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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灰

从地上捡起红字招牌“华文课室”,拍拍尘土,再将之束之高阁,放在一处显眼处,仿佛是亲手为曾经的华文课室安了个墓碑。那时原本就想写一篇悼文,像韩愈〈祭十二郎〉般动情的,可又觉得煽情。 沉淀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走出丧失华文课室的伤痛,姑且留文一篇缅怀之。 故事很长,得从14年前我初来乍到这所国中开始。我校华文课一直以来皆在课外上课,待遇原本就差,为了让学生有归属感,我一直积极寻觅固定课室。终于,几番争取后获得批准使用近乎荒废的“后进生辅导室”,将之“拓荒”开辟为稍有规模的华文课室。 那些年,尽管木门几番遭顽劣的学生破环,不知报废了多少张歪歪斜斜的方桌子,但至少有好几届的华文学生在那里朗诵过文章诗歌,背诵过诗词,庆祝过生日和毕业典礼。其实,偶尔停电漏水,从天而降粉末异物已是见惯不怪的事了,但秉持着能用就好,有地方上课就感恩不尽的想法,在最初的“爱松旯”栋楼每天上着华文课,进行活动一晃也将近10年。 无奈,该栋教学楼年久失修,天然条件又不足,地质不断下陷,根本无法维修。这会儿天花板龟裂,下一会儿地势塌陷。终于,它坍塌了,一夜之间半边倾斜,面目全非。庆幸的是,它是在半夜宣告不治,正确断气时间不明。随着各有关部门证实它的死亡,我只得收拾悲痛心情,整理遗物另寻地点上课。 几番探寻要求,终于搬进了原本属于“媒体室”的课室,最初还得与其他科目轮流使用。后来其他老师见我积极,打扫布置总是快人一步,还把所有华文书籍,相关杂物都搬进来,大有宣示主权意味,也就相应作出妥协,让给我作为华文课室。 给我一间课室,我栽培一群孩子,这是我的宣言。确实,与华文科华文学会相关的活动,都在这一间课室进行过。岂知好景不常在,随着另一栋教学楼的生活技能课室的死亡,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华文课室就只能拱手让人。亲手拆下布告栏、壁报、红彤彤的灯笼,我只能跟学生调侃说:这就是所谓的孟母三迁! 再找,再整理,再安顿,再一次搬迁进废弃的乒乓室。真的是废弃的,连百叶窗都稀零散落的,打造华文课室是从头开始做起的。是几个学生在假期里来搬运桌子椅子,是我带着孩子们来清理打扫,窗帘一片片拆下拿回家洗,晾干了再一片片挂上去。不敢说是呕心沥血,但至少付出过真情,期许过一生一世。 当我让学生把这块写着“华文课室”的大红招牌挂上去的那一天,就像自己安顿了新家般欣喜,只差没放鞭炮庆祝了。事不过三,三迁之后就会平安顺遂了吧? 毫无预兆再度失去 疫情肆虐接近两年,我还偶尔会到华文课室去看一看,扫一扫尘埃,翻一翻书架上的华文读物。当然,还会为桌上的月历翻页,调整壁上的时钟,期许着快一点恢复热闹的实体课。 其实这两年,华文科几乎都是线上上课。但我总期盼着,春天会到来,我们很快就会团聚迎新春,让我们再度挂上红彤彤的灯笼,再使用这一间狭窄的课室排练舞蹈,再逐一给学生发个红包。 但是这一次,是毫无预兆的,再度失去了华文课室。这次不是死亡让我们分开,是割让,让路作为科学实验室。事前没协议,事后没赔偿,这算是不平等待遇吗?看着一捆捆被打包的书籍,几度争取得来的桌椅都被搬空,不只是心痛,是心灰,心死。 于是,我在每一班的华文网课要求学生为华文课室的再度死亡默哀。呜呼,3次亲手埋葬华文课室,我情何以堪?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