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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来了快跑

毓林按: 从【红花读书会】到【悦读书房】,再到【全民阅读】──活力副刊在推动阅读都不遗余力,且尝试做不同变化与呈现方式,希望引领读者以不同的感受来体验阅读。 今天,为期两年的【全民阅读】版再重新装修布置,同时换上新招牌:【全民读书会】。 【全民阅读】,我们鼓励读者培养广泛的阅读兴趣,而【全民读书会】,我想邀请特定主持人系统性的推荐和导读。 两位受邀的导读是著名作家许裕全和自小接触武侠小说的爱好者王日。裕全会锁定在导读现当代作家,王日则专写武侠小说中的人物。 两人交替登场,希望和读者一起泅泳在阅读海洋中。 两人的导读文字会在【悦读书房】脸书延伸讨论,欢迎读者也移步到“悦读书房”脸书,让读书的互动与交流更多: https://www.facebook.com/SinChewPlusReadingRoom 大师兄自述/ 我是大师兄,一个没有目标的肥宅,曾经当过运钞车司机和照服员,现在是殡仪馆的接体人员。 每天都快乐,不想买房,不想买车,不想交女朋友,也不想发大财。 梦想是奢侈的,但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很喜欢上班。在上班之中遇到的一些案件,一些故事,都给我一些启发。不论是好的或是坏的,我都觉得很有意思。 现在我只要能吃饭就觉得很快乐!一早起床能呼吸就觉得很愉快! 口头禅:“我是大师兄,我们下次见。” 关于本书/ 热爱接大体、守冰库的大师兄,来到了摄氏一千度高温的火葬场。从零下十度C的冰库转行烧烤,一下子真不习惯。但转念一想,工作内容没有办法选择,工作态度却可以自己决定。 “我一定要当一个快乐的火葬场人员!” 在后台得同时顾许多具火化炉,待冷却后捡骨、装罐和封罐,然后进炉扫灰。三十多年来头一遭,他在颈子贴上酸痛药布。 可是身为客家人,大师兄有“硬颈精神”——脖子上站再多的人,他也挺得住! 许裕全导读《火来了,快跑!》:骨灰留言 1. 我有两次捡骨的经历,是父母的骨灰,在同一处火化场。 身为人子,短短两年便已用光老天配给的额度,提早完成人生其中一项to-do-list,觉得再没有更大的遗憾。其实,捡骨的过程于我像重复的习题,并不特别哀伤,比起穿梭繁复的死亡仪式,或生前命运苦痛的纠缠拉扯,浓缩成灰的他们,更接近宗教最后的接迎相送。比较深的体悟,大概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生命原来是个减法。 这个“减法”并非断舍离或种种形而上,而是极致简单的、真正从多变少的过程。父母生前完整的形态,五官四肢,连同棺木经火一烧仅剩浅浅的一托盘,废墟坍塌成犹有温度的残骨余灰,待端到眼前已不复辨认,欺身凝视,连呼吸都要很小心,怕他们突然灰飞烟灭。 剩下好少噢!直觉像被工作人员大意或故意扫走了一些。 但这怎能问呢?一座无限禁忌的火化炉,是时空逆旅的星舰,把死者载往西方极乐,此时当下,要有如见菩萨的欢喜心,即便他们以极微小的形体示现。 入骨灰瓮前师父还不忘交待:“要捡大块的,意思意思就好。 我的解读是难道剩下的都不要了?在死亡面前,爱会让人形色扭曲,都已在这节骨眼上了,谁不想把他们全部装入骨灰瓮中,让他们羽化成仙,像变形金刚一样将支离破碎的骨头组装成一个全身,以一种完整的形态被悼念着? 为难中我随即遁入迷思,生命相依相附,最终留下的骨灰,哪一部分才重要呢?我不确定当时夹最大块的是不是头盖骨,待放入骨灰瓮中,把竹筷交给妹妹时,又懊恼没有多捡一节肋骨,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呀! 死亡的行进式,唯跋涉而过的人才知其漫长修远。人生到头来不免相送一场,若非得为它安个句点,这悲伤止步的符号必须嵌在骨灰相见那一刻,才算真正的死别。 2. 甫于今年7月出版的大师兄《火来了,快跑》,不及一个月的时间便已 16刷,势头如火凤燎原,炽烈的焰舌自敞开的火化炉大门窜出,舔舐着每一双欲窥探其中的眼睛。 这是一本围绕在棺材周遭的故事,以及这件死亡容器被推入火化炉后,接轨到捡骨、入骨灰瓮的人生圆满旅程。 从接体员到守炉人,大师兄打开的不仅是火化炉的禁忌大门,更以烧尸人的第一视角,以文字点火,在摄氏1200度的高温下,烧出人间冷暖的灰烬。 火炉,是哆啦A梦梦想的孵化器,也是原罪与救赎,更是衔接人间与另一个世界的神秘甬道,无论什么东西丢进去,火化成灰,遥远的另一端便能收到。 而火化现场是最容易让人产生移情作用的地方,人在那瞬间感官全开,情绪全然释放,生死界线顿时消失不见,痛是彼时最大分母。若以至高之眼俯视,可谓死亡仪式谢幕前的终极呐喊,于是才会有人嚷着:“火来了,快跑”的恳切叮嘱,哀哀催促灵魂速速离开衰败肉身上路,或往前跑,去向光的所在。 火把生死如红海般分开了。然而浴火之后,不禁想问:重新上路的岂止是死者而已?死亡,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解脱,也可能是人情纠葛困缚的延续。火不仅将一具遗体烧成一堆骨头,也能把一个家族烧成了不同的家庭。 火是人生最后挥别的手势,而骨灰,是留给这一生的遗言,是亲人已读不回的思念或不思念。 —————————————————— 《火来了,快跑!》(节录) 整个装罐的学习过程中,我觉得最难的就是“包黄巾”。 我从小就很不擅长打结,脚上的鞋带常松掉。但老学长特别叮咛我:“打这个巾是不能松的。很多礼仪师会一手在上抓着结,一手在下扶着罐子,要是手一滑、结松了,罐子就掉了。所以结一定要绑紧。打好结之后,我都习惯向往生者鞠躬致意,希望他一路好走。” 刚到火葬场时,我想另外找时间练包罐子,却不知道拿什么来练习。几乎每个学长都问我:“你家没罐子吗?” 刚听到这句问话,我大吃一惊。原来大家的家里都有骨灰罐?难道骨灰罐是一般家庭的标配吗?为什么我没有?我很奇怪吗? 后来才晓得有些学长是在这行做久了,买了生前契约,早就挑好罐子;有时则是葬仪社刻错名字、不能用的罐子留在这边,可以拿来练习。所以包罐子不但是我们的必学技能,而且一定要包得稳。 这天,来捡骨的家属是一群中老年人,往生者是他们的母亲。照平常的程序:我确认骨头冷却后,由礼仪师带家属进捡骨室,请家属核对进火化炉牌子上的姓名与炉号,然后,等待家属一人放一块骨头、请妈妈“入新房”,我才出来把剩下的骨头捡进罐里。 就在我捡的时候,一位妇人叹气说:“唉,时间很快,一转眼,婆婆就火化了。她走了快两周。以前我常常想,以后要是婆婆走了,我一定要给自己放一段长假,谁知道她真的走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适应不再照顾她的日子。 “早上,我还是习惯去她常去的公园晒太阳。晚上照样习惯煮稀饭,弄一些好吞咽的肉。半夜一样惊醒,怕她一个人上厕所,有没有开灯、会不会跌倒。在家也老想着打开照护监视器,看看她的状况。 “现在这些都不用做了。但已经十多年了,还真不习惯。” 有位先生回应:“大嫂,你辛苦了。这几年,妈给你照顾得很好,我们都没有出什么力,真的不好意思。妈虽然失智,但还是把你当女儿看,跟你感情最好,可惜病情越来越严重。倒是你常常得容忍她的脾气,真的不容易呀。” 妇人接着说:“你大哥走前,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妈。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觉得辛苦。我也没那么伟大啦!妈还在的时候,我常半夜梦到她走掉了,醒来全身是冷汗,心里却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开心。” 其余家属静静听大嫂说着,没表示意见。或许是他们也能体会这种感觉,毕竟家里有人生了病,没人能够置身事外吧。 我听到这番话,则是真的很有感觉。做照护者久了,实在不确定若生病的亲人哪天突然走了,自己的心情是难过多点,还是开心多点。 听起来像是大逆不道,但其实有时候一个人走了,是可以替他、也替自己感到开心的。为什么一个人离开,总是让在世者留下悲伤的情绪呢?在人世间活着却生病;在罐里静静待着却没病痛……有时想想,放手不见得是坏事。 顾她的人一鞠躬。希望你们可以拿回那属于你们的自由。    
3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