妮(Jenny Yang)指出,男子的話很扎心。 “我真的很難過,他跟我說那番話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很痛。” 她也說,經過媒體報道這起事件後,收到許多朋友的簡訊和電話,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聲音顫抖著說:“我只是真的很難過,現在想起來,我有點想哭的感覺。不過,我收到了來自許多人的安慰。” 82歲的珍妮過去約十年來,幾乎每個月都會參加這個義剪活動,為居民服務。由人民行動黨淡濱尼北團隊組屋舉辦的這場社區服務活動,是自2014年啟動的。而珍妮是15名義工的其中一人。 在每場活動中,大約五到十名志願者會為50名到60名居民提供免費的理髮服務。 珍妮25年前曾經在馬來西亞開過一家理髮店,但過後就搬到新加坡成為一名小販。 “我退休之後,朋友就叫我剪他們的頭髮,我就會到他們的家中幫他們理髮,或者我會在我家外面幫他們理髮。但是我們有時候會接到投訴,所以我就決定找地方提供志願服務。” 珍妮說,她之後就到一些老人院和社區中心幫他人剪頭髮。“我看到他們對髮型感到滿意的時候,我也感到高興。”
3月前
“兩天不能吃不能睡,發燒感冒,心跳也很快……但我們這裡無法為他打點滴,你的父親年事已高,還是去醫院比較好。” 在我右邊的診所醫生溫柔而堅定的剖釋語音未落,我的左邊傳來父親低沉的呢喃—— “今晚我就要去問神了。” 診所的空氣瞬間劃分成一半,一邊是理性的醫學,一邊是神秘的玄學。父親低聲說的話,醫生應該沒聽見,但我的小腦袋早已開始盤算,數秒鐘內思考、分析,預設了種種可能。我能理解老人家“無事不登醫院”的想法,但現在你可不是“無事”啊!從無法進食到如今連飲水都噁心想吐,如何吃藥控制病情?而且距離夜晚開壇問事的時間,還有整整12個小時,是要繼續不食不眠,老命都不要了嗎? 對於父親所說的話,我聽而不聞,向醫生索要一封詳述症狀和診斷的推薦信,心中暗自決定立即帶父親前往醫院。陰雨綿綿的車廂裡,我和父親彷彿隔著無形的屏障,像雨刷無奈地清掃落在擋風鏡上的雨水,來回拉扯但不能不為。 本想讓醫院急診室的護士為他打點滴,以補充營養恢復體力,然而護士強調,若要輸液,就必須住院觀察。無需問父親的意願,我已知答案,即便醫生當面詢問他3次,他都斬釘截鐵拒絕入院,期間還跟我說“住院了今晚要怎麼問神?”我能理解他的顧慮,神壇當晚本不開壇,是父親一早聯繫朋友為他張羅此事。 最後,醫護人員為他抽血進行3項檢測,包括新冠病毒、流感和骨痛熱症,並讓我們回家靜待結果。兩小時後,醫院來電告知,父親確診為B型流感,我立馬奔赴醫院取藥,豈料父親一度質疑檢測結果,拒絕服藥!他始終認為,接連兩夜睡不著的痛苦是“不尋常的跡象”。 終於熬到晚上10點,我陪他去問神。老實說,我並沒有抗拒玄學,畢竟我曾是“獲得救贖的過來人”。記得大學時曾有一次病得不輕,弔詭的是,晨間服藥後症狀迅速好轉,但一到夜裡便如夢魘再臨,痛苦不堪。父親覺得事有蹊蹺,就為我去問神,得知我冒犯了大士爺。事後我們才想起,因大學攝影課要求拍攝與文化相關課題,而當時適逢農曆七月,我就在父親的陪同下拍攝盂蘭勝會慶典。雖然父親曾代我請示大士爺,但我本人只是拜拜之後就咔嚓咔嚓的拍照……不可思議的是,父親代生病的我祭拜並向大士爺請求寬恕後,當晚我眼睜睜看著脹得像球一樣鼓鼓的肚子慢慢消氣,之後就不藥而癒了。可想而知,自此以後我對大士爺有多敬畏! 各司其職 和諧共存 我和父親的情況雖然不同,但也有相似之處,父親的乩童朋友“起乩”後告知他,犯了拿督公的忌諱。我們深夜四處尋找特定供品、蠟燭和香,依照指示的數量到指定的地點祭拜。我不曉得是承蒙神明迅速回應,還是父親最終求得安心,當天晚上他終於安穩入睡。 我擔心父親一意孤行,問了神就不服藥,只好盯著他按時服藥,所幸病情逐漸好轉。我不敢說任何得罪神明的話,也不反對問神問事,但醫藥報告已經告知是流感,是鐵一般的事實,那有什麼理由不乖乖地服藥呢?打敗病毒才是當務之急! 無可否認,科學、醫學與神學、玄學之間的確存在不同的角度與觀點,前者基於嚴謹的研究和反覆的實驗證明,後者則根植於民間傳統和信仰。然而,兩者在我們的生活中並不必然衝突對立。正如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所言,“存在”不僅是科學所能定義的,也包含人類的情感、信仰與意義。玄學為人們提供心靈的寄託與安寧,讓信眾在苦難中找到希望與勇氣;科學則為身體的疾病提供明確的解釋和有效的治療方法,兩者各司其職,得以和諧共存。 因此,親愛的長輩們,在追求健康與安寧的人生旅程中,生病時可以自由地向神明尋求指引,但同樣要重視醫學的智慧,該看醫生就看醫生,該按時服藥就服藥,千萬不要讓一時的執念耽誤了寶貴的健康!
4月前
5月前
6月前
9月前
11月前
醫院X光拍片處,牆上的時鐘指著上午9點30分。我和媽媽並肩坐在候廳室的椅子上,靜心等待。偶爾轉過頭,望向一旁的小魚缸,好幾只五彩斑斕的魚,在水中慢悠悠地游來游去,我想借此轉移注意力,以緩解內心的忐忑不安。 淺黃色的牆壁,登記處專注處理著登記卡的工作人員,比我們早到的父子,懷裡抱著小寶寶的年輕媽媽……。我的注意力在環顧周遭一圈後,終究還是沒忍住,重新放回媽媽因為石膏打得太緊而發黑的手指上。 “別怕,人老了就是這樣,做事情不再利索,稍微不注意就會跌倒。”媽媽在我的手摸上她發黑的手指時,反過來安慰我。 “別怕……”這是我小時候,常常聽到的叮囑。尤其是在橡膠園幫媽媽拔膠絲,遇見蛇、蜈蚣或蠍子的時候。每次遇見它們,總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潛意識裡當下的自然反應,就是把手上提著的桶,隨手一扔,然後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媽媽見狀,總是停下割膠的動作,微微一笑,然後安慰道:“別怕,蛇(或蜈蚣)(或蠍子)會爬走的,它們不會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 後來上學讀書,每每為考試挑燈夜讀,媽媽也總是說:“別怕,盡力就好。” 畢業後踏入社會工作,媽媽鼓勵我:“別怕,腳踏實地就一定會有所得。” 媽媽堅強影響深遠 之後的十多二十年,為生活忙忙碌碌。逢年過節,與媽媽的相聚都是短暫的。為免媽媽擔心,也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沒想到時隔多年,媽媽看到我因為她的骨折,而感到憂心不已時,又像以前小時候那樣安慰我,叫我別怕。久違了的“別怕”,這簡短的兩個字,卻蘊含著力量,聽著莫名地就讓我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下來。 興許是自小看到媽媽如何勇敢、堅毅地克服生活上遇到的種種困難,又獨自把我們撫養長大,因此,當媽媽叫我別怕,我的心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再感到害怕。在我的心目中,身材清瘦的媽媽是一位永遠在前方為我們遮風擋雨的女戰士。如今,雖然媽媽老了,身體已經大不如前,行動也不再利索,但是無損她自小在我們心中,已經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我們也從媽媽的身上,看到了堅強、刻苦耐勞,在逆境中不氣餒、堅持不懈的種種美德。 人生中,在待人處事方面,媽媽是影響我最深遠的人。也許我成為不了像媽媽那樣無所畏懼的女戰士,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像媽媽,常常在日常生活中,說出像“別怕”那樣簡短,卻蘊含力量,又能安定人心的好話。
12月前
“你叫什麼名字?”他低垂著眼眸問我,語氣裡透露著點委屈。 聽著這可憐兮兮的口氣,我忍不住擔心他是不是快要哭出來。我不是一個善於安慰的人,如果他真在我面前哭鼻子,那我能做的就是借他個肩膀吧。雖然我心裡有千千萬萬個想法,但嘴裡吐出來的還是溫柔的自我介紹。我有點猶豫地問他叫什麼名字,不敢期待他會回答我。 “我叫阿俊。”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我,眼神有點閃躲,吸了吸鼻子後扭扭捏捏地把一隻手伸出來。白皙的臉龐明目張膽地出賣哭過的鼻子,另一隻手一直忍不住揉鼻子,企圖掩飾幾分鐘前的情緒。阿俊的手指修長,我忍不住想像他的手指在鋼琴上飛快地跳躍,或抱著琵琶彈撥著琴絃。看我發愣,阿俊貌似有些苦惱,於是輕輕地“喂”了一聲。我回過神,連忙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他頓時感到很高興,滿意地轉回頭專心做他的事。我探頭去看,發現他正緊緊地握著筆,目光專注,用心地勾勒出他腦海中人的模樣。 我問他在畫什麼。他嘴裡回答著問題,眼神卻依然看著自己的畫。無奈阿俊說話時有點含糊不清,說出來的字和字之間沾著蜜糖似的,黏乎乎地分不開。我在腦中嘗試解析他說了什麼,但無疾而終。我乾脆拿了一張椅子坐在他隔壁,小心翼翼地請求他再多說一次。 他也沒鬧脾氣,估計是習慣了別人這種回應方式,讓我反倒覺得不好意思。阿俊一邊指著畫裡的人,一邊指著坐在身邊的其他人,嘴上嘗試解釋。我的目光隨著他手指指著的方向望去,不小心和他人四目相投時我便抬起手和他們打招呼。其他人對自己手上的事明顯比較感興趣,和我笑了笑便不再搭理我。雖然我仍然聽不懂阿俊說的話,但這次總算看懂了。 哦,這個是他,這個是你,對嗎?還有這個有馬尾的女孩,是珊珊對不對? 他看我明白了,咧嘴笑了起來。被他笑容感染,我心情也突然變得不錯。這時,他伸手摸著五顏六色的彩色筆,想了一想,接著把一盒彩色筆推在我們之間。 “一起畫。”他說道。 好。 我在他的畫上加了雲和太陽,還有一棵樹。他低著頭繼續畫其他人。一個圈圈做人頭,然後加上不一樣的髮型和不一樣的服裝。直到沒能再添加任何一個人後,他就開始上色了。他給自己的衣服配了個紅色,微笑著點頭。接著又把珊珊的頭髮塗成青色。我自作聰明地把黑色彩色筆給了他,提醒他說珊珊的頭髮是這個顏色的。他把食指擺在嘴唇前“噓”了一聲,然後偷笑。我裝作生氣,拿了藍色的蠟筆想要幫畫裡的他染個藍髮,他緊張地拿走了畫紙,說了聲不和我玩了。我笑了起來,把彩色筆放下。 好好,我不塗,你自己來。 他很乖地點頭,然後繼續專注地上色。 不高興家人“忘了”他 據殘障人士中心的人說,他除了有智力發育障礙,記性也很差。明明前幾天才回了家一趟,他卻堅持說他不曾回去。不管中心的人怎麼解釋,他就是不高興家人“忘了”接他回去。我們剛抵達這裡的時候,他正鬧著彆扭,氣呼呼地坐在一邊要畫畫洩憤。我一進來就看到了他。在一群老人小孩裡,少年的他特別顯眼。中心的人表示,這裡算是他的家了。他的父母無法一直照顧他,他從小就一直住在這裡。一個月回一次家,每一次只逗留一晚。然後每一次他都忘記自己曾經回家,於是每隔幾天都會哭鬧要爸媽來接他。 他是個18歲的少年,沒正式上過學,這裡的工作人員和老人都是他的老師,小孩都是他的弟弟妹妹。由於在中心“資歷”算高,他總得幫忙照顧年紀更小的孩子,例如珊珊。珊珊是個9歲的小女孩,非常安靜,也不愛笑。我嘗試和她說話,但她不加以理會。不知道是不是覺得畫畫很無聊,阿俊離開了座位走向了我們。然後說了幾句話,我沒聽懂。 中心的人說,他好奇我們在談什麼。我坦白地告訴他,我覺得珊珊特別安靜。他告訴我,珊珊不喜歡說話,只喜歡跳舞。或許是為了證明看過珊珊跳舞,他也搖擺著身體,嘗試模仿跳舞的珊珊。他長得高而瘦,跳起舞來沒模沒樣,老人們見狀大笑了起來,紛紛叫他別跳。他也沒生氣,只是隨著大夥笑了起來。 看氣氛來了,我們於是用手機播放點歌,然後隨歌跳了起來。老人們很高興,阿俊也笑得樂呵呵。但老人們只是在一旁拍手,並沒打算一起跳舞,反而珊珊毫不畏懼地跟著我們一起跳起舞來。 跳著舞的她完全沉浸在音樂裡,也只有在這時候她才會笑出來。中心的人都知道只有音樂能引起她的注意,所以總是用音樂來哄她吃飯睡覺。音樂一停,她又回到自己安靜的世界,坐在角落抱起自己的娃娃,好像人間的事根本與她無關。 我們陪老人小孩聊天,畫畫,吃東西后,接著和他們一起把準備好的剪紙貼在牆上。 他們似乎很高興牆壁貼滿了美麗的剪紙,甚至還要求貼更多,結果被中心的人訓斥了一番。被罵的他們心情絲毫不受影響,依然笑嘻嘻地玩鬧著。 我們在那裡逗留到傍晚便離開了。老人小孩站在門前和我們告別。阿俊也在裡面,臉上看不出悲喜。待我們上車,他走到車門前,我把車窗拉下。 “我們還會見面嗎?”他突然問。我突然感到有點難受,不敢答應於是微笑著叫他回去。他後退幾步,回到屋簷下,依舊沒有表情。 如果離別是一根刺,我想阿俊早已被刺得千瘡百孔,可是他沒辦法明白為什麼會那麼心痛。他無法記得相聚,無法記得每一次的天倫之樂,但他卻記得每一次的分離。他永遠只記得被遺棄。我以為遺忘是好事,但如果被遺忘的只有好事,我還會想要遺忘嗎? 車開了。我才突然想起,忘了和阿俊好好說一聲再見。我轉回頭,沒看到他。太陽西下,他和其他人已經埋沒在陰暗裡。
2年前
她是一個馬來女生,蹬蹬蹬,跑到我面前:“老師,給我一個擁抱。”如此唐突,我一時愣住,她趕緊補上一句:“作為紀念。”我如夢初醒——她要畢業了。我微笑張開雙臂,緊緊擁抱她,輕拍她的背,獻上祝福與鼓勵。 這一幕發生在Kidzania兒童職業主題樂園。那時我與同事帶著一群六年級的學生去體驗各種職業的角色扮演。現場除了學生、老師,還有家長,人數眾多。主題樂園幾個方向都有梯級,由於梯級口不寬,我一級一級往上走,沒留意背後。她是追著上來的嗎?還是一心只想得到老師的擁抱?擁抱的魔力到底有多神奇?不禁使我想起影音網站一幕難以置信的故事…… 一箇中年男人一如既往,送披薩給訂戶。這回,他來到一個婦女家,離開時正要順手把矮柵門關上,才關到一半,一個小男孩從屋裡跑了出來,要給送餐員一個擁抱。那男孩大概4或5歲吧。送餐員望著小男孩,俯身抱了抱他才離開。這個擁抱很平凡,是嗎?只不過是個小孩親暱的表達。然而,對這男人而言,卻產生了神奇的治療作用。 原來男人的女兒不久前因病去世,他還陷在思念、哀傷的低谷裡,每天愁容滿緒,想借著忙碌的工作減輕悲痛。小男孩主動跑來擁抱,彷彿討喜精靈忽然臨到,撫慰了他心靈深處,猶如女兒愛的撫摸,輕輕一抱,傷口竟然開始癒合。 上天派來的小天使 訪談中,他提到,女兒去世對他打擊極大,每當鏡頭閃回,更是刺目錐心,想到再也沒機會擁抱親愛的女兒,感傷爬滿心頭,情緒波動得不能自已。這小男孩像是上天派來安慰他的小天使,他,感恩。 本以為小孩主動擁抱成人,是單純、天真的舉動,然而,一道奇妙的光,穿透狹縫,適時照亮了壓抑內心的幽暗,也釋放了淤積心裡的痛。擁抱——撫平了他深層的哀傷與悲痛。談起時,臉上綻放著一抹怡然,嘴角泛起笑意,心平靜多了。 擁抱的確是魔力軟糖,通過身體接觸,形成一股無形力量,軟軟甜甜。研究發現,擁抱能提升免疫力,緩解憂鬱。擁抱還能釋放複雜情緒,紓解壓力。展開雙臂,輕輕一抱,激活了神經脈絡,支持與安慰更是隨血脈串流。不可思議的是無需傾訴衷腸的小動作,秒數交流,竟然一把拉起邊緣心靈。 擁抱是相互的動作,需要禮貌加持,才能維繫彼此間的信任。千萬別隨意熊抱,恐怕引起莫名非議。只有適時溫暖一抱,才能起化學作用,感覺溫柔美好。 開心,抱一抱,增加愉悅;傷痛,抱一抱,減輕哀傷。何妨一試這簡單又健康的方式,為所愛的人,發揮神奇作用,相信收穫將超出想像。 今天開始,啟動神奇擁抱的按鈕吧!
2年前
3年前
有一年,那也是在辦公室裡工作的第六年,我突然感受到一種沒有盡頭的忙碌。那是一種太陽在外時,我在辦公室裡對著電腦,或者對著各種人開會的日子。窗外的天氣,只有在下大雨打雷的時候,才吹進我的心裡,否則我幾乎忘記是白天還是黑夜。 我曾經以為自己是喜歡這樣的生活的。我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安排工作上的事。晚上加班後,只剩下像富爸爸那樣的餐廳(現在應該都不復在了)提供晚餐。再不然只能到酒吧,和同事一起吃一份意麵配啤酒。 工作上遇見許多人,偶爾也有讓人相當勞累的。比如接受別人無理的謾罵,惡毒到叫我跳下樓去。也有騷擾我的資深男同事。因為拒絕他的邀約,而觸發一場辦公室政治問題。自己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就離開辦公室,到樓下商場名牌包店,刷卡買個包安慰自己。 有一天,突然有一天,我坐在商場的椅子上,開始不知所措。我到底在做什麼呢?我穿著高跟鞋,讓已經不矮的自己看起來更高一些,站直一些,呈現出我也可以很強大的樣子。我的腳又酸又痛,我還是堅持穿著這割腳的鞋子。 學會不做不該做的事 我不用加班的假日都在健身房度過。由於每天工作都是坐著,我不能讓自己坐得屁股變大。所以只要有空閒的時間,我就到健身房裡跑步至少30分鐘,參加各種運動課程,也去蒸房裡坐20分鐘。我要確保自己還是看起來很健康,擁有完美身材。 當時的我,就這樣一直忙碌到29歲,才赫然發現,快進入3字頭了。回頭一看,我喜歡我的生活嗎?我的生活是什麼。我竟然想不起我的生活是怎樣的。 我的上司是一位很有幹勁的53歲女人。女上司每次出差都跟我說,過兩年她就要退休了。她最大的煩惱是,過兩年她要做什麼?要不要去把中文學好?還是學一個樂器什麼的。我看見53歲的自己,也許也會這樣。雖然這樣也不會不好,可是我真的如此熱愛當時的生活,直到53歲嗎?我認真的問自己。 我沒有。我甚至感到不想上班,害怕坐在隔壁一直欺凌我的可怕傢伙,什麼時候又會耍出奇怪的手段。我沒有告訴我的女上司我的男同事這樣騷擾我,因為我不想看起來太軟弱,我應該有本事專業地處理好自己的問題,不需要別人幫忙出氣。 於是有一天我就這樣決定好斷絕這樣的生活,可是我又不知道要繼續做些什麼,便選擇再到大學進修。進修的時候,一樣遇見許多各種各樣的同學。不過,這一次我學會了不再說多一句,不應該說的話;不再多做一件,不應該做的事。 我的前男同事會開始騷擾我,是因為有一次他看見我在津津有味地吃媽媽給我做的麵包。那時候我熱情地問他要不要,他說他不能吃堅果。於是我請媽媽做一次沒有堅果的麵包,然後第二天帶給他吃。那一天起,他誤會了什麼。從此我變成一個好像壞人的東西。 在我帶著笑臉,開心地和這位欺凌我的男同事說不再見的那一天,便是我出走那個自己的第一天。
3年前
3年前
一個平平無奇的週六下午,我打算看個電影消磨午後時光。她在我身側,原本對著手機專心做“低頭族”,此時冷不防開口:“欸,問你哦,如果我有朋友的家人去世了,你說我該怎麼安慰他啊?” 我取下耳機,乾脆轉過半個身子面對她:“想說什麼就直說唄。” “安慰人好難。”她嘟囔著,十指飛快地打下一串文字,然後把手機遞給我,“這樣行嗎?” 接過手機,我習慣性地邊看邊讀:“RIP,你要加油,堅強!”後邊加上一個握拳的表情符號。看完了,我把手機還給她:“你覺得這是安慰?” “我不知道啊,我看其他人都是這樣回覆她的,我就學著……”她越說越小聲,顯然也沒什麼底氣,“好吧,我也覺得沒什麼效果。” 能意識到問題,孺子可教。我心裡這樣想,感覺自己身上揹負了一股老師的使命感: “如果她就在這裡,憑藉你的第一反應,你最想對她說什麼?” “別難過了。”她沒怎麼思考就脫口而出,我的表情一僵,她又接著道,“然後我會抱一抱她吧。” 還行,不是零分答卷。我點頭,首先認可了擁抱的可行,下一秒馬上追問:“發生這種事,難過不是人之常情嗎?為什麼要讓她別難過?” 她撓撓頭:“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嘛。” 其實不難理解為什麼。“不能難過”“不能軟弱”,不都是成年人強加給自己的枷鎖嗎?孩子從小耳濡目染,這種觀念自然根深蒂固。但是面對那些深陷沼澤,好不容易發出細微呼救的人而言,這些“鼓勵式安慰”無非就是在告訴他,我不理解你的疼痛。 這就讓人想起許久之前網絡上曾風靡一時的話。原句我已印象模糊,依稀記得是這樣說的——沒有人能對你的疼痛感同身受。我很贊同,但“鼓勵式安慰”的問題在於,它並非“不理解”,而是“不願意試著去理解”。它是一雙大手,推開了渴望擁抱的靈魂,只留下冷冰冰的“期望”——期望你快點好起來,期望你恢復“正常”,期望你勇敢堅強。 我願意陪伴你 但是,受傷的靈魂,難道不值得一個擁抱、一句“你還好嗎,我有點擔心你”,或是一句“我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想陪著你”嗎?儘管令你難過的事情發生了,我也無力挽回,但是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堅強、不用冷靜,你可以哭,可以對我說一說你的難過、自責、害怕,或是其他。 至少在這個亂七八糟、深不見底的黑洞裡,我願意帶著一點微光靠近你。你害怕光,我可以暫時把光熄滅;你想說話,我就陪你說話;你不想說話,我也不會走。 難過不應該被汙名化。相反的,正因為我們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所以永遠應該擁有難過的權力。而安慰其實也很簡單,就像受傷了,你不會要求傷口馬上覆原一樣,只要不要求對方堅強一點,哪怕只是一句“如果需要的話,我能聽你說話”也是一種安慰。
4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