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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学

2年前
西西这两个字是一幅画,必须连在一起看。那是一个拉着裙子的小女孩在地上玩跳飞机的游戏。从第一个格子跳到第二个,跳跳,跳跳,跳格子。 西西原名张彦,出生于上海,1950年代移居香港。“西西”这笔名已展现出她的个性与追求。她一生著作繁多,且因其博学与勇于尝试不同写作风格的脾性,几乎每本作品都令人眼前一亮。2022年12月18日早晨,西西过世,留给我们一个一个丰厚而有趣的文字世界。 怎么办?总有得办的吧  / 2005年12月17日,西西以《飞毡》获得第三届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那可能是西西与我们最靠近的一次。可惜西西没来颁奖礼,不可惜的是她寄来了一段录像,在典礼上用粤语朗读了〈白发朋友〉这首诗。诗里有一句:“怎么办?总有得办的吧”,每每念及便觉宽心。多年前治疗乳癌带来的后遗症使她的右手失灵,不能再以右手写字,她在得奖感言中仍乐观地说:“我正在学习使用左手,而且我已学会了用左手做毛熊,对右手也算是物理治疗。只要不想颁奖礼之类,我的血压就不会急升。”大家笑。 搭橋者  /  西西不只介绍过很多外语作家,80年代她还替洪范出版社编过《红高粱:八十年代中国小说选之一》及《阁楼:八十年代中国小说选之二》,向中文读者推荐那时因地域与政治隔绝而感陌生的大陆小说家作品。每册除收录5位大陆作家的小说、散文各一篇,还有西西撰写的评析序言。书里的作者如王安忆、莫言如今已独当一面。西西是座桥。 東馬看猿猴  / 《猿猴志》里的西西曾到沙巴的史必洛保育中心看红毛猩猩。她说,早上去最好,下午去的时候,在栈道上的观看台等了许久,一直没有红毛猩猩到来;不出现也是好现象,说明它们自己找到食物了。但从山打根市区到史必洛保育中心沿途却见大片棕榈林取代了热带雨林,又让西西担忧及气愤不已。 西西也去看过砂拉越的实蒙谷野生动物保育中心。在那里她说体验到了真正的热带雨林是怎么样子的,那不仅是猿猴生活的地方,失去了,其实也是人类的悲剧。她还去看“难得盛开的大红花”,大红花,想来便是“大王花”?莱佛士花也。 如果西西繼續玩遊戲  / 西西除了喜欢跳房子,还喜欢很多有趣的玩意,且每一种玩意到了她手上,她都能玩出专业来。专业就成一本书——她爱看画,就从郎世宁的清宫画中发想出了《哨鹿》;她玩娃娃屋,就把娃娃屋的发展写成了《我的乔治亚》;她为了锻炼左手缝起毛毛熊,配上中国服饰史就织成了《缝熊志》;她喜欢猿猴,搜索资料缝制猿猴公仔后就是《猿猴志》。她连收藏的玩具也每个藏出心得来,一个玩具附一篇解说,集合起来便是《我的玩具》这本书。你问我,西西若有能力再写下一本书,会是什么主题呢?我猜会是折纸吧?《我的玩具》里有一篇〈折龙〉就写她整个冬天都在家里折纸,折出一桌子恐龙,也认识了它们的形貌、名字、生态,好像上了一堂远古的生物课。如果西西继续写游戏,折纸恐龙就是主角啦。现在,她怕是一头栽入功课里去了。 相关文章: 【悼西西 1937-2022.12.18】西西与我们 【悼西西1937-2022.12.18】苏燕婷 / 怎么,西西也走了 【悼西西 1937-2022.12.18】范俊奇 / 我问西西 【悼西西 1937-2022.12.18】李志勇 / 阅读西西的起点 【悼西西 1937-2022.12.18】梁靖芬 / 西西教我慢慢来  
2年前
这几年真的好多香港作家香港艺人,一个个,离世了。虽然,他们的离去,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直接的影响或伤害,然,若有所失这种感觉,也足以让人静默好久。我的日常生活照样匍匐前进,回忆这只精灵却不定时在眼前蹦跳,就有点小麻烦了。想起曾经见过刘以鬯那瘦小身影,曾经远距离望着也斯,曾经废寝忘食追看金庸和倪匡小说,曾经沉迷看港剧听粤语歌。因此,香港作家和艺人的离世,我总是会若有所思。 (怎么,2022年底之际,突然轮到西西远走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第一次接触西西小说,是朋友送了一本《美丽大厦》给我。) 也许,那都是曾经美好的年少时光,缓慢而悠长地冲击脑袋,速度虽缓力量却大,不可小觑。有时候意识流又带我走向美丽而忧伤的南方,莫名地想起坐在嘛嘛档给我写信的身影。有时候在书页字里行间跻身而过,寻找一则武侠和科幻传奇。有时候开车听到“怎去开始解释这段情/写一首关于你的诗”,忧伤浮动,如年底绵绵不断的雨。 (阅读西西,也是一份年少的美好。读着读着,《美丽大厦》的日常中蕴含的不平凡,也深深吸引着我。结果,对西西作品是越看越多越买越多。) 提起忧伤,总会让人想起〈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我第一次读这篇小说,思绪跟着人物缓缓行走,没有波澜起伏,但总有一丝黯然之意在眼前浸染。直到结尾那一句“他是不知道的,在我们这个行业之中,花朵,就是诀别的意思”,所有的感伤就在此凝聚,如气体遇冷化为水,化为绵绵细雨,心底头顶洒了一片无形的雨。 因此,阅读西西,是美丽与哀愁、日常与沉重、轻松与缓慢互为映照的。你看,〈星期日的早晨〉〈橱窗〉〈毛熊旅行团〉是不是有一种轻盈走在忧伤的前方呢?我曾经想,这样的一个作家,是有着怎样的温度呢?如果见到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我去了香港好几次,开会或行走,遇见文艺界人物,或者更多擦肩而过的市民,唯独不曾见过西西。当然,她的深居简出是因素之一,我更愿把这样的缘悭一面放在缘分的钟表,我们的长短针始终没有遇见。 (我不但阅读西西研究西西,也在教学上选读西西,所以,她的《我城》《美丽大厦》《母鱼》《哀悼乳房》《白发阿娥及其他》《西西诗集》《我的乔治亚》《缝熊志》等等作品,逐步逐步占领我的书架,我心欢喜。这么多年来,我看着她的作品题材和手法的变化,看到作者渐次年长却依然留有一份纯朴之心,更看到读者如我的年龄与回忆按正比而增加。) 如果遇见你,在这寻找自我的时刻。遇见某个作品并与之产生心灵联系,应该是很奇妙的事,我庆幸我遇见西西的作品。或许因为我在她的文字里找到一种黑暗中的暖意,和我的个性接近,一种比较愿意天真地相信世界还有一丝美好。有时候,不提不听黑暗扭曲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重复诉说只听见自己的无能为力。我不是斗士,只是弱者;但我知道人心有一处柔软,在坚持一定原则底下,我以退隐江湖之心远离黑暗,以天蓝湖碧洗刷脆弱。 西西当然比我勇敢许多,她孜孜不倦写了那么多作品,写出一代又一代人的心声。西西的文字温和,却句句到肉,一句一句在我心扉旋转。我读到一种熟悉和勇气,一种让自己撑下去的力量。最终你会发现,遇见或者不见,其实我们在文字里,都会碰撞出石榴暗红之美,烹煮出鸡蛋牛油之香,缝制出无数可爱又有文化气息的熊。 正如董启章在悼念西西的文章中也写道:“始终感到你和我们同在”“你令我们相信文字”“在你创造的世界里,死亡,就是重生的意思”,这几句话仿佛给自己的若有所思找到一个出口,一个思考的甬道。董启章与西西同为香港作家,他却也只见过西西一次,但是他在这二十多年里写了无数与西西有关的文字。我和他们素未谋面,却同样感受到“天佑我城”的共同情感线在不同时代不同时空,流传流窜。 你有发现吗,那些熊在甬道里游走流走,是一道新的城市风景线吗?毛毛熊对我来说,是精品店购物中心必定找到的商品,女生总会收到的生日礼物,是带去旅行的小同伴。西西的熊不但是文化演绎者,更是见证者。他们穿着特制衣服,贯穿古今,周游列国,守护我城,疗愈西西。 (去年年尾,我在PPT的“西西简介”中加上“2022”这个数字,心中滋生怪异惆怅之感。因为这一写,就是无法改动的数字,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悠悠长长年老岁月一天天向我靠拢,细细腻腻年轻记忆一滴滴朝云飞去,我知道,再也没有人送我西西的书,再也没有俏黄蓉煮饭给洪七公吃,坐在嘛嘛档给我写信的南方身影,也不会回来了。 有一天,我们会在世界某个角落遇见彼此,也许。有一天,我们在彼此心里某个空间相遇,永恒。 相关文章: 【悼西西 1937-2022.12.18】西西与我们 【悼西西1937-2022.12.18】苏燕婷 / 怎么,西西也走了 【悼西西 1937-2022.12.18】李志勇 / 阅读西西的起点 【悼西西 1937-2022.12.18】梁靖芬 / 西西教我慢慢来
2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