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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率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真难。就连要解释沟通是怎么一回事,都非常困难。 最基本的,双方都要明白沟通的目的是了解对方的想法,再从分歧、相似中找出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折衷点,是吧?但只要有任何一方认为,沟通是我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出来——非常合理,相当睿智,所以你要听我的,你听我说一遍就会信服——那就马上破局了。 那么,最低要求,双方共同抱持一种善意理解原则,可以吗?这又取决于你和对方是否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有时候,若你们的信任足够深厚,似乎也不太需要那么认真地沟通了,随便坦诚地说些什么大实话,就完事了。 作为有限的人类,我们时间有限、耐性有限、注意力有限、思考能力有限、表达能力有限。讯息传达的过程里有理解偏误、认知偏误、定义偏误、逻辑偏误、推论偏误。 于是,当我说“这个做法不太妥当”的时候,这个妥当是什么意思?双方脑海里那一倏忽所想像的场景不同,设想的后果不同,那么对情景的解读与判断也各自不同——此刻,所谓妥当与否是依据谁的价值观来判定的呢? 就比如谎言,有些人的价值观让他们对说谎这个行为是零容忍的,但人类语言里有个词,白色谎言,这就意味着有许多人是以意图、结果作为判准,而不是过程如何。 在如此早期的沟通阶段,对一个情境的感受就可能有巨大的分歧,要找到一个可以继续聊下去的共识,就仰赖于双方都有强烈的沟通意愿——也就是,即使我知道那属于我不认同的部分,但我还是愿意听你继续说下去,花时间把你的思绪和理由给梳理清楚。 倘若每一个人类都有这样的修养与余裕,恐怕历史上也不会发生那么多战争了吧。 因为人类常有情绪,且情绪往往挡在理智前面。就算我内心隐约认同你所说的道理,可那么尖锐的事实伤害了我的感情,此时表示同意仿佛就像是低头认输——于是我轻慢下来,鸡蛋里挑骨头、人身攻击,可能还打算顺便激怒你一把,营造出你的态度有问题这个缝隙,让这个议题难以继续推进。 要看对方是否误解自己的讯息,只能从对方的回应来推敲?但那可能是烟雾弹,或是接下来另一个误解的起点。 又或者,双方的权力不对等,坐下来对话的根本目的不同。对方没打算改变看法,只是礼貌地和你周旋;你们看似正在对话,最终也只是鬼打墙了一遍又一遍。 真的要有效沟通,太需要双方的知识守备、思考范围、认知能力都恰好在差不多的层级。 如此,你无须费心多花500个字来解释何谓男性凝视,再用800个字来分析当代女性的审美是如何被男性凝视塑造并成为不言自明的文化,然后继续以1200个字来讨论服美役这个概念如何成为女性主义讨论自由的重要切入点。 沟通,重点在于判断和调整 私底下一对一的沟通,可能是最容易的;我们比较愿意放下心防,袒露脆弱,诚实以对。但若是社交媒体上的文字沟通,或是多人聚集的场合,在有人围观却无人主导话题的情况下,沟通往往会失去控制。 不是人类难以沟通,而是“有些什么东西”让我们不自觉地变得难以沟通,那些东西让我们失去弹性,无法调整到和对方相同的频率。 沟通,重点在于判断和调整,不是什么大师喜欢谈的“谈话技巧”,每一句将要被说出来的话,或是留在脑中没被说出来的话,都会一并把人带入多重宇宙;关键是每个人的价值观,以及当下的选择。如果刚好频率对上了,沟通就有了弹性。 你的选择是让自己舒服了?还是让对方舒服了?或是,让你和对方都舒服了?也可能是双方都不舒服呢?没有一定的答案,只是我们要和对方建立什么样的关系,以及当时我们和对方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看,都说了吧,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真难。就连要解释沟通是怎么一回事,都非常困难。这篇都已经超出千字了,可我其实还没真正写完。
5月前
妈妈说,死去的人在梦里是无法说话的。可贪心的我,真的好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外婆最近又来梦里找我了。梦里的她不语,挂着一脸慈祥的笑容,坐在老家的“太后椅”,环视一地子孙,眼里满是思念。我俩对望,我问她,新家还住得惯吗?她点点头。见到外公了吗?她弯起眉眼。这趟回家,一定有话想对我们说吧?她紧锁双眉,吃力地闭合嘴唇,颤抖地吐出5个字。 我不会打哑谜,只看出那是句唇语。梦境的收音功能向来欠佳,外婆的消音,从梦里延续到梦外。我失落,难道外婆的声音,永远停留在刺耳的哔声之后吗?我带着惺忪睡眼到祖先牌位前掷筊杯,竟然掷不出个所以然。 外婆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想醒来,为什么夺走她的话语权呢?我纳闷地走到外婆的房间,忽然传来熟悉的闽南口音。 “妈妈肚子饿!” “妈妈……肚子饿……” “妈……妈……肚……子……饿……” 画面随之移动。第一句,外婆等到了一席团圆饭;第二句,外婆等到了一盘放凉了的鸡饭;第三句,外婆等到了一杯未搅匀的麦片。三句话的呈现好比琴谱上的渐弱音符,一句比一句脆弱,一字比一字渺小。以前的我,怎么没察觉这些声音变化呢? 数年前,外婆患上了失智症。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她,把自己锁在时光的暗房。她忘了自己年数已近80,无论对谁都自称“妈妈”。与其说她不清醒,不如说是她不愿承认自己的老去,所以宁可迷失在时间的迷宫。 失智后依然爱唱歌 那段期间,外婆无法分辨白昼黑夜、饥寒温饱,反复唱着“妈妈肚子饿”的歌,陪在她身边的我们渐渐麻木了单曲循环的背景音乐,以致故事的尾声,没人听见她的饿。最后,外婆选择最不打扰子孙的方式,温柔地与世界道别。我想,如果她认为自己的离开,能够减轻子孙的烦恼,那她愿意解脱。 外婆离世后,房间清空了外婆的呻吟,那把我们习以为常的声音,无形中正从我们的记忆里消除。我不知道她的声音还能在我的记忆里停留多久,但这组声波,确实是我家电台的专属频率。 想起外婆失智前也爱唱歌,最爱的曲目是邓丽君的〈你怎么说〉。意兴阑珊时,外婆老爱哼唱几句。失智后,她依然爱唱歌,不过忘词的她,唱的往往只有“妈妈肚子饿”这5个字。 “妈妈肚子饿。”——啊!正是这5个字! “婆婆,榴梿季过了,先将就吃点别的供品吧。”我在牌位前供上简单的饭菜、糕点及加了两勺糖的咖啡乌,并点上两炷香。外婆,吃饱后记得到您该去的地方,如果回家,记得消除静音模式,我还想听您唱歌。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