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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社会

远方有战事,大轰炸却近在眼前。于是你看到血肉飞溅,看到乱跑乱窜的人群,听到瓦砾堆里的哀号;有人徒手往瓦砾堆里死命挖,要救出被埋在瓦砾堆里的亲人。一面喊说要快要快,不然就没救了,我嗅到空气里开始有腐臭在弥漫…… 是的,我也看到,但看到反而加大了迷惘。发动战争,等于支配生死,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而我们这里竟有人说:战争在远方,关我们什么事?不禁要问:远方有多远? 都说现时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远方的远,不在于距离。又说只要是有发生了的,是掩盖不住的。而以前所谓的“一图胜千言”,这一图是通过战地记者的镜头,却得取舍由人。即你在电视或报纸上所看到的,往往都是先符合所属机构的立场或意识形态。这也就是说,看电视、读报纸,所接收到的信息,你是没有话语权的。这叫做“单向接收”;编辑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并引领舆论走向,影响着相当数量的人们,改变他们对特定话题或事件的观点。 相对而言,随着互联网普及,人人一机在手,海量信息秒速传递。将天下大小事放在一张互相关联、互相交融的零距离大网里,间隙全无。而那垄断式的单向接收,则早已失去了它昔日的覇权独好风光。 今日的信息接收,何止单向、双向、多向,简直就是席卷整个地球,严重超载到爆炸! 现在的我们自觉有所归了,认定话语权又重回到我们的手里。其实哪里是这么回事。大量的“眼见为实”反而给你一种错觉,不但影响你的感知,也颠覆了你的认知。主要原因是民主、法治、社会正义、道德标准这些东西都是轻飘飘的呈漂浮状,在这么迷离大环境里,怎样辨别真伪?在这个众说纷纭的时代,雄辩也未必有用,只会让情绪代替了逻辑。必须认清的是:今天的世界暴力超过和平;政客苦心经营的是自己的权和利,与百姓福祉没关系。想起一千多年前的杜甫,烽火连三月,国破山河在,那种满目凄然的人事全非,读来仍觉得诗人的惨伤是静态的,国殇之余,乱中守稳,起码没这么慌张,所以才见青山绿水。 在电视画面的满目家破人亡疮痍里,我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在香港与学者作家的一次促膝长谈。她几次提到国破家亡。那是一个冬天的深宵,我们坐在只亮着一盏透着黄色光晕桌灯的小客厅里,两杯清茶摆在茶几上,端上来时还冒着烟。几分钟后拿起来呷一口,不由心中一愣,是没料到茶会凉得这么快。她笑说,冬夜呢,外面冷得厉害。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天空是一种很深的暝暗色,但仍可清楚看到外面阳台铁栏杆上缠满绿萝,几支晃动的树影投在粉墙上,另一边墙则遮住了半个黄黄的月亮,那样的冬夜,不仅冷,还带几分萧条…… 她告诉我说,生在乱世的人,生命如草芥,拥有今天,或许就没有明天。 那年她开始写萧红的生平,在资料的搜罗中,她说她对国破家亡的感觉特别深刻。她所指的乱世是太平洋战争。那时病中的萧红被困在沦陷的九龙。次年一月孤零零在医院病逝。她感叹短命的女人,无縁看到今天,而今天的世道不是萧红所能意料得到的。在她的那个时代,国破家亡被认定是无比悲哀而屈辱的。但现在看来,其实很纯粹,不过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岛国之民,自认是地球上最优秀人种而发起的圣战;以大和民族的优秀驾驭低劣的中华民族。梦想以疯狂暴戾的手段,彻底消灭或征服整个世界。而今天香港人需面对的却不知比这复杂多少倍,除了政治上的专制,还有意志上个人自由等等…… 我静静听,心里想着的是希望早日读到她对新文学作家研究的成果。她说短命的女人看不到今天的世道,是她太过执着了吧?那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30年过去了,世道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而更遥远的萧红的那个国破家亡年代却似乎还没过去——她指的是太平洋战争,我说的是俄乌和以巴战争。 岁月匆匆,尽管少联系,心里常挂念。不时在灯下把玩她送我的青花山水笔筒,那波光粼粼的画工,色泽浓淡相宜,而那韵之所致,撩起的是一股对她的清幽寄怀…… 相关文章: 【专栏.所见微尘】李忆莙/与君书 【专栏.所见微尘】李忆莙/痛苦的乐趣 【专栏.所见微尘】李忆莙/末代挽歌
9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