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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鼓

W说,鼓队集训周练习结束的那个晚上,彼时鼓声歇止,大家躺在空地上,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夜空里的星星。W说,那是她在鼓队里的最美好回忆。 每回听她提起,心里像是缺失一片图块的拼图。W和鼓友一齐躺着看星星的时候,我坐上飞往柬埔寨的航班,与一个后来跟别人在一起的女孩去看吴哥窟的日落。奇怪的是,多年后我不大能忆起那次登高古迹看日落的情景,却在脑海里挖掘出与大家一起看星星的回忆。回忆里的我,看着一个偷走我脸孔的人登上那架离开的飞机,那是一个伪装我的他者。 大脑懂得自我修复,用发泡棉去填补伤心的缺口,一如毕业后,各种大小事物被用来填满日子的隙罅,不让我走路的时候绊倒。大学生活已然是上辈子的事,让我曾经在某个无法入睡的夜里很认真地接受现实,长大后的日子是割舍,青春从成熟脱离,不羁被稳重流放,就像鱼与熊掌,不是我能就全都要。但有时候忙完工作,回到城市里逼近天际的公寓,倚在阳台的栏杆看冒出的星点,总会无来由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将那座北陲小岛住成一个异国的大学生活。那段时间玻璃景盆植物一样封闭在透明容器里,外头的阳光明媚耀目,课堂一结束,我就狂骑脚踏车躲进涵洞般的宿舍,拥抱宿舍和床褥。窗外蒲公英一样飘过的谈笑声,箭艺社的人踩踏绿油油的草地练习箭艺,楼上楼下波浪一样的人们哗啦啦流过来流过去,只剩宿舍里天花底下无灯的空间和自己,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过,像是深海里的避光物种。直到有一天,涵洞外传来闷闷的轰隆声响,震落满地褐叶和黄花碎瓣,我循声沿路走去,来到日光底下一处打鼓的人群,接过递来的一双鼓棒,要我模仿他们的动作,于是我抓紧鼓棒打,学这些人,对着大鼓一番挥打。 那时是第一次知道,咚是鼓面发出的声音,哒是鼓边发出的声音,我想像自己是指挥手,手中摇曳的鼓棒是指挥棒。咚咚哒。咚咚哒。咚咚哒咚。咚咚哒咚。但手臂像初学筷子的手指,尽显无力,跟不上别人击打的速度,只好婴孩一样口舌含弄音节。几次下来,才学会第一套基本鼓法,而我这个外人也开始被这些人认可,成为他们中的打鼓之人。 那时候我们都还十分年轻,和大部分喜欢待在户外的人一样,任由汗水和雨水沾湿衣物。我们又是以后日子还多的是的人,所谈的、所想的,都是以后要怎么样的物事。11月多风,乌鸦群一样的云团从海的另一端飞来,停留在小岛上头,我们在风铃木树下打鼓,虔敬的信徒一样,擂鼓呐喊响彻毕业广场。握紧鼓棒的手是义无反顾的,击打鼓面的力道是年少气盛的,仿佛只要停止击鼓,下一秒就会失去生命之中什么重要的物事。 如果是4月,丘比特的利箭会化成风,射下风铃木枝头一朵朵漏斗状,单薄透光的粉色花瓣。这些花瓣降落伞一样散落在砖块路面,像是天使随手扔在地面的粉色纸巾,打鼓时粘满我们的鞋底,隔着一层也能感受到细碎湿黏。风铃木的花香,被一心采蜜的小银蜂追踪,降临在鼓手汗水淋漓的颈项、手臂以及鼓面。这样的场景,适合拍一场与鼓相爱的电影。 鼓手容易情绪高涨,呐喊声刀子一样划破厚重乌云,开始降下囤积了一个白昼的雨水,淋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时,练习必须立刻中止,我们从威风凛凛的战士被雨水打成落水狗,纷纷搬起大鼓集体撤退。鼓手除了要学会打鼓,也要懂得保护鼓,一旦鼓面湿水受潮,就会永远困住雨水,大鼓自此只能发出深海鲸鱼一样沉而闷的声波。我们借着树身庇荫,低身用肩膀充当垫子,一只手在上面,另一只手在下面,抓住鼓面用铆钉固定后多出来的牛皮边沿,在瀑布一样的大雨落下前奔向屋檐。 夜色降临,雨水持续泛滥,四周变得极黑极冷,我们抱住大鼓像是快要泡烂在汪洋之中的小岛,随时沉没。哗啦啦的屋檐底下,某处角落忽然传来鼓声,不知哪个谁独自打起鼓来。一支鼓队是扯线木偶,有人打鼓了,身上的隐形线索会扯拉另一端的手,一传二,二传四,密麻错综的蜘蛛网一样扩散开来。所有大鼓发出的共鸣,溪流一样逐渐汇集成激荡的大河,最终形成一股澎湃之声。我们年轻,体力还盛,就妄想典当青春肉体拥有的一切,去抵抗那场绵绵不休的雨季。在无法转身的空间里,没人在意彼此身上的汗水味,只当盐一般的味道源于校园临海那端吹来的海风。打鼓的回忆都是潮湿的,有汗水,有泪水,但它有时很调皮,会用另一种形式留存在我们的身上,比如手掌的茧,虎口的破洞水泡,手指或者膝盖的瘀青。即使雨停,我们仍一厢情愿地把鼓打下去,仿佛是永不完结的隐喻。 离那场大雨多年以后,我们和鼓友M远洋洄游鱼类一样自半岛中部往北迁移,密云的中午回到这座北陲小岛。出发前我查看网络的旅游指南,11月有来自北半球迁徙过境的长足白鹭群,它们将栖息在小岛沿海的红树林间。小岛永远拥挤的车龙输送带一样把我们缓缓运来双溪赖路,我们试图从路旁辨识出一些熟悉的物事。大学公寓。肯德基。金凤凰饮食中心。麦当劳。小木屋。这些老地方还在。只有卖好吃豆浆汤圆的甲必丹茶室原地消失,被一家99超市取代。诶,还多了一间全家。似乎还有什么不见了,但无人说得出来,不禁怀疑,在我们离开的几年间,这座常年下雨的小岛像猫一样抖动它淋湿的猫身,不断甩落依附的物事,一律深埋在填海区里。我们20岁就已踏旧的人行道,有许多还年轻的男女在很努力地走着。设若鼓友J也同行,她一定会摇下车窗,用当街泼妇的声浪喊住路上的鼓友H,但如今车外,没有一个正在走路的人是我们叫得出名字的。曾经在校园入口清真寺前路过的H,像锚一样固守着一枚永远的坐标,但我们总是遗忘,在时间长河上乘坐一叶舢板的航程去日苦多,H驻守的岛屿早已徒剩地图上无法辨识的模糊记号。 我想起,鼓队初期仍是农牧群体,我们必须自给自足,勤接校外表演来维持经费。表演场地经常落在乔治市大铳巷里的龙山堂邱公司,每次外出,一人一粒大鼓扛上罗里,坐在罗里货箱一路晃到表演的地方,扛下的大鼓围起来就是一块田地,《耕》鼓法响起,我们就是负责插秧、耕种的农民,收割米粒一样的时间在鼓面上舂碎。大二那年的功夫之夜,压轴演出是我们这届鼓友的主场,结束的姿势,我们攀爬堆叠起来的大鼓,山民一样手拉着彼此的手,人鼓一体变作一座山。学期末潮水涨起,大水一样淹没整座校园,冲走了走路的学生和行车,大鼓一座座的岛屿一样从水底浮现,以哈姆扎‧森杜图书馆底下的涵洞作为起点,被我们这班岛民扛起,跋山涉水徒步从斜坡搬到山峰,线条毕露的肌肉布满晒干的汗盐,从远处看来,这些大鼓好像长出了脚自己爬上斜坡。每个鼓手注定是西西弗斯,不断将巨石一样的大鼓推到山顶。年复一年。 我们将车子停在树下,循着鼓声找到围成半圈的7粒大鼓,站在中间的教练依旧那个男人,坐三望四,却坚持教鼓。然而打鼓的后进,人数不到以前我们的一半。毕业后留下来的同届鼓友K从学员晋升助教,在鼓队里成为恐龙一样的存在,也成为了一名故事收集者。他说,00后出生的新进大学生不热衷社团活动,包括鼓队在内的许多社团濒临关闭。他带领我们走进货柜箱里认领一粒大鼓,当年名校捐赠过来的新鼓,在几年间变成鼓面粗糙、鼓身脱漆的旧鼓,跟不再面嫩肌滑的我们一样有初老症状。旧鼓与鼓手重逢,如同相隔几十年不见的老相好一样尴尬。 但风一来,就将这种别扭吹散。我们扛鼓走进阵容,循例先聆听正在打鼓的人手中击打的节拍,试探性跟着打几下,慢慢地,所有的大鼓发出共鸣之声,素未谋面的旧人新人透过鼓声在彼此心中建立情感基础。教练喊停大家放下鼓棒,就像10年前一样,先进行全身肌肉拉伸,绕广场一圈跑步热身,再继续打鼓。我们先后打出《五行战鼓》、《相异》、《月鸣》等鼓法,过程中跳针录音带一样错过部分节拍,打得不协调,像当初加入鼓队的模样,但大脑识趣迅速退位,让手臂肌肉记忆引领我们重新融入鼓谱的节奏。出了一身汗,微喘,前臂肌肉发麻,这些肉体反应与10年前无异。我们还能打完几套鼓法,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般苍老。 练习完毕,我们横跨海峡到大山脚吃鸭蛋炒粿条,再到蜜雪冰城约见多年不见,几乎沦为网友关系的J。我们向学妹们述说,那些发生在鼓队白垩纪时代的故事,比如10个人挤进K那辆国产老车里。这些重复叙述,反刍动物嘴里草浆一样的故事,每当我们聚在一起,总还是喜欢继续拿出来说,因为只要这样把故事一直说下去,我们就能永远留在那个逼仄的车身里,仿佛不曾离开而到了其他的地方,琥珀一样封住离开小岛以前的日子,从而避免直面衰老和死亡。 隔日回程,握住驾驶盘的手突然刺痛,一看,虎口与右拇指之间被鼓棒擦出一粒破口水泡。好久没有这种痛。想起K提到来年功夫之夜,总教练有意邀请毕业鼓友回巢表演,作为吸引新血的卖点。他没再说下去,有这么一个霎那脸上的笑容隐去,但我们都知道那石头一样压在舌底的话语。回返一路摇摇晃晃,W和M早已睡死,我回想往事,忽然明白,年轻的我为什么偶尔会在家乡换乘火车,来到小岛对岸的码头,再拎张单薄的单程船票搭上渡轮。因为唯有这种时候,我才有机会依靠一处无人的栏杆看海,独自看渡轮底部涡轮狠狠铲出白银银的浪来,看激荡的海浪又复消亡在水面上。水过无痕。就这样在晃晃荡荡之间,被晃到了马六甲海峡之中,大鼓一样的这座小岛。 专属鼓手的公路旅行中,不止一次自私哭喊过,像是孩童亲见电视荧幕上喜爱的英雄人物死去会发出的哭声,在那之前我们都明白,每个物事匆忙完结的剧终画面,最终必然停留在将暗以前。而在被后青春期放逐的这段年岁里,我们恋巢候鸟一样不断重返这个鼓在的地方,所谓三十初老,大抵如此。 相关文章: 隽衡/猫语 王晋恒/在桥上 陈翠薏/生命
3月前
5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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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3日讯)郑六月近日在IG分享多张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其中晒出在2020年成功挑战头倒立,今年则是下巴倒立。 郑六月接受《新明日报》访问时表示,这是在一级瑜伽课毕业那天老师叫她做的,“没想到我能做得出来,而且第一次就成功了,当时我很开心,但也有点吓到,因为一开始我没有太大的信心。” 她也解释:“其实我们在练瑜伽时,通常不会故意去练一些高难度的动作,都是做基本体式,因为只要把基本体式做好,基本上你就会有足够的力量和柔韧度去做那么高难度的体式。” 郑六月是从2020年11月疫情期间开始学瑜伽,“大概练了2年半,但因为工作关系,没办法每个星期固定上课,平时就是拉拉筋。” 她认为最好不要跟别人做比较,“每个人的身体都不一样,有时会看到别人好像轻易就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体势,然后就会怀疑自己,没办法专注在自己的练习。这就是我想学习的‘专注’。” 郑六月也曾在练瑜伽时不小心受伤,“我在2020年11月开始报名200个小时瑜伽课程,当时考试的其中一个考核是俯卧撑要撑一分钟,但其实也不是强制性的,但如果能做到就很好,而我是一个好胜心蛮强的人,所以有一次在家里练习时我就硬逼自己撑到一分钟,结果突然我觉得自己的脖子到头顶有抽了一下,我整个人瞬间躺在垫子上不能动,吓死我了,后来我就没再让自己硬撑,点到为止就好。” 除了瑜伽,郑六月也有打电子鼓,“其实我很喜欢会打鼓的女生,觉得很帅,所以也是从2020年底开始去学,不过也是断断续续地在学。” 至于学鼓最大的挑战,“右脚小腿会抽筋,因为很少用右脚。加上我以前弹钢琴,主要都是用手,手的协调也比脚来得好,所以每次当我需要用脚连续打两排或三排时,就会觉得好痛苦。虽然现在比较好了,但还是没办法打节奏太快的音乐。” 郑六月也表示自己的兴趣很广泛,除了瑜伽和电子鼓,她学过武术、钢琴以及骑脚踏车,“当时还是疫情期间,我从波东巴西骑到滨海湾金沙,再去东海岸,再到樟宜,最后再绕回我家,印象中好像骑了差不多40到50公里。”
1年前
《野风波》总页数413页,不算轻,却是特别适合带出门的散文集,在候车、午休、等餐等生活间隙,可以翻阅篇幅较短的作品。至于较长的散文不妨留到静夜,独独在案前细品。这种随意而为的阅读状态,契合散文这类文体多变多元的性质,用靖芬的话来说:“散文的生命力在‘野’。野是什么都是,又都什么都不是”。 散文的野,包容了空间和时间的流浪。开篇作品〈家乡们〉细写靖芬随父母辗转几个城镇的童年经历。“野路子”一辑则收录靖芬的天涯行脚。或许是先天性格(从小她就喜欢在“人人都懂“的小事中和大家过不去,比如写生字簿时不愿从左到右开笔),也或许是后来的阅历和工作训练所致,靖芬的观察和体悟总能为读者带来新的角度和观点。在缅甸,她感受到民主斗士昂山素姬的光芒,却也愿意让反对者在其散文中“留声”。在封闭的朝鲜,观看某场彰显集体主义的表演,靖芬反思“这幻象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我不敢用同情,其实也没有批判,只是好奇,十分好奇。观察时间太短了。” 散文的野,在于自嘲的逗趣。靖芬生动地刻画自己在法国地铁站“卡栏”的瞬间,那或可成为文学史上,继朱自清〈背影〉之后,另一个著名的跨栏画面。她亦坦陈某次访问时,注意力穿越受访者头顶,辨出天台一块写着“糖水”的出神经历:“那次专访我就只记得住这糖水。”文风幽默,轻易把人逗笑。 这份幽默,来自书写者直面自我时所表现的诚挚。一如她作为一名记者,强调问诚实的问题,诚恳发问比问题好坏来得更重要。作为一名读者,她不故作高深,直言自己没记住《百年孤寂》的关系图:“只要知道片段,要用的时候,去哪里找回来便好”。作为一名作家,她写道:“要在现代生活里做一个正直的人是很困难的。我希望我是一个诚实的人。写作就是逼迫我诚实以对的方式。” 为了写小说去学打鼓 散文的野,对应的也是生活中的兴之所至与随性而为。就像靖芬为了写一篇小说去学打鼓,当天走进音乐教室,导师拉赤10分钟后抵达,“就这样,这样便跟着拉赤上了课。”生命的变奏,往往如此始料未及。文章譬若乐章,标点符号就是鼓点,靖芬在《野》打出了酣畅淋漓的drum solo,而放野尽兴的表象之下,其章法变化始终有迹可循。 《野》有一大部分收录了靖芬的读书札记和采访感悟。谈及政变、当代文字狱与女权等大议题,她的笔触冷静,机智且幽微。散文是最能贴近作者的文体。字里行间,我读到靖芬的温柔,也读到她的坚定。最喜欢她写参与净选盟集会的那篇〈同行〉。当年的恐惧历历在目,但人民依然无畏地争取一片清明的天空。那些历史现场,从记忆中淡化,却因为文字而重归鲜活。 一部好作品贵在真实。有人谓之“真”,靖芬则赋予更深层次的“野”,并以这本散文集向我们仔细示范。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