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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

1星期前
日期:2024年8月24日 时间:下午2时 地点:ZOOM线上会议 决审评委:杨宗翰(以下简称“翰”)、陈志锐(以下简称“陈”)、杨川(以下简称“川”) 记录:本刊记者 李淑仪 本届花踪文学奖马华新诗组共收到165篇作品,经初审评委李树枝、黄建华、刘庆鸿选出30篇,再由复审评委陈头头、曾翎龙、张惠思选出10篇进入决选。 【总评与评选标准】 翰:这次马华新诗奖蛮有收获。这时(8月份)正好也是台北文学奖旺季,我自己也有好几份评审工作,可以找到一个参照点。假如我们不去用地域来区隔,比如台湾有些奖只限台湾公民参赛,有些开放给全世界所有中文作者,我觉得这10篇马华诗作并没有因此逊色。 很有意思的是,因为花踪文学奖规定必须是马来西亚公民或是在居马10年以上者才能参赛,所以必然会看到一些是只有居住在这边的人才能写出来的东西。这是我作为一个台湾读者非常欣喜的地方,是一个很好的增进知识之旅。 这10篇作品,我看到很不一样的面相,包括他们使用的语言和想法,或是意象上的操作、设计,都有启发。有些地方过于直白,那可能让我有点担心。诗歌这个艺术以婉转取胜,如果都这么直白直露,也不是不可,但作为标准,对我来说是艰难的抉择。 陈:10篇决选作品精彩各异,各有长处,当然也有可再加强的地方。总体印象而言,我觉得相当大的部分,马来西亚华社的环境、政治、生活等等,通过文字或有转换或用比较直白的方式表现出来,看到相当多元的呈现。文字上基本都精彩,而且各有特色,值得赞许。 在诗意的部分,有一些诗急于表露他们内心的诉求或渴望,反而显得稍微直白;比较成功的作品,就是能够通过诗的语言进行转换,通过文学手法、象征比喻等,来让你看到除了文字表面,还有文字深层,甚至文字以外的多重意思。这是个非常愉快,但也有点纠葛的评审过程。 川:我在选择这些诗篇时也有纠葛。作为马来西亚人,有些作品聊国族、国家社会,不过太过直白,诗的语言可以精确些。基本上这10篇给我的印象都相当理想,只是比赛总要分出高下。我都是朝向逻辑性来选,有时候,我不在意那首诗要说什么,而在意它如何有个说法,它怎样说出来。当然我也会留意语言的精确性、意象、诗的美学。它们内容各异,风采各异,重要的是找到个人风格,跟所谓的个人观点,那是我最注重的。 【第一轮投票】 投票前,评审推选杨宗翰为主评,负责主持会议。第一轮投票,他建议每位评审投选2篇作品,共有3篇作品得票。 〈阿尔茨海默的雾〉2票(陈、川) 〈屎记〉3票(翰、陈、川) 〈投票站接吻〉1票(翰) 【零票作品讨论】 ●〈日历上有什么日子?〉 翰:这首诗主题非常明确,是一个有事件的诗,看得出故事,也看得出本事。比较可惜的是,诗作的突出点在后半部分,前面的铺层略长。很多文学奖投稿者都会想写到最满,若50行是上限,他就写到50行,那我觉得这首诗有点刻意写得比较满。“浓缩”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功课。 川:后面几句我挺喜欢。它偶有佳句,只是不能有效地连串起来,交代整个主题。这首诗的情绪转换有些疏远,有些不连贯,打动不了我。 陈:开始的感觉,它是一首日常诗,日常简单的生活心态,包括他到新加坡,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通过非常日常的叙述、缓慢的语气讲出来。铺陈到后面,当然我非常同意,最后两句,比如“你划掉的……”,这些都是精彩的句子,但整体来讲,那个力量没有办法凸显最后这几句的精彩,有点可惜。它是一首不错的日常诗,但在比赛中就稍微少了竞争力度。 ●〈当猫逃离薛丁格的黑盒子〉 翰:这首诗作比较可惜的是语言使用,有一些败笔,比如在第四段开始的“譬如”、“譬如”、“也许”、“也许”,这种描述的字句不是不能用,可是会削弱诗的力度与强度,在语言上可以再精进。 川:这首诗我挺喜欢,因为它很聪明地用了量子力学化为诗句,带出自己的感情与意识。只是诗的语言用了太多“譬如”、“也许”,削弱了它的意思。结尾我也挺喜欢,作者可以把自己和感情带入诗中,只是语言跟节奏感有些问题。 陈:诗作聪明地使用科学视角切入,但是这个视角如果把握在一个平衡的重量就够了,它有点过了。加上没有办法体现文字较较美的部分,稍微有些重复,或者啰嗦。 ●〈小偷留下了窗边的风和光——给良宽和尚〉 翰:良宽和尚是日本名僧,他跟儿童玩耍的故事与趣闻已编到日本儿童故事集中,相当著名,是非常重要的修行者。这首诗依托良宽和尚的行为举止和故事发挥,也不是不行,对我来说,它能用诗的方式让我知道良宽和尚过去所做的事,可是我对诗的期待并不以此为方向或目标。作者很有趣,他的语言还蛮好玩的,不过假设我们把良宽和尚的部分抽走,脱掉了跟良宽和尚的关系,那这首诗就过于单薄。 川:文字流畅,但它只是完整交代了良宽和尚,就好像看了生平历史,作者自己的创意在哪里呢?我很喜欢他的文字,技巧也有,但良宽和尚占了这首诗主要的内容。 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把良宽精彩的句子带进来,这是好的地方,但也是缺点,那也还是良宽的字,不是作者的字。 ●〈日记本们的沉默〉 翰:这首诗让我比较困惑。诗里用了大量的扩号,基数段落是原始的,偶数段落则用括号,东读西读,我觉得过于隐晦。作者在基数段落用繁体字,偶数段落用简体字,可是我没有抓到作者的用意。 川:起初看的时候,我只写了:语之不详,过于笼统。后来再看,我一直在追逐作者的意象,他要走到哪里?这首诗跳跃性太快,不衔接,我捕捉不到作者的本意是什么。 陈:我这边写的是:跳跃性太大。先从题目“日记本”入手,(第一行)“写下一个晴字”,我觉得还可以,读者就进入一种日记书写体的感觉,可是后面又加上了“沉默”,我想是不是指日记无法交代的东西?但是无法写出来的东西又太过隐晦,我们在阅读时太容易迷路。 ●〈父逝五日〉 翰:这是感人的作品。我并不反对诗用长句,可是这首诗的长句太长,而且有点刻意地压缩,可能因为文学奖的规范是50行。台湾有一篇散文叫〈父后七日〉也是这样,是重要的得奖作品,〈父逝五日〉的味道能打动我,可是语言上强制的压缩有点可惜。 川:这首诗相当感动我,问题是出现另外一篇〈阿尔茨海默的雾〉,两个都写父亲,我考虑要刷掉一篇,就刷掉它了。不过这首诗有些不错的创新,故事性也不错,一开始也许嫌它啰嗦,不过挺感动人。有些诗句偏向散文化,很容易找到缺点,要找优点也有优点。我认为作者抒情应该节制一点,他太泛滥了,结构稍嫌不紧凑。 陈:首先,这个题目已经有预设,但再看下去,确实就是这样的预设,那我就觉得没有一个转换。处理这种情感强烈的题目,反而应该通过诗意进行转换,这个作者少了这一块。长句的堆叠是可以的,可是后面越来越多,我尝试给他断句。如果你没有特别的目的达成某种效果,长句就变成啰嗦,本来两行的诗句用逗号变成一句,这样就没有注重诗歌的节奏,韵律也很关键。 ●〈一本诗集的完成〉 翰:它的主题并不罕见。这种“论诗诗”,讨论诗作的诗,自古中国文学应该很多。在我看来,它有动人的地方,最后一段“咀嚼诗的每个表达/如今将答案揉搓/再拉长,成为宇宙探索/最漫长的解答”,我很喜欢。遗憾的是,前面比较没有吸引力,比如“埋藏于地心深处”、“等待时间酝酿的芬芳”,这都是陈旧的想法。 川:题材很明确,内容比较老套。可是整首诗写得还是不错,格局算是小的,很多文人都会写这种题材。 陈:这首诗我当然立刻想到杨牧《一首诗的完成》这本书,这种经典作品太熟悉了。当你写这种题目,大方向基本上是一样的,你必须不只是简单地把内容变成诗歌的语言,你必须超越他。但作者在行文中并没有让我惊喜。我们诗人对写诗已非常熟悉,你又要讨论这个东西,就得讲出别人看不到,或还没想到、还没写过的。一直到最后才有比较精彩的金句,那已太迟。 ●〈Landay〉 翰:这首诗我的把握度没有那么高,不过节奏感是很强烈的,所以我很喜欢,可是意义的掌握上就比较让我担心。比如作者一再重复提到“兰代”,这是诗作本身呼唤的对象,“我想如此称呼你,Landay”,这可以想像。是“公园”这个意象我把握不住,它一再出现——“他们只是需要一座公园”、“我也需要一座公园,但无人能独享/一整座公园的诗意”、“当我踏足这座公园”,其实这些公园的位置到底有什么关系?公园是他所呼唤的兰代本身所在的地方吗?这首诗作对我是有吸引力的,也充满了谜团。 川:我也一直反复读这篇诗,读不出任何心得。不过这首诗写得不错,挺好,节奏感音乐感都非常好,只是我不大了解它。我甚至上网去找“Landay”到底说些什么,如果我误解了他的意思,那又不对,所以我还是不投他了。 陈:我也上网查了“Landay”,才了解作者所说的“蛇蝎之诗”,其实是非洲的匿名短诗,写有关性事件的诗。所以“蛇蝎之诗”是在点题。这就有点隔阂了,因为这方式一般的人也不太懂,即便我们常读诗的也不熟悉,当然作者用这个方式来教会我们这个词汇,我觉得是可以的,但我在阅读作者用诗来讨论诗,而且是一种文体时,我就进不去了。虽然语言有精彩之处,偶尔会有佳句,但你已经知道别人不熟悉“Landay”,那可能要给多一点线索,我觉得跳得还是太远太快,没有照顾到读者。 经杨宗翰询问确认,3位评审没有意愿为零票作品争取名次。大家一致同意,本届首奖与评审奖,将选自以下3篇得票作品。 【得票作品讨论】 ●〈阿尔茨海默的雾〉 陈:首先,从题目已看到有诗意的转换,有一个“雾”,确实我们知道阿尔茨海默症是一种模糊的,如雾一般的,在模糊中寻找方向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这个已经有某种想像,所以我觉得很好。 一开始,“父亲走的时候, 我不在”,我不知道作者是刻意多了一个空格,对我来说是好的,是一个停顿。所以作者用非常直白简单却沉重的语气开篇,已经很容易把读者先拉进来那个氛围,“我在分隔万里的后机室里”等等,没有办法跟他父亲在一起,立刻把你带进那个情绪里了。作者用的不是非常雕琢的语言,像“我极尽全力抱紧儿子说:爷爷一直在想我们”,我觉得这些都是很直白却是有力量的语言,来描述父亲得到阿尔茨海默症之后过世,整个漫长、煎熬的过程。 直到最后,作者写“父亲把身体脱下”,这种简单的文字,是十分有诗意的语言,会震撼人,作者用“脱”这个字,精彩,这是炼字的力量。很多时候我们看精彩的文句,会觉得都在吃山珍海味,反而是平时吃这种小菜时,突然来一个亮点,一个字,立刻就点睛了。很多这种点睛的文字都可以在这首诗里看到。比如最后一段父亲把身体脱下之后,“走进不再起雾的田野, 仰望漫天星群/终于记起自己曾经飞掠太阳/银河里最擅长跟踪/光的拓荒者”,最后这个抽离之后进入到宇宙,进入到整个想像的空间,可能是灵魂无所不在,我的想像是这样。整首诗给我很多的想像跟情感。我也肯定作者的用心,在一种很沉重,却能够抽离,保持一定的距离给诗意、给美能够表现出来。 川:这首诗感动我的诗句,志锐都说了。他的诗句充满感情,情绪的递进,会打动读者。再加上文字用得相当精准,他写人世间的亲情,悲欢离合的无奈,而且给予老人痴呆症这个疾病一种关注,在生活和心理层面,作者通过文字创作探寻疾病的精神世界,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相当令我感动。 这首诗充满个人风格,作者创作力强,有让我看到他的观点,因为他知道怎样交代一个故事,先不说句子与结构的细致完整,节奏也掌握到,他对疾病那种不服的抵抗也写得出来,文字很敏锐,能叫读者感受到,也会引起共鸣。所以实际的想像空间跟画面重现,会让读者一读再读,再读会有另外一种画面出现。我投它首奖。 翰:我当初其实也很挣扎,这首诗作跟〈父逝五日〉一样讲父亲,单独来看,这篇胜过〈父逝五日〉是没问题的。我挣扎的理由是因为只能投两票,为什么我最后选〈屎记〉与〈投票站接吻〉,很简单,马华新诗奖是不是要有马华在地特色?这是我当时投票最主要的理由,如果把这个理由去掉,这首诗作我是可以投的,而且它分数并不低,诗还是要动人嘛,诗不只是文字上的比赛而已,这首诗作是感动我的。可是我后来去看征稿章程,并没有强调这个奖必须有马华特色,所以我觉得这应该不会列入考虑。 刚刚听两位讲评,这首诗作我绝对可以支持。而且我必须坦诚地说,这首诗感动我的地方会超过〈屎记〉,〈屎记〉的优点在别的地方。 我觉得第二段非常细致,提到“最引以为豪的方向感,被雾锈沦陷/只剩彷徨的方向盘”,这是非常动人的句子。比较可惜的是,第四段最后提到“阿尔茨海默的演说”那段,我觉得稍微突兀。还有最后一段“父亲把身体脱下/走进不再起雾的田野”,我也非常喜欢,这些句子真的太棒了,非常动人。 我当时卡在说,因为我只有两票,我是不是只能(投)跟大马在地有关系的作品,我看显然不必啊,刚刚看两位也不是以此做考量,所以我会欣然改变我的分数。 陈:回应宗翰,你刚才提到本来选〈屎记〉与〈投票站接吻〉,其实这两首都跟马华的现况、政治有关,那你就可以比出高下。其实我也喜欢〈投票站接吻〉,但更喜欢〈屎记〉,因为这样我就选了〈屎记〉。 川:就好像写父亲的,我也刷掉了〈父逝五日〉只拿一篇;所以〈屎记〉与〈投票站接吻〉,我就刷掉〈投票站接吻〉。 陈:对,我们都是这样想的。 ●〈屎记〉 翰:其实这首诗作,为什么我刚刚讲分数不会给最高,很简单,因为这个写法并不是独创。我举个例子,已逝台湾诗人林耀德在90年代初期写过一首诗,叫做〈马桶〉,当然指涉不同,〈马桶〉里面也有政治因素,不过不像这一首很明确,作者会提到大红花,非常非常明显,“道之所在,屎之所在/在彼此腐朽里才能开出一朵肥美而艳丽的大红花”。 这个“屎记”当然是用不同的谐音,在结尾跟大家都了解的经典《史记》做一个连结,跟庄子啊,我觉得这些都可以联想得到。作者是有新意,可是这个新意不是绝对的独创,我并没有贬低作者的意思,我只是跟各位分享我的看法,它的特别是,作者对于公共事务或者社会议题的介入,我觉得还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写法。这首诗作还是会触怒到一些跟他意见不同的说法,这也是相当有勇气的作品。 在新鲜的部分,或者动人的部分,可能反而无法达到在我评价里最高的,所以我等一下可能会改变投票最后次序。我跟志锐比较不一样,我反而更喜欢〈投票站接吻〉。(10月25日续完) (备注:马华新诗奖入围名单——朴为夫〈日历上有什么日子?〉、林健文〈当猫逃离薛丁格的黑盒子〉、胡美庭〈小偷留下了窗边的风和光——给良宽和尚〉、杰狐〈日记本们的沉默〉、方路〈父逝五日〉、丘亦斐〈阿尔茨海默的雾〉、胡玖洲〈一本诗集的完成〉、辛吟松〈屎记〉、梁馨元〈Landay〉、周若涛〈投票站接吻〉) 相关文章: 【花踪17.马华新诗奖决审会议记录】诗以婉转取胜,唯须留足够线索让人跟进(下) 【花踪17.马华新诗评审奖】辛吟松/屎记 【花踪17.马华新诗首奖】丘亦斐/阿尔茨海默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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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秀小说奖入围名单 首奖:奖金3000令吉,及“花踪”锡雕一座 评审奖(二位):每位奖金1500令吉,及奖牌一面 黄伟綝《我见青山》 赖威竣《闷雷》 黄于殷《双重否定》 赖晨芳《跳河》 黄馨旋《阳光普照》 白湘怡《锯脚》 刘恺璇《旮旯》 许颐蘅《失业者》 ◆ 新秀散文奖入围名单 首奖:奖金3000令吉,及“花踪”锡雕一座 评审奖(二位):每位奖金1500令吉,及奖牌一面 梁嘉琪《琐碎》 金睿瑜《团圆的祖先牌位》 刘欣薇《那是一直以来平静的街道》 陈煜澔《头痛》 陈德兆《我们之间》 谭钧泽《工》 林良《答问——给重逢的一封信》 张容瑄《杀死那个优秀生》 孙靖斐《葬猫》 ◆新秀新诗奖入围名单 首奖:奖金3000令吉,及“花踪”锡雕一座 评审奖(二位):每位奖金1500令吉,及奖牌一面 章楷治《于是我看着一滩深沉渐浅——致罗兴亚越狱事件》 黄丽芯《掉队》 陈弘毅《那些年我们选的不举》 陈德兆《龙在何方?》 胡嘉敏《朽木》 傅译萱《双唇交接之残暴》 林良《素描:作为生活指南》 吴彦燊《前途》 陈玟璇《手机微日记》 |成绩揭晓|星洲日报第17届花踪文学奖新秀奖颁奖典礼 日期:2024年10月12日(星期六) 时间:10AM 地点:柔佛新山南方大学学院4A大讲堂 *凭票入场,请受邀者于9:45AM前入场;服装:端庄。 |第17届花踪文学奖新秀奖评审委员会| ◆ 新秀小说奖 决审评委:牛油小生、方肯、杨隶亚(台) 初审评委:关丽玲、丘凯文、吴鑫霖 ◆ 新秀散文奖 决审评委:蔡晓玲、黄子扬、赵晓彤(港) 初审评委:郑铂豫、陈凯宇、王晋恒 ◆ 新秀新诗奖 决审评委:杨嘉仁、周若涛、罗乐敏(港) 初审评委:梁馨元、胡玖洲、管伟森 *备注:第17届花踪文学奖新秀奖只限1998年1月1日或以后出生,且为马来西亚公民,或曾经在马连续居留10年或以上的青少年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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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来到梨树下的甜 充满生机的蓝,与风,摊在草上。 花鸟风月(kachou fuugetsu) 该是这样形容心境、心情 从余光瞥见的白转至树叶片片 “啊,总是那样的明亮呀。” 七月尾至,我想听一首歌 一首关于麻雀吱吱叫也不及听的歌 纪念月份流尾,曾是每日细小的秘密 干干净净,轻易摊手带走心中,那朵花。 槐花(Enju)适合记录日白 颜色的白,不空白的白 也曾想像是一只猫,收起爪子 躺在草地上日晒,打哈欠 正面露出因曝晒而慵懒的灵魂 向日暖借取午后昏睡,流下 一条倦意的小溪。咔嚓,那绝对会被拍下 放在平台上说着一句“好可爱呀” 心满意足地感激着 就让我躲在31天的风月里 成为耗时每分每秒的诚实人 写着:7月1日 星期一 晴 你好,七月。再见,六月。 而迷于抒情在每个自我感动的子夜 如果文字是金钱,那我将是落魄的艺术家 只因惜字如金,日常如此珍贵 所有爱欲的平凡都在日光下涌出 下雨也没关系,我有带伞但偶尔淋淋雨 也挺好的。那是一部分温度,结晶需要15摄氏度 但我们不需要对吧?被窝的体感温度成全七月 日日的我。 “好幸福”闭上眼躺在床上说出口。 日尾,用黄昏烫平漫漫的我 把缩影搬进喜爱的书中。翻动每一页 余晖中的金色,再慢慢合上,抱紧。 让最后的日光告别远方的日子 珍爱每片未风化的拼图。 七月流尾,八月将至 一支笔,一个人,一颗心 追逐日的背影,总是那么的明亮呀 相关文章: 李玮楗/诗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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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美丽只有一种看法 ——西西《美丽的动物》 1. 猫 参观故宫博物院时 最令你惊喜的宝贝 不是群仙祝寿御制钟 不是《清明上河图》 而是那只懒洋洋的猫保安 跟你一样 日子已经接近夕阳 总爱用泰然又依恋的眼光 游走和玩味 那些半新半旧的街巷 飘荡在风中的冷暖 以及缤纷的线条 2. 金丝猴 从故宫出来 你也去了北京动物园 探访金丝猴 当你打着伞向他们招手 是否会突然想起 那些被困在浮城的朋友? 这种珍稀的猴子 日子过得不坏 也不好 好就好在 至少不必为打不打伞 还有雨伞的颜色烦恼、争吵 至少想鸟谁就鸟谁 想沉默就沉默 不必上街游行 无须担心被催泪、揍打 不怕遭这个法那个法捆绑 唯一的烦恼 就是一辈子都离不开 这个四四方方的大铁笼 可人类不是马骝 宁可挨打和吃催泪弹 也不肯被冰冷的意识形态和教条 囚禁在看不见的笼子里 3. 猛犸象和北极熊 矗立食物链的顶端 不管是在古生物博物馆 失语发呆的猛犸象 还是瘦得只剩下 皮毛和骨架的北极熊 它们心中最大的问号 是为什么会与无毛的两足动物 生存在同一个时代? 所谓的万物之灵 是所有物种的感叹号和省略号 想想海陆空众生 在现存物种记录上不断除名 看看图册上 焚烧雨林的烟火袅袅昇起 多年不曾停息 至今依然炽热呛鼻 此刻的你 只想轻轻合上书 陪猫儿在阳台看星星 4. 什么也不是的动物 对于其他动物而言 这种动物什么也不行 他们不像狮子和花豹 奔跑起来快又猛 (他们把狮子和花豹关进笼子 罚它们一辈子 只允许来回踱步) 他们不像老鹰和鸽子 有一双翅膀能翺翔长空 (他们把老鹰制成停格的时空切片 把鸽子烤来吃下去) 他们不像穿山甲 有一身硬冷的鳞片 保护自己 (他们抽拔鳞片 制成中药服下去) 他们不像鲸鱼 可以喷出长长的水柱 (他们把尖冷粗硬的死神 轰然射入鲸鱼的体内) 对于其他动物而言 这种动物 不是朋友 甚至 什么也不是 幸好 因为你 以及你晶莹如雨丝的文字 这种动物 总算有了 像热水炉那样的 踏踏实实的暖意 附记:〈什么也不是的动物〉是《动物嘉年华》这本诗集里一首诗的题目。猫、金丝猴、猛犸象和北极熊都是诗集中提及的动物。另外,〈热水炉〉也是西西的诗作。 相关文章: 刘育龙/小诗两首 刘育龙/Bei Ge 【特辑.文学答客问 04】刘育龙 / 文学讲座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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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牛〉 “我被命运强势占领,却永不投降” 披上坚硬的盔甲,在许多设下陷阱 丛林,等待捕捉 和被捕捉 生活里柔软的蹄印,以及爱和爱 囚禁的深眸 岁月却如此凶猛,扑向了现实的脸 那些皱褶 吞噬了梦想中的笑,诗和天空下 流放的禽鸟 总是有许多窥伺的枪孔,躲在日子 背后,偷袭 心口黄昏的夕阳,血红的晚霞,魅丽 存在的创伤 穿越丛林是必须的,在田野调查 笔记上,梦全枯萎 那一角顶住的星光和烟雾,却述说了 存在的荒谬 所有角色都已被上帝占领,信仰 向上,或向前 遇到的光,竟是此生黑暗里 永恒的呼唤? 一些遗弃的哀伤都留在原始沼泽里了 尽头就在尽头 张望,世界依旧在世界里轻轻摇晃 余生,缓慢 抵御时代冲击而来的粉碎,迅速 淹没,一行远去的蹄迹 却仍坚持 呼吸,呼吸 坚持不在遗忘的辞汇里,自我 灭亡 〈大象〉 囚禁在想像里的一头大象,用鼻子 探触一首诗 词句、节奏和韵律的隐喻,关于 生活,爱和梦想 它圆小的眼睛充满了慈悲,对世界 奔走的喧嚣,丛林的逃亡 禽鸟的飞逝,在一片洁白的纸上,彳亍 寻找死亡的复活 或命运,在文字里四处流浪,向远方 搜索一些些理想 它不断跋涉,时间河流与情感的大山 折入深深的皱纹 记忆的皮层,伤口的痂和茧,低头 迈过路上 一堆堆阻挡自己前进的石头 而星辰如此荒野,垂落在耳,宛如 古老诗意的延伸 抵达一种象征,并在热带雨林里 寻找,风格的诞生 前进是一种必然,象牙从不屈服于 风雨的侵袭 翘向天空。黄昏的巨神,在梦中舞蹈 一字一字 踢踏出了生命与生命的回声 一字一字,在每一段日子走过的 行数里,它以高迈 步伐,在被囚禁的想像里,企图 赎回 自己逐渐老去的肉身 〈笼中猴〉 黄昏降落在铁笼之外,尘嚣慌张 穿过街角木屋的缝隙 一只小小的藏酋猴沉静蹲在铁笼 悲哀地看着逐渐消失的晚霞 被捕捉的森林之梦已经被铲除 所有攀过的树枝 已消失在梦的梦外,不远的大楼 遮住了暸望的眼神 一条溪河蜿蜒而去,成了永远 消失了的水声 不再有千万片青绿叶子的呼唤 风吹过,云晃动的声音 不再摇响整座山谷的回声,那 初生的乐园 在捕猴笼里缩成一个巨大的梦魇 小小藏酋猴紧抓着围住它的铁支 像抓着冷酷的命运 漆黑的瞳孔点不亮一豆微弱星芒 铁铸的时光 围它以苍茫的荒凉,小孩子逗它 和嘲弄它天真的笑 路过的父亲,抱住婴儿指着: “看看,那是小猴 可爱不?” 它听到婴儿牙牙学语的奶声奶气 落成了逐渐围聚而来的暮色 而母亲被射杀的一片血腥 凝固如天边一抹赤霞 淹没了它记忆里所有的哀伤和痛 那悲号声 裂肺地把整座山都震碎 那枪口冒出的烟,迷蒙了它的 惊恐,死亡 是带血的妖魅,把母亲从它身边 带走,它只能茫然 等待一片庞大的黑暗悄然掩来 然后把它埋葬 没有乡愁了,在婆罗洲的丛林里 山和山不会回应 它微弱的呼啸,在铁栅栏之内 它活在自己孤单的影子之上 小小的,感觉 灭亡就在铁枝条外无声的呼唤 祖先和祖先走过的路,跳跃过的 乐园,不再绵延成为它 一生的故事了 那几万里的绿色世界,全都撤退 退到它脚下 无法奔跑和攀沿的一笼之地 等待人类的喂养 野性也等待被驯良,野果已成了 历史的名词 风雨和雷电,再也叫不出它的惊慌 山洪已无法训练它的胆魄 野火也烧不到它的悲凉 虎豹更伤害不了它的皮毛 它曾经梦想过自己将会是山中猴王 引领一群老小 过着世代无忧的花果乐园,然而 如今它只能在小小的笼里 孤独成了 人类枪管下余生的笑谈 相关文章: 辛金顺/致诗人 辛金顺/禅诗 辛金顺/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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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立地顶天,福慧双修的树 都恪守在山的怀抱,听风看云 慢慢感受,细细揣摩 天空与大地之间 若隐若现的窃窃诗语 顾盼之间,他们不忘为人间庇荫 为山脚下的公园,投下凉爽的惬意 也在扎根的各个据点之间,腾出 咦,那现实与梦境交集的奥妙时空 让市政厅设置曲折的步道,穿透 幽黯与迷茫,让所有市民得以随缘 随意漫步,渐渐走得更远,更高 让我牵着太太和小孙子和 心满意足,缓缓向前走去 让儿子牵着媳妇和年轻的 小幸福,喜孜孜陪着我们 走到游戏场,放手让小孙子 和小朋友们一起,天真玩闹 无邪欢笑,共同创造众乐乐 也走到聚乐园,看着几个老人 在树下,轻轻拥抱寂寞,跳起 回旋不断,回忆不断的交际舞 走着走着,人与树心照神交 恍惚如梦,不知当下是何世 每遇转角,隐隐然有大哉问 回响耳际:还有什么放不下…… 脚步停不下,就跟着时间向前走 走进了更远,更高的林深不知处 仿佛听见:猫头鹰的啼声悠悠远传 呼呼~呼呼,声声呼唤智慧与诗意 仿佛发现:山,是睿智大度的母亲 每棵树,都忍不住,悄悄向她倾诉 哦,从天地间的窃窃诗语中深深领会 那些念兹在兹,非说不可的关键奥义—— 那些人间曲折,不外缘起缘灭,悲欣交集 那些幸与不幸,无非知与不知,悟与不悟 (唉,也许无关不知不悟,应是能知能悟 只为了一个放不下,终究耽于未知,未悟……) 相关文章: 林武聪/转角遇见X,Y,Z 林武聪/雨夜书斋志异20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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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灰日黑缆、盾柱木 停驻使绵延的长远具象 搭乘凝结尾迹,清朗无风的天际没有 供生气茁壮的缝隙 我坐在床尾颓丧 盼望的奴隶若石像沉重 扎根,离去是归途 当日在后院玩耍的孩童歌唱似的 问句:“死后, 灵魂会去往哪里” 变成权益推动的灌溉 娇小的后背是由妥协、容忍建起的单薄 我没有信仰 地锦趴在土壁上讪笑 目中红绿,是灯逐渐染亮城市夜空 需要联结的人附生于那式漂白过的星群 我不要答案,那是无法确认的虚真 我只愿盯着来人的双目 发直、直至桑榆弯落 不发一语 〈聋子的镜〉 也许从某刻始我们将成为聋子 自愿也被愿地歌颂脆弱 光线温度与调性缓慢蚕食,我们 总会爱上听不见,那尊佚失时间 的镜面的丑 令你我爱上没有 每个人都变得健忘兴许从未记得过 世界分隔众多岛屿,孤独地——我呐喊 耗尽每颗呼出的气珠,却似你血口獠牙长舌 嘲讽的笑,仿若指涉: 不止你,还有他,还有他与他们 失智的面具围着我的孤岛跳滑稽的舞 我恨不得自己一并瞎掉 聋子的世界意外痛苦却 不使我怀念聆听你要不要与他要不要的 那些要或不要 只管信任恒古不变的真实如我的手比路灯大 光晕漏下的指缝中映射的形状为我们迎来 美与真理的巨响: 世界的声线属虚无的他者 而聋人从不是整全的复数 孤岛朝着太阳的方向同时并进 我们朝着太阳呐喊,延伸每刻度的间距 彼此都听不见彼此 〈我的自白你坚持不懂〉 你的话语是种被移植的隐喻正如 你能抒情但不能太过抒情 白鸽允你自由但你要有耐心 先等高耸建筑前排那群狂热信徒顶礼膜拜 (必须膜拜高耸更须膜拜虔诚) 否则事实再也不是史实 谜永远是谜秘密永远神秘 一环环解开的锁萦回的 不再是梦境而是栖所 若1+1等于2是那栋高耸建筑不容置疑 我只能踡缩在1+2等于3之后吗 你的不懂是种迂腐的蠢我不愿意 住你赠送的慷慨读你推荐的爱 穿你舒眉的名声笑你 注视的笑 即便如此我亦不是破坏的罪人 相关文章: 许颐蘅/诗作二首 许颐蘅/自由二则 许颐蘅/冥王星的病(致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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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的这一头还亮着一盏灯 四十岁后还挺着一支笔 已经,这是最后的武器 即使围我三重 围我在墨黑无光的核心 缴械,那绝不可能 ——余光中〈守夜人〉 2015年7月19日在吉隆坡会展中心,我受邀主持余光中“美感经验之转化——灵感从何而来”专题演讲。这是他荣获第8届“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后的活动,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他的近距离接触。“花踪”是由马来西亚媒体《星洲日报》两年一度的文学大奖,用来肯定优秀华文文学创作者的卓越成就,王安忆、陈映真、西西、杨牧等皆曾获此殊荣。当时87岁的余光中语多幽默,听众反应热烈,让原本预定一小时结束的演讲,变成延长为两小时的活动。会后我还在脸书(Facebook)上开玩笑说:“老先生”果然功夫了得,魅力惊人。随着诗人逝世,精彩的演讲已不可能重现;但或许也是让读者再次阅读、重新定位余光中文学成绩的最好时机。 我认为余光中的创作历程中,“香港时期”具有承先启后的关键地位。1974年他应香港中文大学之聘担任该校中文系教授,至1985年始离港返台定居。扣除回台湾师范大学客座的那一年(1980年8月到1981年7月),这10年的“香港时期”诚如诗人自述,是他“一生里最安定最自在的时期……这10年的作品在自己的文学生命里占的比重也极大”。余光中于文革后期抵达香港这“借来的时间,租来的土地”,深知此处无论在政治、语言、地理上,皆为“一个矛盾而对立的地方”。他时时北望而东顾,明了“新环境对于一位作家恒是挑战,诗,其实是不断应战的内心记录”,诗人对时局及环境之异感慨日深,加上沙田校园丽景的江山之助,诗风与题材遂又见新变。 余光中的《与永恒拔河》、《隔水观音》两部诗集,正写于“香港时期”。走过《莲的联想》开启的“新古典”路线,余光中并未因此而保守持重、拘于传统,反而用《敲打乐》及《在冷战的年代》内的杰作证明,他始终怀有实验的热情,却能出之以圆熟之诗貌。之后《白玉苦瓜》则将余光中作为现代诗人的位置推向颠峰,允为其创作生涯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部诗集。《与永恒拔河》延续了《白玉苦瓜》所录3大题材:一为怀乡、二为咏物、三为述志,《隔水观音》则在一贯的抒发乡愁之思之外,增加许多对中国历史与传统文化的探索。《白玉苦瓜》、《与永恒拔河》、《隔水观音》3部诗集分别收录了〈水仙操〉、〈漂给屈原〉及〈竞渡〉,3首诗都在书写屈原,亦与《楚辞》暗相呼应。但诗人充分发挥现代诗语言及结构之弹性,舍事迹而就精神,赋老传统予新思维:“把影子投在水上的,都患了洁癖/一种高贵的绝症/把名字投在风中的/衣带便飘在风中/清芬从风里来,楚歌从清芬里来”(〈水仙操〉)、“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想家/有岸的地方楚歌就四起/你就在歌里,风里,水里”(〈漂给屈原〉),以及将龙舟竞赛与难民船偷渡两事并置的〈竞渡〉:“但堤岸上的观众正在喝彩/对着堤内的港湾,湾内的龙船/对着传说中的悲剧/背着上演中的悲剧”。 创作力旺盛 余光中不单欲以现代诗召唤古人面目,他在〈漂给屈原〉中先以“非湘水净你,是你净湘水”重新定位屈原投江,继以“亦何须招魂招亡魂归去/你流浪的诗族裔/涉沅济湘,渡更远的海峡”展现出道统继承,舍我其谁的睥睨之态。诗人的古典意识当然不会只展现在屈原上,譬如1980年余光中便在短短两周内,先后完成三连作〈戏李白〉、〈寻李白〉、〈念李白〉,不难想见其创作力之旺盛。 自《白玉苦瓜》开启了诗乐交融之途,余光中的歌谣体创作便获得读者高度认同。他从中国古典文学之意象、节奏、声韵、词汇、抒情方式中汲取资源,再加上留学美国时期接触的西洋民谣跟摇滚乐 ,遂大力提倡“诗”与“歌”之结合,让“以诗入歌”成为彼时台湾民歌运动的重要特色。因为杨弦、李泰祥等人以余光中诗作谱曲,〈乡愁〉、〈江湖上〉、〈民歌〉、〈海棠纹身〉等作更为传唱一时。《白玉苦瓜》中多采类似民谣的诗语言,重视句型、节奏与声音效果,可歌复可吟,成功结合中西之长处,兼容诗乐之优点。 以怀乡为主题的〈乡愁〉或〈乡愁四韵〉,固然长期享誉各地华文读者圈;但我以为余光中彼时最具代表性的诗篇,实属怀抱强烈古典意识,并愿让自己的生命形态及生存情境,叠合进入中国历史文化传统者。其中杰作,率皆如此,像〈守夜人〉以此3句开篇:“五千年的这一头还亮着一盏灯/四十岁后还挺着一支笔/已经,这是最后的武器”,全诗收束于“最后的守夜人守最后一盏灯/只为撑一幢倾斜的巨影/作梦,我没有空/更没有酣睡的权利”。诗人宛如把自己置入古典长河之中,以笔为最终武器,肩负起“守最后一盏灯”与“撑一幢倾斜的巨影”重责。不是宿命,没有怨怼,因为〈白玉苦瓜〉已见诗人自行把名字刻在国宝上:“只留下隔玻璃这奇迹难信/犹带着后土依依的祝福/时光之外奇异的光中/熟着,一个自足的宇宙”。这玉雕苦瓜“似悠悠醒自千年大寐”,中华文化菁华仿佛皆荟萃于其中,并借助艺术之力让它能够“被永恒引渡,成果而甘”——诗人“光中”与之交叠契合,遂能从变动当代,跃入永恒古典。 |作家简介|杨宗翰(台湾) 1976年生于台北,现任台北教育大学语文与创作学系副教授、中华民国笔会秘书长、《台湾诗学学刊》主编。著有《有疑:对话当代文学心灵》、《破格:台湾现代诗评论集》、《逆音:现代诗人作品析论》、《异语:现代诗与文学史论》、《台湾新诗评论:历史与转型》、《台湾现代诗史:批判的阅读》、《台湾文学的当代视野》,主编《话说文学编辑》等八书,合编《台湾1970世代诗人诗选集》等八书,并曾策划“台湾七年级文学金典”等五种系列出版品。曾入选九歌版《中华现代文学大系(贰)》(诗卷、评论卷)及《评论30家》等多部选集。2022年出版与孟樊合著之《台湾新诗史》,2023年出版个人诗集《隐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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