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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蟲學家

2年前
環境新聞媒體《Macaranga》自2019年創始,短短几年已經斬獲馬來西亞新聞學院(MPI)環境新聞報導獎、國際Sigma數據新聞獎。身兼創辦人和記者的劉耀華自認“冒充者症候群”(imposter syndrome)嚴重,覺得獎項都是“暗槓”來的。 這個昆蟲學家“冒充”的記者,在新聞路上走了近10年,也算資深的了。與像他這樣的記者對談,倒成了一場探索“新聞”的對話,聽他如何在調查報道上運用科學精神,如何因擔心“沒底”反而更執著於新聞操守,怎麼理性與感性並行…… 才見面坐下,劉耀華就好奇詢問如何在專題報道中描寫氣味。寫環境新聞,與氣味何干?他悠悠道,某次採訪參與了原住民部落的儀式,他們燒香散發出某種樹脂的味道,不是很香,但特別沉。他想在文中立體還原那個場景,但最終只寫得出現場有煙和燒香的味道,覺得可惜。 場景描寫常常是《Macaranga》環境報道的開場白,把讀者帶進森林、農田、紅樹林、海岸線,然後帶出與這些環境共生的人遇到的困境。接著,套進數據,科學地呈現我國環境目前遇到的狀況與問題,以及相關單位如何應對。刷著熒幕閱讀報道,穿插了森林砍伐、水災來襲的照片和多年來衛星俯瞰圖,環境議題的因果關係更瞭然地串聯起來了。 辭去講師教職去當intern 10年前,劉耀華還是博特拉大學昆蟲系高級講師。間中,他想嘗試科普工作(Science communication),開始投稿科學雜誌。2014年,他毅然辭去教職,跑去廣播電臺當實習生。“因為我不可能再去讀一個degree(學士學位)去學journalism(新聞),太耗時間了,所以邊做邊學的最快方式就是去做intern(實習)。”製作廣播節目要設想什麼場景才能進入聽眾腦海,得到哪些感受;在資料中還要穿插場面、人聲、環境音等……這樣做中學習都在奠定後來新聞採訪寫作的基礎。 劉耀華後來轉做自由撰稿員,為雜誌寫科普文章,繼續為電臺製作節目,內容圍繞環境、衛生和科學新聞。一直到2019年遇見志同道合的編輯黃秀玲,共同創辦了環境新聞網站《Macaranga》。他幾乎包辦採訪、拍攝、寫作到網頁排版,卻自謙道,疫情期間有的是時間在網上自學,“大家好像迫不及待教你,而且很多還是免費的。” 說起身分轉換,劉耀華坦言轉行初期,多以“科學寫作者”(science writer)自居。比起替某個大學或研究機構寫文章,他覺得寫新聞相對更帶有批判精神,“不過我又覺得記者、report(報道)這個詞太重了,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挑起來。” 讀過劉耀華的報道便知,他寫的環境新聞深入,操守比其他同行都來得嚴謹,甚至在報道文末自白接收了受訪者請客的午餐。他堅決不讓受訪者在報道刊登前看任何一段內容初稿,因此有該訪的組織和對象一直尚未出現在報道中。只因對方要求事先看稿,擔心報道中言論會傷害到組織與政府的關係。 劉耀華理解受訪者的擔憂,但還是堅持該堅持的新聞操守。“我始終相信有一天,他們看到我們足夠的報道,都沒有出什麼太大的差錯,然後可以相信《Macaranga》。”他的一篇關於森林保留地被除名、發展的報道,就直接點名地段擁有人是柔佛蘇丹,結果也沒有引起什麼風波。 “我覺得可能是本身很怕ethics(操守)做不好,然後給人家講‘You are a bad journalist’(你是差勁的記者)。”從前是科學家,博士文憑、研究拿出來就是權威的證明,但做新聞不是,劉耀華總覺得心裡沒底,所以必須更嚴謹。在他看來,能拿出來的就是自己的信譽,一直是做很中立、很全面的報道。“只要有我的名字的話,這一篇(報道)可能是讀者讀到我的唯一一篇,他就用這一篇來衡量、審核我。所以我每一篇,無論他給的錢(讀者閱後樂捐)是少還是多,甚至是免費,我都要同等對待。” 很好奇科學家怎麼做新聞?劉耀華說,共同點是——實事求是,都是在做verification(查核),過程非常講究邏輯。好像做實驗那樣,“我們看到一個現象,提出問題後做假設,然後找出資料、證據來支持,或推翻這個假設。”這種科學精神和方法,恰好能用在調查報道上。 做新聞要有感性的一面 有次,假設還真被推翻了。劉耀華調查每個州政府從森林業得到的收入,他假設森林面積最多的州屬收入最有效,結果卻是城市發展迅速的雪蘭莪。假設被推翻反而開啟另一條思路,雪州已經停止永續砍伐,收入何來?追根究底下去始知,來自石礦業。 做新聞還是要有感性的一面,劉耀華說,“絕對是很重要的一環,而且很難去培訓。” 所謂感性,不只要運用在新聞產製後期的文字中,而是一開始採訪時就要把感性時時帶在身邊。他指的是同理心,在面對受訪者的時候,要把很有邏輯、很冷靜的思考暫且擱下,好好去感受眼前的人。 “你沒有同理心,就完全進不到他的世界,就拿不到他真正要表達的東西。你不能理解他的處境,為什麼他會做這樣的決定,為什麼有這樣的擔憂,為什麼他會講這樣的話。你理解不到,就更加沒有辦法表達給你的讀者。” 舉個例子,談環境新聞,刻板印象認為伐木商一定是壞人。劉耀華一開始就不帶批判對錯去採訪,發現他們其實都能暢談。作為記者,他要做的是去理解:為什麼他們看過最原始的森林,卻會認為砍伐後只重植同一種樹木,叫回歸大自然?為什麼他們會射殺闖進來的野生動物?設身處地理解——對伐木商而言,這(森林)是他的產業,花錢做了電子籬笆,能做該做的都做了,動物卻還是闖進來…… 於原住民也一樣,一般人刻板認為他們是最佳的森林管理員。劉耀華反問,在原住民村落,不也是有垃圾問題,也會汙染河流、土地嗎?他認為,同理心在於,不要一開始就帶著批判或選擇一方,而是打開心扉地去理解和聆聽。“用心去聽,然後繼續跟他(受訪者)談,沒有壞人,也沒有什麼真正的好人啦。” “一人樂隊”壓力很大 不要忘了,劉耀華是一人樂隊,那麼用心聆聽當兒,還要眼觀四方。採訪現場,常常同時四五人都在講話,他得留意那句話出自誰的嘴,還要觀察旁人的反應或眼神交流。“Tolong囉,拜託,是很難很難,我覺得很難……”他的語氣急起來,可以想像得到,那個獨自在田野調查或採訪現場的劉耀華,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壓力就是怕自己做不好,怕記錄錯誤,怕抓錯他要表達的意思,怕抓不到一些很有亮點的場景。”聽劉耀華講種種擔憂,好像複習專題寫作課,當年學校老師耳提面命提醒的“現場”,不只是眼前的實體物件,還包括無形卻真摯的眼神、言語交流。“很多東西抓不到,唯有接受,我自己盡力而為了。” 我國還需要更多環境新聞報道 環境新聞畢竟是相對小眾的類別,劉耀華坦言,《Macaranga》的讀者群都很包容,給予他們充分時間籌劃每一篇報道,不會催促。他觀察,我國也有全面的環境新聞報道,不過還需要更多。 “可能也是環境課題在過去五年、十年變得很快,突然複雜了很多。”說起環境報道的缺失,劉耀華點出,現在記者不只要知道氣候變遷,還有碳金融(carbon finance)、碳信用(carbon credit)等,“我們(記者)沒有這方面的培訓和能力。” 不過,不管小眾大眾,資訊爆炸的年代,所有媒體都在爭取讀者的注意力。劉耀華也認為,現有傳播方式可能跟不上新一代讀者的需求,“所以我一定要找辦法把他(年輕讀者)引入門。” 訪問前幾周,他在咖啡館辦事,一時興起問起隔壁桌一名18歲的馬來女生對我國環境新聞的瞭解。那時《Macaranga》花錢做了90秒的影片,沒想到馬來女生才看到前面十幾秒就說看不下去了,他引以為豪的hook(像鉤子抓住注意力的)完全起不了作用。他們交換了電話,劉耀華又送上兩篇《Macaranga》的報道,得到的回應是標題太長,不過對方最終有把報道看完。 在各媒體疲於爭取讀者的年代,劉耀華引用了佛門一句話,或許可以相互共勉——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智。他說,“ 100個裡面我們可以引進10個,已經很成功,10個引進來的有一個真的去讀,就已經很厲害了!” 更多文章: 畫家沙・克約/用畫筆為族人發聲 “原住民不是外來者” 品冠/秉持炙熱之心繼續走 音樂路上無懼新挑戰 南音傳人林素梅/南音絕不只是老人家的音樂 巖畫守護者蘇招月/追尋巖畫深邃之美與文明足跡 建築師梅志雄/人生下半場,我要去見識更多未曾見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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