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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

2年前
浅顶渔村是我的故乡,从儿童到年少,我在她的怀里晃过整整30年的喜乐哀愁 。 浅顶的马来名称叫做双溪布莱渔村(Bagan Sungai Pulai),而这名与“浅顶”可谓风马牛不相及。这当中有个故事可以听讲。长久以来,村里流传一个故事,据闻在一个无法考究的年代,有村民几人涉水爬山,来到一个渺无人烟地带,却没想到前方有大河挡住了去路。村民灵机一动,斩路边一棵大树铺陈其上,让村民能顺利过河,来到村子里落户,从此扎根,开枝散叶。听来真像陶公〈桃花源记〉里渔民之巧遇桃源。 据说,这棵树名字叫做“Pulai”,村民为了纪念这次偶遇,索性将浅顶命名为Sungai Pulai。自此,双溪布莱世代相传。 小时候,浅顶确实有陶公世外桃源的景色。其西南方躺着一片方圆数公里的洁白沙滩。沃野千里的蓊郁阴绿红树林相伴其侧,每逢假日,沙滩被扶老携幼的人潮踏成一股沸腾。野餐踏浪追风挖贝仔放纸鸢的,好不热闹。只可惜,渔村气候潮湿,海浪日夜汹涌拍岸,土地侵蚀严重,加上政府也不施工加以保护,不到10年间,沙滩渐渐败退,先是美白腹部被熊涛吞噬,后来连最后防线红树林也葬身海涛,一大片美丽的西海岸线最终完全吞没于岁月洪流之中,留下几声缅怀时候的叹息!一堆T字钢骨水泥躺成数公里之遥的半弧形,日夜撑守着浅顶面对的风吹浪打。 浅顶,大概便是她位处浅滩,故而得名。人气旺盛的时候,村里曾有近300户人家,浪潮呼呼进逼,临海许多住户人家搬迁以后,住家接连舍在海中央,如今只剩百户有余,岁月浪潮之凶横,莫不让人心惊! 浅顶收藏太多难忘的回忆 浅顶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快乐的渔村。每一年农历新春,大年除夕的凌晨,喧闹的春天会把整个村庄炸得连夜失眠到天明。那时节过年,气氛浓得连呼出的气都夹着春味儿。真的好怀念青壮的浅顶。每年酬神歌舞剧,也是另一番能把浅顶摇得很嗨的时刻,一连数日。那时候,海产相当丰盛,渔民的渔船后面追着前面,竞相往海上投奔,码头里,处处都是水杉的影子。 西南岸的浪潮依旧汹涌,水泥钢骨挡不住前进的年岁。浅顶这些年来老去不少。不少村民为了生计,远走他乡。海产少了以往的风光,留下几艘苦苦继承祖业的渔船,多数时候也是在码头下沉思。这些年过年,偶尔能有几声烟花冲上夜空,安慰她的落寞伤情。 有时候去探望妈妈,顺便到墓地漫步一圈,许多生命里似曾相识的老浅顶,都已经睡成永恒。生命就是如此,有欢乐,便有哀愁。 浅顶收藏我太多难忘的回忆。日后,我将与子孙煮茶闲聊她的今生过往,欢乐哀愁。
2年前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烟花,是在瓜拉古楼看的。 那时的我5岁,爸爸的车行驶在狭窄的小路上,两旁尽是草丛,突然听见了什么声响,妈妈指着夜空对后座的我说,你看,烟花。 我趴在车窗前,看着那洵烂的花在夜空绽放的样子,才发现这个一直让我觉得很闷的地方,竟然有那么好看的夜空。 小时候每逢新年,我都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这里是妈妈的老家,外公外婆的家就在这里。之所以说这里“闷”,是因为瓜拉古楼就是一座淳朴的乡下,外公因为住靠近海,所以以捕鱼为生。在城市长大的我,看惯了繁华,并不知道淳朴的可贵,所以每当我闻到那一股鱼腥味时,我都会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 在渔村长大的表姐会回头看我,问我:臭吗? 妈妈说:“她不习惯嗅这样的味道。” 古楼虽是乡下,却很热闹,每逢新年,外公外婆的孩子们都一定会回来,大家一起聚在一块聊天,吃古楼的美食,孩子就围在一起玩耍,因为年纪小,表哥表姐都很照顾我,也爱跟我玩。 他们的到来成为了我在古楼唯一最期待的事情。 回老家变成很艰难的事 外婆和左邻右舍的交情都很好,他们时不时也会来串门,那是我在城市没有见过的人情味。 我在那个地方踩过木桥,看过高飞的风筝,吃过姨丈口中那“来古楼必吃的招牌炸虾饺”。 突然觉得,我的童年,好像都是这座淳朴的小镇给我的。 外公去世后,阿姨们不放心外婆一个人住在那边,就把老家卖掉,把外婆接来槟城和小舅一起住,过了几年,小舅去澳洲工作了,外婆又被接到柔佛和阿姨一起住。 今年元旦,我听见妈妈说,外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她最近老叨念着要回到古楼。但是因为外婆行动不便,身体状况不太好,远途奔波怕她身体吃不消,回家于她而言,好像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槟城和柔佛都很好,但我相信在外婆的心中,那个最美的地方,一定充满着海和鱼的味道。 烟花响起,那绚丽多姿的烟火与这座城市的灯光相互辉映,俨然是月亮和星星们的演唱会,灯火璀璨、声响此起彼落。 我趴在窗口,想起了在古楼看见的烟花,眼前那繁华的城市夜景,瞬间变成了淳朴小村的样子。我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回去那里了,我真的好想回去啊。 瓜拉古楼把我的童年保护得很好,所有孩童时期该做的事情,我都在这里做了,一件不欠。 独木舟曾在《一粒红尘》写下一句特别打动我的话:世界之大,能让你说出“回”这个字的地方,寥寥无几。 我虽在槟城长大,但瓜拉古楼,也是我家。
2年前
清明祭祖扫墓后,随父亲和哥哥去田园里捡榴梿。园地不大,一半种植油棕,一半种植榴梿,间中尚有一些鳄梨、青柠檬和金瓜。园地里也养了3只狗,负责驱赶松鼠或其他野兽。 父亲领队,他像个导游,跟我介绍与分辨哪棵树是猫山王、D13、D24和金凤。我问他,为何每棵榴梿树的树干上段都围起了镀锌片?他笑说猴子爬到镀锌片会捉不牢而滑落,阻止了猴子来偷吃榴梿。 父亲说,现在已经不用农药除草;喷洒农药不仅有害健康,也会污染土地和水源;所以杂草都用割草机或手拔了。上个月他曾到访彭亨州文冬有机榴梿种植区,当地园主教导父亲,在榴梿树的附近种些豆科植物,以保持土壤的湿度。他也打算装置水泵系统,从附近的小湖抽水灌溉。未来几天,父亲计划在榴梿树下立竿绑网,让成熟的榴梿掉入网兜,以防摔坏。 这些利人利己的耕作,需要很多劳力。父亲感慨万千,他老了,能做多少就多少。他非常希望多几年我能回来帮忙。 想想,在城里打拼了十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时间赛跑。 我从事建筑工程,在发展中国家,这行业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如招标工程项目,要精打细算,而获胜的关键,是以最便宜的价格和最短的完工时间为基准。一旦获得工程项目,就得没天没夜的赶工,甚至连假日都无法好好休息。 尽量不要走在榴梿树下 再来,公司为了谋取更多的工程项目,到处拉拢关系,夜夜笙歌与贿赂是平常事。而且处在高压的工作环境,大多数人的脾气都很差,有时被上头飙骂,有时自己会把气出在下属身上。 在这名利场上,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必然发生,置身事外侥幸生存者还算少数。如果问我,过去几年得到了什么?我会答:得到一些满足虚荣心的小物质和精神压力下的疾病。 父亲倒是能和时间和平相处。 前年年终,风雨特别大,榴梿花还来不及授粉,就被刮落。他没有怨天,天气变幻莫测,人无法掌控。他说,有土地就不会饿死。 哥哥与我们并肩前行,不发一语。 哥哥从小就被诊断出大脑发育迟滞,智商低下,或许根本不清楚我和父亲聊些什么。父亲担心,问我以后会不会照顾哥哥?我说当然会啊,是你们在田里辛劳耕作,供我读完大学以成就现在的我;但是我不会把哥哥接回城里居住,他是属于大自然的孩子,城里的房子对他而言是座监牢。 言下之意,似乎已有回乡的念头。 我们一起走着,尽量不要走在榴梿树下,以免被掉下的榴梿砸到。不远处,忽然飘来一阵榴梿香,想必有榴梿跌落了。我们赶紧寻找,翻开草堆,望向土沟。哥哥喊我们过来,他手中拿起了一颗猫山王。 大家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2年前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