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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道

前阵子招待来马当实习记者的台湾学弟,他采访了8月31日独立日,问到“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916?”在外国人眼中,确实较难理解一个国家要庆祝几次国庆。而且,除了8月31日马来亚独立、9月16日马来西亚成立,还有砂拉越邦特别庆祝的7月22日砂拉越日。只能说,殖民国家的历史相对复杂多了,一个晚上真的难能解释这些州、邦最后怎么组织成国。然而,身为马来西亚人,我们又多认识自己的国土、文化、族群? 整理:本刊 白慧琪 身为马来西亚人,你有多认识马来西亚呢?可能已故法国民族学家珍妮·库西尼尔(Jeanne Cuisinier)比你我还深入了解。早在1932年,她就从遥远的法国来到马来西亚吉兰丹,度过18个月的沉浸式体验与研究。在她离开时,酋长还对马来向导说,“她和其他白人不同,她不是为了黄金而来。她爱我们,她和我们待在一起很开心。” 珍妮曾游历马达加斯加和印度支那,后来在法国民族学院进修,并在巴黎东方语言学院学习马来语。法国教育部派她到马来亚研究民族学和语言学,她走进王宫见到了苏丹、贵族,也走进村庄、原始森林与贫苦农民、土著原住民相处。期间,她搜集了很多当地居民、土著的日常生活用品、大量照片和录音档,其中五百多件至今仍珍藏于法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和巴黎奎·布兰利——雅克·希拉克博物馆。 1935年,她在巴黎广播电台发表演讲,诉说在马来亚的所见所闻。这些讲稿于2018年偶然重现,被重新整理出版成《我眼中的马来亚——讲义1934-1938》。前法国驻马来西亚大使庞维德(Frédéric Laplanche)和李海伦(Hélène Ly-Batallan)在序言写到,珍妮想要与人面对面地交流,在与人沟通相处过程中得到独属于她的见解和经历。有趣的是,两位大使也诚实提到,珍妮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身为“白人”的优越感,尽管她自嘲是“好白人”。 两位大使的诚实是要提醒读者明白,珍妮留下来的文字有当时的语境和历史背景。他们特别恳请读者体谅珍妮在描述土著部落使用“Sakai”一词。“显然珍妮并没意识到,毕竟这个词语在100年前的马来语中很常见。” ◢在马来半岛“走”一圈 马来西亚学者白伟权的《赤道线的南洋密码》也是一本厚实的马来西亚田野调查报告,从历史、人物、家族和地景着手书写。这本由台湾麦田出版的书是“台湾@南洋”书系之一,想当然尔主要面对的是台湾的读者,但是读起来也让马来西亚人开开眼界,认识自己的国土。 白伟权是地理系博士,从地理的学术视角出发,文章内容更着重人与地方的关系。他的文字风趣好读,像是说书人说唱着田野间的所见所闻。以〈华夷交融的拿督公信仰〉为例,作者先解释“拿督”在我国语境上的意义,再娓娓道出华人土地崇拜来到马来西亚怎么变化。这些来南洋从事矿业、农业、种植经济的华人,依赖土地为生,自然拜祭这里的土地掌管者,赋予了马来长者的形象。 他在各地田野调查搜集了不少拿督公崇拜的资料,有拿督婆、真人原型的拿督尊王——苏丹阿都沙末(Sultan Abdul Samad)、原住民石拿督公、华人拿督苏蓝卓和郑蓝卓,及最年轻拿督的已故政治人物卡巴星。读起来,好像就被导览了马来半岛各州一圈。 ◢给自己机会认识伊斯兰 刚过去的马来西亚六州州选,“绿潮”变成令人生惧的名词,背后暗示着的是对伊斯兰党,还是对宗教的不解与抗拒?又或许,我们都混为一谈了?近年来,伊刑法、登州鞭刑、被腰斩的啤酒节、消失的投注站、穿短裤遭开罚,类似事件层出不穷,令人不得不担心社会越趋保守。然而,我们也往往在简短的新闻标题间下定论,这就是宗教化、这就是保守、这就是退步……如此一来,伊斯兰宗教这个原本就模糊一块的身影只会继续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不理解的终究不会理解。 那么,踏出一步尝试看清呢?或许开明派穆斯林学者万吉的《祝福:伊斯兰的多元诠释》,可以是你我认识伊斯兰的入门书。 《祝福》收录了万吉于2018年9月至2019年8月刊登在《东方日报》的专栏文章,由该报社副新闻编辑林建荣翻译。既然是报社专栏,文章当然离不开事实。端看目录,就有很多华社或非穆斯林相当好奇和关心的议题与事件。像是:伊斯兰允许殴打妻子?禁祝圣诞快乐?十字架动摇伊斯兰信仰?从伊斯兰角度看死刑。 不过,倒不希望读者因开明派的论述比较倾向自己的立场,就以此巩固自己的想法去对抗相反意见。万吉在书中也清楚写到,“伊斯兰”与“对伊斯兰的诠释”,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异。“伊斯兰”的本质是来自上苍的启示,然而“对伊斯兰的诠释”,则脱离不了诠释者的思维和生活经验。因此,阅读这本书时也要明白,这是作者的多篇评论文章,每一次书写的篇幅都有限,这也是作者“对伊斯兰的诠释”。 【延伸阅读】 华语电影在后马来西亚/许维贤 探讨一批在马来西亚出生成长的电影导演在后马来西亚语境下如何在国内外催生一组糅合土腔风格、华夷风或作者论的华语电影。作者指出,马华的离散论述不尽然是反本土化的书写;马华的反离散论述也不必然就是对国家仰慕和充满愿景的国族主义。 谁是“沙巴之子”?/吴佳翰 如何定义族群?人类学告诉我们没有所谓标准答案。如何定义马来西亚土著和原住民?带着鲜少为人知的婆罗洲视角,我们从历史建构论的角度,结合当代田野调查的素材去理解。这或许有助于我们摆脱纠缠我们多年的种族争议与标签,找到心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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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没有四季,我曾经认为那是不完美的遗憾,尤其是少了雪白浪漫的冬季。 很小的时候,卡通世界里漫天撒下的雪花还有雪地上憨憨的胖雪人是我对白雪惊艳的初始。成年后终于有能力把自己送到国外当游人,我总挑12月在中国、韩国等四季分明的异国流连,盼望能亲睹雪花从天空飘落的梦幻瞬间,只是那么多年始终无圆心愿。 我曾飞往西安寻访静守千年的秦始皇陵兵马俑,在冷飕飕的空气中边对双手呵暖气边看那解说员一开一合冒着白烟的嘴巴;也曾在透骨寒风里哆嗦着听那木无表情的导游解说北京故宫厚重的历史。后来回国对那个导游的背书以及西安那个大叔对兵马俑的解说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只徒留冷风呼啸中他们丢失了生活热情的脸面。有一年在杭州,白雪依旧没有飘落的冬季里只有寒风使劲儿地呼着,风寒邪侵入体,我头疼欲裂,还呕了一袋子酸腐苦水。那天西湖游后的晚餐因着胃的强烈抗拒一口都吃不了,还错过了油光发亮的东坡肉。 喜欢常年无休的暖光 前几年的6月去了澳洲墨尔本,某天在路边迎着寒风等巴士,冬天夜幕拉得早,眼看天黑了还没有巴士的踪影,我们决定步行回住处。微暗的街头只有我们几个包得密实不透风的东方面孔低着头急匆匆赶路,偶尔擦身而过的当地人也不看我们,敢情也是被寒风吹熄了热情的一群。冬季漫步街头的浪漫只是电影情节,现实中那迎面袭来的寒风不是裹上层层羽绒、身上贴多少个暖暖包可以抵御的刺骨,我们可是咬紧牙关竭力迈开僵硬颤抖的双腿前行,只求能在抬头时惊喜发现旅馆已在眼前。 每一次到异地当游人,冷得无法呼吸的第二天开始我就会想念家乡,想念太阳抚摸皮肤带来的微微灼热。那种刚刚好的温热轻轻渗入皮肤层,把旅途中侵占身体的寒气一一逼退,接着再激活身体所有的细胞,重新给生命体注满热情与活力。出走多年,游走在寒风与冰冷空气中,我愈发喜欢这种灼热感。结束旅程步下飞机回到熟悉的国度,挨冻受冷后的心踏实了,心情忽然就随着晌午热情的太阳亮了起来,好像冰封的灵魂解冻后又重新有了生命力。机场海关人员的马来语和友善亲切的笑容让人舒适自在,那亦是赤道另一种令人怀念的阳光。 不停地出走,不断地想拥抱白皑皑的冬季,我恒常忘却常年驻守身旁的赤道暖阳。我以为怕冷的细胞会渐习惯甚至爱上异地萧萧寒风,但从没有。我的灵魂还是喜欢赤道常年无休的暖与光,喜欢温润的空气,喜欢一下起来就激情澎湃的雨滴,还喜欢熟悉又亲切的笑容与热情。短暂的分离,才知道自己对脚下的土地有多深的眷恋,原来最好的一直是脚下的这块土地。 我的家乡砂拉越没有冬季,但我知道这才是思念安放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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