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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创作

晚上8点,夜凉如水。 我穿着一件早上出门时顺手拿过来的加厚版黑色外套,手指下意识地玩转着无印良品的多功能三色原子笔,坐在56号的位子上待命。 偌大的视听室,56号位子卡在不上不下的中间带,上面挺多人,下面也挺多人的。 我的左边有人,右边也有人,大家隔了不大不小的一段距离,看得见彼此脸上的神色,但看不见彼此落笔的答案。 这样一个庄重的时候也不乏交头接耳的热闹。但我想这是不可抗力的,场景安排得不适当,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显然校规校训什么的已经起不了威慑的作用。哈,我说真的,年轻人熬夜到早晨5点都不曾怕死,这点擦边的事情根本没在怕的啦。 倒计时开始了,我收回注视众人的目光,按下原子笔黑色的那头,开始在脑子里翻箱倒柜,企图把前几天一股脑丢进去的资讯又一股脑地丢出来。用“丢”再合适不过了,这是唯一一个使我在有限的时间里呈现信息量最大化的方式,已经顾不上看官的阅读体验良好与否了,我只能不停地写。 书,是笔的使命。奋笔疾书,是文科生的宿命。我给予笔春蚕到死的自豪感,把它用到断墨;笔也纵容我胡编乱造的无厘头,把手磨至茧出。 “请考生停止作答。我重复,请考生停止作答。” 我听话地放下了那支笔,它还没有断墨,而这已经是这个学期的第四门,也是最后一门考试了,它竟然还没有断墨。 我想起来SPM断墨的那十几支笔,几乎每考一门就会报废一支。当时我还是一个理科生,算算数、解解答,处在人生的知识巅峰,见题拆题,很是容易。 不过几年时间,进大学后,我就几乎是把所有中学时期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这最后一门考试是古典戏曲,落在了西方情人节的这一天。考试结束后,大家鱼贯地从狭窄的视听室门口走出去。夜深了,但我们不见疲惫,都在为考完试而高兴。 这一个学期结束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今天。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杜丽娘一定已经见到情人。 【方路点评】 以学校考试、上考场为场景,奋笔疾书,给予笔春蚕到死的自豪感,写出了成长中面对每一场考试的体会,最后一门古典戏曲考试落在情人节,仿佛《牡丹亭》的杜丽娘见到情人。文字稳健。
6月前
散文組推薦發表/只有我和影子記得 文◆黄佩榕(新山) 之一:小时、愧、歉 我的姐姐是位脑瘫儿童,小时候的我不知道,大人们解释了也不明白,只知道姐姐生病了,只知道她和其他人的姐姐不一样。她怕吵闹,讨厌陌生人,怕打雷,怕烟花,所以安安静静就是妈妈要求的标准。小孩子不能大哭大闹,可以玩乐但是不能大笑,因为这样会吵醒睡觉的姐姐。 虽然说不可以,但是小孩子最难做到的事情就是控制自己,有时候还是因为和哥哥玩闹而大喊大叫。当我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我会安静下来仔细去听楼梯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家里木制的楼梯发出“咿呀”的声响,眼睛死盯着门。等门打开时我和哥哥就会冲向角落,一边因为难忍恐惧而尖叫着,傻傻的缩在角落,还是会挨一顿打。 后来妈妈生了一场大病,没办法照顾姐姐,爸爸让我不去学校在家照顾姐姐。 四年级时的班主任是位很严肃的老师,哪怕站在她面前,我都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直到她命令我看着她。我会习惯性的用手攥紧自己的校裙,然后等着面前的人开始问话。问话的内容就是为什么自己没来学校,而且又没写请假单。 我说出爸爸已经为我准备好的答案,保证自己被老师问时能够回答。 “因为要照顾姐姐。” “为什么要照顾姐姐?”老师的表情凝重,蹙起眉形成两道重重的阴影,双眼直勾勾盯着我,在“照顾”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身子和脖子向前倾,左手微微张开且五指伸向我。我的裙子越攥越往上拉,因为紧张和害怕让呼吸不稳,这个问题爸爸没告诉我答案。我感觉鼻子开始泛酸,为什么姐姐需要我照顾?是因为她生病吗?还是因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最终在我要开口时,眼泪还是溢出眼眶,呜咽的说:“因为姐姐不会走路。” 之二:我不在的明天 以前,每天早上六时就要走到下一条路口等巴士,泛黄的路灯,车底下藏着的猫,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我的脚步声,是每一天机械式生活的安慰。巴士上,只坐着寥寥几人,他们垂着头,或是看着窗外,窗外的路灯,都无法让他们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也许,他们和我一样早已腻烦了这样重复的日子。 到了学校,阴沉的走廊只会回荡我的脚步声,眼前却没有一盏明亮的灯,只能从昏暗等到天明。那时候的我讨厌学校,班上那位被蝴蝶围绕的孩子和我不一样,嘴边哪怕没有闪亮亮的话语,都能是最璨丽的一朵花。某一天花朵将话语制成一把刀,刺向角落里低头的人。她和蝴蝶们一起嘲笑这个人,引来班上所有人的目光,这时候的每一个目光都像是一根根刺,以前从没想过独处是原罪,恐怕就如命运一般,无法改变。此刻的画面彷佛回到了过去,某一天,某一刻,和现在被注视着的感受是多么的相似。 回到家里,没有一句话能说出口,张开嘴时那些话拥有和我一样的性子,只想往里钻,到深处最安逸的角落里沉眠,哪怕吐出舌头去钻牛角尖,都没有一句真话。母亲会难过的哭着说我就是外边捡来的,树生的,怎么就不会为家里着想;父亲说病痛缠身的人比我更痛苦。从此以后那些真心话就寄居在身体里一天天发酵,哪怕用手指往喉咙里扣都吐不出来。 我渴望消失,像电影里最后一缕的阳光在地平线上消亡,时而产生出我已经从躯壳中消失的解离状态,麻木行走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我,此刻我移动着但是我的意识已经不存在了。静悄悄的,默许自己离开这副沉重的躯壳吧,哪怕被他人伤害也感受不到,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今天的我疲惫了,明天的我不在了,每一天都宛如是最后一天。 【方路点评】 这篇写得很好,写出成长过程的点滴,虽有些灰暗,但仍清晰、细腻的记录下来,照顾生病的姐姐,在学校被嘲笑,在家里面对父母亲的言语,甚至渴望消失,不要再受到伤害。
8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