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網
星洲網
星洲網 登入
Newsletter|星洲網 Newsletter 聯絡我們|星洲網 聯絡我們 登廣告|星洲網 登廣告 關於我們|星洲網 關於我們 活動|星洲網 活動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默契

不知何時起,我突然注意到,每次吃咖哩時,身上總會恰巧穿著白色的衣服。就像命運有意為之,將最容易弄髒的顏色與最難以掩飾的醬汁捆綁在一起。這讓我既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心生疑惑:為何總是這麼巧? 但漸漸地,我意識到這可能並非巧合。仔細回想,我吃咖哩的次數並不少,只是那些沒穿白衣的日子,因為不用害怕衣服被弄髒,而被我遺忘在記憶的角落。唯有當鮮豔的咖哩和潔白的衣服偶然交匯,這種“巧”才被我的注意力悄然放大。 生活中,我們也常有類似的誤會,比如說“一洗車就下雨”。可事實是,平日的晴天或小雨根本無人掛心,只有當洗車後雨水忽至,乾淨的車身無奈被弄髒,這份在意的感覺才讓我們記住了雨水的降臨。 換句話說,許多巧合其實是來自我們的關注,而非真正的天意。可當這些理性的解釋鋪展開來,將這些巧合分析得明明白白,生活中的許多浪漫便褪了色。若所有的“巧”都能被拆解,那些令人莞爾一笑的奇遇是否還值得珍惜? 那天,我前往馬六甲參加朋友的婚宴。身為新山人,這段旅程需要幾個小時的車程。婚宴如約而至,熱鬧非凡,賓主盡歡。我本想在晚宴結束後便立刻啟程返家,不料活動卻比我預期更遲結束,真正離開時已臨近午夜。就在我猶豫著是要冒險連夜趕路,還是在附近找個酒店將就一晚時,一位老朋友向我走了過來。 “我房間還有空位,不如住我這兒吧,安全些。”說話的是我大學學長,平日裡我們雖少聯絡,感覺卻親切如昔。這簡單的一句話,讓我頓時放下了獨自趕路的念頭,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晚,我們在房裡隨意聊著從前的趣事,也分享了彼此的近況,感覺就像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校園時光。我們就這樣漫無邊際地暢談至深夜,直到睏意來襲,我們才各自安睡。 隔天,清晨的鬧鐘將我們喚醒,學長對我說:“拉開窗簾看看吧,這裡的風景不錯。”窗簾被輕輕推開的剎那,我的視線猛然停駐——一道明豔的彩虹橫亙天際,像一位無聲的畫家用手輕輕將其勾勒在蔚藍的畫布上。彩虹的一端沒入遠方的海平線,與海面交織出絢爛的光影,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只為這一刻的綻放。 無需為一切尋找答案 頃刻間,我忽然覺得所有安排都是如此恰如其分。如果不是學長的提議,我不會留宿於此,也就無法見證這晨光中的奇蹟——這種“巧”,似乎並不需要更多探究,它就只是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或許,生活的許多美好都源於這樣的隨機與偶然,我們無須刻意挖掘什麼,也無需為一切尋找答案。那些不經意的邂逅、突如其來的驚喜,總能在不知不覺中為平凡的日子增添一抹亮色。 巧合,它更像是一份來自生活的禮物,提醒著我們與世界之間那份奇妙的默契,那些看似無序的瞬間,或許就是故事的起點,進而走向巧合。而這些時刻,你該做的就是停下來,靜靜去感受就好——因為生活的意義,也在這份自在的相遇之中。 凝望清晨那道彩虹,我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真巧。
3星期前
忍不住期待,接下來這一年會不會是我和舊朋友重啟連接的一年呢?從去年底開始,十根手指數不完,我已經和那麼那麼多的舊朋友、老同學見了面,敘了舊,還安排了未來的聯繫。 一定是感動的。畢竟,和一個10年沒見面也沒聯繫的舊識,在現實生活裡慎重地碰面,你不免會忐忑:我們要聊什麼呢? 這樣的擔憂很快就過去了。我和他們從一坐下就停不了話匣子,你來我往,一拋一接如此順暢,不是那些乾巴巴的追憶往日之類話題,而是真誠又坦然地分享近況,以及這些年來的生活感悟、人生體會。絲毫沒有尷尬和隔閡。依然是當年那種率直的語言。我們都可以感覺到對方的信任,也知道對方聽得懂自己的話語,不需要稍微費力地猜想對方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或是因為對方的價值觀與認知層級而調整自己使用的詞彙。 太難得了。我想,他們是真正的朋友。我曾經對交朋友的意義感到迷惑,或許是因為我對人際往來的需求極低,樂意一個人完成許多事,也不懂得配合友情的推拉展演。我需要朋友嗎? 沒有必要定時定量互相取悅 如果友情必須是人們口中那麼黏黏糊糊甜甜膩膩的,所有的生活變動比如搬家啦談戀愛啦都必須讓對方第一個知道,過節或生日一定要送禮聚餐,否則就是不重視對方;不能公然反對朋友的價值觀和立場,要無條件支持對方的荒腔走板,每一次見面都要拍照打卡上傳社交媒體再來一個標籤 #bff——這對我來說,更像是用某種表演在努力說服雙方:我們都要把對方當成好朋友噢! 但朋友是這樣勉強的關係嗎?一定要有這樣那樣會帶來壓力的情感索取嘛?現代人喜歡說的那種,情緒價值? 我有幾個知心好友其實都定居國外,平常不多聯繫,也不常交流近況,會掛念,但也不會太掛念,我們每年也不過就是碰面那兩三次,又或是約一次到第三方國家的旅行。可是,我們知道對方是可以當婚禮伴娘的關係,也確信若家中有重大變故,彼此都會為對方兩肋插刀。 然後,我們這樣的朋友,每一次見面都沒有拍合照。說起來有趣,我是在去年的聖誕節,瀏覽了社交媒體上許多的聚餐合照,才赫然發現這件事。於是我懷著一種驚奇,傳訊息給前幾天才見面的海外好友:我們下一次是不是應該拍張合照?我們這10年來竟然完全沒有拍合照欸! 朋友哈哈大笑,傳過來一篇文章,篇目〈跟越親密的朋友見面,發合照貼文的頻率越低:你身邊也有這種高品質相處的摯友嗎?〉——我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 沒錯,光是聊天都來不及了,從白天聊到深夜還總是意猶未盡,連手機的存在都被遺忘了,當下真的不會記得要拍合照耶。或許我們雙方都有一種默契,知道彼此會長久陪伴,是某種生命同行者,因此下意識不覺得需要某種宣示友情的儀式——反正,拍了照,我們也不會貼上社交媒體,只會私下留念。 是的,我需要朋友。不是一起吃飯看電影聊八卦的那種,而是,即使隔著物理上的距離,沒有時常聯繫和日常相處,也不會讓我們的友情淡去——當我知道,我的這麼一個朋友,懷抱著一些可貴的價值和信念,在遠方拼搏,在他們自己的生活裡凜然地存在,那樣的景象就足以給我一種友情上的支持。 好朋友,沒有必要定時定量互相取悅,而是一種相互的選擇。這陣子和老朋友們見面之後,我更加篤定了自己多年來選擇朋友的眼光,以及看待友情的方式。 我愛我的朋友,是因為他們真實的人格,是因為他們相信的世界。我愛他們,不是因為他們待我好,而是因為他們有很好的心。當然,他們也待我好,他們可能也會說,他們愛我,是因為我有很好的心。我們作為朋友,滋養了彼此的心。
1月前
3月前
海浪永不知疲倦地衝向沙灘,一次又一次撲向那片金色的沙地,帶著細膩的低語。它的聲音輕柔,彷彿在訴說一段遙遠的往事。每一次浪花的拍打,都是一封情感的信箋,發自那無邊無際的大海,寄給沙灘。它希望沙灘回應它的呼喚,但沙灘只是沉默地躺在那裡,靜默不語。海浪已經習慣了這種單向的交流。它曾經憤怒,曾經質疑,也曾經試圖改變這一切,但沙灘依然固守著它的寧靜。風吹過,捲起細沙,沙灘看似無動於衷,卻在某種不易察覺的變化中,回應著海浪的每一次拍擊。 歲月流逝,海浪帶著愈發複雜的情感湧向沙灘。它不再僅僅是帶來水珠的衝擊,還夾雜了憤怒、失落和期待。每一次的拍打都似乎在向沙灘傾訴著自己的困惑,為什麼它的熱情沒有得到回應?為什麼它的每一次衝擊都被沙灘靜靜地接受,卻從未被真正回應?隨著時間推移,海浪的情感愈加波動。它變得急躁,帶著怒火和不安,用更大的力量去衝擊沙灘。每一陣風暴都是對沙灘的考驗,而沙灘始終默默承受,從不回擊。它知道,海浪的憤怒源於對被忽視的恐懼,源於對自己存在價值的懷疑。 終於,在一個平靜的黃昏,海浪放慢了節奏。它不再帶著憤怒和焦慮,而是以一種平和的姿態,輕輕地拍打著沙灘。那一刻,它開始明白,沙灘的沉默並非拒絕,而是一種深沉的包容。沙灘沒有用言語回應它,但每一次的觸碰,都是在告訴海浪,它的存在是被接受的。海浪意識到,風波並非一味的衝突。它們之間的關係,並非要征服與被征服,而是彼此的成全。沙灘的安靜和耐心,並不是無動於衷,而是一種深刻的理解和包容。海浪的每一次到來,沙灘都在默默接納,同時也在悄悄改變自己,適應海浪的衝擊。 從此以後,海浪和沙灘達成了一種默契。它們不再試圖改變對方,而是以一種和諧的姿態共同存在。每一次潮汐,海浪都帶著溫柔的觸摸,沙灘依舊靜靜地接受。它們之間的交流不再是衝突和爭吵,而是一種深刻的理解和默契的共鳴。日復一日,海浪與沙灘在彼此的互動中找到了平衡。日出時,海浪的光輝灑在沙灘上,彷彿為沙灘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日落時,沙灘靜靜地承載著餘暉,等待著海浪的再次到來。它們的對話溫柔而細膩,彷彿在講述一段永恆的私語。 風波過後,海浪和沙灘在時間的流轉中找到了彼此的平衡。它們的關係不再是對立的,而是一種深刻的共存。海浪不再感到孤獨,它知道沙灘始終在傾聽它的訴說。沙灘也不再感到壓迫,它明白海浪的每一次到來,都是一種溫柔的問候,一種無聲的撫慰。這種平衡是脆弱卻堅韌的,就像人生中的風波,經過起伏和波動,最終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與和解。海浪與沙灘的私語,是一種無聲的交流,一種包容與成全的象徵。每一場風波,都在教會我們如何去理解,如何去接受,如何在紛擾中找到那份內心的平靜。 【作家點評/若濤】 以景喻人,觀察入微。作者用景物變化對應人際關係的演變,寫得絲絲入扣。如果能引入一對人物(可以是父女、朋友、戀人或其他),用景物襯托兩人的關係變化,會成為一篇引人入勝的小說。
5月前
某天早晨,送了孩子們去學校,回到家在琢磨著要吃什麼早餐時,突然靈機一動,朝廚房的鐵架上一看,果然父親新年時送的泡麵,完美地躺在粉色的盒子裡頭。 我開心地剪開了包裝,先用小煲煮熱水,另起鍋抹油,油鍋預熱後,打一顆雞蛋,蛋白要煎得微焦香脆,蛋黃半熟,就是完美的流心荷包蛋了。熱水燒開後,下面快滾2分鐘撈起,盛入倒入調味料的盤子攪勻。 小鍋的煮麵水倒掉,重新煮水,燙個青菜和魚腐,就能起碗筷了。就這樣,一碗Q彈的黑胡椒雞湯泡麵有菜,有肉,有湯,好暖肚,好舒服。 我給父親發了一個信息:爸爸,謝謝你給的泡麵,很好吃。 我和父親有一個交換泡麵的默契。 泡麵在家中是禁品,在母親嚴謹把關之下,我們鮮少有機會吃。生平第一次吃,是父親去曼谷出差回來時,遞給我幾包,讓我試試看口味。一個母親去美髮院的下午,家裡空無一人,我小心翼翼地嚐了父親給的雞湯泡麵。這一嘗,驚為天人,沒想到3分鐘的等待如此值得,從此愛上了泡麵。 上了大學後,為了省錢,有時我還會去超市買泡麵當午餐吃。一大包泡麵有5包,才賣3塊多,經濟實惠,但有陣子聽到吃泡麵狂掉髮的消息後,嚇得停止購買。泡麵固然好吃,但健康價更高啊。 數年前,父親和朋友出遊回來後,開始有感冒的症狀,經過診所測驗確診2019冠狀病毒病,由於屬於高齡人士,當天傍晚救護車到家門口來接送進院。 突來的住院消息,讓家人束手無策,父親戰戰兢兢地上了救護車,連醫院地點也不知曉。託先進科技的發達,我讓父親通過手機分享地點位置,方知道他被安排到偏遠的小鎮醫院。 這一住就是10天,偏遠的醫院,及不相識的病人,讓父親徹夜難眠。我問他,吃得習慣嗎?他說,醫院套餐清淡,根本很難下嚥,心情鬱悶不樂。隔天,我和公司請了半天假,去超市一趟,算了算父親出院的天數,買了7種不同口味的泡麵碗,外加一些餅乾,父親需要衝茶的杯子,以及剃刀,封箱後去郵局辦快遞,直送醫院。 用泡麵安撫父親焦慮的心情 快遞快則兩天,我每天都查詢快遞行蹤,直到第三天確認了包裹抵達該區的郵局,我立刻撥電給當地郵局,麻煩他們迅速處理包裹。幸好郵局小,郵差很快就找到了包裹,並答應優先處理。 當天傍晚,父親收到包裹,很是開心,他摒棄醫院的供餐,加熱水煮泡麵吃,泡麵的香氣讓他胃口大開,一吃就停不下口,連續吃了兩碗,流了一身汗,精神特好,整個人醒過來了。從手機聽到父親的聲音,我心裡大感安慰,疫情隔離了我們,所幸還有美味的泡麵,安撫了父親焦慮的住院心情。時間很快,父親身體恢復出院,他把剩下的3碗泡麵,分享給同房的病人,給他們打氣加油。 當了媽媽後,我也不自覺傳承了母親的健康飲食理念,親自下廚料理,希望孩子享有均衡的飲食,從此和泡麵分道揚鑣。直到有一次,好友贈送韓國的石鍋泡麵,極力推薦我品嚐,這才和泡麵繼續前緣。石鍋泡麵味道溫暖,面質彈性有嚼勁,雨天吃更是絕佳晚餐。 泡麵的魅力難以抗拒,我不想為了健康而捨棄泡麵,想了兩全其美的方法。先燒開熱水,除掉泡麵的油膩和蠟質,調味料取一半,再自行添加蔬菜和肉類,同樣能享受美味的泡麵。 雖然不是健康的首選,但偶爾吃泡麵過癮還不錯!至今,我依然很感激泡麵陪父親度過一段特殊的時光。那段特殊的泡麵時光,寄託著女兒對父親滿滿的思念,滿滿的愛,滿滿的回憶。
10月前
“不要那麼大聲,會吵到鄰居的啦!” 這是親朋戚友最常對父親說的一句話。 父親聲音宏亮而鏗鏘有力。每一次過年到親戚家拜訪時,只要父親一開口,大家都知道是他來了。我的表侄兒和侄女們甚至幫我父親取了一個綽號叫“大聲公”。小時候的我曾經與父親玩過一個遊戲:我倆站在走廊的兩端互相喊話,看誰的聲音能完全傳到對方的耳朵裡。可想而知,最後的勝利者是誰。 這一點,我完全沒有遺傳到他的基因。我聲音低沉,說多了聲音甚至會變得沙啞。 父親喜歡與人分享他工作或生活上的趣事,也喜歡講笑話。在大家眼中,他是氣氛擔當。年輕時,父親熱衷於跳迪斯科舞(disco),無論是友人的派對還是娛樂場所,總能見到他高挑的身影。 “大家當年都稱你爸爸為迪斯科王子呢。”要不是母親作證,我還真不敢相信現在那個連門都不願出、晚上9點就準時上床睡覺的父親曾經也有那麼一段的年少輕狂。 這一點,我也沒有遺傳到他的基因。與其成為氣氛擔當,我更喜歡當聆聽者。我不喜歡吵鬧的派對和娛樂場所,反而更享受安靜的咖啡廳。 儘管在親戚們的眼中,父親是個熱情又有趣的人,但小時候我和父親的關係一般。由於父親小學是馬來校畢業的,因此他不怎麼會說中文,但是卻能說出一口流利的福建話。我恰恰相反,不太會說福建話,但中文話卻說得很溜。親戚們都說,我和父親交流的方式很獨特:他和我說福建話,我則回應他中文。這樣的默契,一直持續到現在。 印象中,父親很少罵我,反倒是母親罵得比較多。父親他並不介意我的成績是否卓越,反而介意我是否餓肚子或遲睡。只要我觸犯以上這兩件事,父親會非常嚴厲地責備我。那時候的我非常不理解父親的一片苦心,甚至直言相沖,怪他多管閒事。我很少把心裡話說給他聽,很多時候總感覺父親和我並不在同一個頻率上。 自我開始離開家鄉獨自在外生活後,我才總算明白父親嘮叨裡隱喻般的關心。每一次回到家鄉,我會願意陪他坐在客廳看那些我不喜歡看的國語新聞臺和臺灣長篇連續劇。以前的我總是把好長的時間都花在書房裡,對著電腦打遊戲,根本不想坐在客廳陪伴獨自一人看戲的父親。 差一點就失去父親 18歲那一年的我剛考獲駕駛執照。父親不放心我一人駕車出去和朋友聚會。即使他工作回來很累,他還是會坐在副駕駛座陪著我到目的地。接著,他再把車開回家。那時的我覺得厭煩,因為父親只要一坐上副駕駛座,就會開啟他的“緊箍咒”模式,不斷地對我嘮叨 “駕慢一點、打Signal、看左、看右、不要這麼靠近前面的車……”這樣的陪伴持續了4年,最後是由於我當了實習生,上班時間和父親的放工時間對不上,因此只好終止。但只要當天下雷陣雨,父親還是會特地放下手上的工作,趕回來載我去實習。 前幾個月,我與父母親到一家咖啡廳歇息。當時,我沒有察覺到椅子旁邊有細小鐵片,手肘就撞上了。我不覺得疼,血卻沿著傷口溢了出來。父親見狀,很是緊張,讓我別亂動。母親倒很鎮定,遞了張紙巾給父親。父親則快步走到廁所沾了水,幫我擦拭傷口。我很鎮定地告訴父親不必大驚小怪,畢竟這樣的小傷口我不是第一次見,過陣子它就會自然痊癒。父親不認同,他覺得這樣的傷口不謹慎處理的話,會細菌感染,容易發炎。急匆匆地,他走到車上拿了黃藥水,又走到了附近的藥劑店買了創可貼回來。看他小心翼翼地幫我擦藥,再貼上創可貼的那一剎那,我的眼鏡鏡片頓時起了霧。 父親這模樣,自從我踏入社會工作就再沒什麼機會見到了。 父親對我的關懷,從來都不是嘴巴說說而已,他總是以行動來表示這份父愛。明明我快踏入3字頭了,可在父親的眼中,我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6年前,我差一點失去了我的父親。父親由於細菌感染,心跳薄弱,進入了緊急病房。 那是一個特別難熬的夜晚,我設想了很多結局,每設想一次,就掉一次眼淚。我們等了好幾個小時,慶幸的是終於等來了醫生的一句“你爸爸醒來了,但需要留院觀察。”父親向來很少生病,對我來說他就像是棵大樹,為我和母親遮風擋雨。有他在的每一刻,我都覺得很有安全感。我甚至不敢想像失去他後的我們會怎麼樣。也自從這次事件後,我意識到父母親的逐漸衰老,意識到什麼叫作珍惜。 我想對父親說:爸爸,原諒女兒小時候的任性妄為,感謝您一直以來為我的付出和無私愛護。您是全世界最關心我有沒有吃飽穿暖、受了傷有沒有擦藥的男人。願您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2年前
多年來姐姐因聽覺衰退,在生活及工作上面對各種不便。許多年沒跟她實體面對面交談,我們線上談時並沒感到她的聽覺有問題。她居留澳洲超過40年,我居留瑞典超過30年,同是自我放逐自願離散、因此特別親近。兄弟姐妹中我倆通訊最密,也許都有著媽媽所謂的遠走高飛的難言之隱,兩人雖從沒互吐對國外生活的怨懟,卻心照不宣,總能感應對方傳送的若有若無的幽怨,言語間就有了某種默契,所以比其他兄弟姐妹較談得來。我們的通訊不知何故漸漸演變成以文字對話,幾乎沒有再通話。姐姐的脾氣比較直爽,筆談讓我從容避開她對我的一些指點。知道她的好意,也知道她忍不住不對一些事表示意見,尤其對我的無動於衷她氣急不已,卻無可奈何。筆談使我無從測察她的語氣,不知道她急躁的程度,我感到自己可以我行我素而不用去在乎她的想法,頗逍遙的。 其實是曉得姐姐對我的容忍,那是對妹妹無條件的付出,她跟別人可是不客氣有話直說,而且七情上面,喜怒盡露,對我,她自動削減鋒芒,雖也忍不住嘀咕,其威已經收斂了一半。自從我們以書寫交談,就更感覺不到她的銳氣了。向來感到我跟親人是若即若離,自己老像被無形的罩子包住,他們在罩外遊離,有時明明對我噓寒問暖,卻感覺不到他們的熱度,我似乎從未主動向他們傳送溫情。跟姐姐也是如此,即使我們這樣親近,我還是隔著一層紗跟她聯繫。她懊惱聽覺失靈,偶爾會跟我訴說,我只是聽,並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倒是她常常鼓勵我寫作和畫畫。我失敗的時候居多,總儘量輕描淡寫地給她看我的稿和畫,她卻是熱烈地回應,這個世界上我有3個忠實讀者,她是其中之一,不管我有多糟她一樣欣賞,對自己的作品,我心知肚明,不忍坦誠真相,她說喜歡我也欣然接受讚美,畢竟我也虛榮,也渴望受到肯定。姐姐是支撐著我一路走下去的精神力量,她永遠告訴我我是行的、是不賴的,我非常在乎她的認可,就算明瞭自己的斤兩,還是願意相信她的話。常會覺得虧欠她,我不懂得鼓勵她,似乎她給我的比我回應的多到一輩子都還不清。 我相信血緣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可以對某人不以為然,敬而遠之。對自己的姐妹縱然也會不以為然,卻不能敬而遠之。姐姐對我是這樣,我對她也是這樣。好像我們的命從出生到死亡都緊緊栓在一起,我們不見得喜歡對方的個性,也不見得合得來,但絕不會離棄,再難都要互相包容、遷就。形體離得十萬八千里,感情依然如日月星辰,雋永綿長。 姐姐到意大利探望女兒孫子,她說不知為什麼聽覺成了一個大障礙,沒辦法跟女兒溝通。她感到無所適從。我知道她迫切地從澳洲飛到意大利,一心一意想享受天倫之樂,她就只這麼一個孫子,跟女兒也多年沒見面。女兒的態度使她失望,在她熾熱的心澆了冷水,她帶著複雜的心情來到瑞典。乍見她時,覺得她非常單薄,下機進入機場大廈的一剎那好像快被外面的風颳得飄起來。一股憐惜之情湧上心頭,是不是聽障和生活上的困頓使她顯得如此滄桑?見到我她笑容燦爛,那份滄桑感消失無蹤,她又是一貫的敏銳利落、我習慣的姐姐。 過了兩天我沒感到她的聽覺有問題,我講話聲浪不大,但她都聽見。我說奇怪怎麼她聽覺這樣正常,她也不明白自己的耳朵竟靈光起來。我的生活簡單,無房無車,租一室一廚的單位,我們每天出去步行,到走得到的地方四處看看。姐姐喜歡後山的冬青林子,我們去採野生的藍莓和覆盆子,滿山的藍莓令她興奮,我正愁沒能力帶她到觀光景區,附近好多美麗的地方沒有車不方便去,見她雀躍歡喜成那個樣子,真有點糊塗了,原來快樂也可以這樣唾手可得,姐姐竟這樣容易滿足。我們的活動範圍周圓五、六公里,每次出門來回四、五公里,時間龜行,隨興而走。平常愛規劃生活,經常安排得太緊湊,姐姐來了,以她為主,我樂得暫時放任一下自己。走路快不了,我們像遛狗,一路停佇,瞧瞧路邊的野花、偷採探出圍籬的半熟櫻桃,沒有真正的目的地,朝城裡還是朝山林還是朝湖邊,臨時決定。 這次相聚很可能是最後一次 一路踽踽而行,沒有時間,只有空間。記不起這些年是怎樣過的,回想起來只有時間一逕流逝,好像自己總在追時間,年歲越高時間越緊,很多事怕來不及完成。姐姐喜歡拍照,看手機裡的照相驚歎容顏衰老,儼然兩個老嫗,我醒悟到我們都老了,這次相聚很可能是最後一次,不如讓我們定格在這裡,讓當下成為永恆,互相端詳、同時端詳對方眼眸裡自己的影子。周圍的樹、鳥、雲彩框著我們,成為一幅我們專屬的畫。姐姐說她知道為什麼她現在不耳聾了,因為我們說的是方言,自己的家鄉話。她在澳洲再久都沒辦法把英文聽入耳,一聽我講的海南話就完全沒有阻礙了。我愕然,那我的瑞典文一直搞不好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可是很多人精通5種語言又如何解釋?興許我倆都有聽覺缺陷,只懂得接收海南話,把其他語言都篩掉了。所以我們其實不適於在外國居留,偏偏命中註定都跑到外國去。這算是日常的小磨難,不是大問題,但給生活帶來不便,令人喪失安全感。此刻我們是互相的安全港,世界縮小,外面再殺戮戰場再天災人禍都與我們無關,籠罩我倆的只有平和、溫暖、熨帖的歸屬感。沉浸在日月交替的朦朧地帶,暫忘煩憂,聽覺靈敏了,貝多芬的鋼琴協奏曲如風灌耳,如流水撫心,耳聾的貝多芬應該最明瞭我們,知音應該這樣解釋。我和姐姐,是姐妹也是知音。 輕鬆聆聽,是我們相處半個月的至樂,豎耳、洗耳、凝神,這些緊張兮兮的事統統免了。感覺上自己不像在外國,有一個錯覺,以為只要說著家鄉話就是回到了家,周遭的碧眼金髮高頭大馬的洋人都只是幻影,看他們像從窗裡看出去,都是過客,不留一點雲彩,都與我無關。他們的不真實讓我感到姐姐和我的真實及海南話的真實,當下的真實。我總以為快樂難求,可這不是快樂嗎?真實就是快樂,踏實感就是快樂,可遇不可求。我有幸在這個夏季感到踏實,時間一晃流逝,生命卻能在剎那間停格成永恆。 姐姐終究得回悉尼去過她的生活,我也必須回到日常,我們在機場擁別,期許再聚的機會,儘管我們都知道那是一個奢侈的想望,還是互相肯定,我們會再見。走出機場,我想起夐虹的詩句: “關切是問  而有時  關切  是  不問  倘若一無消息  如沉船後靜靜的  海面,其實也是  靜靜的記得  倘若在夏季之末  秋季之初  寫過一兩次  隱晦的字  影射那偶然的  像是偶然的  落雨  ——也是記得” 即使我們不再相聚,就讓我們記住這個夏季,久久,久久。
2年前
曾幾何時,載長女去補習,路途中,父女在找話題,一方開口講,一方聆聽,要不然,是一問一答,語畢,車裡留下沉默,他輕踩油門,盼快點抵達目的地。 他常想,為何父女相處帶三分生澀?他只記得,女傭離開時,長女3歲,白天,她住託兒所,他負責載送。夜哭時,他喂她牛奶、哄她、抱她、帶她如廁。他和妻都是上班族,他花更多時間陪她,最後是長女和他有了隔膜。 每每抵達補習中心或從補習中心返家,長女下車後,他如釋重負。他不覺得載送補習辛苦,倒是這一路上的一問一答,讓他難受。怪的是,載送兒子和小女,說不說話,輕鬆自在,氣氛融洽。 一晃眼,長女高中畢業到東馬上大學,不需載送,他反倒鬆一口氣。爾後,冠病疫情席捲全球,政府一再實施行管令,各行各業深受影響,生活難過。長女2021年初結束大學課程,只需完成3個月的實習即可畢業,因為疫情,她選擇返家,在離家40公里外的工業區實習。 長女鮮少駕車,也不熟路,他決定陪她一起上路。因不可跨州,無法預早摸熟路線,他倆只能在實習首日分工合作:他開車,長女開導航,從家到工業區,兩人很有默契的探索路線。 彷彿又回到中學時期,只不過,長女23歲了,他邁入初老,兩人有更多話題供分享,除了分析路線,長女分享大學生活點滴,他說著他的人生閱歷,他驚訝發現,早年一問一答的尷尬蕩然無存,自信的長女侃侃而談,他也坦然說出內心感受,車內的父女談笑風生! 待認清和熟悉路線後,才由長女開車,他當陪駕30天便卸任。這期間,每天抵達工業區後,他返家,傍晚再來接長女,一天往返兩次,耗時耗力,他絲毫不覺得辛苦,可以彌補一段失落的父女情,值了。 何謂失而復得?他暗暗感謝疫情的神助。
3年前
如果說有什麼比遇到一個廢材夥伴更無奈的事,那就是遇到兩個。 在大學時我遇上兩個“廢品”;一曰文傑,一曰修捷,號稱“廢中極品雙截棍”。兩人的樣貌與我同屬“海盜山賊”型,身材中等,四肢齊全。認識他們後,就註定了我從此踏上賊船。 只要有這對活寶,課堂就總是充滿笑聲。文傑是周星馳的鐵粉,周星馳所有電影的金句都熟記於心。跟他認真說話時,他總是星爺上身,無厘頭地回答你;當你忍不住生氣時,他又一副無辜的表情跟你說:“你要你就說話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呢?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要的……”少一分耐力都會氣爆血管。但別看他神經大條,時常答非所問,他可是班上穩穩妥妥的班長,深受師生們的喜愛。 如果說文傑是火,那修捷就是助燃劑,兩人的默契常讓人懷疑他們前世是一對筷(廢)子(材)。修捷常在講師授課到一半時衝進課室,然後緊張地問我們剛才老師有看到他進來嗎? 廢話!那間課室只有一扇門啊!但,大夥都心知肚明,這傢伙又在半夜寫作和創作音樂了。他的音樂造詣極高,但總在我們面前唱些歌詞很奇怪的歌,導致多年後同窗們都難忘那首〈七月十四〉。 溫馨提醒,和他們一起搭巴士是要有心理準備的,因他們的冷笑話會讓場面很尷尬。有時笑話太冷,其中一人會問:“這個笑話很冷嗎?嗯,我也覺得冷。”就在空氣突然很安靜時,他們又來一個“神迴轉”,對其他望向我們的乘客揮手說:“嗨,我們是馬大的學生。”然後,我就搗蒜般狂點頭以避嫌,唉,遇人不淑啊…… 我很珍惜這段友情 其實這對“雙截棍”是拉曼大學中文系的寶,是大家公認的才子,學識淵博,涉獵甚廣,學業上有不明之處都可找他們討論溫習。可惜我有點愚鈍,所以他們常費很大的勁卻教不會我。氣餒時,他們會拍拍我的肩頭,然後又模仿周星馳說:“憑你的智慧,我很難跟你解釋。”潑了我一身冷水,看著我失落後,他們又對我說:“走,吃飽後再教你。”3年裡,我就在他們鍥而不捨的指導下增進不少知識。 別看他倆給人輕浮的感覺,做事卻很有擔當。有次郊遊,負責膳食的我仨買了幾十個罐頭,卻因我的粗心而忘了帶罐頭刀。他倆二話不說,與我蹲下在粗糙的路面上拼命摩擦來開罐。那晚我們的手掌脫了幾層皮,卻在友情的梯級上升了數級。 還有一次,他們要表演相聲,決定通宵練習,我就陪太子讀書。我們仨賴在床上練習(真夠懶)。可是,他們從沒把原稿完整背全過,因為往往到一半,總有一方會突然一時興起“竄改”原文,然後大家(包括我)就那麼自然、順勢地將句子銜接下去。夾在他們中間的我就聽了一宿不同版本的相(廢)聲(話),差點精神崩潰。 歲月靜好,晃眼19年了,我們各有各的生活,但無阻猶如好酒的友情,越久越香醇。也多虧現在發達的科技,讓我們有機會在社交媒體創立“廢材聯盟”群組,繼續沒完沒了的“廢材傳說”。 我很珍惜這段友情,並也引用電影的名句作為我發自肺腑的心聲:“我對你(廢)們(材)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4年前