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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文学

1月前
成长于吉兰丹马来社群的林天英,自小就展现过人的马来文学书写天赋。在中学马来文学读本上,总有这么一个名字“Lim Swee Tin”,他写文学评论、散文、诗、小说,更在今年夺得2023国家诗人奖( National Poet Award)。 父亲是中国福建潮安移民,母亲则具有暹罗血统,他形容自己从小就在一个“文化混淆”的时空中长大。国家文学奖得主Usman Awang说过:“在马来西亚,只有Lim可以写像我一样的诗。”他们情同兄弟,在Usman Awang病危之际更是千万叮嘱林天英不能放弃写诗。那究竟是怎么样的诗? 吉兰丹万捷(Bachok)里有一个名为Tawang的小渔村,正是林天英出生的地方。7个孩子中,他是家中长子——“对老一辈华人来说,长子嫡孙很重要,可是暹罗人更喜欢女儿,因为觉得人老了只有女儿会陪在身边。我总感觉自己在一个‘文化错乱’的时空里长大,”林天英笑说。 初一十五,传统的父亲会依据华人习俗带他们去拜拜;这样的错落也在味蕾,父母二人都擅长料理,白天吃父亲的拿手小菜,晚上则是母亲的泰国餐。“但一直以来,我对母亲那头的文化习俗有更多感受。” “你大概知道了我的历史。我想说中文,但那不是真正的中文;我尝试说暹罗话,那也不是真正的暹罗话。”文化与身分混沌未明,于他而言更是不停流动与转换,“虽然我对华人习俗不熟悉,但父亲说新年不能穿黑色的衣服,我就听他的穿红色。过去,好像都在混淆中度过。” 然而年过70,除了从心所欲不逾矩,他也更能确定自己的身分——偏向一种中性的状态。当他对两边宗教信仰与哲学明白更多以后,最终指向的是一件事,即善与慈悲。乡村的人性淳朴,善意弥漫整个村落,就像佛寺里的风俗。 从Menora艺术透露出的态度 距离Tawang 4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名为Balai的农村,也是林天英母亲的家乡。在那偏远的小村里有两座佛寺,母亲的家就在佛寺隔壁。上学日他住在小镇,周末便回到Balai并把整天的时光都耗在佛寺里。 僧人在寺庙里讲经,信徒礼拜;有时也会有宴会、舞蹈练习,在他记忆中极其热闹。“暹罗人去世以后,他们的家人会把遗体带来寺庙,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夜晚,外婆点一盏灯,林天英便跟在她身后走一段漆黑的路到寺庙看Menora排演。Menora是马来西亚暹罗后裔的传统戏剧,特别在玻璃市、吉兰丹和吉打等州流传,表演中包括歌唱与舞蹈。 林天英从书里抽出几张他几年前演出Menora的照片,只见眼眉处抹上浓艳的妆容,一头卷发顶着金黄色的头饰,垂下两条印度茉莉花环。事先与他确认能否刊登这些照片,他回答:“为何不?这不是错的。” 1998年,吉兰丹州正式禁止玛蓉舞、皮影戏、麦普特丽、默诺拉等传统表演,原因是不符合伊斯兰教义。2019年,这些民间艺术获有条件解封——唯须符合伊斯兰教义的要求和准则。 在妖娆的肢体动作之下,这种传统舞蹈只能由男性演绎。“舞蹈中涉及一些咒文,他们相信女性月经会使咒语失效” ,因此这些少年从5岁开始就要被训练成为一个女人。神态、姿势、肢体,“到12岁他们完整了,就能像一个女性那样走路,并且蓄一头长发。当然,如果有时得到资助,他们还能把头发烫卷。” Menora象征一个暹罗村落的荣耀,也让社群间连接,互相认识。尽管Menora的舞者在艺术上是英雄,得到村民认可,但依旧生活在贫困之中,“他们是农民、工人,所以买不起像我这样的化妆品,到了1974年左右这门艺术在我成长的地方几乎被抹去了。” 当年还没上小学的林天英就坐在台下看舞者排练,他的想像随之而生。“这样的舞蹈太美了,我想为什么我不能穿上这个服装?他就像量身订造的角色,我想自己应该也可以演吧?这些年后我做到了,这就是我的态度。” 在痛苦中 与马来文学相遇 如此态度,自然也展现在文学创作之上。过去物资匮乏,父亲喜欢读小说如《西游记》《三国演义》,“每本都很厚,把它们拆成小册,可以在朋友间交换阅读,他连卖咖啡的时候也在读。” 每晚父亲把他们一家叫来客厅,围在一盏很小的灯前,开始讲他读过的故事,“那时我迫不得已对他撒了谎。他问我们明白吗?我只能点点头说明白,但其实并不。因为他用福建话说的,我懂的词汇太少了。”然而,生活在马来社群的他早已能流利地用英语、马来语以及暹罗语表达。 每当父亲又开始用福建话说故事,林天英坐在原地,“不明白的地方,我就编织自己的故事。我想这些故事那么精彩,我应该也可以写吧?”他再次笑说。 然而,后来村里发生了一场大海啸,也是他生命中的一次巨大变故。“暴风雨下得很大,海浪在河里涌动。水迅速冲走土壤,海水涌入河流。我们的房子与一切都被冲入一个大洞。”他们一夜间失去所有,有时连饭也吃不上。 那段贫困的日子里,林天英到一所马来学校上课。图书馆里有一个书橱,由一个破旧木衣柜改装而成;小学五六年级,他已经把时间都花在阅读上,“你知道逃避主义吗?我只想从贫穷逃走,我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必须挣扎的生活和家庭。” 书橱里都是人们捐赠的残旧而破损的旧书,他在里头却遇见了一生想要追寻的马来文学作品。Pantun,Sajak,Syair都属不同类型,每一次他发现新的文体都极其惊讶——为什么语言可以这么精简与美丽? “那时我每天都在痛苦当中,对生活感到悲观。但今天我对当年的自己感到自豪,因为时间教会了我很多。遇到在困境里的人们,我很快就能知道他们的感受,我们是一样的。” 到了中四选修马来文学课,他读到的第一首诗是Usman Awang的Kisah dalam Ribut,讲述一户贫困的农人家庭。他仿佛又一次在文学里遇到自己,“那时我再一次想像,我就是要成为国家级的马来文学作家,就像Usman Awang一样。” 以诗为武器 “我已经花了太长时间,53年对吧?现在的我不能再像其他人一样坐着、仔细思考、计划、写作。对我来说,这样的写作时代已经过去了。当我想到某件事时,就像马上有了个泡泡,我径自走进去,就在里面持续地写,不管身边是谁。” 这是林天英目前的写作状态。于是生活在吉隆坡这个繁忙的都市,当大家都害怕塞车,他反倒乐在车龙中写诗。就在访问前一天,设计师在线等着他的一篇诗稿与照片;而他在搭Grab的一趟车程中灵感忽至,“人们沉浸于杀戮,即使是孩子们。他们投放炸弹,刺伤平民,你无法防范,这些都发生在世界各地。” “我怎么能从这一切逃脱开来呢?让我们谈谈爱。当我思考这个问题时,我的感觉已经存在了。泡泡出现了,我便跟着走进去。” Di bawah langit yang sama Kita hirup udara Tanpa mengira Beirutmu 收录在KSSM中五国语Komsas课文的Di Bawah Langit yang Sama,写的正是911事件。2001年某日,林天英收到一份传真,泰国政府颁授“东南亚文学奖”予他,并且需要到现场朗诵,他为此写就这首诗作。 “我想很多人都迷失了。他们总是很擅长赋予罪恶一个美丽的名字——就像捍卫我的人民,捍卫我的国家、宗教,但实际上他们只为自己而活。为了满足自己,他们愿意做任何事情,包括杀人和夺取他人的生命。无论在何处或是哪个宗教,都是错误的。” 他有许多宣扬和平的诗作,当阿富汗、巴勒斯坦、以色列、约旦……这些美丽的国家,在炮弹之下成为废墟,他以诗为武器:“我想让在挫败中的人可以赶紧站起来,我们都有一个很美丽的人生,遍布善良与爱。我希望我的诗能让人们感到快乐,但除了快乐,还能有更多。” 不是Lihat是Jumpa并且要Rasa “在马来西亚,只有林天英可以写出像我一样的诗”,此话出自国家文学奖得主Usman Awang之口。若干年后,林天英所有童稚的想像,都成为了现实。 后来林天英写了一首关于Usman Awang的诗,并在活动上朗读。林天英回忆着说:“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听,在我读完后他拽住我的衣角小声说‘林,不要这样夸赞我,这就是他的性格。” 低调、温和,并且怀抱慈爱之心,林天英以此为榜样,亦想书写更多关于爱、和谐与人性的诗作。“Usman Awang很多作品都书写陷入困境的人,因此我也写。写之前,我想先亲自去看望他们,走下车,真正走进他们的生活与挣扎。不是Lihat,是Jumpa,并且要Rasa。” 回到现场。当林天英书写关于陷入困境的人,他不只是想像,“我自己就生活在困境之中。当人们谈论那些没吃饭的人时,哦,那也是我。”他相信诗歌能够赋予正在努力求存的人一些力量。 从幼时的极力逃避贫困,直到如今他坦然回到现世;苦难当前,诗歌亦是他面对的方式。 更多【人物】文章: 台湾休闲农场之父张清来/开创农场魅力 盼休闲农业能得诺贝尔 舞蹈家林怀民/别离云门 乐享云淡风轻 华文文学评论家王德威/文学或有一天变小众 但仍然存在 艺术家Bono Stellar/创作不只是在画布上 导演蔡明亮/不拍没兴趣的项目 坚守内心做电影
11月前
一口气读完大马文学巨匠沙末赛益著作的《莎丽娜》马来版本仍意犹未尽之时,发现莎丽娜有中译本,由郁郁所译,北岳文艺出版社于1985年7月出版的。于是找上大马某书局购买,此书已绝版,买的是二手书。 沙末赛益在1961年发表《莎丽娜》,一举闻名于马来文坛时年仅23岁。这部作品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为背景,描绘了马来人当时在马来亚和新加坡生活所面对的种种经历和苦难,有欢乐和痛苦,有梦想和噩梦。作品中涉及的范围极广,揭露的社会问题也是多方面的,同时传达了对宗教信仰、母爱和夫妻相处的价值观念,被认为是第一部达到国际水平的现代马来语长篇小说。 书中主人公茜蒂·莎丽娜是个心灵纯洁、情操高尚的美丽姑娘。但是,二战夺去她所有亲人,毁灭她的理想和爱情,也沾污了她的贞节。她劫后余生,苦无生路,被迫买淫度日。她幻想找回战争中失去的东西,却遇上游手好闲 、卑鄙恶劣的阿卜杜勒· 法卡尔,受尽凌辱。虽身处苦难之中,却同情并慷慨接济贫苦邻里,与卡蒂佳和希尔米母子及娜希达等人感情日深。最后,在卡蒂佳的开导帮助下,莎丽娜决计挣脱苦海。 《莎丽娜》的读后感,有淡淡的忧伤和遗憾,也有忿忿不平,内心可谓五味杂陈。忧伤的是,莎丽娜尽管摆脱了渣男法卡尔的折磨,但远走他乡的她,仍旧面对生活上的种种磨难和他人的歧视;遗憾的是,希尔米和娜希达这对有情人相爱最终却没能够走在一起; 而忿忿不平的,则是法卡尔奸污娜希达后却始终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据了解,《莎丽娜》中译本从未获得原著作者授权翻译,此前大马作家的作品尚未受版权保护,直至马来西亚版权法令在1987年颁布为止。该书被翻译成中文后在中国出版,受广大读者喜爱,是沙末赛益始料未及的。这些年来,《莎丽娜》脍炙人口,享誉不衰,已译成英文、法文和俄文出版,同样深受各国读者欢迎。其另一本著作《岛的前方》(Di Hadapan Pulau, 1978)则于2016年4月13日授权给广外东语学院教师谈笑翻译中文。 然而,在互联网时代,人们更愿意看电视电影浏览脸书而不愿意看书,新一代的学生和成人对文字的热爱已消失,也丧失了文学知识和欣赏能力,导致马来文学在创作和出版上面临隐忧,对国人实在是一大损失。 马来文学对笔者而言,有其魅力,身为大马人,通过阅读文学著作了解其他民族的风土民情及社会价值观,也是必须的事。大马在文学翻译方面至今仍未臻完善,有兴趣翻译的人亦不多,望有关当局,特别是教育机构重视大马文学这一块,未来有更多的马来文学或淡米尔文学中译本作品问市,通过翻译作品促进民族间的了解和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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