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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

2月前
1年前
1年前
逛商场时我常要操心,担心他搭电动手扶梯不安分,又担心他会被陌生人强拐。 e是个顽皮的孩子,见过他的人没一个不这么觉得。带他出门的情况更可怕,拴不住这只脱缰野马,乱蹦乱跳,横冲直撞,随意触碰店内的商品。触碰是一种无法自拔的欲望,就像《魔戒》里的魔戒有股召唤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然而在e的眼里,所有东西都是魔戒。每当看见他伸出手,哪怕是一根小指头,我立马就把他拉走,奔离现场。 在购物商场,我常带e到育婴室里添装温水。现在的育婴室各有千秋,有的有小小的游乐设备,有的只有一张沙发等。有的哺乳房只有一面帘子遮掩,有的则是可以上锁的门。在我添水时,e常耐不住,他会像小狗似的,用他灵敏的鼻子,到处嗅一嗅,找找可以玩的猎物。他发现哺乳房很有意思,阖上那扇门,他便把世界隔离在外,房内的世界即属于自己,他拥有了自由和权力,可以为所欲为(虽然哺乳房内只有一张沙发)。又或者,他会躲在房内喊我“妈妈、妈妈”,玩捉迷藏。 我劝阻他许多次都无效,最后我放弃了,他就是一头拉不动的牛。 [vip_content_start] 有一天,在我添水的时候,他又溜进了哺乳房,阖上门,上了锁。这次他喊道:“妈妈、妈妈!我开不到门!”我问:“你刚才不是自己上的锁吗?就用同样的方法开呀?” “我拉不到!” 我这才想起他的小手指可能力道不足,无法推开锁。我没有慌,忽然觉得让他关在里头比留在外头安全。唯一开锁的方法就是请保安帮忙了。 忽然,“嗒”的一声,门开了。眼前的e惊魂未定,红着的双眼有些泪。我抱着他,问他是不是很怕。他用力点点头说“是”,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他说“不敢”。于是这样的经验一次就够了,省下我苦口婆心千百回。 逛商场时我常要操心,担心他搭电动手扶梯不安分,又担心他会被陌生人强拐。某次,e爸带e上洗手间,e小解后,e爸摆摆手,指示e待在原地等候。这个小坏蛋倏地转身,e爸未来得及反应,e的人影就不见了。e爸仓皇失措四处寻找,一身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尤其他是一个常预想最坏结果的人,自然也预想儿子可能将遭遇什么坏事。 我坐在我们之前分开的角落休息,e忽然出现在眼前。我望了望他的身后,没见到e爸,问:“爸爸呢?”e笑嘻嘻说:“我自己先出来!”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怎样来找我?”他更得意了:“我记得方向。” 我猜e爸应该连五脏六腑都吓出来了吧,打算打电话给他前,他就到了。只见他脸色发白,一副想发怒,但恐慌已经把他呼吸的力气都吞噬了,整个人只是表情严肃,但说不出一句话。 黏人的树熊比野马好 从那天起,每过一段时日,e爸总要提起这件事,斥责e两句。没办法,e爸受伤太深。后来,都是我带着e上女厕,不管谁先上,反正我俩都关在厕所的小格里,不怕e会落跑。 e最不受控制时,就是大人在选购商品,他就到处探险。尤其是在大型的服装店,商品都摆在桌子上,他喜欢钻进桌底,然后钻出去;再钻进另一张桌底,又钻出来。我只能一只眼开,另一只眼闭,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去管制,很伤元气。 某天,我在选购衣物,e又在四周乱窜了。他常爱没来由地喊“妈妈、妈妈”,我也懒得回应他,反正他就离我不远。忽然,他出现在我身边,安静地抱着我的大腿。我问他怎么了,他委屈地说:“为什么我刚才叫你,你不应?我找不到你。” 我感到很惊讶,我和他不是隔着一排衣服而已吗?我回头看,才发觉这一排排比他高,挂满衣服的衣架完全阻挡了他的视野,对他来说这个环境就像困在高耸、密集的松树林里。隔着口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一为他摘下,就看见红透的双眼,以及忍着哭泣的双唇,紧紧抿着,微微发抖。 我马上抱着他离开商店,问他是不是很怕,他说是,并说以后都不敢了。就这样,我抱着他大概15分钟左右。我问他:“你明白当时爸爸找不到你的感受了吗?”他点点头。 于是,这样的经验一次就够了。 从那天起,e好像得了分离恐惧症,凡在外头,尤其是商场里,若我们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他会像警铃那般敏感、大叫,整个人焦躁不堪,连e爸都受不了。无论如何,黏人的树熊比野马好。
1年前
陈颖萱/柜子(上) 前文提要:隔壁家芒果树梢那几只乌鸦仍旧很吵。七里香依然很香。而父亲也照样没有半点消息。 五、 我想,我不应该一直向你述说弟弟。或者,就聊聊我自己吧。 我叫张晓芳。今年24岁。天蝎座。喜欢吃冰淇淋和火锅。 我在家中排行老大。母亲在我5岁那年给我生了个弟弟。听隔壁家老婶婆说,我母亲生下我弟弟之前曾经堕过3次胎。直到怀上的是我弟弟,我母亲才把他生下。 这些年来,我与弟弟皆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我父亲在我弟弟出生第二年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下了班便没回过家。 巴刹卖菜的儿子阿光,他在我18岁生日那天偷偷和我说,有人看见我父亲在那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与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在我们这座小镇唯一的火车站里共吃一碗牛腩面。 我对阿光的话一直半信半疑。母亲说过父亲从来不吃牛肉。他怎么可能吃牛腩面呢? 然而,这却是这些年来我仅知的关于父亲的消息。 父亲失踪那天早晨,他就像往常那样送我上学。一路上我们经过了熟悉的街道与商店。我看见光头佬又再牵着他家小白在路口那户人家的红毛丹树下撒尿。他每天都带小白到那里撒尿,气得那户人家在树下摆几个花盆挡路。无奈却没有半点用处。那天,路口那盏街灯一样忽明忽暗,穿着长袖长裤的清洁捏捏早已开始刷刷扫街,一切看起来就与平常并没两样。 转出我们家那条小路往左走,我与父亲先来到顺丰茶餐室。父亲照样吃云吞面配咖啡乌,并给我点了半生熟鸡蛋配kaya牛油面包。那天的kaya像平常那样甜牛油也很香,父亲也一样很少说话。从来,没有人想到父亲会那样忽然失踪。 芳,你最大,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好好保护他,知道吗。 打从弟弟出生,父亲带我到医院去探望母亲与弟弟时,他便开始那样对我说。 弟弟小时候非常调皮,他总是喜欢咬我。母亲说那是因为他开始长牙的缘故。每次他咬我,我都很想反咬回去,但是想起父亲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只好偷偷自己躲起来哭。 如果父亲发现我哭,他就会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问我怎么了?有时候他也会摸摸我的头,然后帮我把眼泪抹掉,笑着对我说你看你变成哭包,不美了咯。 比起母亲,我觉得父亲比较疼我。但是他也很疼爱弟弟。为弟弟办弥月礼那天,父亲准备了一头比黄牛还大的烧猪祭祖。隔壁老婶婆多年后回忆起时,还咂咂嘴告诉我她记得那脆皮油香。然而,我只记得那天母亲牵着我的手站在门口看18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用8支长长的竹竿把那头大烧猪抬起来围着我们的屋子绕了3圈,然后才把它放在祖先灵位前。那天,母亲笑得十分开心。我从来未曾看见母亲那么开心过。 拜了祖先传了祖柜,父亲在众亲戚面前打开早已藏在祖柜里的红包封。那里预先写好了他与母亲给弟弟起的名字。当时我并不认识那3个用黑黑臭臭的墨水写的究竟是什么字。后来母亲教我念弟弟的名字时,我终于知道原来那3个字是“张耀祖”。 六、 喂,张耀祖,你姐姐在家吗?我拿了菜来给她。 阿光拿着两大包蔬菜来我家。看到他又再送菜来我家,你便知道来自金马仑的菜车今早又开进我们这座小镇来了。 那天,弟弟刚好正要上街,他在我家路口遇见弟弟便嚷着问。阿光的语气每次都那么不可一世。仿佛他父亲被人称作菜王他便真的以为自己就是王子那样,凡事都那么自以为是。他喜欢我,但是我与弟弟都不喜欢他。只有母亲对他处处称赞。 学一学人家阿光。那么懂事又孝顺。年纪小小就出来帮他爸爸开档。从来都没有半句怨言。每当我与弟弟坚持主见而不顺从母亲之意时,她便会把阿光搬出来向我们碎碎念。 喂,张耀祖,你姐姐到底在不在家啊? 弟弟假装没把阿光认出来,也没听见他在叫唤,奋力踩着他的脚踏车继续向街上驶去。 七、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从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开始,我便老是看见那些恼人的小东西。那灰灰白白细细小小会弹跳的东西。它们就像癌细胞那样迅速吞噬整间屋子的墙壁。 起初我只在弟弟的房间发现它们。在那原本放置老柜子的角落,有几只灰灰白白的点,没头没脑的从墙上弹落地上又从地上回跳上墙。我原本并不以为意,不消几天,视线投落之处尽是灰影幢幢。 我试探性的伸手朝那灰影轻轻一压再缓缓一拉然后放开,它们便像永不熄灭的流星划在夜空那样,白墙顿时留下一抹淡淡的灰。 你有看见那些小东西吗?我问弟弟。 没有。他回答。 它们明明就在那里。客厅、厨房、杂物间,还有我与母亲的睡房以及跨出大门的外墙上。那细细小小比蚂蚁还脆弱的东西。 妈,墙上爬满许多小东西。我告诉我母亲。 母亲掀起她的老花眼镜聚精凝视了我所指点之处。片刻,她转身对我说,你怎么好学不学,学你大姑那样臭眼睛。 我顿时觉得我母亲瞬间变得非常不可理喻。她怎么可以轻易的把我与我大姑放在一起比较呢? 我大姑在我父亲失踪不久便搬离了我们这间祖屋。母亲曾说过那是因为她时常在家里看见那些小东西。对大姑而言,那些捏不完杀不尽的小东西简直是噩梦。它们都是屋子不干不净的象征。于是每在一个新地方发现这些小东西的踪迹大姑便连夜安排搬家。 开始时我们与大姑依然保持联系。但是因为她搬家搬得实在太频密,以致母亲之后都不再过问她最新的住址。其他姑姑也不知道她的行踪。后来只有在大姑有事要找我们时,才会看见她穿着那身藏青色柔丝连身裙出现在我们家大门。 我小时候并没注意到这些小东西。如今我终于体会到大姑当年的烦恼。 是虱子。母亲说。 我怀疑它们是随着老柜子的搬动而从弟弟房间扩散到母亲房间的。再加上母亲终日不开风扇又不开灯,家里老是潮湿又昏暗,有助了它们迅速生长并扩散。 你真的没有看见那些小东西?我反复问了弟弟许多许多天。 有。后来他终于承认。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其实很想马上搬家。 搬到一处没有虱子的地方。让我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由得它。弟弟的回答让我很惊讶。 不能。我说。它们存在于屋里各个角落。 那它们会咬你或造成你皮肤敏感吗? 我无语。 不会,就别管它! 不行。我默然不语。 八、 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也曾经有过那样的过去。举目之处一切似幻还真。虽然并不是在梦境里,但却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些是幻觉,而哪些又是亲眼所见。 我越来越不能忍受那些恼人的虱子了。 它们从墙上跳进我的生活。 在我笔记本的字里行间,我总是看见有几颗灰灰白白的点在移动。每当我打开电脑要打份工作报告或计划书,它们便在键盘上跳动游走。逗号右边有个点,1号左边又有个点,它们与它们都长得非常相像。我分不清究竟谁是谁非。 只要有三五个灰点白点聚集在一起,我便看见它们在轻轻跳动。 然而母亲依然坚持不开风扇又不开灯。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反复对弟弟说。 无论我怎么抹、擦、清、扫,它们依然存在。放再多除虫剂都无效。而且越长越多。 我开始吃不下饭,也开始失眠。每每看见那些会弹跳的点我便呼吸困难。在短短时间内,我瘦了很多很多圈。 我们把那个老柜子拆掉吧。弟弟对我说。虱子窝就在那里。 那母亲怎么办?我仿佛想起什么。 拆了再打算。弟弟回答。 你肯定不会相信,当弟弟打开柜子把包裹着他的胎毛的红布取出时,我们竟然在老柜子镶着的镜子里看见与弟弟长相非常相似,只是稍显衰老的男人。 我们合力把柜子劈开,再把那面镶得紧紧的镜子摘下砸破。那个与弟弟长相非常相似的老男人竟然从碎片中跌出来。 母亲听见噼噼啪啪声便从后院冲了过来。她愣在房门旁,就像此刻的你那样。你或许不会相信,那个老男人竟然就是我失踪多年的父亲。(2月10日续) 相关文章: 陈颖萱/柜子(上) 陈颖萱/柜子(下)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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