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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当我离开那段日子愈远,愈是难以忘怀。停学后在油棕园工作的3年岁月,不停在脑摆荡,像一幅古老的钟摆,不时敲打记忆的声响。 窗外的风景不断更迭,两旁倾斜的梯田、一排排油棕树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绵密的云朵缓缓飘浮在天空如一只慵懒的猫儿在舔舐脚尖。在恍神间,我悠然地停在树林间,一旁是柏油马路,一旁则是树林。这就是工厂的所在地了,宛如坐落在文明与野蛮之中,远处隐约散落几处宽敞的人家。那年21岁,来到这静谧、自然、偏僻的乡野,却感到莫名的忐忑与不安,对时间的流失忽然敏锐起来,一种被岁月浸透、一口一口吞噬掉的空洞感油然而生。 我每天会骑摩托上班,常经过一条河道。它属于两州属间的边界,河上有一只专送人过岸的小船,用不到5分钟便能渡到对岸。河四周被群树包裹着,无边无际的绿梯仿佛可通达远方,或许在某处正隐藏着一处桃花源,但渴望迷路的我却始终顺利抵达目的地。 岸边沼泽布满腐烂的猴子粪便,需谨慎绕开,而潮湿与干瘪的木桥,融合了河水咸腥的味道散发出一种原始的气息,安抚了我内心的骚动。我喜欢把摩托停在船最前方,感受最初的风和阳光,这样也可以避开与船夫交谈,嘈杂的引擎声及隔音的头盔,让说话时得提高音量而变得狼狈。有时不得不开口,便成了嘴拙,勉强挤出一些词不达意的字句,最后往往用沉默来掩盖更大的沉默。 这是姑丈众多工厂之一,设备还算齐全,包括4辆罗里和一台改装堆高机,把叉式的两瓣长铁换成又宽又平的长斗,方便铲挪油棕。这里没有篱笆,棕榈树跟沟渠之间便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任何人都能自由进出。办公室由长形货柜箱组成,旁边则是磅秤,每天会有许多罗里来来往往,装满了油棕上去,卸下了油棕上来。 看着罗里往复离开,如日月相互追逐,总在想我的锋芒会否在这里消磨殆尽,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室外是两间由橡木简单搭成的高脚屋,供员工休息和储物,底下长满了野草和泥土,还不时飘着纸屑和塑料袋,几只流浪狗偶尔也会相约来这里打盹与过夜。 这是一间运输公司,专收集棕榈果实,再运往炼油厂。收纳果实的空地称为“地台”,在高峰时期为了节约空间,堆高机会把果实不断往上推,慢慢堆积成座小山丘。从办公室往外看,一片熠熠生辉的橘红色显得刺眼,尤其在晌午时分,当阳光洒落在果实表皮上,恰似条巨大的金龙鱼栖息在那里蠢蠢欲动。闭厂时,把公司的货柜箱上锁,而空地上剩余的果实,便利用罗里和堆高机首尾相连围堵着,防止偷窃。 油棕的“老灵魂” 无所事事时,我喜欢坐在小屋旁看司机站在罗里上方整理凌乱的油棕果,因为空间有限,所以他们会手握长柄把一粒粒的果实贴紧排列,填满每个缝隙,生怕浪费一丝空间。 他们戴着手套,脚着树胶鞋,凭借数十年的肌肉与触感经验,站在约5米高的罗里上“挥舞”着赏心悦目的技艺。装载完成后罗里可重达30吨重,像是背着一座橘红色的山峰,夕阳恰巧经过时会否被误以为正下山呢? 油棕啊,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植物呢?它犹如印度的种姓制度,会根据“肤色”来划分等级,官方更严格区分了16种类别:成熟、半熟、未成熟、太成熟、空壳、腐臭、茎太长、不新鲜、隔放太久、肮脏、太小、损坏、带病、杜拉(Dura)症状、颗粒散落、潮湿。但政府发布的严苛规定并不与实践成正比,在辨认果实上一般用肉眼迅速判断足矣。 表皮上呈橘红色就算成熟了,黑黄或紫青色则未熟。若要再进一步断定,便以斧头轻削果实外皮,切口上呈橘色表示已熟,黄色则不熟。 油棕属长远的经济农作物,需待长时间来开花结果,因此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稳定的经济实力。一般3年后才开始结果,但这时由于体积过小不被接受,5年后才较有分量,勉强以低价出售;一直要到七、八年以上才称得上是合格的果实。直至15年后,是油棕的壮年期俗称“大果”,在这段黄金时期里,果实会变得结实饱满,经济价值极高。25年后,则转入老年期,所谓的“老树”,随着年月产量减少,但尚可坚持一段时间,故收益仍可观,真是鞠躬尽瘁的植物啊!也许油棕树善于陪伴,在数十年中默默地守候,看着你成长、看着你不断扮演生命种的不同角色。 也许油棕是一种“老”植物吧,拥有“老灵魂”,即使初入泥土的幼苗,也让我觉得它有了“老”的感觉,怎么会呢?是叶子的缘故吗?其枝叶一排排回旋而上,坚细的刺隐藏在枝桠内,年纪轻轻就有了心机,似一个老练的情人,在深爱中伏笔伤害。随岁月流逝,历尽数十年风霜后却蜕变成一棵饱含沧桑的植物,像个稳重的情人,一生中不断受情所困,苦苦包裹着执著的灵魂。于是沉重的果肉变成忧伤的重量,四周长出了又长又尖锐的毒刺,不再轻易让人拥抱。或许油棕懂爱情呢?上帝设计得这般精细,宛如它懂得不愿再受伤害而主动伤害的真谛。因此它比玫瑰粗狂,也比玫瑰深情。 这些日子已远去,我曾设法离去的,也如愿抵达更远的地方。油棕园的事看似与我无关,但它仍在岁月里不断反刍,以为的尘埃落定,却又纷飞漫天。我既眷恋但又拒斥,那种看似岁月静好的稳定生活,实质是一种蹉跎岁月的假象。我不愿回去了,年少时的矛盾、迷茫与梦想都曾散落在这片油棕园里,它会不会茁壮成长,变成一段充满荆棘的故事呢?
5小时前
〈窗外〉 灰日黑缆、盾柱木 停驻使绵延的长远具象 搭乘凝结尾迹,清朗无风的天际没有 供生气茁壮的缝隙 我坐在床尾颓丧 盼望的奴隶若石像沉重 扎根,离去是归途 当日在后院玩耍的孩童歌唱似的 问句:“死后, 灵魂会去往哪里” 变成权益推动的灌溉 娇小的后背是由妥协、容忍建起的单薄 我没有信仰 地锦趴在土壁上讪笑 目中红绿,是灯逐渐染亮城市夜空 需要联结的人附生于那式漂白过的星群 我不要答案,那是无法确认的虚真 我只愿盯着来人的双目 发直、直至桑榆弯落 不发一语 〈聋子的镜〉 也许从某刻始我们将成为聋子 自愿也被愿地歌颂脆弱 光线温度与调性缓慢蚕食,我们 总会爱上听不见,那尊佚失时间 的镜面的丑 令你我爱上没有 每个人都变得健忘兴许从未记得过 世界分隔众多岛屿,孤独地——我呐喊 耗尽每颗呼出的气珠,却似你血口獠牙长舌 嘲讽的笑,仿若指涉: 不止你,还有他,还有他与他们 失智的面具围着我的孤岛跳滑稽的舞 我恨不得自己一并瞎掉 聋子的世界意外痛苦却 不使我怀念聆听你要不要与他要不要的 那些要或不要 只管信任恒古不变的真实如我的手比路灯大 光晕漏下的指缝中映射的形状为我们迎来 美与真理的巨响: 世界的声线属虚无的他者 而聋人从不是整全的复数 孤岛朝着太阳的方向同时并进 我们朝着太阳呐喊,延伸每刻度的间距 彼此都听不见彼此 〈我的自白你坚持不懂〉 你的话语是种被移植的隐喻正如 你能抒情但不能太过抒情 白鸽允你自由但你要有耐心 先等高耸建筑前排那群狂热信徒顶礼膜拜 (必须膜拜高耸更须膜拜虔诚) 否则事实再也不是史实 谜永远是谜秘密永远神秘 一环环解开的锁萦回的 不再是梦境而是栖所 若1+1等于2是那栋高耸建筑不容置疑 我只能踡缩在1+2等于3之后吗 你的不懂是种迂腐的蠢我不愿意 住你赠送的慷慨读你推荐的爱 穿你舒眉的名声笑你 注视的笑 即便如此我亦不是破坏的罪人 相关文章: 许颐蘅/诗作二首 许颐蘅/自由二则 许颐蘅/冥王星的病(致外婆)
2月前
3月前
【个人简介】 我是韩丞斌,今年16岁,自小在大山脚长大,目前就读于日新独立中学。自打小时接触文字起,我便向往着文字的世界,从小时阅读的童话故事到如今阅读的各类小说,我一直都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这些字里行间的美,正因发现了这些美,所以我希望让这些美在我的笔下呈现,让读到我作品的人都可以停下脚步,让文字托着人们,登上诗意的天空,沉浸其中。 错觉 在信息洪流的碰撞中 你我无声地 分享着彼此的生活 宛如从前一般 搭着肩膀 无话不谈 我握住冰冷的屏幕 却以为握住了你温热的肩膀 沉默 当恶意 在世界的角落 悄然行走时 宛如阴影下的幽灵 我们无视了它 当恶意触碰我们时 那路过的旁人 选择了沉默,仿佛声音被夺去 选择了旁观,仿佛行动被冻结 我们只能眼睁睁 看着不幸降临己身 孤立无援 而那些路人 仿佛无视了这一切 淡然走过 沉默,于是成了第八原罪 它不出声,却重如千钧 它让恶意在暗处生根发芽 而正义之花,最终 却缓慢地凋零在人心的寒冬中 回响 我蔑视着 眼前的岔路 以为未来 遥不可及 不在意命运 是否会对我开个玩笑 当我即将做出不可挽回的 抉择 我轻轻说: 谁在乎呢 一声回响: 未来的你在乎 困 人们为何总是怀念那已逝去的时光? 往事如清风一般 人们却总是妄想追逐风 与其并肩前行 我行走于盛夏之际 却想春花于我眼前绽放 我遥望西方的远方 却盼望橘红的日出 啊,何以一缕清风 令我寸步难行? 窃贼 手机 悄然成为时光的窃贼 在我与它相伴的沉默里 在我俯首,目不转睛的每一刻 它巧妙地将时间从我指尖滑走 它是那么的熟练 让我欣然将宝贵的光阴 一寸一寸 不知不觉地交付 直至我抬头 从这块光芒四射的屏幕中解脱 惊觉时钟的指针已悄然跳跃 我的时光,被这个方寸之间的世界 轻易带走 友谊 我希望 我们的友谊不像 那坚硬的钢铁 虽然坚硬 却会因时间的流逝 生出红棕色的铁锈 我希望 我们的友谊不像 那梦幻的泡沫 虽然瑰丽 却一触即碎 我希望 我们的友谊像 弹簧一样 不因微小拉扯而碎裂 不因轻力锤击而变形 我希望 我们的友谊像这弹簧一样 就算历经多少时间的拉扯 也如最初的模样 【写诗过程及感想】 诗,对我来说是个抒发情感的途径。每当我写下短短的几行话后,就会感到心中的一股莫名的情感涌进了文字中,浑身一松。我一般都是在夜晚写诗。夜晚的静谧与黑暗,为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写作氛围,安静且不受打扰。每当这时,所有的情感和灵感也仿佛被唤醒了似的,喷涌而出。此时,我就会立即拿起笔,在书桌上开始我的创作,用手中的笔将心中的那道景象呈现出来,让自己逐渐进入一种宁静的状态。比拟和比喻是我在写诗时最好的帮手之一,我时常用一些大自然的景象,如:四季、风、夕阳等自然景象来表达情感。我写诗的素材往往是我看过、经历过的事,对于生活的感受,所以诗对我而言也是生活的记录。每当我回看这些诗,都会想起当时的感受,仿佛又重温了一遍当时的情景。诗,不仅是情感的抒发,更是生活的印记。通过诗,我得以在纷繁的世界中找到一片宁静,记录下那些流逝的瞬间。 【作家点评/若涛】 韩丞斌的文字非常节约,不过度经营,不拖沓,这是一种难能的自觉。用节约的文字去表达丰富的意涵,这样的诗会自带一种饱满的张力。另外,他已能运用许多诗的技艺,例如“回响”的戏剧转折、“困”的意象对比,都用得恰到好处。“恶意”则显露了作者对世情的洞悉力、对人事的同情与共感。这些都是诗人的重要品质。 可改进的部分:〈窃贼〉主题较常见,表现手法也一般,未能写出新意。〈友谊〉的节奏拖沓,渐进式的写法略嫌呆板,排比式的句子也较僵硬。 ​相关文章: 回眸·光湧人 新的旅程 追尋遠方之足跡
4月前
我是一个等沉的人。忙碌的早上,在把孩子送去学校门口前,都是浮。暂时卸下母亲这角色,开车奔向阳光升起的方向,是正在迈向沉。 买一杯热豆浆,五十糖。有时也吃点什么。吞拿菇泡芙或香蕉一条或咖哩角什么都好。最后坐在公园椅上读书。公园其实是医院的中庭,树影斑驳,有凉风。雀鸟啁啾,前方有湖。虽说最近天气转热,但这里早晨一直有凉风,可能是建筑结构的关系。这里比家里凉比家里空旷,也能看看不认识的人经过。鸟声好听,因此有时忍不住一坐便两个小时多。 想着阅读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最近的感想是:我在等沉,在让自己不轻易滑走。锚。 今天读到“拉赤却不想听到我的滚瓜烂熟,他要我从鼓谱的最后一个音符倒着打。”忍不住笑了。长笛老师以前也是如此待我。正当那周觉得已经背熟谱的音,按不住雀跃地想奏曲时,他叫我停,叫我放下乐器,说今天试试看只打拍子。或今天只用嘴巴哼唱。当时觉得被人按了煞车器,要我放下练好的,放下长笛,心有不甘。 今日读《野风波》,抬头看路过的人,又看头上天空移动的云,写下:等雀跃之心缓下来,底下的便是节奏。 这是好多年后才轻轻响起的叮。嗯。此时已经没有不甘。我知道我可以等,必须等也必须沉。 相关文章: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说与不说 【专栏.砂煲罂罉】抽屉/肉豆蔻
7月前
8月前
1年前
1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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