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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实现

小学的时候写作文,总会遇到这个题目:“我的志愿”。身边的朋友照着范文写,照着老师的诱导来写,说将来要当一个老师一个科学家一个飞机师;而我记得自己似乎写过,想当这个国家的教育部长。 后来我当然放弃了这个志愿。真要在这个国家当上教育部长,恐怕你将被迫放弃很多的私人生活。这些道理都是长大成人之后才慢慢知道的,我们在长大的过程里,并没有变成我们曾经想像过的那个大人。所以说,到底有谁真的努力实现了自己小时候写在作文里的志愿?那个年代我们对这个世界认识太少,甚至也对自己了解不深——人的自我,是要和世界多次碰撞之后才会真正形成的。 还有更多足以让你辨识到的自我,是多番妥协下的产物。 小学老师没有明说,到底“我的志愿”和“我的梦想”是不是同一回事?成为大人之后,我们比较习惯开口就介绍“我的工作”是什么。人们用你的工作,或是你的职业来定义你这个人。我们说“职业病”——会计师很会计较、编辑特别在意文章里有错字——不小心透露了职业如何规训了我们的人格特质,嗯,规训的强度可能比自我的选择更多? 没有工作的人,可能连和别人寒暄都显得期期艾艾、信心不足。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被默认为是通往光明人生先决条件。在这之上还有另一个层级更高的东西:梦想。那是让你跳脱出“无可奈何地谋生”这个资本主义回圈的好东西,从此你仿佛拥有了更值得活的人生。 我们的心无法安定 可是你一定也有这样的经验——晚上打开串流软体,想要找一部影片来看。浏览过许多的片名,根据串流平台的演算法,预览了一些预告片,打开了一些片子看了前面10分钟,又关掉,换过下一部再下一部,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要看什么片子。于是你打开社交媒体,看看哪个朋友或影评人推荐了什么戏,嗯,超过3个人推荐的,就可以给它一个机会。好不容易选择了一部美国连续剧,看了第一季的前面5集,突然又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弃剧。 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我们总是拥有许多的选择,也一直说服自己保持开放的选择,但我们也始终无法择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心头所爱?这样的我们,该如何笃定地选好一个梦想,然后逐步打造出通往梦想的道路?好多东西,你都有兴趣,但也不是真正的喜欢。人们给出一个很好的理由:一直都在未知的路上,且看且走,随时拐个弯,就一直拥有各种可能。 可以真正怀抱着同一个梦想而连续努力数十年的,才是我们之中的异类。也许是我们会真诚钦佩的那种异类: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想要一辈子做这件事的? 我们常说,我就是我,我不想被现在所从事的工作给绑定身分、给限制、给标签,但我们愿意被一个尚未实现的梦想给界定。因为这是和“自我实现”有正相关的概念,“追随你的热情”已是一句深植人心的经典口号。不愿意走这条路的人,被视为浑浑噩噩,被标签成“没有活出他自己”。 然而,我们正经历着前几代人加起来的“体验的总和”,没有人想像过该怎么消化这件事。 像是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身边有无数扇门等着我们开启,进去探索。我们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在里面待了一阵子,又走出来。有一些房间比较适合你,你在里面感受过确切的快乐;但只要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房间等着你前去探索,那么离开现在这间房间,放弃已经拥有的真切事物,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决定。 但是,诚然,我们不愿意被锁在任何一个房间里面,可我们也不想一直住在走廊里。如果总在寻寻觅觅,我们的心也无法安定。这就是最终的问题。 编辑台/靖芬 奕君专栏的题目都是编辑打的,很少作者舍得将“替自己的孩子命名”的权力让渡给他人,于是偶尔会想与她开个玩笑。例如本期文章的题目,或许不属于奕君的年代,但那可是我辈70后的集体记忆啊——“啊啊啊~驿动的心”,读着内文当代人的无尽选择与不安,就忍不住脱口姜育恒的这首〈驿动的心〉来,那可是自带旋律的几个字呢。想来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浮躁,能不能“渐渐平息”,就看各自的修为与需要了。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