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邦新闻资料

【心灵写作班】镜中人，我有话对你说……

今人爱自拍，早上面对镜子梳理完后，不免拿起手机拍下最美的自己。也有人，临睡前揽镜自照，梳完头发才就寝。面对镜中人，除了自拍照片，你可还有话要对他∕她说？不管是鼓励、检讨、省思、观照…… 对于可能熟悉但也可能陌生的镜中人，你多久没和他说话了？【本期版主】林展邦／镜里直接反映身心状况对镜自照，是我曾投稿《学海》周刊的题材，镜里镜外两个我相互博弈，争论谁的理论思想最最正确，不可侵犯。这类表现手法常用在文学及影视作品中，而镜子正是能够具象化此矛盾的载体之一，表现出角色内心的矛盾及挣扎；而要真正做到目标明确，在做出选择的道路上不断肯定自己，且不过度自信而困在镜中，迷失自我，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一道难关。关于迷失，近来看了些希腊神话，从而得知有一位纳西索斯，被自己水池中的倒影活生生耗尽了生命。他是最俊美的男子，许多女子都为他着迷，却屡遭拒绝。若是他能接受其中一人的求爱，就不会在抛开所有爱慕者（包括爱到只剩一缕回音的仙女厄科）后，面前只剩下必定看到自己，也困住“自己”的池水。的确，镜中人能直接反映内心和身体的状况，给予我们警醒，但私以为勿过度紧盯着他／她，有时离开镜子，做计划中该做的事情，也足够压下所有一瞬间涌上面门的自恋感了。对于心灵写作班的回归，我深感荣幸能成为其中的小零件，和大家一起推动大机器的运转。秋风乍起，很快又将是个笔墨飘香的季节。 01 廖舒辉／老实又诚实的你镜中人，我讨厌你的老实。从你的眉眼中，我总是瞧见时光如何隐藏世故男人背后稚气的模样。看着你，我好像看到扮大人的孩子。然而，“扮”本身是不踏实的形容词。你总是看我“扮”作一个成熟的男人，眼下挂着疲惫的黑眼圈；看我“扮”作精致的男子，在你的面前装腔作势；看我“扮”作自信的男孩，对自己挤出宽慰的笑。镜中人，我讨厌你的老实，也爱你的诚实。我总是在准备好的时候整装站到你跟前，赤裸着心灵接受你的审视。从你的眼神中，我找到走出家门的勇气。当我只敢望向你而不敢凝望凸起的肚子，我知道你在提醒我减肥了。镜中人，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只有你知道我的变化，我的不安与惶恐。我总是笑着对你，而你却深知我内心深处的自卑与不屈。三十而立的年纪，你陪伴着我建立我的人生。待花甲之年，也许我可以坦然地站在你的跟前，又或者再也无需从你的身上找取自信，而可以把你从镜子中释放出来。 02 忘忧草／为再次成长的你喝彩看到你头上又窜出几根白发，我从开始的忍不住帮你拔去，到现在坦然而视，一笑置之，你轻轻摇头，说：“管它呢！” 之前你的眉间总有淡淡忧愁，但近来你的笑容增加了，有一种自信之美。你积极参加心灵成长课程，为自己的情绪负责，不再怨天尤人，努力摆脱人际关系带来的烦恼。人到中年，能再次成长，我为你喝彩！其实我很少见到你，早上睁开眼睛，洗刷后抓起梳子左右各梳几下就开始忙碌的一天。被新冠病毒盯上，在房间里隔离时，你总算有闲暇时间，让我对着你扑上脂粉，画个柳眉，留一张美美的自拍“遗照”：隔离期间阅读《星洲日报》副刊，陈志金医生的母亲预先为自己准备大头照的故事，深深震撼了你。你终于放开顾虑，正视以前逃避的课题，做一些事前准备。我赞赏你！我想告诉你，别再只为他人忙碌。有时候按下暂停键，看看此时此刻的自己，接纳自己，爱惜自己。最后，我要说：我爱你！ 03 杨玉芳／自己的路自己走你很幸运，岁月没有在你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弟妹们已经白发显著，你却依然一头黑发。是否因为你作息规律、饮食均衡、身体健康？无论周遭或旁人如何糟蹋你，你总是内心和谐和无缺，对吧！岁月有痕，都在心扉。虽然你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但身为母亲，你也曾经为了孩子伤心、痛心、忧心、烦心，也曾暖心、开心、放心。当中你也领悟到，不希望、不盼望、不指望，你就不会对孩子失望。可以风平浪静，安稳地活着就是幸福！人生其实就是一场与自己较量的历程，真正能够给你依靠的，永远都是你自己。自己的路自己走，而真正能让你的人生不一样的人，也只有你自己。镜中人，是时候拿出你的勇气，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趁现在你的身体还健壮，快到外面的世界走走，扩大你的视野，享受余生吧！记得啦！一定要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津津有味，清醒无悔！勇敢地踏出去吧！祝福你！ 04 戴礼洋／我们终究会重逢叙旧若你说！若我说！以前我总认为，和自己呆上足够时间，就能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明白自己在不同人生阶段那些不同的遭遇。如果回想以前，现在的那个自己总会有点意见，埋怨当时那个自己的低能和不成熟。如果让他们有机会互相申诉，两人会如何替自己说个所以然呢？【若你说】曾经年少狂，转眼已苍老。青春很短暂，总是来不及回忆。以前走得很快，却也没到达过。曾经是快语一代，说了却也没盼到。分分离离的旅途，不曾有过一声道别。走得慢，想得深，也勾不出岁月的轮廓。人生轨道上，总是迷失方向。四季交替，不留一丝痕迹，惋惜！借部时光机，可否换“我说”？【若我说】不温不燥的年代，就过去了。来不及犯错，也来不及惊醒。想的很慢，但总把时间盼到。匆忙急着想说，却词不达意。来来聚聚，没惋惜过，无需留念。走的不慢，也不太想，日子总无声无息。赶上命运列车，总错过对的站。时间慢慢流逝，华发初上，不堪！时光倒流，宁愿换“你说”。不纠结“你说”或“我说”，我们终究会在某一刻时光、某一个空间、某一面镜子前重逢，再叙旧。 05 捷思敏茉莉花／最爱是你，一辈子好友捷思敏茉莉花／最愛是你，一輩子好友近几年开始跟导师学习，每天早上对着镜中人说一些肯定句。肯定自己的句子包括：今天我是漂亮的。今天我是有自信的。我是足够好的。我是有力量的。连续不断的每天这样肯定自己，渐渐地，我觉察到了自己的改变。我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漂亮的。我真的是有自信的。我真的是足够好的。我真的是有力量的。自我肯定，是很有力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的改变，我想对自己说：你真的很棒很勇敢。谢谢你一直热爱学习，谢谢你那么勇敢的踏出舒适圈，谢谢你看见自己的好。我好爱你，我会当你一辈子的好朋友，最支持最爱你的那一个。 06 符致珍／人生精神支柱是你做完物理治疗体操，天还未亮。梳洗完毕，对着你来个脸部按摩，然后带着自信露出微笑。这股正能量点燃生命火花，鼓舞镜外的我勇于面对每日的生活挑战。晨曦照射大地，跳出框架后我变身忙碌外婆。除了三餐，还要来招骗术奇谭，才能化解宝宝在成长中的负面情绪。当她哭闹时，自信穿越宇宙乘坐时空机莅临，伸出双手来个爱的拥抱。“哇！看那是什么？”宝宝立马感到温暖融入心中，平静下来。遇到问题来个煞车急转弯，不是责备或埋怨。每晚睡前对你诉说心声：36年幼教生涯经验，如今却要靠哄骗度日。你说没事，因为我能随机应变。迟钝和天生听觉不好的人，也要学习面对现实问题，蔚蓝天空会变脸，风云是一张张考卷。流逝青春非逆境，往前走吧！自信老师给我激励，微笑仙子为我弹奏一首首动听的生活谱曲。镜中人，无论有何变化，你是我人生中的精神支柱，不让生命留下遗憾。当我化成一缕轻烟时，笔尖下的故事和影像将酝酿成永恒的甜蜜追忆。感恩有你护航。 07 陈小橘／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镜中人: 在这空间仿佛有两个自己。此时此刻站在镜子前是我的一副空壳，镜中的你才是真实的我。其实，我一直逃避你。我最常哭诉的一句话是我好丑，妈妈让我不要一直照镜子。我鼓起勇气抬头，从镜中看到你，却觉得很陌生，不相信那是自己，心里也无比难过。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病发前皮肤白皙的你。每当看到你红肿、脱皮、发炎的模样，仿佛那不是自己。我只知道皮肤炎大怪兽把你变成了另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是我一辈子要学习的事，我知道，你我都已经很努力了。你常常忧愁，没有一丝笑容。皮肤炎大怪兽的出现，给你留下无数个不堪回忆的瞬间，在你的躯体留下痛苦的痕迹。但你要尝试忘却它们，寻找快乐。所经历的这些痛苦会化为养分，让你更坚强地面对往后余生。这些年来，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虽然已经回不到过去的白皙，但要永远地爱自己。要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08 刘煊翎／见证我的成长与进步镜中人，面对陌生的环境，我既兴奋又有些紧张。站在镜子前看着你，我感受到一种特殊的链接。你是我在这陌生环境中的熟悉面孔，是我内心深处的朋友。你知道吗？进入大学的第一天，我无比激动和期待。这里有宽敞的讲堂、来自各地的同学和丰富多彩的校园活动。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但与此同时，也有些许的不安。毕竟，离开了朝夕相伴的中学朋友，我需要适应全新的生活，建立起新的友谊。第一次独自填繁多的入学表格，第一次安排每天所需的交通，第一次在20分钟内排完课表的同时和别人抢课……这些成就看似渺小，但我想说：“恭喜你！”每一次挑战都是成长的机会，每一次遇到困难都是提升自我的契机。镜中人，我希望你能见证我的成长，见证我的每一次进步。未来的路还很长，我将面对无数的选择和机会。镜中人，请你继续陪伴我，见证我的青春岁月，一起书写属于我们的大学篇章。 09 李芗宸／向陌生又熟悉的你致谢每回出门，都去看看镜中的自己，整理自己凌乱的发型。有时我在想，如果镜子里的人活过来和我说话，会是怎样的？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不知道是谁在看着谁，但我知道他的皮肤暗黄，黑眼圈严重，好像经常熬夜。于是我开口对他说了一句：“别熬夜了。”神奇的是，镜里的他也说了同样的话。我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实也发现到自己正在退步的肤质。于是我又说了: “喝多一点水，嘴巴都干了。”我摸摸自己的嘴唇，死皮粗糙地活在嘴唇上。我抿一抿嘴，看了表，时间也不早了。我喝了口水，打开尘封已久的护肤品，涂抹在自己的脸上，倒头就睡。我好像不认识镜中人，但是又好像很熟悉，总之谢谢你啦！ 10 戴凤珠／一起走向未知的未来每天你起身，刷牙洗脸之际，都会笑着对镜中的自己说声：“你好啊！”尤其是情绪低落或是紧张时，你更是会给镜中的自己加油打气。毕竟崭新的一天中，你首先见到的是镜中自己的脸部表情，说明了当天的心情，随即影响你的言行举止，还有身边人的幸福指数。几年前确诊轻度类风湿性关节炎，你害怕一觉醒来，突然手脚关节僵硬肿痛，身心陷入困境。如今只要该病一天不发作，你便争取到多一天安稳日子。你很感恩平安醒来的每一天，即便是有一些些不适，也仍会尽力把今天过好。甭管昨天的你过得如何，总归是木已成舟，没必要揪着过去不放；坦然面对生命中的考题，赶紧把思绪调整好，眼前要做的是如何修复与更新。未来还有更多未知等待着你，戴凤珠，我们一起前进吧！

1月前

星云

后浪坊

走開攝像頭

“你烦不烦啊！” 建宇对着摄像头咆哮，小脸涨得通红。他烦躁地坐在校门外的候车亭，摄像头则静静地站在矮墙上，一人一机大眼瞪小眼，都不让步。放学前害他躲进男厕整整4节课，出尽了丑。还是在建宇最不耐烦的时候——他考砸了。平均40分不算考砸吗？怎么不算？建宇还记得班主任离开教室前的最后一句话：“我得跟你妈妈谈谈。” 妈妈一定不会高兴。建宇想起她上次翻开成绩单，脸红得发紫，像西红柿，也像茄子，说不出更像哪个。妈妈没有打、没有骂，但他依然害怕。要是分数没达标，还能不能出门都难说，他才没准备好接受。好像自那时起，总感觉身边有一双眼睛，盯得他心里直发毛。这会儿老师说要见妈妈，这烦人的摄像头就凭空出现。他逃它追，出了不少丑，建宇的耐心也耗尽了，它就像妈妈一样烦人。建宇萌生逃避现实的想法。可是，还能去哪呢？他想到可以去二姨家，距离远，妈妈不会那么快找上门来。打车好了。马路边，一辆计程车渐渐放慢车速，建宇匆忙起身拦车，摄像头调整焦距，再度跟上，迎来他一声吼：“走开！” 迅速打开车门上车关门，建宇急欲摆脱摄像头的纠缠不休。可是，一转头，又看见那烦人碍眼的粘人精，建宇忍无可忍，打开车窗，抓起摄像头使尽全力往外扔。关上窗，建宇如激战后的战士，瘫软在车后座。司机大叔是印裔同胞，一段冗长的沟通后总算明白要求，发动引擎。窗外景物飞速倒退，他在驾驶座哼起歌。砰，摄像头猛撞一下车窗。它怎么就阴魂不散啊！建宇想了想，犹豫着问：“Uncle.” 大叔的墨镜扫视到后座：“Ya?” “Kamu ada nampak apa-apa tak?” 大叔认真瞅了瞅：“Ada school bag…kau tak pakai tali pinggang keledar？” 建宇茫然：“Uh—” 没有国语老师提示，完了完了。摄像头射出一道红光，打在安全带上。建宇恍然大悟，暂时收起白眼，他本想噼头盖脸一通质问，问摄像头为何不还他清净，但睡意袭来，他决定暂时休战，抱着书包沉沉睡去，独留摄像头叩击玻璃的声音。没多久，建宇又悠悠醒转。他依稀记得，大叔好像咕哝了几句华语，但在思考不切实际的问题前，周围的环境让他吓了一跳。车外迷雾缭绕，大叔凭空消失，雾气顺着车窗空隙钻，空气中弥漫一丝丝刺鼻的焦味。再细看，整辆车都报废了，不时窜出电火花。建宇打开车门，环顾四周，既不想呆在车里，也不敢出去，他好害怕！摄像头飞进来，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下车。建宇别过头：“干嘛？”他不想让摄像头看见自己紧张得快哭出来的脸。摄像头歪着镜头看他，退到车外，但不离开。建宇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擤鼻涕，平复情绪。雾气包围下，摄像头好像是唯一可以信任的活物。那就算了，管它讨厌不讨厌的，别无选择下，建宇还是跟了出去。车外山峦起伏，澹紫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轻拂，吹起一片细如虫鸣的呓语。摄像头很兴奋，绕着他拍照，闪光灯刺痛他的眼睛。建宇抬手避开镜头，摄像头见他不喜欢，只好洗出一张照片，递给他后默默陪在他身边。照片是自己雾中的背影，地平线那端却分明有一棵树。叶片间星光点点的树。建宇想起去年同学呈现的幻灯片：在瓜拉雪兰莪赏萤火虫堪称完美！夜幕初临，岸边的树便默契地一排排亮起，像在列队迎接，又像在预备欢送。我们陶醉在如此灿烂美景中……那晚，城市无法给予的宁静就在身边。他回家后直奔厨房，想去的意图都写在脸上。水流冲刷锅具的碰撞间，妈妈只是笑：“改天吧。” 后来疫情席卷，再没有改天。建宇有段时间很委屈：凭什么就这样忘了？爸爸常年在外办公，妈妈又忙于创业，因而希望他自律，才能自强。但他早就厌倦日复一日无聊无趣无谓的日子，于是不再与她交流，甚至出现对立的局面。两人都互不让步，就像他开始时对摄像头那样。照片让他开心不少，好像真看到了远方树萌，还有那条泛着新月的河。突然，建宇一脚踩空，崖边的苔藓凌厉地刮过手脚，耳畔狂风呼啸，他感觉自己向下翻倒了90度、180度── 建宇大叫：“救我！” 一双机械臂以速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他，将他吊在石壁上，崖底水声轰鸣，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摄像头用尽全力拉着他回到地表，它浑身是泥，表面浮现几道刮痕，建宇忍不住替它擦干净：“没事吧？” 摄像头作摇头状。建宇既感激又心疼地摸摸它，对它的厌烦感烟消云散。翻过陡坡，走过平原，风时大时小。日落前，一人一机终于在崖底看到印裔大叔，建宇惊讶地招手，才发现还有其他人。 “我是未来的你。”那人双眼直视建宇，微笑着说。 “真的？”建宇瞪大眼睛。 “那肯定啊。”大建宇一脸认真。建宇仰望高出他两个头的高中生，很是好奇：“中学考试难吗？” “难不到哪去。”大建宇笑。“长大后，妈妈开始放手，反倒考得更好，而且已经不像之前要求那么高了。” 大叔赞同：“Kau memang berpotensi.” 落日掉到地平线后，树上涌现无数光点飞舞。是萤火虫。 “她会降低要求？”建宇不信，这未免与现实中差得太远。 “因为我很乖啊──”大建宇大笑数声，伸手搭建宇的肩。“没有啦，人长大了，哪个妈妈不会让孩子去闯一闯？之后你也会重拾学画的梦想了。” 看着建宇狐疑的目光，大建宇拿出一本画册：“你看。” 建宇惊喜地发现，纸页雕刻着家中的每个角落，还有不少邻里街坊的素描，栩栩如生。 “妈妈不会一直要求高分了？”建宇追问。 “当然，你以为妈妈是什么？魔鬼？” 建宇喃喃道：“她……我有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远处一艘茎梗缠绕的小船驶来，大叔截停，一把一把将各种藻类扯下。建宇眯起双眼，依稀辨认出几个大字。 “我的……噢，是我们的名字。” 大建宇让建宇先登船。“我们刚出世时，妈妈虽还在病床上，却为了一个好名字费尽心思，求神问卦，才得到这个好名字。不然啊，不知有多少位算命师说我们活不过12岁。” “那是迷信吧？”建宇不以为然。“去年她不让我去赏萤，就是算命师的歪理，说那年水会克我。” “那毕竟是为我们好啊。”大建宇分析道。“其实我去年就和妈妈一起去了，租民宿，玩够三天两夜才离开。” 建宇有那么一点惊讶：没想到妈妈还记着。此刻，已看不见旅程的起点，建宇感觉全身骨骼散得七零八落，但摄像头一路上照顾他，保护他，就像妈妈一样，不知比他累多少倍，此刻四仰八叉地伸着机械臂睡着了。星空下，河水轻抚船沿，和流萤相映成趣。建宇又想起妈妈也是这样睡去的，长发半掩住脸，一下一下喘息，床边是一堆永无止尽的账单。他开始有些愧疚。 “妈妈真的很爱你。别像我后知后觉，要好好孝敬她。” 大建宇的眼眶湿了。建宇点头，靠在他身上，视线逐渐模煳。建宇猛地惊醒，意识有些模糊，自己是在车上？或船上？大叔歪头确认：“Bukit Tinggi ya?” “Betul.”建宇看向四周，摄像头不在了，心中一阵怅然。本不希望它存在，现在又离不开。窗外的路牌招手，二姨家近在眼前。他向大叔借了手机，大建宇的话在耳边回荡，他想了想，妈妈找不到他，该有多着急啊。 “妈，是我。” “建宇，你在哪里？妈妈在学校找不到你，老师和同学都说没看到你，你到底去哪里了？”电话刚接通，一连串焦急不安的质问就炸到耳里。 “我在车上。”建宇压低自己习惯了拔高的音量。“快考试了，想去二姨家，呃，温习……” 他自己都觉得违心，明明能玩上两天，居然都要让给学业。不过大建宇保证过：他会越来越好，妈妈也是。挂电话前，建宇鼓起勇气：“妈妈，谢谢你……对不起。”一半是今天不告而别的过错，另一半则是懊悔长久以来的无礼顶撞。电话那头，妈妈语带哽咽：“去吧，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建宇长舒一口气。 “和妈妈起冲突了吗？”大叔突然问。建宇吓一大跳：“Uncle，你真的会说华语？” “什么叫真的？”车停在交通灯前。“不过不孝顺父母会遭雷劈的哦。” 建宇莞尔：“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你以前会啊？” “可以这么说，反正以后绝对不会了，我发誓。” 【作家点评/若涛】这篇小说有几点可谈： ·成功布置悬念，随着情节推演适时下“钩”，引读者追看。 · 人物鲜明，对白生动、自然，轻易让读者同情、共鸣。 · 有几个关键情节，作者并未交代清楚，如摄像头是实物还是幻象？主角进入的是梦境还是真的发生了时空穿越？我认为这些都是巧妙的“留白”，能让读者参与到故事里头，去推敲和补白。 · 我的解读：这篇可以视为成长小说，但成长的过程都发生在内心。其中“摄像头”最耐人寻味。通常，摄像头代表第三方的监控审查，小说开始时确有几分这样的意味，但中段我们发现，它其实是友善的，会适时伸出援手。因此，它也许是主角内心的另一分身，是那个欲提升自我、超越自我的另一面（类似心理分析中的“超我”）。由此推敲，主角进入的幻境，也是内心的投射。通常，成长小说会让主角经历试炼而成长，但在这里，主角的成长契机是对未来的希望（以大建宇为代表）。刻有主角名字的船以及河流，都是旅程的象征。当他从梦境中醒转，这一切包括摄像头都消失了，因为主角已完成这阶段的成长。渡河弃舟，他已不需要它们。相关文章：出發火車站烏龍鎮詩展

1月前

后浪坊

星云

加减/林展邦（蒲种）

母亲告诉我写作得看到一件事的多面，形成自身观点；或是从最细微的小事入手，带出背后的道理与价值所在。

10月前

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