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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冲击

3月前
2年前
已经不在所谓的火地狱里,所以可以平和地说话。 在马来西亚开始当实习医生的前几个月,受了尤其亚洲国家常见的等级文化冲击,一边适应工作量与工作时长和休假日与薪金不相符的生活,和面对比从前更艰难的未来。A对我说,以我如此愤世嫉俗的态度,怎能在这样的职场走得长远。那时我不高兴地想,错的不是我的愤世嫉俗,是令我愤世嫉俗而没人觉得应该改变的事情。 原本很长远的路,结束在一份澳洲医院的入职通知书上。 我在远方的土地,感受了另一次完全相反的文化冲击。在澳洲,医生等级顺序基本分为:实习医生(Intern),住院医生(resident medical officer),主治医生(registrar),专科顾问医生(consultant)。工作的第一天,紧急部门的住院医生,主治医生和顾问医生对我特别友善,完全超出我的预料。他们耐心地引导我电脑操作系统,各种表格的所在处,解答我的困惑,甚至确保我的身分识别卡可以感应开启职员厕所的门。工作中场休息,恰巧和顾问医生一起在茶水间喝咖啡一边闲聊。我在如今看来可笑的诧异中思考,随意和顾问医生同桌毫无意图地聊天这回事发生在马来西亚的几率。我以为这样善良的开始只是意外的幸运,还悄悄问身边的同事,称呼比我们职位还高的老板们,真的可以直接用他们的名字吗。我们和住院和主治医生交谈,像朋友一样没有等级上的负担;和顾问医生交流,可以自如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虚心接受他们慷慨的教育,没有崇高或卑微,施舍或乞讨的错觉。就连其他同事如护士或药剂师通常直接呼唤医生们的名字,也只有少数病人会用“医生”为前缀地称呼我们。 相反,在马来西亚或者其他相似的亚洲国家,医生被赋予光环,被过于崇高化,以致在等级最上层的医生,被众人毕恭毕敬地对待,而他们也可以近乎为所欲为地因为大事或小事,有理由或没理由地对下属不给颜面地数落。由于工作性质关乎人命,处事严格和不容许错误或懒散的态度,完全可以被理解,也不是这里想讨论的事情。但碰多了上司不知何故发脾气的事故,让我想起1971年津巴多(Zimbardo)进行的斯坦福监狱实验(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在实验里,24位普通人被随机分配扮演监狱看守或囚犯的职责。才没几天,他们完全融入角色,扮演看守的变得嚣张甚至展现虐待倾向,囚犯忘了这只是角色扮演而没有抗议。在马来西亚,等级较高的医生如住院医生(medical officer),可以对实习医生大呼小叫,原因可以鸡毛蒜皮如为什么和他说话前没请安。他们处于比实习医生高的位子,感受到任意把情绪发泄在下属身上而无人管束的快感,肆无忌惮对下属下命令的权力,面目随着日子的叠加愈加不好看,人人敬而远之。 机会并不从天而降 到了新环境,面对健康的工作文化,合理的工作时长和薪金,有组织性的医疗系统,我不再有愤世嫉俗的理由。偶尔回想过去的经历,我会质疑自己有什么资格拥有相对非常优秀的一切。但是有一天,一位专科顾问医生对我说,you are an excellent intern, we are lucky to have you,让我察觉自己已经太内在化自我抨击和接收抨击,连建立自信和觉醒自我价值也需要被提醒和重新学习。 从前忙着想如何存活过每一天,现在可以生活在每一天,多了精神上的空间理解病人治疗方案背后的理由,也被教导为人医者该有的思考方式和处事态度。这些条件给予我的平稳状态,间接让我理解A说的不该愤世嫉俗。既然马来西亚各种根深蒂固的问题过了多年依然存在,必须留在那个生态系统奋斗的人,就该懂得调整心态,才能面对无数不易的每一天。离开的人,也是曾经努力的人,而机会并不从天而降。成年人,不管留下或离开,好或坏,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后记| 不排除其他国家如美国也过于崇高化医生;在工作环境相对很好的澳洲,也会出现有毒文化(toxic culture)和不把下属看在眼里的专科医生,比如Yumiko Kadota的《Emotional Female》里就描述了她在澳洲Neurosurgical专科训练的不公正和不合理;不排除马来西亚有很多友善的好医生,反而觉得马来西亚的有毒文化近年似乎正在改进,倒是各种制度问题一直未被根治。
2年前
“什么你下午才去学校上课?6点放学?” 听着今年入小学就读一年级的外甥女分享着上学点滴,突如其来的讯息让我这个外籍新娘着实吓一跳。出生于台湾的我,从幼儿园到中学都是一大早出门上学,即使大学选修课也都是从早上开始排课,很难想像一天上学的起点是从下午1点开始。 “下午1点,这个时间是我们台湾小学和中学生的午休时间呢!”中午12点,台湾小学和中学统一由学校提供营养午餐,三菜一汤一水果,记忆中主食有炸鸡、卤排骨、日式咖哩、意大利面等,偶尔还附上甜点或饮料呢!全是由班上同学轮流打饭打菜为同学服务,如此也省去家长送便当的麻烦与舟车劳顿,也节省学生挤去福利社(如这里的食堂)购买餐食的时间,40分钟用餐时间,大伙悠哉地将桌子合并,一群群好朋友自成一圈,开心地聊天吃饭。 用完餐,另有半小时的午睡时间,犹记得学校会派纠察队如这里巡查员巡堂午睡秩序。小时候都觉得午睡这件事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每次趴在桌上总是将头盖在制服外套下,人人躲在里面偷写作业、玩耍、传纸条等。直到长大后,忙碌的工作,根本巴不得天天都有午睡时间! 而外甥女却是一早父母亲上班时送往安亲班,在安亲班写功课、用餐与“冲凉”,再由安亲班送达学校。下午休息时间,有时是小姑早起准备携带的点心,有时让孩子拿着两令吉去食堂选购,她最喜欢买的是鱼丸,这也是上课唯一的休息时间。 真的是文化大冲击! 再度令我大吃一惊,“在安亲班冲凉才上学?”“自备或只能在食堂买,还只能在食堂用餐?”“下午1点到6点放学,只有20分钟休息,长时间坐着学习,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上厕所更是不便,孩子口渴还能尽情地喝水吗?”……脑袋瓜里不断冒出一堆问号,真的是文化大冲击! 此时唤醒我记忆中充满欢乐的校园回忆,小学与中学每上课40分钟就有10分钟下课休息时间。 “当当当档~档当当当~”这是学生每天都会听上十几遍的上、下课钟声,也是学生时代又爱又恨的钟声。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那,脑子全都瞬间清醒,一些人冲到福利社买零食饮料,一些人呼朋引伴玩跳绳、玩弹珠,有的人则在操场打球,在跑道上奔驰,还有分散在校园各处如溜滑梯、荡秋千、吊单杠等玩耍的身影,甚至还有人在教室里打打闹闹的好像在上演“武侠剧”。 另外一批人喜爱下课时,跑到别的班级去串门子,有时还会去老师办公室和老师们聊个几句,这些人是我们的八卦发报站。其中不乏一些人会利用此时跟喜欢的对象聊天,当时还流行一首歌〈十分钟的恋爱〉,道尽学生时代恋爱的酸甜,对浪漫的幻想,这10分钟对学生们来说可是一点也不能浪费。 人人几乎玩到最后一刻,听到钟声响起才迅速进入教室坐好。紧接着“起立、敬礼、老师好。”……上课与下课场景一天反复上演几次。不管上课多累,经过下课10分钟的洗礼,回到教室人人绝对变得神采奕奕。 大马孩子们上课时间与制度代代相传,大人与小孩早已习以为常,肯定的是人人也善加利用那20分钟的下课休息时间。下课是学生追求的欢乐时光,也是长大成人后的美好回忆。没有对错,校园生活本来就是用来怀念的! 当我还在回味着,一旁的外甥女突然说:“我们去厕所时间不能太长,且如已有其他同学去上厕所,需要等同学回来,下一个才能独自出发去上厕所。我教室在三楼,我要走到一楼上厕所,一楼才有坐厕,我不会蹲的马桶,所以都要等到休息时间才下去上厕所,不然会花太长时间。” 再次被外甥女的话震撼到——“上厕所规定不能太长时间?”“现在的孩子不会用蹲厕?”下课时间,我们女生总是一堆人相约去上厕所,仿佛一落单就是可怜边缘人,浑身不自在。而且我那个年代,校园没有坐厕都是蹲厕呢!今天真的收到太多新资讯,脑袋已嗡嗡作响,今日的文化冲击先暂时告一段落,让我好好消化一下。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