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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修

据说,英国的冬天奇冷,而且夜长昼短。对于来自赤道人,适宜出游的时节,就是其他3个季节。我们选择停驻伦敦数月,春末出发,那是玫瑰盛开的时候,气温在摄氏13至25度之间,正好。 我有朋友陪孩子在英国念书,找了3个星期才租到房子,之前都是住酒店。这教人不得不重视住宿问题。因此,早几个月,妻便花很多时间在网络上搜索出租讯息。一般房子中介,对身处外地的人不感兴趣,发去的询问电邮总得不到回复。只有人在当地,才能正式着手看房子。因此,在抵达之时,先要有个落脚点,或酒店或民宿,暂时住住。 在还没有下定之前,我们看中的民宿,很快也会被其他人看中而捷足先登。最后铁了心,在H城订了8天的民宿,希望在这期限内能解决房事。 定了民宿,在Apple Map看立体位置,发现民宿在一家超市楼上,旁边有餐馆,看似便利。到了现场,发现出入口从右旁的小巷进出,还要上一个长梯高坡。扛着两个大行李爬了二十几级,进了屋子再上二楼,所见的,不是网络上展示的样子。门边就是双人床,简单的厨房在两步之遥,浴室是3尺乘3尺的空间。一盆美丽的假花摆在窗边,打开窗,清新凉爽的气流扑面而来,窗外美丽景色,把所有劳累与不满都化开了。 其实民宿离地铁站仅一箭之遥,穿过地下道到对面走到第二座建筑就是了。对面有一家特易购(Tesco),是我们家乡熟悉的超市,据说是英国排名前五名的超市,有自家经营的银行。我到的那家规模小,也设有银行提款机。顺便买了第二天的早餐:面包和果酱,兑换马币,也不贵。
3星期前
我在英国的时候,朋友用短信问我有去找某某作家吗? 先说几个作家的故事。 多年前某上海作家X来马当花踪评审,很多大马作家以能与X谈话、合照或获得签名而引以为荣。一位曾经与会的大马作家,不知从何处得到X的地址,在一次飞上海时,特地上门拜访,却见不到X。 另一位大作家Y在访马期间,获得某大马作家的接待。Y态度亲切和蔼,大马作家提起曾写过Y的评论文章,希望得到Y的指导,Y请马华作家将文章寄给他的秘书。事后马华作家照办,此后石沉大海,没有下文。 一位知名作家Z,在谈到与编辑的关系时如此形容:是“鱼帮水,水帮鱼”。这原本是很密切而自然的事,但大马前首相纳吉有类似的话在先,就让人感觉有互相利用之嫌。纳吉在竞选期间拨款给华校,并暗示选民回报,红颜白齿的说:我帮你,你帮我。 下面是我的故事。 我原本在更早的时候就有去英国的打算,后来遇到新冠肺炎肆虐,多国沦陷,纷纷锁国封城,我即将计划挪后。 在此之前,我曾询问过一位居住在伦敦的前报人A有关住宿的问题。因为我会在伦敦待上数个月,不可能常住旅店,因此想找出租房子。A简单的交代说她不熟租房事宜,我谢过她之后没有再联络。 A在写作上曾咨询我一些技术问题,书写好之后,又问我出版事宜,我向她推荐了某出版社,后来她的书顺利在该出版社出版。她从英国回来,没有联络我。 新冠肺炎期间,她在某报以日记的方式写了在伦敦的相关报道,后来没有续文,我担心她的情况,脸书上看不到她的消息,也找不到我们之前在Messenger 的信息,便问同住伦敦的另一位也是作家的前报人B,对方回答说他与A不久前有聚会,她好着呢。此时我才知道我被A拉黑了。 在英国,我连认识的人都不敢找,深怕给人添麻烦。因此,你说我会去找那些作家吗?
2月前
她呆在门口的时候,九成就知道这孩子被遗弃了。 她望着九成,口发咻咻之声,摇着尾巴,已经懂得讨好。眼睛是水灵灵的,鼻子潮湿淡红,父母辈一方是少有的品种吧?抱起来看,是个女娃,蛮结实的。九成抱入家里,倒了一碟牛奶,它不客气地低头就喝。就叫你红鼻子吧。九成到杂货店要来丢弃的木箱,把旧毛巾当床垫,就摆在屋檐下。从此,红鼻子就留了下来。 红鼻子很机灵,经九成训练,她懂得何处吃喝何处拉撒。早上九成会分她一碟鲜奶一片面包,上班后,她就守在排屋庭院,邮差经过,垃圾车经过,就凶狠的地吠叫;有不明人士停驻,更是朝着铁门猛扑。九成下班,会打包白饭,加一些食堂卖剩的鸡脚猪骨,再煮一壶滚水,将鸡脚猪骨用滚水汤过,洗去盐分;太咸会让狗狗掉毛。狗狗吃多会胖,一天两餐即可。转眼,红鼻子长得亭亭玉立,棕黄色的毛发光滑油亮。 九成的工作,每个月都要到北城一趟,每次三几天。他就训练红鼻子吃快熟面,一天一包。九成离开三天,就放下三包快熟面,她会撕开包装纸,一天开一包吃一包,不贪吃。 几年后,九成升迁,即将常驻北城,且公司提供宿舍,不过公寓不可饲养宠物。九成痛定思痛,只能将红鼻子送往他处,将她野放。 他一早把红鼻子骗到布袋里,然后载到5公里外的A镇去,在菜市场附近放下布袋,解开绳索,扬长而去。 当天九成下班回到住处,红鼻子在篱笆外等着。九成愣住了。红鼻子自从住进他家,就不曾离开过,更不曾到过A镇,她怎么能够回到九成家? 第二天喝了牛奶,九成要靠近红鼻子,她总是后退,并发出咻咻低下的哭声。乖乖红鼻子,爸爸带你去兜风。九成把她抱在怀里,像婴孩那样哄她,然后再用布袋将她包裹起来,她咻咻哭泣,也不吠叫。九成这次把她送到10公里外的B镇。当天下班,红鼻子没有回来。 第二天下班,红鼻子没有回来。 第三天下班,红鼻子在篱笆外等九成,看到主人便摇尾,却不敢趋前。九成看了心里难过,蹲下来顺顺她棕黄色的头。红鼻子明显瘦了,还有一些伤,大概被欺负或跟地头蛇打架。她在布袋里看不到方向地标的情况下不知如何认路,真是奇特聪明的狗狗。九成泡了快熟面,还加了一个水煮蛋,给她补补身子。这两天为了寻路回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两个星期过去了,九成买了一个小行李箱,内有厚厚的布垫子和玩具布偶,还有面包和快熟面。这是给你的新家,红鼻子,过来。红鼻子有所警惕地坐着观望,九成把她抱起,置入行李箱,合上扣好,提到后车箱。他开了一小时的车子,来到偏远的乡区,把车后箱打开,取出小行李箱,轻轻打开扣子,然后不等行李箱里头的动静,快速掉头离去。他听到红鼻子咻咻哭声。 第二天阳光明媚,九成北上要到新工作地点报到,高速公路通畅无阻。 有东西突然从旁冲出!九成紧急煞车,车轮拉了两道长长的黑印,闪到路肩打了个转,险象环生,让九成流了满身冷汗,幸好没有撞上那只动物。不过紧接着,对面飞驰而来的重型车辆发出碰撞声,它缓了缓,然后继续上路。 九成爬出车子,对面路上血肉模糊,可分辨的是,棕黄色毛发的狗狗。 相关文章: 张永修/那年圣诞 张永修/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 张永修/等待玫瑰——Waitrose 超市联想
8月前
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就到来,虽然不是教徒,他们也要为“圣诞老人送什么礼物给孩子”而烦恼。 星期日好不容易挑了两份礼物给两个孩子,妈妈还没来得及用不同花样的礼物纸包裹,就听到爷爷感染新冠病毒的消息,全家便乱成一团。二年级的妹妹把房间让出给嫲嫲,晚上跟妈妈睡;哥哥睡自己的房;爸爸是新冠病患幸存者,病愈后睡客厅,顺便照顾半盲的爷爷。 爷爷会染新冠病毒,大概跟爷爷嫲嫲每天都要到公园散步、跟他们同样高龄的邻居聊天,然后到街上餐厅吃早餐或打包午餐有关。两人都八十几了,怎也听不进孩子的劝告或批评。爷爷会说疫情三四年了,大家都没事,穷紧张什么? 隔天,嫲嫲的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听妹妹说,爷爷在屋子里走动没戴口罩,午餐时嫲嫲和爷爷同桌吃饭,互相夹菜礼让来礼让去,还走进爷爷睡的房间。如此,嫲嫲很难不被传染新冠病毒。 星期四是冬至,请假在家的爸爸发短信给仍在公司上班的妈妈,说今晚过节在家里庆祝。妈妈即刻回复,盖不住怒气:你爸妈都染病,庆祝什么?下班后打包日常餐饮,回家在各自的空间,各自用膳,以免交叉感染。 第二天又一人失守,轮到妈妈喉咙痛,筛检结果呈阳。妈妈被隔离而独占一室,妹妹则搬去跟哥哥同房。同一天下午,妹妹开始发烧,摄氏40度,但新冠病毒检测呈阴性。虽说妹妹暂时安全,但住在另一区的外婆知道了,开始紧张,决定将还健康的哥哥带离“重灾区”照顾,以免殃及池鱼。 外婆她一人无法兼顾可能都生病的两个小孩,便把妹妹留下,仅带走哥哥,妹妹不甘,当下嚎啕大哭。妈妈戴着口罩,安抚妹妹说:退烧了就可以去外婆家。外婆发动车子时还听到妹妹摇撼玻璃窗的声音。 这两兄妹自小有各自的房间,只有在周末到外婆家,大家才能睡在一起,互相嬉戏玩乐。外婆家有一张大床,兄妹俩说好,轮流跟外婆同睡一床,另一人就在床脚打地铺。这个晚上,哥哥与外婆同睡,听外婆讲枕边故事,在轻轻拍打声中睡去。 圣诞前夕,哥哥一早发烧,38.4度,吃退烧药、贴退烧片后渐渐好转。新冠肺炎检测为阴性。午餐后哥哥呕吐,又开始发烧。再吃药,睡了两小时,烧已退,精神饱满,到走廊踏脚车,完全是健康小孩样子。 当晚,看完圣诞动画片之后,哥哥有点失落地说:今年可能没有圣诞礼物了。孩子总会盼望圣诞老人送他们礼物。问为何?回答说:今晚不在家里睡,圣诞老人恐怕找不到他。外婆安慰他说:好孩子不管在哪里,圣诞老人都会送他礼物。哥哥半信半疑,让外婆背进房,如常听枕边故事。哥哥病了半天,刚躺下就睡着了。 圣诞节当天清晨6点,哥哥醒了,在床边找到礼物,兴奋地叫醒外婆,说:圣诞老人昨晚来过了,而且送了两份礼物!前一天哥哥吃了药睡觉时,妈妈托姨妈将礼物偷渡给外婆,姨妈还添多一份,所以哥哥今年有两份圣诞礼物。他当场拆了包裹,愉快地玩他的礼物。 外婆的圣诞晚餐,是起司白浆螺旋面条,配上切丁三色灯笼椒和午餐肉,再加蛋饼、萨拉和蘑菇浓汤。外婆特地铺了格子桌布,换上有圣诞气氛的餐具,关了电灯,点上蜡烛,选了圣诞歌曲的CD光碟,就是很温馨的圣诞节了。哥哥胃口很好,完全不像生病。 晚餐后,兄妹视讯通话,互报收获。妹妹说,圣诞老人太胖了,进不到房里,便将礼物挂在门把上。外婆听后大笑。 圣诞节次日,外婆给哥哥做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她自己检测则呈阴性,没事。 哥哥除了在圣诞前夕病了半天,过后就没有其他症状,像只小马奔奔跳跳的,外婆以为没事,怎知病菌潜伏多日之后终于暴发。后来妈妈在家庭群组里透露,妹妹也同日确诊。 这几天外婆都与哥哥无间隔的相处,属于近距离接触,有感染病毒的风险,但她心理建设强大,之前打过疫苗和增强剂,每天有一杯即溶维他命C,加上平日健康饮食和跟着优频做运动,应该有能力战胜病毒。再看哥哥活跃的情况,完全没有病容,大有打败新冠病毒之势,不必过于担忧。 外婆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如常用消毒剂抹桌椅沙发地面,又开启了她新的一天。 相关文章: 张永修/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 张永修/等待玫瑰——Waitrose 超市联想 张永修/我所认识的作家锺情(上)
10月前
1年前
张永修/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 前文提要:养父养母不一定就对孩子不好。人与人之间的真心和感情,有时比血缘更重要。外公关了灯,说:“夜了,睡吧。” 4. “阿统的故事,和阿鹿有关系吗?” 阿汀和阿鹿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阿鹿跟丈夫说,我们领养一个吧。 阿汀联络在坡底的同行,也是同宗的阿业,探探情况。阿业的妻子正怀第十胎,想把这胎孩子送人。阿鹿听了很是高兴。不过阿业嫂诞下男婴,就反悔了,她舍不得将男孩给人。 “为什么是男孩就不舍得给人?” “以前的人比较重男轻女。” “太坏蛋了。那阿鹿怎样?” 阿鹿很失望,阿汀就过继了他哥哥的第五个孩子阿富,作为他们的孩子。后来又领养了一个已经5岁大的女儿。 几年后,阿业告诉阿汀,他弟弟阿统的第九个孩子要出世了。阿业说,上回说好孩子送他,临时反悔,很过意不去。不久前他去看他的弟妇,他弟弟说,养不起了,孩子是男是女,都要送人。不知阿汀还有没有意思领养? 阿鹿听了万分期待,开始准备孩子的衣物尿布。 农历新年过后不久,阿统的第九个孩子出世了,是个健康的男婴。喂过三天母乳之后,阿玉含泪将孩子交给丈夫,阿统再把孩子送到阿鹿手上。这个初生的婴儿从此告别他的亲生父母,成为阿汀家第三个领养的孩子,他与他的兄姐们年龄相差十余岁,很得他们疼爱,更是母亲阿鹿的心肝宝贝。 “外公,这就是您上次说的,真情比血缘更重要吗?” “聪明。”外公亲吻凉风的额头,说:“睡吧,晚安。” “晚安,外公。” 5. “今天讲阿汀家所领养的第三个孩子的故事。” 新领养的男婴爱笑,醒时咿咿呀呀,眼睛看着人,牙牙学语。阿鹿就叫他牙牙。牙牙很快长出两颗大门牙,爱咬东西。阿业在他周岁时来探望过,一眼就看出他如兔子般的门牙,像足阿统。 阿鹿每个华人节日前,都会下坡到河口福田庵念经上香。即使那时佘姐已经往生,不在了,她还是把福田庵当作娘家。庵里的斋姑当她是家人,她也让牙牙随着她叫她们“姑姑”。上过香后,阿鹿总会在路边截停霸王车,带牙牙到阿统家,让阿统夫妇看看他们的孩子,让牙牙跟着长他几岁的兄姐在院子前玩。阿鹿告诉牙牙,那是他的伯父伯母,堂哥堂姐。 有一年,一个叫阿雄的大哥哥到乡下新邦探望牙牙。他送给牙牙一个用木片和竹片制成的八宝盒,盒盖绘着梅花,髹上防水的木蜡油,油亮亮的很是好看。他跟牙牙说,那是他亲手做的,要送给弟弟装糖果和糕饼。乡下地方很少出现陌生的面孔,这个访客自然引来左邻右舍的注目。晚上聚在五脚基聊天时,邻居就跟阿鹿套话,说牙牙长得像下午来的那个客人。阿鹿说:是牙牙的堂哥,当然像。 “我知道,那是牙牙的亲哥哥。” “是的,那是牙牙的大哥。” 大哥长牙牙20岁,牙牙出世时他已经成年。他跟这个送人的弟弟只相处过短短三天,非常想念他,但因为知道不能再要回弟弟,又害怕跟弟弟太亲近会更增加自己的思念,所以每次弟弟随阿鹿到他们家去的时候,他总是避而不见。后来,他因为参加示威而被捕,关了几年牢,在牢里学木工,那个八宝盒,就是他在牢里做的。 “牙牙知道那是他的大哥吗?” “当时不知道,要等长大了才知道。” “他有认回他的亲生父母吗?” “有,那是他长大之后的事。” “他有离开他的养父养母吗?” “没有。他很感恩能够在阿鹿的爱中成长,他永远是阿汀家的孩子。同时拥有两对父母,就如同时拥有公公婆婆及外公外婆那样,是没有冲突的。”外公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晚安,外公。” 6. “牙牙的大哥为什么会去参加示威?” “大哥是热血青年。当时,政府推出新币之后将旧币贬值,他觉得这样会让原本持有旧币的人的生活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所以就参与罢市示威。其实,那个时候有不少有理想、有看法,敢于表达不满和敢于诉求的青年,都走上跟大哥同样的道路。牙牙的家族就有几个例子。” 日本人走了以后,英国人又回来了。他们虽然答应给马来亚独立,但一些殖民地的政策,却没有完全撤销。许多人觉得,这意味着殖民统治还未结束,而他们理想中的国家,要更公正、更平等。于是,一场漫长的斗争开始了。阿汀有两名侄子,就参与了反殖民斗争。其中一个被捕,之后被遣送回中国;另一个成功逃脱,进入森林参与武装斗争,后来不幸在一次马泰边境的战斗中被打死了。而阿统也有一个侄子,也就是阿雄的堂哥,则在马来亚独立时选择放弃公民权,决定回去建设新中国。 “马六甲不是他们的故乡吗?” “好问题。”外公欲言又止,问道:“那你认为他们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我认为英国人很笨,不会区分华人和中国人。阿雄的堂哥也很奇怪,为什么有理想,就要放弃故乡?” “有道理。” 祖孙沉寂半晌,凉风又问:“那些去了中国的堂哥们后来怎样了?” “在中国发生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那两名堂哥 一直被中国人视为侨民,或是间谍,遭遇了很多苦难,让他们原本对中国抱存的幻想彻底破灭。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他们趁着紊乱局势,先后逃到香港。父母之邦回不去了,他们只能选择留在香港,含辛茹苦,重新开创另一番生活。” 马来亚独立后的一、二十年,时局还是非常紧张的。尤其那时发生了一起族群冲突事件,更是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时,阿汀一家躲在板屋楼上,开着收音机,调低音量听新闻,身边放着木棍和巴冷刀,一听到车声,就从板墙缝隙偷看动静,那通常是荷枪实弹的巡逻军车。幸好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各族人民都比较单纯而友善,平日都可以在同个咖啡店里卖叉烧饭、椰浆饭和啰地佳乃煎饼,不像现在那样泾渭分明。因此,那段日子尽管提心吊胆,却终究相安无事。 在阿汀的侄子被捕、失踪之后,有一段时期,常有暗牌,也就是便衣警察带阿汀兄弟到警局问话。阿汀为免惹祸上身,就将阿富从他亲生哥哥那里带回来中国画报、文艺歌曲的歌书、唱片等,全丢到烧金银纸的瓮里,烧成灰烬。印有红旗和中国首长肖像的邮票,则收进信封,藏在祖先神龛底下。红色在那时并非象征吉祥,而是敏感的颜色。很多人连农历新年都不敢挂红彩,更别说放鞭炮了,那是被禁止的。就连运载树桐的罗里后面挂着的红色警示布条,也都改成黄色或白色。阿汀警告阿富,不可再从他大伯家带回任何东西,也不能参与校外的任何组织。他不要阿富走上与他兄长同样的路。 “那么牙牙呢?他有走上跟他大哥同样的路吗?” “牙牙成长的年代,社会局势已经渐渐安定了。这让他有机会选择另一条路。他在那条相对平凡而安稳的路上慢慢长大,后来遇见了一个叫春天的善良女孩,两人结成夫妻,很多年后,他们认养了一个女孩,取名鹰,希望她可以自在而勇敢的飞翔。鹰长大后遇见忠厚老实的吉猫,他们结婚后,生了一个聪明的猫头鹰,叫凉风。” “喔,怎么跑出我来了?”凉风很惊讶。“难道这是关于我和我祖辈的故事?” “是的,这是你及你外公祖辈们的故事。” “原来我祖辈的故事那么精彩。” 外公摸着凉风的头,说:“从下星期起,轮到你告诉外公你上学路上的故事,好吗?” “我试试。” “很好,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我们到森林公园跑步,走一趟长长的路。” “好,外公晚安。” 相关文章: 张永修/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 张永修/Bluebird* 张永修/偶像五行
1年前
1. “从前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The end.” 临睡前凉风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他父亲跟他说的故事。 “没有了?” “没有了。” “没有故事的?” “那路很长很长,很长很长,长到没有尽头。” “路上没有风景,不闷吗?”周末到外公家过夜,外公问凉风。 “对呀,很闷。不然外公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好。” 从前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这条路从马六甲港口,一直延伸到马来半岛内陆。那个时候,马来西亚还叫马来亚,而中国人把它以及周边的一些岛国,称为南洋。据说南洋遍地黄金,很多中国人跑到南洋找生活,一些人勤劳工作,赚了钱之后衣锦还乡;也有一些人选择留在本地,落地生根,成家立业。 那时,有个姓佘的女人,大家叫她佘姐,她身材矮小,精明能干。她在南洋养猪养鸡,种番薯种芋头,后来还种烟草割树胶。男人能做的苦工,都难不倒她。几年之后,她穿着体面,戴着金镯金耳环,大包小包的回到中国广东梅县家乡,远亲近邻闻讯赶来看望,佘姐非常大方的将带回去的罐头、糖果,甚至是衣服和首饰,都赠送给这些乡里。 同乡又羡慕又向往的问她,南洋是不是遍地黄金?佘姐说,黄金也是要努力才能换来的,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不劳而获。 再有一个同乡妇女,面黄肌瘦的,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佘姐,问她再下南洋时,可以带上她的女儿吗?她女儿名叫阿鹿,今年6岁。 你想跟阿姨去南洋吗?佘姐问阿鹿。阿鹿长得比她母亲还要干瘦,她吃着佘姐从南洋带回去的糖花小饼干“亚答籽”,喜形于色,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想。阿鹿想都不想的回答。她舔舔嘴巴,说,饼干好吃。她大概以为,南洋到处都有亚答籽,每天都有好吃的东西。她们常饿肚子,有一顿没一顿的。有食物吃,就是天下最实际的美事。 那就给我作女儿吧,佘姐说。快,阿鹿的母亲跟阿鹿说,快跪下,给你新妈妈磕头。 佘姐那时已经把带回去的值钱东西都送出去了,只剩下自己耳朵戴的金耳环,她毫无犹豫的除下,双手交给阿鹿的母亲。 阿鹿就这样随着佘姐过来南洋,来到马来亚一个叫马六甲的港口登了岸,沿着露出地面的水涵筒的方向,一直往内陆走。 “什么是水涵筒?” “那是客家话,输水管的意思。它专门给马六甲输送食用水,尽头是金山瀑布下的大水潭。” 佘姐带着阿鹿,提着行李,就靠双脚,停停走走,打从这条路,慢慢的走,经过重重的胶林,最后在路的另一头的一个村落,一间盖着椰叶的木板亚答屋住下。这条路,当时还是红石子路,要很多年之后,才改为柏油路。 佘姐虽然有了女儿阿鹿,但她其实终身未婚。到阿鹿稍微年长之后,佘姐和一些也是从中国南来,有相似经历的姐妹,在马六甲河口租一间板屋,设了一所斋堂,叫作“福田庵”。福田庵专门收留一些立志不嫁的女人,她们住在那里,早晚念经,也帮人做法事。一些斋姑收养孤儿为自己的孩子,就像佘姐收养了同乡的孩子一样。 “什么是斋堂?”凉风好奇的问:“斋姑是不是尼姑?” “斋堂是礼佛斋戒的地方,像寺庙。但是佛寺住着和尚和尼姑,斋堂住的是斋姑,她们跟尼姑不一样,是蓄发留辫的,穿白衣黑裤,但同样也持素受戒。” “佘姐很伟大啊,她收留了不结婚的女人,还养了没有父母的孤儿。” “好了,故事说完了,可以睡觉了。” “下星期故事还接下去吗?”凉风意犹未尽,还想听听下文。 “下星期我们继续说故事。”外公吻了凉风的额头,关了灯。 “晚安,外公。” 2. “今天我们接着讲佘姐的女儿阿鹿的故事。” 阿鹿念了3年书,就不念了。她说自小跟着佘姐诵经,从经书里学到的字,比从课本学到的多太多了。佘姐也不坚持,说:你不念书,就跟着妈工作。阿鹿工作非常卖力,刻苦耐劳,这点跟佘姐和很多客家妇女很相像。 转眼阿鹿长大成漂亮的少女,开始注重外表和衣服花式。那时,有个售货郎,每个礼拜都会在她屋前的空地叫卖。售货郎骑着脚踏车,货物堆满车斗,有盘碗、扫帚,有牙膏、爽身粉,有腹泻散、退烧药,日常用品应有尽有。阿鹿问他可有花布?有无蓝绿色碎花的?售货郎看了这姑娘,说:你那么年轻,怎么喜欢蓝绿色的花布?穿红色和黄色的花布不是比较漂亮吗?阿鹿说,我比较喜欢蓝绿色。售货郎说好,我下礼拜给你带来。下星期,售货郎果然找来了几块蓝绿色花布,阿鹿很欢喜。那售货郎叫阿汀,过后阿鹿要什么,就跟阿汀说,第二个礼拜阿汀总能给她办到。 几年后,有一天阿汀跟阿鹿说:下个礼拜我不来了。阿鹿惊讶的问他为什么?阿汀说,他在路的另一端,叫新邦的三岔路口租了一个店铺,在那里开杂洋店,不必像现在这样整天踏着脚踏车四处奔波了。阿鹿听了,很为阿汀高兴,她说以后她们要什么东西,就随时可以去他店里买了。 阿汀看着笑眯了眼的阿鹿,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绒布袋,说送她。阿鹿打开一看,是当时护士姑娘时兴戴的胸表。为什么送她那么精致的胸表?阿汀说,他钟意她,不知阿鹿愿意嫁给他吗?阿鹿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红着脸冒着汗,说我要问我妈。 佘姐没直接回答,反问阿鹿:你钟意他吗?阿鹿握着红绸布袋,低头不语。佘姐说,你若是钟意他,就嫁他,我没有意见。 第二天,阿鹿把辫子剪了。她决定跟阿汀生活,做杂洋店的老板娘。 “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看多了童话故事,凉风知道故事结尾都如此这般。 “是的,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外公关了床头灯,“是时候睡觉了。” “晚安,外公。” 3. “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那时从马来亚去中国,要走一条很长很长的水路。” 有个少年,叫阿统,小学毕业后,父亲把他送到中国广东大埔深造,走水路去,要好几个星期。阿统是中国华侨第二代,他父亲要他回到祖国故乡受教育。高中毕业后,阿统又千里迢迢回到马六甲,这里才是他的故乡,也是后来他许多孩子的故乡——这当然是后来的事了。阿统在马六甲一个小镇教书,碰巧遇上他高中的同班好友郑成。郑成将妹妹阿玉介绍给他,见面的时候,阿统送了一束花,那是园子里采的粉红花瓣珊瑚藤。后来他们成为夫妻,拍结婚照的时候,新娘的手花就是长串的珊瑚藤。 阿玉家在荷兰街,屋身宽而长,后院养马。主人郑日升怕工人将东西从后门偷走,于是将后门封起来,进出只用前门。郑日升视阿玉为掌上明珠,他给阿玉的嫁妆,包括大床、橱柜、桌椅、针车等,要好几辆罗里搬运。阿玉出嫁当天,炮鼓喧天,送嫁车队沿着窄小的街道游行,路人都得退到五脚基,推挤探头观看热闹。送嫁车队绕过了大街小巷,浩浩荡荡从闹市开到海边,再顺着马六甲海峡,一路敲锣打鼓的抵达数英里外的村落,阿统挂上红彩的小木屋。 “那不是很炫耀吗?”凉风说。 “所以啊,后来就招来灾祸了。” 阿统婚后不久,日本人打来了。日军从吉兰丹和新加坡南北夹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弄得人心惶惶,大家纷纷把贵重的东西藏起来,以免被日本人洗劫一空。 没想到,日本人还没到,趁乱打劫的贼却先来了。一天晚上,夜黑风高,四个蒙面人破门而入,用刀子制服了屋里唯一的男丁阿统。他们用本地福建话问,金器放在哪里?阿统不会福建话,用华语说:我们这间木板屋,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要什么就拿吧。 蒙面人改用华语回道:郑家嫁女,嫁妆用罗里载,车队游街,轰动全城,没值钱的东西,骗谁? 阿统说:钱没有,命就有,要就拿去。当时,阿玉身怀六甲,被吓得不知所措。 在旁的阿统老母亲怕贼人伤害儿子和媳妇,用发抖的手指向厨房,说:在那里。 果然,分成几个布袋包好的金器等值钱东西,就藏在灶下的灰烬和柴堆里。当时担心被日本人搜走的宝贝,后来全都被本地贼人抢去了。 “贼人得手后,打从那条很长很长的路,扬长而去,不知所终。” “后来,阿统他们怎么样了?”凉风听到紧张处,坐了起来。 “阿统仅被刀子划伤,没有大碍,全家大小平安。” 遭遇洗劫后,阿统身无分文。这时,日本人真的来了。他们举家逃往森林深处躲藏,过着挖番薯吃树叶的困苦日子。终于挨过3年8个月,日军撤离后,他们回到城里,重新回学校执教,两人省吃俭用,安稳过活,先后生了十个孩子,其中两个送了人。 “为什么把孩子送人?”凉风感到讶异。 “因为穷,没法养孩子。” “孩子送去孤儿院吗?” “不,是送给没有孩子的夫妇抚养。” “孩子没有父母好可怜。” “养父养母不一定就对孩子不好。人与人之间的真心和感情,有时比血缘更重要。”外公关了灯。“夜了,睡吧。” “晚安,外公。”(待续) 相关文章: 张永修/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下) 张永修/木阁学校 张永修/我所认识的作家锺情(上) 张永修/我所认识的作家锺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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