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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值

编按:你是颜控(或称:外貌协会)吗?英文有一句:Don’t judge a book by its cover,毕竟外在不代表内涵嘛。尽管如此,编辑还是得把版面编得好看一些…… 2024年农历新年期间上映的一部中国喜剧《热辣滚烫》,核心内容传递出女儿当自强的独立精神,但戏外的绝大部分观众,更乐于把注意力聚焦在导演兼女主贾玲减重100斤后的苗条身段上。比起内在,人们似乎较容易为外表所倾倒。 颜择雅《向康德学习请客吃饭》里收录的〈美貌是修行〉就一语道破:比较起需要深入调查才能知晓的财富或才智,美貌就是毫无门槛一目了然的优势。 文中提及2013年巴黎知名的乔治餐厅(Le Georges)离职员工爆出餐厅秘不外宣的规则:餐厅带位人员以客人容貌为指标,俊男美女享有顶级座位,相貌长得抱歉者则被带到角落。老板若不满意某些客人坐窗边,还会斥责:“是谁让那丑八怪坐那里?” ◢“美”并不稳定 美貌会抓住眼球是不争的事实,但作者也揶揄:“眼球却很容易上当”。只要有丑男丑女陪衬,长相普通的人就会瞬间拉高颜值。这样的对比显现出美貌的不确定性。美貌无法像财富能够实体转赠他人,也无法像才华一样可以创造新事物,美貌的不安定要素太高,就像白雪公主的后母每天追问魔镜自己是不是最美的女人,当某天魔镜终于吐出刀刃:“你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白雪公主才是。”紧抓美貌不放的继母就原地黑化了。 尽管如此,对美貌趋之若鹜依旧是人类本能。现代人拿起手机拍照前,打开美颜滤镜设置已成常态,尤其所谓“颜值网红”,直播出镜时若忘了开滤镜,极大可能引发史诗级公关灾难。温和点的观众只会关掉视频取消关注,暴躁点的观众恐怕就是实施网暴了。 这样的“颜控行为”,难道是现代才有的现象吗?非也非也。接下来这两本书《魏晋有美男》与《颜值》将佐证对外表的重视,无论东西方,颜控是古往今来全人类的共识与偏好。 《魏晋有美男》文笔通俗,语调活泼,带领读者认识魏晋时代流帅百世的13位美男子:竹林七贤其中两位名士阮籍与嵇康;传说中帅得惨绝人寰而被吃瓜民众活活“看死”的卫玠;被洛阳妹子丢瓜果示爱而留下“掷果盈车”佳闻的潘安;被誉为古代四大美男之一的兰陵王高长恭……(其余人恕笔者不一一列举) 为本书撰写序言的萧牧之认为,对颜值的热爱自先秦以来就史不绝书,只不过到了六朝(尤其魏晋),人们对美貌的执着超乎寻常。东汉时期的乱政以及战火连绵之下,知识分子对经学框架的信仰有所动摇,于是转而把心神投入在个人本身,放大自我感官,尽情享受声色之欢;从此魏晋的审美从儒家赞扬的谦谦君子开始扩展,民间对美的标准变得百花齐放。原本用在女性身上的貌美形容:“唇赛点朱”、“肤如凝脂”、“面似月下白玉,腰赛风中杨柳”……这些偏阴柔美的特质,魏晋时期却在男性间成为名士风流的外挂。从现代视角切入,就跟娱乐圈受人追捧的花美男系明星有些类似。 ◢在魏晋当美男,有好有坏 换成是中国其他朝代,要评论一位男性,关键在他是否具备忠孝仁义等品格特质,但在魏晋只要你貌美肤白,即便本质上是草包或小人,也会收获来自粉丝的瓜果手帕来肯定你的颜值。潘安便是一例,此人美则美矣,但他实际是个趋炎附势的谄媚小人。因为拼命巴结当时的权相贾充,与他标榜高洁的诗文作品大相径庭,一千年后元代诗人元好问也不由感叹:“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不过跟潘安同居洛阳城的颜控民众来说,甭管潘安皮下长啥样,他们就是纯粹爱着他那张好看的皮囊。 不过处于魏晋这个动荡不安的朝代,美貌有时是加持,也可能是带来灾祸的根源。其中一位美男——慕容冲便验证了这点。慕容冲是前燕帝慕容俊之子,也是十六国时期西燕第二位皇帝。慕容冲12岁时,前燕被前秦所灭,一夕之间从皇子身分降为俘虏,更糟糕是当时秦王苻坚看上了慕容冲与其姐姐的美貌,将二人同时纳入后宫,少年慕容冲于是成了以色侍人的娈童。再看回每天被一堆路人围观导致精神压力过大的卫玠,颜值过高似乎也未必是件好事。 ◢古代面相学,靠不靠谱? 但无可否认,对长得好看的陌生人,人们都会不自觉产生更多的亲近感。看见陌生人的第一眼时,大脑就会从对方的外表搜集讯息,以判断如何回应对方。但问题来了,我们从对方长相搜集到的印象信息,是否准确呢?由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教授亚历山大·托多洛夫撰写的《颜值》直接给了当头棒喝——你从他人脸上看到的,不是对方的本质,而只是自己的刻板印象。 为了印证理论,亚历山大教授将西方面相学的盛衰历史梳理整合,更附上许多与脸部讯号相关的科学实验结果和导论(这妥妥就是要用一堆硬核历史和数据来砸醒颜狗之举)。 面相学的源头始于鼎鼎大名的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他撰写的《面相学》被考证是最早的面相学著作。书中提出一个观点:人类外貌可以和动物的特性挂钩一起。像是鹿、野兔、绵羊等毛发柔软的动物,胆小柔顺;而狮子、野猪这些皮毛粗糙的动物则胆大勇猛。以此推导出——拥有粗糙和柔顺头发的人,也相对拥有勇敢与懦弱的反差性格。 亚里士多德的面相学论说雏形在16世纪被意大利学者乔凡尼·巴蒂斯塔·德拉波塔给扩展,其著作在欧洲有二十多种译本,并在后来获得面相学派的大明星——约翰·卡斯帕·拉瓦特极力推崇。 拉瓦特当时是颇有名声的神学家,他编写的《论面相学》甚至还找来歌德绘制插画(牛逼不?),著作一出版便成为贵族和顶尖知识分子的必读书,一度出现这样的传闻:若没有拉瓦特文字描述和书里的版画作为参考对照,人们甚至连个仆人都没自信雇佣。 遗憾的是,《论面相学》一点都不科学,内容更多是今日看来等同宗教与种族歧视的言论堆砌而成。当时许多有识之士以理性反驳拉瓦特的著作,加上因为拉瓦特对若干友人肖像的任意诠释造成身边人不满(连当初帮忙画插画的歌德也被拉瓦特的基督教狂热做派给吓跑了),此后拉瓦特就走下了神坛。虽然拉瓦特没能成功替面相学赋予科学身分,但他著作的内容思想却感染了19世纪文化,造就了普罗面相学的黄金时期。 ◢坏人有样子看的吗? 同个年代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人物——法兰西斯·高尔顿。这位提出“先天 vs 后天”(nature versus nurture),对地质学、气象学、生物学、统计学、心理学都有所贡献的知名科学家,却在下半生执迷于遗传与优生学而声名狼藉。他研究通过面孔与指纹来区分能干与无能之人。1905年德国成立了第一个优生学协会——“种族洁净协会”(Race Hygiene Society),高尔顿成为了此协会的荣誉主席。1911年高尔顿离世,之后纳粹党掌权德国期间,高尔顿的一本著作成为了所有德国学校的指定教材。某程度来说,纳粹德国实现了高尔顿生前的优生理想国。 虽然我们不知道如果高尔顿亲眼目睹大屠杀时会有什么感想,但他曾对“平均图像”(pictorial averages)这项以失败告终的试验给出以下结论: “我已经为许多犯罪群制作了无数张合成照,结果一反预期。他们的肖像创造出平庸的脸孔,没有一丝邪恶写在上面。他们个别的脸孔够邪恶,但邪恶的方式各不相同,而且当这些邪恶处结合起来,个别的特色就消失了,余下的尽是下等人的平凡样貌。” (备注:“平均图像”实验原理是把大量囚犯的照片影像重叠融合,最后拿出一个类似平均值样貌作为犯罪者典范脸) ◢别让印象妨碍你认识人 尽管种种实验证明了样貌和人格特质并不等同,但从远古至今,人们依旧对美好的外貌报以更多的善意。衣冠楚楚的骗子总是比一个衣着邋遢的乞丐更容易骗取我们的信任。人们总是学不会在做出决定前,把这些看不到几秒的视觉印象影响力减到最低。大多数人(包括研究脸孔的心理学家)会假定每张照片都是对相片中的人面貌的忠实呈现。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也就代表每张照片都能捕捉到相片中人的性格。而实际上静止图像捕捉到的,只是某个人生活中的某个特定片刻,而非个人特质。单是不同角度的光影投射,稍稍调整皮肤表面的状态,就可以让同一个人产生不同形象效果。像是打光塑造更立体的五官,让人显得性格更为坚毅。让人脸藏在阴影中,则让人看起来阴沉抑郁。而我们从对方的长相收获的讯息处理方式,更多源自个人经验、文化教育等固定观念,而非对方真正的一切。 虽然面相学研究最终已被认为是伪科学,但就外貌影响印象的效果而言,在绘画上可以产生有价值的辅助。漫画鼻祖鲁道夫·托普费尔(Rodolphe Topffer)虽然对于现实世界里脸部印象的准确度保持高度怀疑,但他支持把面相学当作创作漫画人物的工具。 对于虚构的创作,面相学提供了一定的逻辑作为基石。但也要记得,就像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可以用同一张脸,融合演技与妆容技术,饰演出不同的角色一般。我们看到的每一张脸,未必眼见为实。 唯有谨记这点,我们才能在人际交往时,不会把第一印象的信息照单全收,以偏概全,而阻碍我们去了解他人真正的内在与价值。 相关文章: 【世界读书日特别企划】大书虫阿姨写给外甥的书话 【读家说书】黃美錦 / 毛茸茸私房书推荐 【读家说书】黄美锦 / 居者无其屋,怪谁?
5月前
2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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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夫君在饭厅共进午餐,突然不小心四目相投,马上心意相通地扑嗤一笑,继而大笑起来。 “你们越来越有夫妻相啦。”最近孩子们老这么边笑边说。笑得眉眼弯弯。 夫君对我的一头卷发,似乎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满意,简直是到了惺惺(卷卷)相惜的地步!怪不得了,人说爱屋及乌嘛,我突然就跟他变一路人了——卷发族。 一切得从去年被诊断罹癌、接受8次化疗后开始说起。前4次用的药物Doxorubicin(阿霉素;俗称小红莓或红色魔鬼)和Cyclophosphamide(环磷酰胺)很快地便在我头上施了法:第一轮化疗的两周后就开始疯狂掉发,手上抓了一大把一大把的落发,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仍觉怵目惊心。夫君亲自操刀,帮我剃了个大光头后流下了难过不舍的男儿泪,喃喃道:谁会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呢。反倒是当事人自己的一颗心轻松释然了不少——大光头起码比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的裘千尺可爱太多了吧。 后面4次的化疗换了药:Docetaxel(克癌易;俗称欧洲紫杉醇)。完成了所有疗程后发现新长的寸头一根未掉,还以为奇迹发生,暗自欢喜着呢,岂料半个月后始“发作”:身上所有的毛发都逐日掉光光,包括眉毛睫毛腋毛……于是我二度落发,还成了无眉怪,喜迎2022年的春节。 数月后再长发,发质就完全变了。起初是满头白发,仿佛一夜间变成了白发魔女,活像六、七旬老妪。夫君简直与那些白发不共戴天,不管老人家什么“白发拔一根长三根”的说法,也不管自己一天工作下来有多累,一逮着机会就往我头上动手脚……于是,从此以后生活中勉强算是最浪漫的事,便是我们这对中年夫妻,像猴子给同伴抓虱子那样,给自己的另一半拔白发,不依不饶的。 夫君这些日子以来自认最有成就感的得意之作,就是将我的一头银丝逐日逐月地歼灭吧! 然后呢,我的头发变成了硬邦邦、极有层次感的方便面饼,很是滑稽。孩子们总是没大没小,在我头上“辣手摧发”一通,想想我这个头可是亏大了啊,以前他们老爱摸我的光头,说滑溜溜的,触感不错,之后长成了寸头,更是毫无分寸地,把我当猫来撸,早知道跟他们收费! 顶着这样的新头发,在镜子面前横看竖看,竟然有记忆中当年妈妈中年时的味道,颇有亲切感。刚上中学的小女儿最爱拿我的新发型开玩笑,还不忘调侃,外婆那是电发,妈妈你这是电疗效果(错了,是化疗后遗症),害我笑出了泪花一朵朵。 这头乱发功德无量 再后来,我亲爱的头发慢慢进化成蓬松粗硬的大卷,变成浪花一朵朵。说来可笑,如今是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业内人士,包括莘莘学子都在内卷;我呢,在家养病多时,没有厚积薄发,惟有刘海内卷,左侧右侧后边的头发内卷外翘,乱得毫无章法无可救药,不输夫君那头常年受家人揶揄取笑的天然卷。早上一觉醒来,更是对着镜子不忍直视欲哭无泪,简直是卷得无法无天,成了完全失控的鸡窝头狮子头,有时还能任性地舒展枝丫,开出几朵花来。8岁的儿子一脸无奈,开玩笑叹气道:“你不是我妈妈,快把长头发的妈妈还给我。”那话里有一半是认真的。他还不时忧心忡忡地问:“我长大后,头发也会跟你和爸一样,变成卷卷的吗?” 这头乱发,功德无量,总为家里带来不少笑声和欢乐。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日本动画片《我们这一家》里的花妈妈,莫名地有喜感。有时候怀疑头发自带静电,莫名其妙就突然变成爆炸头,像极了受惊吓或酝酿打架的炸毛猫咪。虽然说吧,这种发型其实挺像70、80年代欧把桑流行烫的那种卷发,也神似那个年代西洋摇滚巨星的复古发型,但……不在我的审美点上呢。更何况我这个四十好几的安娣脸皮厚,虽老将“老阿姨我……”挂在口中,可内心坚决不认老,还不想当真正的欧巴桑哩。 这一天,小女儿吃了豹子胆,突然说我似曾相似,旋即毒舌地脱口而出:“哦,你不就像是朱德庸漫画《双响炮》里的女主角吗?”我只差没失去理智,效仿那个卷发梨型身材女主,手握凶器(哑铃啊玻璃樽之类的),追着女儿满屋子跑,上演家暴戏码。 虽然没啥颜值,历经一劫后,也深谙“头发、人身终归只是臭皮囊,只要健康活着就好”的道理,我还是会陷入容貌焦虑,平日出门都会以我的最佳战友——在网络购物平台买来的平价头巾遮丑,压一压我的冲冠怒发(儿子戏谑我是家里最见不得人的爆炸头)。见我天天为“发事”烦恼,夫君不时安慰提醒:有头发就好咯,要感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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